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语言技巧 作者:不详-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业历史学家”却“具有丰富的历史知识,他对中国人民的事业,对中国史学
界的指导、推动、繁荣所起的作用,远比一位第一流史学家所起的作用大得
多”(参见张贻玖《毛泽东读史》)。这个判断,无疑也是十分客观的。
可是,毛泽东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呢?原因自然很多,但其中一条重
要原因,就是他十分热爱中国的传统文化,十分喜欢中国的历史和典籍。据
萧三的《毛泽东的早期革命活动》一书介绍,他在读私塾时便很喜欢读《三
国演义》、《水浒》、《西游记》等杂书。他不但“记忆力和领悟力很高”,
而且对其中“许多人物事例都能随时用来观察和比喻生活”;美国作家R·特
里尔也说,毛泽东在当学生读报时,“对每一则欧洲要闻——凡尔登,兴登
堡的权术,巴黎保卫战中的出租汽车的用途——毛都能从中国历史上找到类
似的例证。他成了比较、评论‘活历史’(他常用这个词来描述报纸)的顾
问”(《毛泽东传》修订本)。他在二十四岁时(1917 年)写的《体育之研
究》一文,为了阐述体育运动的重要性,就引述了《史记》、《论语》、《礼
记》、《庄子》等典籍中许多关于体育方面的人物和事实,其中有孔子善养
生、重射御,明代顾炎武、颜习斋等因注意锻炼身体而长寿,孔子的弟子颜
回、汉代贾谊、唐代王勃和卢照邻虽有才华,却因体弱多病而早逝,等等。
据有关毛泽东的回忆录等文章或书籍介绍,晚年的毛泽东个人藏书有数万
册,中外哲学、经济学、史学、文学、艺术、科技等书籍都有很大数量,但
其中史学书籍占有较大比重。当然,毛泽东虽然喜欢历史和典籍,但他并不
是死读书或读死书,而是善于结合实际,并且能够作到创造性的理解和运用。
这也是他能够做到古为今用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风趣性的特点及其技巧
毛泽东语言的风趣性十足。所谓风趣性,就是幽默性或谈谐性。文章和
讲话中一旦有了风趣性,生动性便随之而生。袁宏道说:“世人所难得者唯
趣,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态。。”(《叙陈正甫会
心集》)。毛泽东有许多话,其中说给人民的,能使人们有时会心一笑,有
时忍俊不禁;指向敌人的,能使人们有时捧腹喷饭,有时啼笑皆非。延安时
期,有一次毛泽东作讲演,外面天要下雨,台下有些骚动,这时他蹙着眉头
说:“嗯,天老爷又想跟我们作对了!”然后他转着脖子瞧了半天,突然坚
决地说:“不怕,我们用马克思主义来抵抗它!”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自
然谁也不再注意外面下雨了(据白危《毛泽东印像》)。其中可笑的关键处
在于“马克思主义”一词的使用上,这是大词小用,属于降用法。在这里,
“马克思主义”,实际上是“坚强的毅力”的意思。这一降用,把具有重大
含义的理论术语(马克思主义)和自然界中的平凡事物(雨)这两个似乎毫
无联系的概念结合到一起,于是便创造出极风趣的语言。这是对人民群众讲
的风趣性语言。在国民党反动派大势已去,美国大使司徒雷登失去了中国任
何人的信任时,毛泽东写道:
司徒雷登大使老爷却坐着不动,睁起眼睛看着,希望开设新店,捞一把。
司徒雷登看见了什么呢?除了看见人民解放军一队一队地走过,。。之外,
他还看见了一种现象,就是中国的自由主义者或民主个人主义者们也大群地
和工农兵学生等人一道喊口号,讲革命。总之是没有人去理他,使得他“茕
茕孑立,形影相吊”,没有什么事做了,只好挟起皮包走路。(《别了,司
徒雷登》)
这段话主要是运用摹状法,把美国大使司徒雷登失败、失望、失去信任后不
得不离开中国的颓丧神态和行为勾勒得栩栩传神,具有强烈的讽刺意味,特
别是成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使用,更是神来之笔,令人开心。
从上文的评述中,我们可以看出,毛泽东运用的风越性至少有两种:一
种是正面性风趣,一种是反面性风趣。正面性风趣一般是针对同志和朋友说
的开心话,表现出他对人民群众的友好情意,有时含义也比较深刻;反面性
风趣,则是针对敌人和人民内部假恶丑性质的人或事物所作的批驳和否定。
反面性风趣实际上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讽刺。
1。正面性风趣
请看毛泽东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讲述创立根据地经济
条件时的一段话:
经济条件的性质,从其自然性一方面看来,也和地理条件相同(即都有
极大的广泛性——引者)。因为现在并不讨论在沙漠里建立根据地,沙漠里
也没有什么敌人,讨论的是在敌人后方建立根据地,而一切敌人能到之处,
当然早就有了中国人,也早就有了吃饭的经济基础,故在建立根据地问题上,
不发生选择经济条件的问题。
这段话本来是谈建立根据地经济条件的问题,却扯到了在沙漠里有没有
“中国人”和“敌人”及能不能建立根据地的问题上,很是风趣。这种风趣
是否有必要呢?表面看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但仔细想来,也有必要。它是一
种极而言之的夸张说法,是说除了没有人(或中国人,或敌人)的沙漠即没
有经济活动以外的一切地区都应该建立根据地。这样的说法,实际上是一种
有意的强调。这种情况的风趣,在其他的某些正式讲话中也出现过。例如,
在党的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预备会议第一次会议上的讲话中,谈到反对宗派
主义,增强党内、国内和世界范围内的团结问题时,毛泽东说: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全局,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全局,一个地球有
一个地球的全局。现在地球以外不去讲,因为交通路线还没有打通。如果发
现火星或者金星上有人,那个时候我们再来交涉关于团结他们,建立统一战
线的问题。现在我们是讲党内、国内和全世界的团结问题。(《增强党的团
结,继承党的传统》)
本来是谈广泛团结的问题,却谈起了地球以外的火星和金星上有没有人、何
时与他们建立统一战线的内容,其目的也是为了作极而言之的强调,但又十
分风趣。
有时,毛泽东在讲话中似乎随意地开一个什么玩笑,没有深意,但如果
仔细体味,却也含义深刻。例如,1957 年市场供应紧张,许多人感到不安,
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第二次会议上的讲话中这样说:
我看没有什么紧张。我也紧张,说不紧张是假的。上半夜你紧张紧张,
下半夜安眠药一吃就不紧张。
说吃安眠药就不紧张,这样的玩笑能有什么深意?也有深意。这深意至少有
两层:一层是要人们镇静,不要紧张;二是告诉人们,问题没有那么严重,
稍微想想办法,问题就会解决,这办法与用安眠药就能解除紧张相比,大约
麻烦不了多少。这“吃安眠药”不正是一种借代法的运用吗?毛泽东的这种
玩笑,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当然,这种“用心”是比较隐蔽的,而有的
玩笑的“用心”就比较明显。例如,1973 年12 月毛泽东在军委会议上拉着
朱德的手说:“老总,你好吗?你是红司令啊!。。朱毛啊!你是猪(朱),
我是猪(朱)身上的毛啊!”(引权延赤编《领袖泪》)这个利用谐音(猪、
朱)开的玩笑,如果与当时的历史背景联系起来,其用意就十分明显。当时
朱德正被当作“大军阀”进行批斗,毛泽东在那样公开的场合开这样的玩笑,
不是公开为朱德平反吗?像这样利用开玩笑的方式来对待和处理重大政治问
题,也可以说是毛译东语言风趣性的一大特点。
不过,毛泽东正面性风趣语言,见之于正式场合的文章和讲话者较少,
而多见之于一般随意谈话之中。相反,他的反面性风趣语言较多,且大多见
之于正式场合的文章和讲话之中。
2。反面性风趣(讽刺)
毛泽东所运用的讽刺技巧是很多的,比如摹状法、比喻法等,都可以作
为讽刺的技巧,但由于这些技巧并不是专门作为讽刺而使用的,所以,关于
这些技巧暂且放在后面的有关章节中评述,这里仅介绍一些专门作为讽刺的
技巧,其中包括引申归谬法、重复反驳法、过分尊崇法、估断修辞法、反语
修辞法、可能性虚拟法。
①引申归谬法(简称归谬法)
毛泽东常常运用引申归谬法反驳敌论。这种反驳技巧是先行假定敌论是
正确的,接着对敌论加以自然引申,最后用引申出来的事实或结论证明原敌
论是错误的,使论敌处于难堪的境地,所以显得讽刺性极强。例如,1944 年
《大公报》刊登一篇文章,要求共产党“不要另起炉灶”,目的是为了推行
蒋介石一党专政的政策。重庆谈判时,毛泽东对《大公报》负责人说:“你
那个话我很赞成,但是蒋委员长要管饭,他不管我们的饭,我不另起炉灶怎
么办?”(引毛泽东《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的讲话》)。毛泽东对
敌论“不要另起炉灶”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先“赞成”,即假定它是正确
的,接着从中引出应当“管饭”的问题,可是事实上蒋介石并不“管饭”(“饭”
指各种经费开支、给养供应等),这个事实与“不要另起炉灶”相矛盾;既
不让“另起炉灶”,又不“管饭”,你叫人怎么办?你们不是胡说八道吗?
敌论便不攻自破。这种借用论敌自己的观点反驳敌论,自然讽刺性极强。
毛泽东运用归谬法非常灵活。有时他不但先承认敌论正确,而且自己还
主动“认错”,然后从敌论和自己的“错误”中引出事实来,再对敌论加以
反驳。1949 年1 月28 日我党发表的关于和谈的声明,提出和谈条件包括国
民党反动政府必须重新逮捕国内外战争罪犯。在国民党所作的答复中,竟然
说共产党“态度上似乎不够郑重”。对此,毛泽东这样说:
在一月二十八日那种时候,我们还把国民党反动卖国政府说成是一个政
府,在这点上说来,我们的态度确乎不够郑重。这个所谓“政府”究竟还存
在不存在呢?它是存在于南京吗?南京没有行政机关。它是存在于广州吗?
广州没有行政首脑。它是存在于上海吗?上海既没有行政机关,又没有行政
首脑。它是存在于奉化吗?奉化只有一个宣布“退休”了的伪总统,别的什
么都没有。因此郑重地说起来,已经不应当把它看成一个政府。。(《中共
发言人关于和平条件必须包括惩办日本战犯和国民党战犯的声明》)
你们不是说我“不郑重”吗?是的,在“这一点”上我的确不够郑重——先
承认敌论,然后从中引出国民党政府已经支离破碎不复存在的事实。难道这
果真是认错吗?显然不是,这是以退为攻。毛泽东这样讥刺敌人,既风趣,
又有力。
一般情况下,运用归谬法时,对引申出来的结论,只要引出一种相反的
事实加以对照反驳,就可以驳倒敌论。如,上文中只用国民党不“管饭”一
件事实,就可以驳倒“不要另起炉灶”的敌论。但是,有时仅引出一个事实
或道理反驳那个敌论,尚感力量不足。遇到这种情况,毛泽东往往引出多个
同类事实进行反驳。例如,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仍然推行独裁统治政策,
不给共产党和其他各民主党派以民主和自由,共产党为此始终不懈地与国民
党进行斗争。后来,国民党表示,共产党只要交出军队,就可以获得民主和
自由。针对这个观点,毛泽东说:
根据这个学说,没有军队的党派该有自由了。但是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
七年,中国共产党只有很少一点军队,国民党政府的“清党”政策和屠杀政
策一来,自由也光了。现在的中国民主同盟和中国国民党的民主分子并没有
军队,同时也没有自由。十八年中,在国民党政府统治下的工人、农民、学
生以及一切要求进步的文化界、教育界、产业界,他们一概没有军队,同时
也一概没有自由。难道是由于上述这些民主党派和人民组织了什么军队,实
行了什么“封建割据”,成立了什么“奸区”,违反了什么“政令军令”,
因此才不给自由的吗?(《论联合政府》)
敌论是:只要交出军队,就能有自由(包括民主);毛泽东说“根据这个学
说”(“学说”指敌论),先加以承认,从中引出“没有军队的党派应该有
自由”的结论。下面,再根据这个结论,又引出三个方面的事实:一,1924—1927 年共产党只有很少一点军队,但自由被国民党剥夺:二,民主同盟和
国民党左派没有军队也没有自由;三,所有的人民群众及其各进步组织都没
有军队也都没有自由。这三方面事实都与从敌论中引出来的那个结论相对
立。仅用共产党一方面的事实,不就可以反驳那个敌论和结论了吗?为什么
又引出后两个方面的事实呢?这是因为,第一个方面的事实,1924—1927 年
的共产党的军队虽然只有很少一点,但也还是有,不给共产党自由,论敌似
乎还有借口,况且目前共产党的军队数量很多,还搞所谓的“封建割据”,
建立了所谓的“奸区”,如果共产党不交出军队,就是违反国民党政府的“政
令军令”,这就更会成为不给共产党自由的理由;另外,仅用一个相反的事
实反驳那个结论毕竟力量有限。而再用所有的人民群众及其进步组织和各民
主党派这两方面范围更大的手中一点军队也没有的事实,反驳那个敌论和结
论,不是更典型、更有力吗?因为他们既没有任何军队,没有搞什么“封建
割据”、成立什么“奸区”,也没有违反“政今军令”。由此可见,毛泽东
运用多重归谬反驳,使事实更充实、更全面,讽刺的力量也更大。
毛泽东运用归谬法,往往从敌论中引申出荒唐可笑的结论,他把这个荒
唐的结论说明得格外清楚,不再进行反驳,只把它与敌论作鲜明对照,就足
以证明敌论是完全错误的。例如,蒋介石在求和声明中说,如果共产党不和,
他完全可以与共产党进行“决战”,其根据是:“今天在军事、政治、经济
无论哪一方面的力量,都要超过共产党几倍乃至几十倍。”毛泽东在《评战
犯求和》一文中反驳道:
哎呀呀,这么大的力量怎样会不叫人们吓得要死呢?(这句话也是一种
先“认错”的形式,是装成一种害怕的样子,非常形象——引者)姑且把政
治、经济两方面的力量放在一边不去说它们,单就“军事力量”一方面来说,
人民解放军现在有三百多万人,“超过”这个数目一倍就是六百多万人,十
倍就是三千多万人,“几十倍”是多少呢?姑且算作二十倍吧,就有六千多
万人,无怪乎蒋总统要说“有决胜的把握”了。为什么求和呢?完全不是不
能打,拿六千多万人压下去,世界上还有什么共产党或者什么别的党可以侥
幸存在的呢?当然一概成了粉末。
敌论是蒋介石能与共产党”决战”,且有“决肚的把握”,敌论据是他的各
方面力量都“超过”共产党几倍乃至几十倍。毛泽东反驳时,在承认敌论据
之后,先给他算了一笔账(指他的军队有六千多万)引申出来的这个结论,
显然是不可能成立的,自然是荒唐的。这个荒唐的结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