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_南齐书-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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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固让。六年,重申前命。先是诏俭三日一还朝,尚书令史出外谘事;上以往来烦数,复诏俭还尚书下省,月听十日出外。俭启求解选,不许。七年,乃上表曰:「臣比年辞选,具简天明,款言彰于侍接,丹诚布于朝野,物议不以为非,圣心未垂矜纳。臣闻知慧不如明时,求之微躬,实允斯义。妄庸之人,沈浮无取,命偶休泰,遂践康衢。秋叶辞条,不假风飙之力;太阳跻景,无俟萤爝之辉。晦往明来,五德递运,圣不独治,八元亮采。臣逢其时,而叨其位,常总端右,亟管铨衡,事涉两朝,岁绵一纪。盛年已老,孙孺巾冠。人物徂迁,逝者将半。三考无闻,九流寂寞。能官之咏,辍响于当时;《大车》之刺,方兴于来日。若夫珥貂衣兖之贵,四辅六教之华,诚知匪服,职务差简,端揆虽重,犹可勉励。至于品藻之任,尤惧其阻。夙宵罄竭,屡试无庸。岁月之久,近世罕比。非唯悔吝在身,故乃惟尘及国。方今多士盈朝,群才竞爽,选众而授,古亦何人。冒陈微翰,必希天照。至敬无文,不敢烦黩。」见许。改领中书监,参掌选事。其年疾,上亲临视。薨,年三十八。
吏部尚书王晏启及俭丧,上答曰:「俭年德富盛,志用方隆;岂意暴疾,不展救护,便为异世。奄忽如此,痛酷弥深!其契阔艰运,义重常怀,言寻悲切,不能自胜。痛矣奈何!往矣奈何!」诏卫军文武及台所兵仗可悉停待葬。又诏曰:「慎终追远,列代通规,褒德纪勋,弥峻恒策。故侍中、中书令、太子少傅、领国子祭酒、卫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昌公俭,体道秉哲,风宇渊旷。肇自弱龄,清猷自远;登朝应务,民望斯属。草昧皇基,协隆鼎祚。宏谟盛烈,载铭彝篆。及赞朕躬,徽绩光茂。忠图令范,造次必彰。四门允穆,百揆时序。宗臣之重,情寄兼常。方正位论道,永厘衮职,弼兹景化,以赞隆平;天不懸牛傺赊笆牛抻谜疴谪市摹?勺吩荆讨小⒅惺榧唷⒐绻省8冢佑疠峁拇担霭嘟N恕T崂褚拦侍孜募蚬以ü适隆ZD共墓儆臁Z治南芄!
俭寡嗜欲,唯以经国为务,车服尘素,家无遗财。手笔典裁,为当时所重。少撰《古今丧服集记》并文集,并行于世。今上受禅,下诏为俭立碑,降爵为侯,千户。
俭弟逊,升明中为丹阳丞,告刘秉事,不蒙封赏。建元初为晋陵太守,有怨言。俭虑为祸,因褚渊启闻。中丞陆澄依事举奏。诏曰:「俭门世载德,竭诚佐命,特降刑书,宥逊以远。」徙永嘉郡,道伏诛。
史臣曰:褚渊、袁粲,俱受宋明帝顾托,粲既死节于宋氏,而渊逢兴运,世之非责渊者众矣。臣请论之:夫汤、武之迹,异乎尧、舜,伊、吕之心,亦非稷、契。降此风规,未足为证也。自金、张世族,袁、杨鼎贵,委质服义,皆由汉氏,膏腴见重,事起于斯。魏氏君临,年祚短促,服褐前代,宦成后朝。晋氏登庸,与之从事,名虽魏臣,实为晋有,故主位虽改,臣任如初。自是世禄之盛,习为旧准,羽仪所隆,人怀羡慕,君臣之节,徒致虚名。贵仕素资,皆由门庆,平流进取,坐至公卿,则知殉国之感无因,保家之念宜切。市朝亟革,宠贵方来,陵阙虽殊,顾眄如一。中行、智伯,未有异遇。褚渊当泰始初运,清涂已显,数年之间,不患无位,既以民望而见引,亦随民望而去之。夫爵禄既轻,有国常选,恩非己独,责人以死,斯故人主之所同谬,世情之过差也。
赞曰:猗欤褚公,德素内充。民誉不爽,家称克隆。从容佐世,贻议匪躬。文宪济济,辅相之体。称述霸王,纲维典礼。期寄两朝,绸缪宫陛。
卷二十四
列传第五 柳世隆张瑰
柳世隆,字彦绪,河东解人也。祖凭,冯翊太守。父叔宗,早卒。世隆少有风器。伯父元景,宋大明中为尚书令,独赏爱之,异于诸子。言于孝武帝,得召见。帝曰:「三公一人,是将来事也。」海陵王休茂为雍州,辟世隆为迎主簿。除西阳王抚军法曹行参军,出为虎威将军、上庸太守。帝谓元景曰:「卿昔以虎威之号为随郡,今复以授世隆,使卿门世不绝公也。」元景为景和所杀,世隆以在远得免。
泰始初,诸州反叛,世隆以门祸获申,事由明帝,乃据郡起兵,遣使应朝廷。弘农人刘僧驎亦聚众应之。收合万人,奄至襄阳万山,为孔道存所破,众皆奔散,仅以身免,逃藏民间,事平乃出。还为尚书仪曹郎,明帝嘉其义心,发诏擢为太子洗马,出为宁远将军、巴西梓潼太守。还为越骑校尉,转建平王镇北谘议参军,领南泰山太守,转司马、东海太守,入为通直散骑常侍。寻为晋熙王安西司马,加宁朔将军。时世祖为长史,与世隆相遇甚欢。
太祖之谋渡广陵也,令世祖率众下,同会京邑,世隆与长流萧景先等戒严待期,事不行。是时朝廷疑惮沈攸之,密为之防,府州器械,皆有素蓄。世祖将下都,刘怀珍白太祖曰:「夏口是兵冲要地,宜得其人。」太祖纳之,与世祖书曰:「汝既入朝,当须文武兼资人与汝意合者,委以后事,世隆其人也。」世祖举世隆自代。转为武陵王前军长史、江夏内史、行郢州事。
升明元年冬,攸之反,遣辅国将军中兵参军孙同、宁朔将军中兵参军武宝、龙骧将军骑兵参军朱君拔、宁朔将军沈惠真、龙骧将军骑兵参军王道起三万人为前驱,又遣司马冠军刘攘兵领宁朔将军外兵参军公孙方平、龙骧将军骑兵参军朱灵真、沈僧敬、龙骧将军高茂二万人次之,又遣辅国将军王灵秀、丁珍东、宁朔将军中兵参军王弥之、宁朔将军外兵参军杨景穆二千匹骑分兵出夏口,据鲁山。攸之乘轻舸从数百人先大军下住白螺洲,坐胡床以望其军,有自骄色。既至郢,以郢城弱小不足攻,遣人告世隆曰:「被太后令,当暂还都。卿既相与奉国,想得此意。」世隆使人答曰:「东下之师,久承声问。郢城小镇,自守而已。」攸之将去,世隆遣军于西渚挑战,攸之果怒,令诸军登岸烧郭邑,筑长围攻道,顾谓人曰:「以此攻城,何城不克!」昼夜攻战,世隆随宜拒应,众皆披却。
世祖初下,与世隆别,曰:「攸之一旦为变,焚夏口舟舰沿流而东,则坐守空城,不可制也。虽留攻城,不可卒拔。卿为其内,我为其外,乃无忧耳。」至是,世祖遣军主桓敬、陈胤叔、苟元宾等八军据西塞,令坚壁以待贼疲。虑世隆危急,遣腹心胡元直潜使入郢城通援军消息,内外并喜。
尚书符曰:
沈攸之出自垅亩,寂寥累世,故司空沈公以从父宗荫,爱之若子,羽翼吹嘘,得升官次。景和昏悖,猜畏柱臣,而攸之凶忍,趣利乐祸,请衔诏旨,躬行反噬。又攸之与谭金、童泰壹等暴宠狂朝,并为心膂,同功共体,世号「三侯」,当时亲昵,情过管、鲍。仰遭革运,凶党惧戮,攸之反善图全,用得自免。既杀从父,又虐良朋,虽吕布贩君,郦寄卖友,方之斯人,未足为酷。
泰始开辟,网漏吞舟,略其凶险,取其搏噬,故阶乱获全,因祸兴福。
攸之禀性空浅,躁而无谋。浓湖土崩,本非己力;彭城、下邳,望旗宵遁,再弃王师,久应肆法。值先帝宥其回溪之耻,冀有封崤之捷,故得幸会推迁,频烦显授,内端戎禁,外绥万里。圣去鼎湖,远颁顾命,托寄崇深,义感金石。而攸之始奉国讳,喜形于颜,普天同哀,己以为庆。
累登蕃岳,自郢迁荆。晋熙王以皇弟代镇,地尊望重,攸之断割候迎,肆意陵略。料择士马,简算器械,权拨精锐,并取自随。郢城所留,十不遗一。专恣卤夺,罔顾国典。
践荆已来,恒用奸数,既怀异志,兴造无端。乃蹙迫群蛮,骚扰山谷,扬声讨伐,尽户上丁;蚁聚郭邑,伺国衰盛,从来积年,求不解甲。遂四野百县,路无男人,耕田载租,皆驱女弱。自古酷虐,未闻于此。
昔岁桂阳内,宗庙阽危。攸之任官上流,兵强地广,勤王之举,实宜悉行;裁遣羸弱,不满三千,至郢州禀受节度,欲令判否之日,委罪晋熙。
招诱剑客,羁绊行侣,窜叛入境,辄加拥护,逋亡出界,必遣穷追。
视吏若雠,遇民如草,峻太半之赋,暴参夷之刑,鞭棰国士,全用虏法。一人逃亡,阖宗捕逮。皇朝赦令,初不遵奉,旷荡之泽,长隔彼州,人怀怨望,十室而九。
今乃举兵内侮,奸回外炽,斯实恶熟罪成之辰,决痈溃疽之日。幕府过荷朝寄,义百常愤,董御元戎,龚行天罚。
今遣新除使持节督郢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平西将军郢州刺史闻喜县开国侯黄回、员外散骑常侍辅国将军骁骑将军重安县开国子军主王敬则、屯骑校尉长寿县开国男军主王宜与、屯骑校尉陈承叔、右军将军葛阳县开国男彭文之、骠骑行参军振武将军邵宰,精甲二万,冲其首旆。又遣散骑常侍游击将军湘南县开国男吕安国、持节宁朔将军越州刺史孙昙瓘、屯骑校尉宁朔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左军将军新亭侯任候伯、龙骧将军虎贲中郎将尹略、屯骑校尉南城令曹虎头、辅国将军骁骑将军萧顺之、新除宁朔将军游击将军下邳县开国子垣崇祖等,舳舻二万,骆驿继迈。又遣屯骑校尉苟元宾、抚军参军郭文考、抚军中兵参军程隐俊、奉朝请诸袭光等,轻艓一万,截其津要。骁骑将军周盘龙、后将军成买、辅国将军王敕勤、屯骑校尉王洪范等,铁骑五千,步道继进,先据陆路,断其走伏。持节、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诸军事、征虏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襄阳县开国侯、新除镇军将军张敬儿,志节慷慨,卷甲樊、邓,水步俱驰,破其巢窟。持节、督司州诸军事、征虏将军、司州刺史、领义阳太守、范阳县侯姚道和,义烈梗概,投袂方隅,风驰电掩,袭其辎重。万里建旍,四方飞旆,莫不总率众师,云翔雷动。人神同愤,远迩并心。
今皇上圣明,将相仁爱,约法三章,宽刑缓赋,年登岁阜,家给人足,上有惠民之泽,下无乐乱之心。攸之不识天时,妄图大逆,举无名之师,驱雠怨之众,是以朝野审其易取,含识判其成禽。
彼土士民,罹毒日久,今复相逼迫,投赴锋刃。交战之日,兰艾难分,去就在机,望思先晓。无使一人迷疑,而九族就祸也。弘宥之典,有如皎日。
郢城既不可攻,而平西将军黄回军至西阳,乘三层舰,作羌胡伎,溯流而进。攸之素失人情,本逼以威力,初发江陵,已有叛者,至是稍多。攸之日夕乘马历营抚慰,而去者不息。攸之大怒,召诸军主曰:「我被太后令,建义下都,大事若克,白纱帽共著耳;如其不振,朝廷自诛我百口,不关余人。比军人叛散,皆卿等不以为意。我亦不能问叛身,自今军中有叛者,军主任其罪。」于是一人叛,遣十人追,并去不反。莫敢发觉,咸有异计。刘攘兵射书与世隆许降,世隆开门纳之。攘兵烧营而去,火起乃觉。攸之怒,衔须咀之。收攘兵兄子天赐、女婿张平虑斩之。军旅大散。攸之渡鲁山岸,犹有数十匹骑自随。宣令军中曰:「荆州城中大有钱,可相与还取,以为资粮。」郢城未有追军,而散军畏蛮抄,更相聚结,可二万人,随攸之,将至江陵,乃散。世隆乃遣军副刘僧驎道追之。
攸之已死,征为侍中。仍迁尚书右仆射,封贞阳县侯,邑二千户。出为左将军、吴郡太守,加秩中二千石。丁母忧。太祖践阼,起为使持节、都督南豫司二州诸军事、平南将军、南豫州刺史,进爵为公。上手诏与司徒褚渊曰:「向见世隆毁瘠过甚,殆欲不可复识,非直使人恻然,实亦世珍国宝也。」渊答曰:「世隆至性纯深,哀过乎礼。事陛下在危尽忠,丧亲居忧,杖而后起,立人之本,二理同极。加荣增宠,足以厉俗敦风。」
建元二年,进号安南将军。是时虏寇寿阳,上敕世隆曰:「历阳城大,恐不可卒治,正宜断隔之,深为保固。处分百姓,若不将家守城,单身亦难可委信也。」寻又敕曰:「吾更历阳外城,若有贼至,即勒百姓守之,故应胜割弃也。」垣崇祖既破虏,上欲罢并二豫,敕世隆曰:「比思江西萧索,二豫两办为难。议者多云省一足一于事为便。吾谓非乃乖谬。卿以为云何?可具以闻。」寻授后将军、尚书右仆射,不拜。
世隆性爱涉猎,启太祖借秘阁书,上给二千卷。
三年,出为使持节、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军事、安北将军、南兖州刺史。江北畏虏寇,搔动不安。上敕世隆曰:「比有北信,贼犹治兵在彭城,年已垂尽,或当未必送死。然豺狼不可以理推,为备或不可懈。彼郭既无关要,用宜开除,使去金城三十丈政佳耳。发民治之,无嫌。若作三千人食者,已有几米?可指牒付信还。民间若有丁多而细口少者,悉令戍,非疑也。」又敕曰:「昨夜得北使启,钟离间贼已渡淮,既审送死,便当制加剿扑。卿好参候之,有急令诸小戍还镇,不可贼至不觉也。贼既过淮,不容迩退散,要应有处送死者,定攻寿阳,吾当遣援军也。」又遣军助世隆,并给军粮。虏退,上欲土断江北,又敕世隆曰:「吕安国近在西,土断郢、司二境上杂民,大佳,民始无惊恐。近又令垣豫州断其州内,商得崇祖启事,已行竟,近无云云,殊称前代旧意。卿视兖部中可行此事不?若无所扰,春便就手也。」其见亲委如此。
世祖即位,加散骑常侍。世隆善卜,别龟甲,价至一万。永明建号,世隆题州斋壁曰「永明十一年」,谓典签李当曰:「我不见也。」入为侍中、护军将军,迁尚书右仆射,领太子右率,雍州大中正,不拜,改授散骑常侍,尚书左仆射,中正如故。湘州蛮动,遣世隆以本官总督伐蛮众军,仍为使持节、都督湘州诸军事、镇南将军、湘州刺史,常侍如故。世隆至镇,以方略讨平之。在州立邸治生,为中丞庾杲之所奏,诏原不问。复入为尚书左仆射,领卫尉,不拜。仍转尚书令。
世隆少立功名,晚专以谈义自业。善弹琴,世称柳公双璅,为士品第一。常自云马槊第一,清谈第二,弹琴第三。在朝不干世务,垂帘鼓琴,风韵清远,甚获世誉。以疾逊位,改授侍中,卫将军,不拜,转左光禄大夫,侍中如故。
九年,卒,时年五十。诏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一十万,布三百匹,蜡三百斤。又诏曰:「故侍中左光禄大夫贞阳公世隆,秉德居业,才兼经纬。少播清微,长弘美誉。入参内禁,出赞西牧,专寄郢郊,克挫巨猾,超越前勋,功著一代。及总任方州,民颂宽德,翼教崇闼,朝称元正。忠谟嘉猷,简于朕心,雅志素履,邈不可逾。将登铉味,用燮鸿化,奄至薨殒,震恸良深。赠司空,班剑三十人,鼓吹一部,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