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_南齐书-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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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衰矣。
齐世善政著名表绩无几焉,位次迁升,非直止乎城邑。今取其清察有迹者,余则随以附焉。
傅琰,字季圭,北地灵州人也。祖邵,员外郎。父僧佑,安东录事参军。琰美姿仪,解褐宁蛮参军,本州主簿,宁蛮功曹。宋永光元年,补诸暨武康令,广威将军,除尚书左民郎,又为武康令,将军如故。除吴兴郡丞。泰始六年,迁山阴令。山阴,东土大县,难为长官,僧祐在县有称,琰尤明察,又著能名。其年爵新亭侯。元徽初,迁尚书右丞。
遭母丧,居南岸,邻家失火,延烧琰屋,琰抱柩不动,邻人竞来赴救,乃得俱全。琰股髀之间,已被烟焰。服阕,除邵陵王左军谘议,江夏王录事参军。
太祖辅政,以山阴狱讼烦积,复以琰为山阴令。卖针卖糖老姥争团丝,来诣琰,琰不辨核,缚团丝于柱鞭之,密视有铁屑,乃罚卖糖者。二野父争鸡,琰各问「何以食鸡」。一人云「粟」,一人云「豆」,乃破鸡得粟,罪言豆者。县内称神明,无敢复为偷盗。琰父子并著奇绩,江左鲜有。世云诸傅有《治县谱》,子孙相传,不以示人。
升明二年,太祖擢为假节、督益宁二州军事、建威将军、益州刺史、宋宁太守。建元元年,进号宁朔将军。四年,征骁骑将军,黄门郎。永明二年,迁建威将军、安陆王北中郎长史,改宁朔将军。明年,徙庐陵王安西长史、南郡内史,行荆州事。五年,卒。琰丧西还,有诏出临。
临淮刘玄明亦有吏能,为山阴令,大著名绩。琰子翙问之,玄明曰:「我临去当告卿。」将别,谓之曰:「作县唯日食一升飰,而莫饮酒。」
虞愿,字士恭,会稽余姚人也。祖赉,给事中,监利侯。父望之,早卒。赉中庭橘树冬熟,子孙竞来取之,愿年数岁,独不取,赉及家人皆异之。元嘉末为国子生,再迁湘东王国常侍,转浔阳王府墨曹参军。明帝立,以愿儒吏学涉,兼蕃国旧恩,意遇甚厚。除太常丞,尚书祠部郎,通直散骑侍郎,领五郡中正,祠部郎如故。帝性猜忌,体肥憎风,夏月常著皮小衣,拜左右二人为司风令史,风起方面,辄先启闻。星文灾变,不信太史,不听外奏,敕灵台知星二人给愿,常直内省,有异先启,以相检察。
帝以故宅起湘宫寺,费极奢侈。以孝武庄严刹七层,帝欲起十层,不可立,分为两刹,各五层。新安太守巢尚之罢郡还,见帝,曰:「卿至湘宫寺未?我起此寺,是大功德。」愿在侧曰:「陛下起此寺,皆是百姓卖儿贴妇钱,佛若有知,当悲哭哀愍。罪高佛图,有何功德?」尚书令袁粲在坐,为之失色。帝乃怒,使人驱下殿,愿徐去无异容。以旧恩,少日中,已复召入。
帝好围棋,甚拙,去格七八道,物议共欺为第三品。与第一品王抗围棋,依品赌戏,抗每饶借之,曰:「皇帝飞棋,臣抗不能断。」帝终不觉,以为信然,好之愈笃。愿又曰:「尧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虽数忤旨,而蒙赏赐犹异余人。迁兼中书郎。
帝寝疾,愿常侍医药。帝素能食,尤好逐夷,以银钵盛蜜渍之,一食数钵。谓扬州刺史王景文曰:「此是奇味,卿颇足不?」景文曰:「臣夙好此物,贫素致之甚难。」帝甚悦。食逐夷积多,胸腹痞胀,气将绝。左右启饮数升酢酒,乃消。疾大困,一食汁滓犹至三升,水患积久,药不复效。大渐日,正坐,呼道人,合掌便绝。愿以侍疾久,转正员郎。
出为晋平太守,在郡不治生产。前政与民交关,质录其儿妇,愿遣人于道夺取将还。在郡立学堂教授。郡旧出髯蛇胆,可为药,有饷愿蛇者,愿不忍杀,放二十里外山中,一夜蛇还床下。复送四十里外山,经宿,复还故处。愿更令远,乃不复归,论者以为仁心所致也。海边有越王石,常隐云雾。相传云「清廉太守乃得见」,愿往观视,清彻无隐蔽。后琅邪王秀之为郡,与朝士书曰:「此郡承虞公之后,善政犹存,遗风易遵,差得无事。」以母老解职,除后军将军。褚渊常诣愿,不在,见其眠床上积尘埃,有书数帙。渊叹曰:「虞君之清,一至于此。」令人扫地拂床而去。
迁中书郎,领东观祭酒。兄季为上虞令,卒,愿从省步还家,不待诏便归东。除骁骑将军,迁廷尉,祭酒如故。愿尝事宋明帝,齐初宋神主迁汝阴庙,愿拜辞流涕。建元元年卒,年五十四。愿著《五经论问》,撰《会稽记》,文翰数十篇。
刘怀慰,字彦泰,平原平原人也。祖奉伯,元嘉中为冠军长史。父乘民,冀州刺史。怀慰初为桂阳王征北板行参军。乘民死于义嘉事难,怀慰持丧,不食醯酱,冬月不絮衣。养孤弟妹,事寡叔母,皆有恩义。复除邵陵王南中郎参军,广德令,尚书驾部郎。怀慰宗从善明等为太祖心腹,怀慰亦豫焉。沈攸之有旧,令为书戒喻攸之,太祖省之称善。除步兵校尉。
齐国建,上欲置齐郡于京邑,议者以江右土沃,流民所归,乃治瓜步,以怀慰为辅国将军、齐郡太守。上谓怀慰曰:「齐邦是王业所基,吾方以为显任。经理之事,一以委卿。」又手敕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今赐卿玉环刀一口。」怀慰至郡,修治城郭,安集居民,垦废田二百顷,决沈湖灌溉。不受礼谒,民有饷其新米一斛者,怀慰出所食麦饭示之,曰:「旦食有余,幸不烦此。」因著《廉吏论》以达其意。太祖闻之,手敕褒赏。进督秦、沛二郡。妻子在都,赐米三百斛。兖州刺史柳世隆与怀慰书曰:「胶东流化,颍川致美,以今方古,曾何足云。」在郡二年,迁正员郎,领青冀二州中正。
怀慰本名闻慰,世祖即位,以与舅氏名同,敕改之。出监东阳郡,为吏民所安。还兼安陆王北中郎司马。永明九年卒,年四十五。明帝即位,谓仆射徐孝嗣曰:「刘怀慰若在,朝廷不忧无清吏也。」怀慰与济阳江淹、陈郡袁彖善,亦著文翰。永明初,献《皇德论》云。
裴昭明,河东闻喜人,宋太中大夫松之孙也。父骃,南中郎参军。昭明少传儒史之业,泰始中,为太学博士。有司奏:「太子婚,纳征用玉璧虎皮,未详何所准据。」昭明议:「礼纳征,俪皮为庭实,鹿皮也。晋太子纳妃注'以虎皮二'。太元中,公主纳征,虎豹皮各一。岂其谓婚礼不详。王公之差,故取虎豹文蔚以尊其事。虎豹虽文,而征礼所不言;熊罴虽古,而婚礼所不及;圭璋虽美,或为用各异。今宜准的经诰。凡诸僻谬,一皆详正。」于是有司参议,加圭璋,豹熊罴皮各二。
元徽中,出为长沙郡丞,罢任,刺史王蕴谓之曰:「卿清贫,必无还资。湘中人士有须一礼之命者,我不爱也。」昭明曰:「下官忝为邦佐,不能光益上府,岂以鸿都之事仰累清风。」历祠部通直郎。
永明三年使虏,世祖谓之曰:「以卿有将命之才,使还,当以一郡相赏。」还为始安内史。郡民龚玄宣云神人与其玉印玉板书,不须笔,吹纸便成字,自称「龚圣人」,以此惑众。前后郡守敬事之,昭明付狱治罪。及还,甚贫罄。世祖曰:「裴昭明罢郡还,遂无宅。我不谙书,不知古人中谁比?」迁射声校尉。九年,复遣北使。
建武初为王玄邈安北长史、广陵太守。明帝以其在事无所启奏,代还,责之。昭明曰:「臣不欲竞执关楗故耳。」昭明历郡皆有勤绩,常谓人曰:「人生何事须聚蓄,一身之外,亦复何须?子孙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则不如一经。」故终身不治产业。中兴二年卒。
从祖弟顗,字彦齐。少有异操。泰始中于总明观听讲,不让刘秉席,秉用为参军。升明末,为奉朝请。齐台建,世子裴妃须外戚谱,顗不与,遂分籍。太祖受禅,上表诽谤,挂冠去,伏诛。
沈宪,字彦璋,吴兴武康人也。祖说道,巴西梓潼二郡太守,父璞之,北中郎行参军。宪初应州辟,为主簿。少有干局,历临首、余杭令,巴陵王府佐,带襄令,除驾部郎。宋明帝与宪棋,谓宪曰:「卿,广州刺史才也。」补乌程令,甚著政绩。太守褚渊叹之曰:「此人方员可施。」除通直郎,都水使者。长于吏事,居官有绩。除正员郎,补吴令,尚书左丞。
升明二年,西中郎将晃为豫州,太祖擢宪为晃长史,南梁太守,行州事。迁豫章王谘议,未拜,坐事免官。复除安成王冠军、武陵王征虏参军,迁少府卿。少府管掌市易,与民交关,有吏能者皆更此职。迁王俭镇军长史。
武陵王晔为会稽,以宪为左军司马。太祖以山阴户众难治,欲分为两县。世祖启曰:「县岂不可治,但用不得其人耳。」乃以宪带山阴令,政声大著。孔稚珪请假东归,谓人曰:「沈令料事特有天才。」加宁朔将军。王敬则为会稽,宪仍留为镇军长史,令如故。
迁为冠军长史,行南豫州事,晋安王后军长史、广陵太守。西阳王子明代为南兖州,宪仍留为冠军长史,太守如故,频行州府事。永明八年,子明典签刘道济取府州五十人役自给,又役子明左右,及船仗赃私百万,为有司所奏,世祖怒,赐道济死。宪坐不纠,免官。寻复为长史、辅国将军,以疾去官。除散骑常侍,未拜,卒。当世称为良吏。
宪同郡丘仲起,先是为晋平郡,清廉自立。褚渊叹曰:「见可欲心能不乱,此杨公所以遗子孙也。」仲起字子震,少为宪从伯领军寅之所知。宋元徽中,为太子领军长史,官至廷尉。卒。
李圭之,字孔璋,江夏钟武人也。父祖皆为县令。圭之少辟州从事。宋泰始初,蔡兴宗为郢州,以圭之为安西府佐,委以职事,清治见知。迁镇西中郎谘议,右军将军,兼都水使者。圭之历职称为清能,除游击将军,兼使者如故。转兼少府,卒。
先是,四年,荥阳毛惠素为少府卿,吏才强而治事清刻。敕市铜官碧青一千二百斤供御画,用钱六十万。有谗惠素纳利者,世祖怒,敕尚书评贾,贵二十八万余,有司奏之,伏诛。死后家徒四壁,上甚悔恨。
孔琇之,会稽山阴人也。祖季恭,光禄大夫,父灵运,著作郎。琇之初为国子生,举孝廉。除卫军行参军,员外郎,尚书三公郎。出为乌程令,有吏能。还迁通直郎,补吴令。有小儿年十岁,偷刈邻家稻一束,琇之付狱治罪。或谏之,琇之曰:「十岁便能为盗,长大何所不为?」县中皆震肃。
迁尚书左丞,又以职事知名。转前军将军,兼少府。迁骁骑将军,少府如故。出为宁朔将军、高宗冠军征虏长史、江夏内史。还为正员常侍,兼左民尚书、廷尉卿。出为临海太守,在任清约,罢郡还,献干姜二十斤,世祖嫌少,及知琇之清,乃叹息。除武陵王前军长史,未拜,仍出为辅国将军,监吴兴郡,寻拜太守,治称清严。
高宗辅政,防制诸蕃,致密旨于上佐。隆昌元年,迁琇之为宁朔将军、晋熙王冠军长史,行郢州事,江夏内史。琇之辞,不许。未拜,卒。
史臣曰:琴瑟不调,必解而更张也。魏晋为吏,稍与汉乖,苛猛之风虽衰,而仁爱之情亦减。局以峻法,限以常条,以必世之仁未及宣理,而期月之望已求治术。先公后私,在己未易;割民奉国,于物非难;期之救过,所利苟免。且目见可欲,嗜好方流,贪以败官,取与违义,吏之不臧,罔非由此。敗楸缥保腺挂焓叮姑ǎㄓ辛健=袷乐蚊瘢从谐鲇诖艘病
赞曰:蒸蒸小民,吏职长亲。棼乱须理,恤隐归仁。枉直交瞀,宽猛代陈。伊何导物,贵在清身。
卷五十四
列传第三十五 高逸
褚伯玉明僧绍顾欢臧荣绪何求刘虬庾易宗测杜京产沈飗士吴苞徐伯珍
《易》有君子之道四焉,语默之谓也。故有入庙堂而不出,徇江湖而永归,隐避纷纭,情迹万品。若道义内足,希微两亡,藏景穷岩,蔽名愚谷,解桎梏于仁义,示形神于天壤,则名教之外,别有风猷。故尧封有非圣之人,孔门谬鸡黍之客。次则揭独往之高节,重去就之虚名,激竞违贪,与世为异。或虑全后悔,事归知殆;或道有不申,行吟山泽。咸皆用宇宙而成心,借风云以为戒。求志达道,未或非然;含贞养素,文以艺业。不然,与樵者之在山何殊别哉?故樊英就征,不称李固之望;冯恢下节,见陋张华之语。期之尘外,庶以弘多。若今十余子者,仕不求闻,退不讥俗,全身幽履,服道儒门,斯逸民之轨操,故缀为《高逸篇》云尔。
褚伯玉,字元璩,吴郡钱唐人也。高祖含,始平太守。父襜,征虏参军。伯玉少有隐操,寡嗜欲。年十八,父为之婚,妇入前门,伯玉从后门出。遂往剡,居瀑布山。性耐寒暑,时人比之王仲都。在山三十余年,隔绝人物。王僧达为吴郡,苦礼致之,伯玉不得已,停郡信宿,裁交数言而退。宁朔将军丘珍孙与僧达书曰:「闻褚先生出居贵馆,此子灭景云栖,不事王侯,抗高木食,有年载矣。自非折节好贤,何以致之?昔文举栖冶城,安道入昌门,于兹而三焉。夫却粒之士,餐霞之人,乃可暂致,不宜久羁。君当思遂其高步,成其羽化。望其还策之日,暂纡清尘,亦愿助为譬说。」僧达答曰:「褚先生从白云游旧矣。古之逸民,或留虑儿女,或使华阴成市。而此子索然,唯朋松石,介于孤峰绝岭者积数十载。近故要其来此,冀慰日夜。比谈讨芝桂,借访荔萝,若已窥烟液,临沧洲矣。知君欲见之,辄当申譬。」
宋孝建二年,散骑常侍乐询行风俗,表荐伯玉,加征聘本州议曹从事,不就。太祖即位,手诏吴、会二郡,以礼迎遣,又辞疾。上不欲违其志,敕于剡白石山立太平馆居之。建元元年卒,年八十六。常居一楼上,仍葬楼所。孔稚圭从其受道法,为于馆侧立碑。
明僧绍,字承烈,平原鬲人也。祖玩,州治中。父略,给事中。僧绍宋元嘉中再举秀才,明经有儒术。永光中,镇北府辟功曹,并不就。隐长广郡崂山,聚徒立学。淮北没虏,乃南渡江。明帝泰始六年,征通直郎,不就。
升明中太祖为太傅,教辟僧绍及顾欢、臧荣绪以旍币之礼,征为记室参军,不至。僧绍弟庆符为青州,僧绍乏粮食,随庆符之郁洲,住弇榆山,栖云精舍,欣玩水石,竟不一入州城。建元元年冬,诏曰:「朕侧席思士,载怀尘外。齐郡明僧绍标志高栖,耽情坟素,幽贞之操宜加贲饰。」征为正员外郎,称疾不就。其后与崔祖思书曰:「明居士标意可重,吾前旨竟未达邪?小凉欲有讲事,卿可至彼,具述吾意,令与庆符俱归。」又曰:「不食周粟而食周薇,古犹发议。在今宁得息谈邪?聊以为笑。」
庆符罢任,僧绍随归,住江乘摄山。太祖谓庆符曰:「卿兄高尚其事,亦尧之外臣。朕虽不相接,有时通梦。」遗僧绍竹根如意,笋箨冠。僧绍闻沙门释僧远风德,往候定林寺,太祖欲出寺见之。僧远问僧绍曰:「天子若来,居士若为相对?」僧绍曰:「山薮之人,政当凿坏以遁。若辞不获命,便当依戴公故事耳。」永明元年,世祖敕召僧绍,称疾不肯见。诏征国子博士,不就,卒。子元琳,字仲璋,亦传家业。
僧绍长兄僧胤,能玄言。宋世为冀州刺史。弟僧暠,亦好学,宋孝武见之,迎颂其名,时人以为荣。泰始初,为青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