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2005读者合订本-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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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有一次,他挣了两万元钱,我知道以他温和的个性一定要不回来,我就陪他去青岛要,但是对方一直拖到我们上火车的时刻才给我们,使得我来不及去存。那也是我们第一次拥有那么多钱,我表示带在身边我会很紧张,付钱给我们的老板说,这不算多,他自己曾经拿了80万现金坐飞机。虽然这老板给了我勇气,但是,一路上我还是一直死盯着那钱,觉得是老公天天熬夜挣来的血汗钱,可丢不起。事后回忆起来,老公就讲笑话给我听,有一对老夫妻,得了一块金砖,每天晚上就轮流背着,还不停地问:〃老伴,在吗?它在吗?〃当然,还有更好笑的笑话,我们笑得在床上打滚,失眠的人,就更难睡着了。
这些都是我们自己酿造的美酒,但仿佛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会打开密封的地窖,拿出来畅饮。
我喜欢这样的深夜从睡梦中醒来和老公聊天,这种谈话有一种奇特的氛围。醉酒的老公和我说话,仿佛婴儿在很小的时候,只愿意接纳母亲,我感到两个人生命的神秘牵连;至于从梦中醒来,仿佛〃死而复生〃,更容易让我想到生命和永恒对抗的力量,我想,无论如何,我和我爱的这个人又从上帝手中多得到了一些相爱的时间。而且这些时间,一点日常生活的杂质都没有。 多年以前,恋爱中的红子写信给我说:〃我们仿佛是在异乡的屋檐下因为躲雨偶然相遇,雨停了,我们又会各走各的路。人生不过像一场雨那么短暂,我们要彼此珍惜,并让对方感觉到爱中的自由自在。〃
因此,这此年来,红子从不限制我喜欢交往的天性,我也不反对他喜欢独处和静默的天性。一想到人生不过一场雨那么短暂,我只好像一个清贫的主妇安排家计那样,把我们相爱的时间精打细算,守候他的偶尔的失眠和醉酒,等候着惊听天人语。
本文摘自《读者》2005年第10期
三弟的储蓄罐
作者:周艳妮
三弟是六岁的时候父亲从临县领回来的,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他,很大的眼睛,细细的胳膊,表情怯生生的。怀里抱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硕大粗瓷储蓄罐,形状是一只丑陋的猪。
小妹呱呱落地那会儿,我们家凑足了三朵金花。母亲被拉去做了结扎手术后回来就偷偷哭了,她在房里抽噎着对父亲说:“算命的都说你命里注定没有儿子,你还要我生!生那么多娃你养得起吗?”
父亲是个硬汉子,他说家里没有哪代缺过儿子,他不信命,母亲不能再生了他就大老远地跑去找,那年月收养手续不是那么繁杂,花了不多的钱,父亲就有了儿子。父亲抱着三弟喜滋滋的,塞一个大苹果在他手里。
苹果在那时是多稀罕的水果啊,父亲就买了一个!我和大姐冷眼旁观,都觉得这个小杂种是个大威胁,他以后还说不准要跟我们争多少东西呢!
傍晚,我们给三弟来了第一个下马威。父亲和母亲都下地去了,要很晚才回来,他们嘱咐大姐和我要做晚饭给弟弟妹妹吃。我和大姐得意洋洋地只盛了一碗白米饭端给三弟,姐妹仨躲在厨房里津津有味地吃父亲专程买给他的肉片。吃完了我去收三弟的碗,还假惺惺地问他吃饱了没有。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感激地对我说:“谢谢二姐,我吃得很饱,你们做的饭真好吃。”我差点就感动了,但心想这是来跟我们抢东西的坏小孩,心肠又硬了起来。
晚上父亲问起三弟饭菜吃得习惯不习惯,三弟还是那副感激的样子说:“好吃极了,大姐二姐也对我很好……”
三弟用稚嫩的真诚换来了我们对他态度的改观,我和大姐商量过,决定暂时放他一马。而对三弟真正意义上的接受,是在一场暴雨之后。
那天我和大姐都上学去了,父母亲也都去地里忙,家里只剩下三弟和小妹。早上下起了大暴雨,小妹在前天夜里已经受了风寒,下午的时候突然发起高烧来,三弟硬是咬紧牙关将小妹背到卫生院。那场雨真大啊,我和大姐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几乎听不见老师讲课的声音,可是三弟仅用一张雨布紧紧裹在小妹身上就冲进了雨里,听卫生院的阿姨说,三弟全身湿透闯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昏过去了。
小妹两天后就康复了,可三弟却病倒了。父亲接他回来时我们都站在门口,三弟胡乱摆着细瘦的胳膊对我们说:“外面这么冷,你们快进屋呀!”我们听话地转身回屋里,我走在最后,眼尖地发现,三弟俯在父亲的背上,眼泪已经流到了腮帮子。
晚饭时,我和大姐轮流给三弟夹菜,把他的碗塞得满满的。我们第一次亲切地叫他三弟,他也不吭声,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地吃。父亲说老三怎么也不说声谢谢,这孩子还得学学礼貌。我坐得离三弟最近,只有我看得到,三弟的眼泪一颗颗都滴进了饭菜里,他哪里还说得出谢谢。
小妹上学以后,父亲原本就不轻的担子就更沉重了。好在我们四个孩子都晓得体恤。只有三弟比较贪玩,常常一放学就没了影儿,入夜了才能看到他拖着满身草屑回来。
这天,小妹戴上红领巾成为少先队员,还被学校选为中队长。三弟很高兴,特地跑到集市上给小妹买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笔记本。我和大姐却暗地里犯起嘀咕:三弟哪来那么多钱?
不久之后的一个夜晚,三弟刚从外面玩回来。我和大姐在厅里堵住他,质问他上哪去了,他一愣,支吾着说不清楚。三弟的个性我了解,他不是擅长说谎的人,肯定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假装和气地问他:“你别慌,慢慢说,上次你给小妹买笔记本的钱是哪来的?”
三弟闻言满面惊谎地抬起头:“那……那是我自己攒的!不是偷的!”我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疑,对大姐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立刻板起脸往地上一指:跪下!
三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咬着嘴唇仍然坚持:我没偷钱!
这时父母亲从外面回来了,父亲见状忙问出了什么事。大姐告诉他三弟前几天给小妹买了本很贵的笔记本,钱可能是偷来的,还问父亲是否给了他那么多零花钱。父亲听完火冒三丈,操起笤帚就往三弟身上打;你这个逆子!我好心把你养大,送你上学,你还做这种缺德事!
父亲打得很用力,三弟的身子被笤帚打得摇摇晃晃,他硬是一动不动。父亲打累了,停下来喘气。三弟这才松了牙关,声音有些抖地说:“爸,您刚回来一定累了,先坐下歇会吧。”
三弟挣扎着站起来,像往常一样给父亲倒了一杯水,蹒跚着走到他面前重新跪下。父亲黑着脸不情不愿地接过茶,看也不看就搁在一旁。小妹被吓坏了,抖抖索索地捧出那个笔记本替三弟求情:“爸,三哥是为我好,您就饶他一次吧!”
父亲抢过笔记本,哗啦哗啦地撕成好几块。三弟也不哭,他把撕坏的笔记本收拾起来,整齐地叠在一块抱在怀里,那样子就像他刚来的那时候抱着储蓄罐。他直挺挺地跪着,甚至面带微笑地说:“我从来不敢忘记爸妈养我有多不容易,所以我努力学习。路口那个老伯答应我每天帮他拔整个大院的草,一个月就给我三十块钱,我把钱都攒下来,一半给家里买米,别一半留着家里困难的时候再拿出来……”三弟缓缓伸出双掌,那双九岁孩子的手粗糙得像树皮。
小妹哭着扑到三弟身上:“三哥,你刚才怎么不早说呢!”父亲也老泪纵横地伸出手,把三弟扶起来,哽咽着说:“孩子,委屈你了。”母亲连忙取出药酒,拉下裤子一看,屁股淤紫了一大片。全家忙成一团,父亲做饭,我打了热水,大姐替他热敷,母亲来上药,小妹什么忙也帮不上,在一旁拿了针线把笔记本仔细缝合起来。
三弟这才哭了出来:“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将来要怎样报答才不辜负你们呀!”我和大姐听了,脸上火辣辣的。
后来,姐弟四个都顺利地大专毕业。不久大姐和我相继嫁到了外地,小妹也在外地工作,家里只剩下三弟。我和大姐忙上班又忙照顾公婆和孩子,根本抽不出时间探望二老。好在三弟并无怨言,逢年过节总是打电话邀我们回去。
三弟的喜帖送到时,我还真吓了一跳。他是带了准弟媳来的,那姑娘容貌普通个子矮小。我把三弟拉到一旁,不满地问,老三啊,你怎么不找个中看点的姑娘?三弟憨厚地挠挠头说:若兰是个好姑娘,她愿意和我一起侍奉爸妈一辈子。我哽着声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婚礼办得很简单,席间让客人难忘的是三弟带着弟媳跪在父母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那架势不像是在举行婚礼,倒像是给俩老人家祝寿。我们姐妹仨鼻子都酸溜溜的,想我们亲生骨肉都没有这般知情感恩,心里好生惭愧。
几年之后,多年积劳成疾,父亲病了。我们都忙,只有三弟和弟媳服侍在老父床前。母亲打电话让我们都回去一趟,商量父亲的医疗费用和后事。我和大姐两家正在供房子,孩子又都上学,哪里还有余钱,小妹更不用说。整个屋子陷入难堪的沉默,最后是三弟挡在弟媳身前将担子接到了肩上,“还是我来照顾爸好了,你们家里都有难处,我理解的。”
三弟砸开了他的瓷猪储蓄罐,里面是一个个折成很小一块的纸钞。一家人一张张地慢慢展开,一共11400元,看得我们目瞪口呆,谁能想得到,那么丑而粗糙的一个瓷罐,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钱。我看见弟媳强忍着激动得发抖的嘴唇,三弟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对大家说:“这个储蓄罐,是我从本家带出来的,他们对我说要把你们的恩情藏在心里,把有机会报答的东西藏在储蓄罐里,恩情要时刻记得,里面的东西要在最困难的时候毫无何留地取出来。”母亲听完,眼泪就下来了。
终于还是得知父亲弥留的噩耗,儿女都聚在床前,父亲抖索着手只唤三弟一个人上前。三弟跪在床前,父亲只说了一句话:老三啊,你是个好儿子,爸只有四间平房就留给你了……我们姐妹仿佛兜头一棒,那么多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三弟独占了我们的家!
一直到父亲的丧事结束,我们都没怎么过问,散了就各自回家了。后来母亲来我家探望外孙,让我们姐妹仨有空回去住几天。老三没有动你们的房间,常常打扫好就等你们过年过节回去住哩。母亲唠唠叨叨地,没注意到我因震惊而不自然的表情。原来我们都误解三弟了,他接受父亲的遗赠,为的是更方便我们回娘家!他虽然砸了储蓄罐,可是有个砸不坏的储蓄罐已经永远放在三弟的心里,那是他对我们、对这个家倾注的一世的爱啊!
本文摘自于《读者》2005年第10期
伤心小站
作者:谷云华
那是前两年的秋天,,我与一家晚报的老总一道去安徽旅行。当列车驶进宿
州境内时,我发现一直滔滔不绝在谈古论今的老总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脸紧贴着
车窗的玻璃,似乎在寻找什么。
又过了一段,当列车广播员报出一个小站的站名时,我看到他周身猛地颤抖
一下,泪水一下子从眼中涌出来!
晚间,住进宾馆,他对我讲述了34年前在这里插队的故事,一个凄美,令
人忧伤的故事。
34年前,我高中毕业离开上海时,已是家破人亡。父亲被造反派殴打致死,
母亲用一条纱巾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奶奶一病之下没几天就命赴黄泉,妹妹远去
了内蒙古。在我铡到安徽时,多次想到一死了之,但一想到远在内蒙古,孤苦无
依的妹妹,不由暗自落泪。于是父亲留下的一根竹箫成了我生命的依托,母亲一
支派克金笔书写着我无倚的灵魂。但这一潭死水般的日子给一个姑娘打破了——
公社书记的女儿看上了我。在当时,公社书记的女儿在地方上可是皇帝的女儿。
这姑娘长相俊秀,但性格刚烈,有一份在当时令人眼熟的工作,在供销社做会计。
当她父母知道此事后,极力阻拦,并通过公社人武部长和大队民兵队长给我施加
压力,并要定我勾引红五类罪名。想想真有意思,我们好几次约会都被民兵队长
带着民兵进行阻拦。真感谢生产队老队长,为我们打了不少掩护。
说句心里话,我也真喜欢这个姑娘,有性格,敢爱敢恨。供销社有什么好吃
的,都要捎点给我。有一次供销社来了榨菜,她在家没有分到,硬到主任家把主
任那份要来送给我吃。我问她为什么喜欢一个黑五类,她说她喜欢我吹箫,听了
想哭;说喜欢读我写的诗,读后也想哭。
接着,事情起了戏剧性变化。有一天她母亲屈驾来到我处,仔细打量我一番,
可能看出我是一个正派人,目光里隐隐透出一丝信任。她母亲对我说,既然我女
儿看上了你,我们为父母的也就认了,但你这辈子要好好待她,我们就这么一个
女儿。我茫然,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我云里雾里地在思忖着这是怎么回事。第二
天我知道了,她对父母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们再干涉她和我之间的事,她将以
死抗争。
我们的恋爱就这样公开化,合法化了。在当时、当地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
新闻。在恋爱期间,她又通过她父亲把我远在内蒙古的妹妹迁到这个公社来。在
一个夏日的晚上,我们俩依偎在麦垛旁,我对她讲,我这辈子受恩于她,我这辈
子会永远对她好。那一夜我们偷吃了禁果。
就在我们筹备婚事时,知青开始回城了。对于这件事,我连想都不敢想,也
不愿意想。基一,我是畏罪自杀历史反革命的儿子,要想回上海简直是白日做梦。
其二,面对她的恩德,她的爱情,她的付出,我也不能做有悖道德良心的事。我
对自己的人生构想就是把手头的一部长篇小说写完,为妹妹物色一个好婆家,和
爱我的女人平平静静地过着平和的日子。想到此,我倒显得无忧无虑了。但我渐
渐发现,她有时倒显得心事重重起来。有一天我问她,你心里有什么心事?她笑
着回答我,我这个人心中永远不会有心事。过了几个月,她高兴地告诉我,她父
亲为我妹妹办好了回县城的手续。她告诉我,她逼她父亲把我妹妹迁回上海,但
她父亲手中权力不够大。她父亲说,回县城也是回城,今后你们成家后,兄妹之
间好有个照应。她父亲对我们之间发展到什么程度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
后来我看到身边的伙伴一个又一个地离去,要说心中一点不难受是不现实的。
她也日渐消瘦。
有一天晚上,我终于清楚了她的心事。那是一个晚饭后,我去她家,当我推
开她家虚掩的院门时,正从她家屋内传出她父亲高声的喊叫:“你是呆了,还是
疯了,这方方圆圆几十里,哪个不知道你们之间关系?现在你吃错了哪门子药,
自己要了结这门亲事,让我找人帮他回上海,你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干,我没
有这个能耐,就是有这个能耐我也不干。”她母亲在一旁也边哭边说,我哪辈子
作的孽啊!我哪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