卡伦·霍妮_自我的挣扎-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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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不逛动物园,因为他无法坐视那些被关在笼内的动物,他只想做那些当他愿意做时他所愿意做的事。
让我们先来讨论他的某一些论据,而另一些则留至以后再谈。从其论据中,我们了解了自由对他而言乃是意味着“为所欲为”。分析者由此而观察出一缺漏处,因为病人常会尽力地去冻结他的愿望,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希冀的事物,而至一无所为或一事无成。然而,这并没有阻挠了他,因为他在基本上仍认为自由乃是不受他人的干涉──不论是人们或法规。姑且不论何种因素使得此种态度变得如此重要,他一定会防护此种态度,直至最后防线。姑认他对自由的概念乃是消极的──只是为求“逃避”之自由,而非为求“建设”之自由,但它对他而言,具有一种其他解决法中所没有的吸引力。自谦者相当畏惧自由,因为他需要依附与依赖别人。夸张型的人,因为渴求各种征服或胜利,而有轻视此种自由概念的倾向。
我们如何能说明自由的这种吸引力呢?它是因何种内在的需要而产生的呢?它的意义何在?为了了解这些问题,我们必须回顾那些直到最后才利用“退却”的方法,以解决问题的人的早期病历,在这些人的病历中,我们可以发觉到,他们孩提时代常碰过一些过于强烈而且无法触摸的妨碍性势力,使得他们无法公然地加以反叛;还有,家庭环境逼得紧,情感上过于关切,也使得他无法发展其个性,这势将压服他们。另一方面,他们可能会较不愉悦地接受感情,譬如有位父亲,过于注重自我,而无法了解小孩的需要。他苛求小孩去了解他或给予他情感上的支持。或者,他们可能有位情绪不定的父母,有时候感情横溢,有时却会无缘无故地大发脾气,责备他们、鞭打他们。总之,必有一种环境要他们去满足某些明确的或隐含的要求,此种环境不顾他们的个性而吞噬了他们,且从不曾对他们的人格发展有所激励。
因此这种小孩,会长期或短期之内,感到忧戚不宁地处于无效地企图获取情爱与关心,以及愤恨周遭的束缚这两种情境之间。于是他藉着从他人中撤退出来,以解决此一早期的冲突;藉着拉远他自己与别人间的感情距离,以免使冲突发生作用。他不再希冀别人的情爱,也不想与他们战斗。于是他不再被与他们对立的情感所烦恼,而能与之和平共存。此外,他藉着撤退到自己的世界里,而后在全然被阻碍且被吞噬的情势中,拯救出他的个性。因此他早期的与人脱离关系(离弃)不只赋予他统合性,而且具有最为重大的积极意义:保持他内在生活的完整。免于奴役之自由带给他内在独立的可能性,但他必须更加地遏制他为别人服务或反抗别人之情感;他也必须退回他之需要依靠他人,以完成自己的一切愿望与需要:他天生地就需要谅解,需要分享经验,需要情爱、同情与保护。然而,这具有更深远的含意,它意味着他必须自己保有他的喜悦,他的苦痛,他的悲伤;譬如,他常可怜且失望地努力以求征服他对黑暗、对狗的恐惧,而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这番努力。他(不自觉的)训练自己不仅不能表现出痛苦,而且还要真正地不感觉到痛苦。他不希冀同情或帮忙,不只因为他怀疑他们的真实性,而且因为即使他可暂时获得他们,他们却已成了恐吓的束缚之紧急信号。他格外抑制这些需要,他觉得有必要不让别人晓得任何有关于他的事,以免他的愿望受到挫折,或一变而成为需要依赖别人的工具,他觉得只有这么做才有安全感。他开始收回一切的愿望,退却过程的特征,也于是乎开始发生。他仍旧知道他很喜爱外套、小猫、或某些玩具,但他却不能这么说。但由于他的恐惧,渐渐地他也开始感到,如果自己一无希求便会较为安全,他真正拥有的愿望愈少,他置身于退却中就会更为安全,而任何人也就更难于支配他了。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谈的这种景像,仍不是退却本身,但它却包含了退却之所由生的胚芽。即使情况仍旧一无所变,但却为将来的成长埋下了重大的危机,我们在不与人们亲近或摩擦的真空中,是无法成长的;同时情况也无法保留于停滞状态,除非是适宜的环境使它转好,否则这种过程将依其自己的动力而发展,且呈现出恶性循环,就如我们在其他的心理症发展中所发现的一样。为了维持“脱离关系”的情势,他必需抑制他的愿望与奋斗,然而愿望的收回具备了双重作用。它会让他变得更不依赖别人,但同时也使他变得更为柔弱;它会消减他的活力,而且损毁他的方向感。他较不必反抗别人对他的愿望或期望,他必须加倍地对任何势力或干扰予以戒备,引用哈利·克塔克·苏利文的佳句:他必须“精制自己欲用来远离别人关系的机械”。
早期发展的主要加强因素,都来自于心灵内的过程。驱使别人追求荣誉之需要,在此亦发生作用,如果他能将早期的“脱离关系”的态度贯澈始终,则此种脱离会除去他与别人的冲突,然而他的解决方法之可靠性,须视他愿望之是否真实收回而定,在年幼时此种过程是变动不定的;它尚未发展成为决定性的态度。那时追求心思的宁静对他而言远不是首要的,他仍旧想从生活中得到更多的东西,譬如,当他受到强烈的引诱时,他又会陷入亲密的关系中,因此他的冲突便很容易被勾起,同时他也需要更多的统合。但早期的发展不但使他被分割,而且使他远离自我、缺乏自信,因而感到对实际生活一无所备。他只在与别人维持安全的感情距离时,方能与人相处;如果他陷于密切的交往中,则除了会因畏缩战斗而遭到障碍外,还会受到抑制。因此,在自我理想中,他也被驱使去找寻这些需要的答案。他也许会真的企图去了解野心,可是由于自身的许多理由,当他面对困难时,他却易于放弃追求。他理想化的影像主要是将既成的“需要”荣誉化,它是自足、独立、沉默寡言的平静、免于欲望与感情的自由、禁欲以及公平之混合物。“公平”对他而言,乃是“不许诺”与“不侵犯”任何人权利的理想化;而较不像那些富攻击性的类型,是报复心的荣誉化。
与此种影像相伴而生的“应该”将他带入了新的险境之中。虽然他原本就须保护他内在的自我以抵抗外在的世界,但现在他又必须抵抗这种极其可怕的内在暴行。如果如何,端视他所保卫生的内在活力的程度而定;如果它够强烈,而且他潜意识地决心保卫它,则他依旧能维持某些内在的生命力,虽然只能靠牺牲而加强我们一开始所讨论的那些限制──即只能牺牲而从积极的生活中退却出来,或抑制他那趋向实现自我的驱力,如此才能保住这种内在的生命力。
并无临床证据可以指出,这种内心的指使比其他类型的心理症来得更严厉或迫切,其差异乃在于因为他急于需要自由,所以在内心的指使下,他会更感烦苦。他一方面会试图藉着将内心的指使外移以应付它们(内心的指使)。因为他对攻击有所禁忌,所以他只能以消极的方法这么做,这意味着他人的期望或他对之方面的感觉,需要具有命令式的性质在内,即绝对地被遵从。而且,他确信如果他无法应允人们的期望,则他们将会冷酷地攻击他。本质上,这意味着他不只已经将他的“应该”外移,而且也将他的自恨外移了。别人就像他因无法满足他的“应该”而攻击自己那样尖刻地攻击他,而且,因为这种对敌意的预测是“外移作用”的表现,所以它无法用相对的经验来补救。譬如,他已长期感受到分析者的那种耐性与体谅,但却仍置身于监禁之下,于是他会觉得如果他公然地反对分析者的话,则分析者必会随时置他于不顾。
因此他对外在压力原有的敏感性便会大大地增强了,现在我们可以了解,为何外在的环境所加予的压力是如此微乎其微,而他仍会继续受到外在的逼迫。此外,他将他的“应该”外移后,虽然减除了内心的紧张。但却给生活带来了新的冲突。他应该允诺别人的期望;他不应该伤害他们的情感;他必须平息他们所预想的敌意──但他也应该维持他自己的独立。这种冲突可在他待人的那种双重矛盾情感中显示出来,在许多变化中,它是一种顺从与违抗的奇妙混合物;譬如,他很礼貌地允诺一项要求,但却会忘记了它或者拖拖拉拉地实现它。此种遗忘可能会造成相当的障碍,因此他只能藉着记事簿,记下他的约会或所该做的事,才能使生活有条不紊。或者,他表面上可能会付诸行动,以顺从他人的愿望,但心里却会故意地要破坏这些行动,而毫不自知。譬如,在分析中他遵守了明显的规则,如准时或说出自己的心意,但对于所讨论的事项却毫不加以吸收或了解,因此分析工作遂变得徒劳无功了。
这些冲突在他与别人的交往中,势必会形成一种压力,有时他会觉得这种压力极其严重。然而,不管他是否察觉到此种压力的存在,它必定会迫使他产生从人*中撤退出来的倾向。
他对别人的期望所表现的消极反抗,在那些未被外移的“应该”中也会产生;单单他觉得他应该做某些事这一念头,通常就足以使他变得无精打采。这种潜意识的罢工态度,如果仅限于他根本就不喜欢的活动上,如参加社会交聚会,写信或付账,则无关紧要。但是他愈极力地消减个人的愿望,则他所做的事不管好、坏,必会愈表现于某些他应该做的事上:刷牙、阅报、散步、工作、用餐、或房事。于是事事都会受到消极的抵抗,而造成广泛的惰性。因此,活动只限于一小部分,要不然就是在压力下进行某些活动。于是他变得不精进、无成就、容易倦怠,或苦于长期的疲劳之中。
在分析中,当这种内在的过程变得清晰时,就会发现那两种维持此种过程的因素,只要病人不求助于他的“自发精力”,则他会完全了解此种生活方式是浪费的,而且是令人不满意的,但仍不了解那种改变的可能性,因为如同他所感觉的,要不是他努力驱策自己,则他简直无法做事。另一因素存在于他的惰性所扮演的重要作用中。他精神的麻痹,在他心目中已转变成一种无可改变的痛苦,他利用它以避免自责与自卑。
对于怠惰的不当鼓励亦因其他的来源而告增加。正如他用“固定”(停滞)冲突以解决冲突的方法一样,他也尝试使他的“应该”停止作用。于是他试图逃避“应该”所带给他的困恼情势,这乃是他避免与别人交往,以及他对任何事物不具追求的另一个理由。他遵行他潜意识里的座右铭:只要他不做任何事情,他就不会违犯任何“应该”或禁忌。有时他会认为任何追求都必会侵犯到他人的权利,因而藉此将这些“逃避”予以合理化。
在这许多方面,心灵内的过程仍继续加强了那种“脱离别人的关系”的基本解决法,因而逐渐制造了牵累,这构成了退却的景像。如果不是有着存在于自由的吸引力中那些积极的元素,则此种情况是不易治疗的,因为他们少有改变的机动。此种积极元素较占优势的病人,通常会比其他人更密切地了解内心指使的害处。如果情况顺利的话,由于他们实际所受的奴役,他们会很快地认出内心的指使,而且明确地攻击他们。的确,此种意识的态度本身并无法驱散他们,但就逐渐克服他们这一点而言,它是极有助益的。
现在若就保存统合性的观点,以回顾退却的整个人格结构,则某些观察将都相符合且深具意义。首先,真正与人脱离关系的人,其人格的统合性,总会引起敏捷的观察者之注意力。虽然我个人如今总算了解了它,但以前我仍不了解它乃是此种结构之内在的以及核心部分。脱俗的、退却的人们可能会不务实际、怠惰、不能干或难以交往,因为他们对于有力的影响因素以及密切的交往,总是加以大胆地反抗而且小心翼翼,但他们的中心思想与情感多少还具有着基本的真诚与率直,这是无法被权力、成就、谄媚或“爱情”的诱饵所贿赂或收买的。
此外,在维持内在统一性的需要中,我们可认出基本特征的另一决定因素。首先我们发现逃避与限制被用以求取统合性,接着我们又发现他们也被为求自由的需要所决定,但至此仍尚不知其意义何在。现在我们已知道,他们需要具有免于牵累、影响(或势力)、压力的自由,需要具有赋于野心与竞争的自由,以保护他们的内在生活,使免于肪脏与污*。
我们也许会感到困惑,病人并不会谈及此一重要的问题。事实上,他在许多间接的方式中,已表明过他希冀保留“他自己”;他恐怕经由分析会“丧失他的个性”;分析会使他变得像别人一样;分析者会根据他自己,根据分析者的模式而塑造他。分析者时常会不完全了解病人以上所吐露的这些话之含意。这些含意间接地表明了病人想要保留他实际的“心理症的自我”,以及理想化的崇高自我。而且病人确切地表示出他要防护他的现状。然而他之强调做个他自己,也表示了他焦切地要保存他真我的统合性,尽管他仍无法详细说明此种坚持的理由何在。只有经由分析,他才能理解这项古老的真理:为了找寻他自己(他的真我),他必须丧失他自己(他心理症中的荣誉自我)。
由于这种基本的过程,因而产生了三种迥然不同的生活形式。第一种,永久的退却(退却以及一切退却所引起的情况),始终一致地被实行着。第二种,自由的吸引力将消极的反抗转变为更积极的反叛:亦即反叛的类型。第三种,败坏的过程会较占优势,而导致肤浅的生活。
第一种形式的个别差异,对于夸张的倾向或自谦的倾向何者占优势而言,系与由活动中退却出来的程度有关。不管他们与别人之间所筑成的情感距离有多远,有些人仍旧能为他们家人、朋友或为那些工作上与他们相交往的人做事。而且,或许因为他们的无私,所以他们时常能给人较有效的帮助;与夸张的类型及自谦的类型相比,他们并不期待太多的报偿,与后者相反的,如果别人将他们之乐意帮忙误为是个人的情爱,而且除了给予帮忙外,还想要更多时,则将会大大地触怒了他。
不管活动是否遭到了限制,很多这类型的人都能做他们的日常工作,虽然它因违抗内心的强烈惰性做事而常被觉得是一种压力。一当工作已累积不少,需要主动地为了什么或是为了反抗什么而战时,这种惰性就会变得更加显著。做例行公事的动机通常是混杂的;除经济需要与传统的必要外,姑且不论他们退却的特性为何,通常还存有一种对别人有益的需求。此外,日常工作也是一种消除他们那种“无用”感的工具。他们常常不懂得该如何利用空闲,与他人相处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压力,因此毫无愉悦可言。虽然他们喜爱孤独,但却毫不精进。甚至连读书都可能碰上内在的阻抗作用,因此他们专求不用费力而有益的活动,譬如他们做梦,听音乐,或享受大自然。虽然他们大都不了解他们对于“无用”所具有的潜伏恐惧,但他们自己会不自觉地去安排他们的工作,以减少空闲的时间。
最后,惰性与伴之而来对于例行工作的厌恶可能会较占优势,如果他们的经济困顿,则他们可能会偶而外出谋职,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