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我的自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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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那么此刻我是深深地爱上了它。温德姆夫人的房子里真是有一股魔力,那里既安全、舒适,又从容、优雅,充满了文化气息。在那里我如鱼得水,真有一种从容自在的感觉。还有那个漂亮的书房,也很让我着迷。
在温德姆夫人家,我第一次见识了气质优雅的英国仆人所具有的风度,他们的神态稳重高贵,行为端庄大方,为自己能服务于“高尚的家庭”而骄傲,不像美国仆人那样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一心想往上流社会爬。这些仆人世代为仆,他们的后代也乐于步他们的后尘。这样会让社会生活平静而安定。
有一天晚上,温德姆夫人安排我在她家的客厅里跳舞,伦敦著名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几乎都在场。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对我的一生产生了很大影响的男人。那时他大约有五十岁,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美的。他额头突出,双眼深邃有神,希腊式的鼻梁,双唇温柔优美,身材修长,后背微弓,中分的灰白头发自然地盖在耳朵上,面部表情让人感到格外温馨。他就是画家查尔斯·哈利,一位著名钢琴家的儿子。这真是怪事,此前我遇到的年轻人很多都向我表示爱意,却没有一个让我动心的,实际上我甚至没有注意过他们的存在,可我却突然对这个五十岁的男人产生了炽热的感情。
他曾是玛丽·安德森年轻时的知己。他邀我到他的工作室去喝茶,并给我看安德森扮演《科里兰纳斯》中的弗吉利亚时穿的戏装,他一直把它当成神圣的纪念品来珍藏。这次初访后,我们的友情越来越深,几乎没有一个下午我不往他那里跑的。他告诉了我许多关于伯恩—琼斯的事,他曾是哈利的密友;还有罗塞蒂、威廉·莫里斯以及整个前拉斐尔派的许多人和事。另外,还谈到长期侨居英国的美国画家惠斯勒和“桂冠诗人”丁尼生,所有这些人他都很熟。在他的工作室我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我对那些大师们的艺术成就的了解,大都来自于与这位招人喜爱的艺术家的友情。
第三章遭遇激情(4)
那时,查尔斯·哈利是新美术馆的馆长,在那里展出所有当代画家的作品。那是一个精致迷人的小美术馆,中央有大厅和喷泉。查尔斯·哈利建议我在那儿进行舞蹈表演,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这其中包括画家威廉·里奇蒙爵士、学者安德鲁·兰先生和作曲家赫伯特·帕里爵士。他们答应作一次演讲,威廉·里奇蒙爵士讲舞蹈与绘画的关系,安德鲁·兰讲舞蹈与音乐的关系。我在中央大厅中表演舞蹈,中间是喷泉,四周是珍稀的花木和一排排的棕榈树。这些节目都极为成功,报纸以极大热情加以报道,而查尔斯·哈利也为我的成功而异常高兴。伦敦的名流都纷纷邀我去喝茶或用饭,在这段时间内,幸运不断地降临到我们的生活中。一天下午,在罗纳德夫人家的酒会上,有人当着很多人的面,把我介绍给威尔士王子,也就是后来的爱德华国王。他赞美我是著名画家盖恩斯伯罗笔下的美女,这一赞誉更增加了我在伦敦社交圈子中的名声。
我们的运气越来越好,于是就在沃里克广场租了一个大排练房。在那里,我有很长时间都沉浸于一套新舞蹈的编创中,其灵感主要来自于在国家美术馆欣赏意大利艺术品时的新发现,尽管我认为这段时期我也深受伯恩—琼斯和罗塞蒂的影响。
就在那时,一位年轻的诗人闯入了我的生活。他刚从牛津大学毕业,嗓音温柔甜美,有一双梦幻般的眼睛。他出身于斯图尔特家族的旁系,名叫道格拉斯·安斯利。每天黄昏,他都挟着几本诗集出现在我的排练房中,然后给我读斯温伯恩、济慈、勃朗宁、罗塞蒂和奥斯卡·王尔德的诗。他喜欢大声朗诵,我也特别爱听。可怜的母亲认为她绝对有必要在这种场合中陪伴着我。虽然她懂得这些诗,而且也很喜欢,但却不欣赏诗歌朗诵的牛津风格,因此往往过了一小时左右,特别是在读威廉·莫里斯的诗歌时,她就睡着了,这时刻,年轻的诗人就俯下身来轻轻地吻我的脸。我对这样的友情感到非常满足,除了安斯利和查尔斯·哈利外,我不想再交其他的朋友了。一般的年轻人都让我厌烦,虽然当时有许多人在伦敦的客厅里看了我的舞蹈后,常常兴致勃勃地来见我或者想带我外出,但我的态度非常高傲冷漠,因此他们也就知难而退了。
查尔斯·哈利住在卡多根大街一座古老的小房子里,家里还有一个年轻可爱的小妹妹。哈利小姐对我也很好,经常请我出去吃便饭,就我们三人在一起。我第一次见著名演员亨利·欧文和埃伦·泰瑞,就是同他们俩一起去的。我第一次看欧文的演出是《钟楼》,他伟大的表演艺术激起了我由衷的热情和敬佩,令我沉醉其中,以至于几个星期都睡不好觉。至于埃伦·泰瑞,她是我终生崇拜的偶像。即使从没看过欧文演出的人,也能理解他那令人激动的、优美和崇高的表演的。他智慧的力量和阐释戏剧的能力让人心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是一个天才的艺术家,就连他的缺点也成了人们赞美的优点。他的身上,有但丁式的天才和高贵的品质。
在那年夏季的一天,查尔斯·哈利带我去拜访大画家瓦茨,我就在他的花园里给他跳舞。在他的房子里,我看到埃伦·泰瑞那美妙的面孔多次出现在他的画布上。我们一起在花园中散步,他给我讲了许多关于她的艺术和生活的趣事。
埃伦·泰瑞当时已是成熟的女人,女人的天然美丽在她身上充分地展现出来,已不再是瓦茨想象中的修长苗条的少女。当时的她,丰乳肥臀,仪态雍容,体现了与当今人们的审美理念迥然不同的健壮的美!如果现在的观众见到当时的埃伦·泰瑞的话,肯定会不厌其烦地劝她如何如何节食减肥,令她无暇他顾。但我敢保证,如果她当时像现在的女演员一样,耗时费力地使自己变得更年轻更苗条的话,她那伟大的演技将会受到损害。她不苗条消瘦,但她无疑是成熟女性美的典范。
就这样,我结识了当时伦敦文学界和艺术界最优秀的许多名人。随着冬天的过去,沙龙举办的越来越少了。有一段时间,我参加了本森剧团,但也不过是扮演《仲夏夜之梦》中的第一仙女。剧院的经理们似乎总是无法理解我的艺术,或者说他们不明白我的想法能给他们的经营带来多大的收益。但自从赖恩哈特、吉梅尔和其他先锋派作品上演后,舞台上却突然出现了那么多模仿我的舞蹈流派的坏版本,这真是令人奇怪的事情!
一天,我被引见给泰瑞女士那时已是夫人了。在排练期间我上楼去了她的化妆间,她很热情。根据她的安排,我换上舞蹈服装,然后她带我去舞台上为比尔博姆·泰瑞跳舞(我给他跳了一曲门德尔松的《春之歌》),可他却心不在焉地向上盯着几只苍蝇,几乎都懒得瞧我一眼。后来在莫斯科的一次宴会上,当他举杯祝贺我成为世界上伟大的艺术家时,我向他提起了这件事。
“什么”他惊诧道,“我看到您的舞蹈、您的美丽和您的青春竟会不欣赏?唉,我是多么蠢啊”他又补充说:“现在太晚了,太晚了”
“永远不会太晚的,”我回答说。从那以后,他对我的评价很高——关于这件事,下面还要提及。
说实话,我那时真不明白,既然我已在伦敦激起了几乎我所遇到的每一位画家和诗人的热情赞赏,如安德鲁·兰、瓦茨、埃德温·阿诺德爵士、奥斯丁·杜布森和查尔斯·哈利等,为什么伦敦的剧院经理们却无动于衷?也许我的艺术所传递的信息都源自灵魂深处,是他们那种粗劣而又功利的舞台艺术观点所难以理解的。
我白天都在自己的排练房里练功,每到黄昏时,要么是诗人来给我读诗,要么就是画家带我出去或看我跳舞,他们两人从来都不碰面,因为相互之间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妒意。诗人说他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和那个老家伙在一起,而画家则说他实在搞不懂我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子怎么和一个毛孩子搅在一起。但我在与他们俩的友谊中都感到了快乐,实在弄不清究竟更喜欢哪一个。不过星期天是完全留给哈利的,我们俩在他的画室中一起用午饭,吃来自斯特拉斯堡的鹅肝,喝点雪莉酒和他自己煮的咖啡。
有一天,他允许我穿上了玛丽·安德森那件著名的演出服,摆出各种姿势,为我画了好几张速写。
冬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四章在塞纳河畔(1)
他的口语式的讲话方式、亲切表达的独白,使他成为十九世纪最后二三十年中最重要的演员。他与埃伦·泰瑞合作达二十四年之久,创造了许多著名的演出,成为英国戏剧史上的佳话。上图为他扮演的夏洛克剧照
虽然我们总是入不敷出,但是那段时间的生活很稳定。可这种日子让雷蒙德感到不舒服,他去了巴黎。到了春天,他接连从巴黎发来电报,催我们到那里去。就这样,我和妈妈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坐上了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轮船。
离开了大雾弥漫的伦敦,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们到了法国的瑟堡。法国看起来像个花园,从瑟堡到巴黎,我们一路上老是把头伸出三等车厢的窗口,饱览窗外的美景。雷蒙德在火车站接我们,他留着齐耳长发,穿一件翻领上衣,领带飘垂。我们对他的装束的怪异表示不解,可他说这是他所居住的拉丁区的时尚。他把我们带到他的住处,我们看见一个女店员正从他那里跑下楼来。他为给我们接风准备了一瓶红葡萄酒,说值三十生丁。喝完酒,我们就开始出去找排练房。雷蒙德会说“chercher”(寻找)和“atelier”(排练房)这两个法文单词,于是我们就沿街边走边喊:“Chercher ate…lier。”可是我们并不清楚,法语中atelier这个词不仅指排练房,它还可以指任何一种工作场所。黄昏时,我们在一个院子里找到一间排练房,房租非常便宜,一个月才五十法郎,还有家具。我们喜出望外,立即预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当时我们不明白房租为什么那么便宜,可到了夜里就明白了。我们静下神来刚要休息,忽然感到一阵可怕的震动,整个排练房和里面的一切东西好像都跳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地摔了下来。这样的震动出现了一次又一次。雷蒙德下楼去查看,结果发现我们正住在一个夜间印刷厂的上面,难怪房租那么便宜呢。这件事让我们感到很沮丧,可是当时对我们来说五十法郎可是一大笔钱,所以我说我们就把这种噪音权当海涛声吧,就算我们是住在海边吧。这里看门的给我们提供伙食,每人午饭二十五生丁,晚饭包括酒是一法郎。她常常给我们送来一盘沙拉,然后很有礼貌地笑着说:“先生、女士们,沙拉就由你们自己来调一调吧!”
雷蒙德断绝了与女店员的来往,一心陪伴我们。初到巴黎,对什么都感到新鲜。我们常常在早晨五点钟就起床,先到卢森堡花园里跳舞,然后走几英里到巴黎卢浮宫待上几个小时。雷蒙德有一本包括各种希腊花瓶图案的画册,我们在希腊花瓶陈列室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结果让管理员起了疑心。我只好连连比划着给他解释我们是来研究舞蹈的,他大概觉得我们是无害的疯子,于是就不再干涉我们了。记得我们常在打蜡地板上坐上几个小时,滑着看下面的几个架子上的展品,或者踮起脚尖叫喊:“看,这是酒神狄奥尼索斯!”或者说:“快来看,这是美狄亚①在杀她的孩子呢”
那段时间,我们天天去卢浮宫,直到关门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去。虽然没有钱,在巴黎也没有朋友,可我们好像应有尽有,卢浮宫就是我们的天堂。那时我常穿件白色外衣,戴一顶自由帽;雷蒙德则戴一顶大黑帽,衣领上翻,领带系得很随意。当时在那里见过我们的人后来对我说,两个年轻人完全陶醉于希腊花瓶的世界中,就像两个疯子。卢浮宫关门后,我们便踏着暮色往家走,还要在杜伊勒利宫花园里的雕像前逗留很长时间。回到家吃完芸豆和沙拉,喝过红葡萄酒后,我们真感到像神仙一样快乐。
雷蒙德的铅笔画画得特别好,几个月内他已经临摹完了卢浮宫内所有的希腊花瓶。但后来他出版的画册中有几张侧面人体画像,人们误以为那也是从希腊花瓶上画下来的,实际上是雷蒙德在我跳舞时为我画的裸体舞蹈像。
除了卢浮宫,我们还去了克吕尼博物馆、卡纳瓦莱博物馆、巴黎圣母院和巴黎其他所有的博物馆。我对巴黎歌剧院门前正面卡波尔创作的群像和凯旋门上吕德创作的浮雕也特别着迷。每一座历史建筑物都令我们驻足观赏良久,悠久灿烂的法兰西文化使我们两个年轻的美国人心驰神往,兴奋不已。春去夏来,规模宏大的一九○○年巴黎博览会开幕了。一天早晨,查尔斯·哈利突然来到我们在盖特街的排练房,我又惊又喜,而雷蒙德却很不高兴。哈利是特地来参加博览会的,从那一刻起他就几乎与我形影不离。像他这样聪明而又迷人的向导再难找出第二个了。我们整天都在各种建筑物中穿梭游逛,晚上就在埃菲尔铁塔上就餐。哈利温柔体贴,当我累的时候,他就用轮椅推着我走。但我却总感到很疲倦,因为博览会上的艺术品根本无法与卢浮宫的艺术品相提并论。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爱巴黎,也爱查尔斯·哈利。
一到星期天,我们就乘火车去乡下,在凡尔赛宫花园或圣日耳曼的森林散步。我在林中给他跳舞,而他则给我画速写。夏天就这样很快过去了。当然,可怜的妈妈和雷蒙德并不像我这样高兴。
一九○○年的博览会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日本伟大的悲剧舞蹈家贞八重子的表演。接连好几天晚上,我和查尔斯·哈利都为这位伟大的悲剧演员绝妙的表演所倾倒。
博览会留给我的另一个终生难忘且更为深刻的印象,是“罗丹馆”。在那里,罗丹这位伟大的雕塑家的全部作品首次公开展出。我第一次进这个展馆时,我对这位艺术大师还没有什么了解,只是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里。每次参观时,当听到那些无知的观众说“他的头在哪儿”或“他的胳膊怎么没了”时,我都非常气愤,常常回头厉声斥责他们:“你们懂什么!这不是人体,是艺术,是一种象征,是对人生的理解。”
秋天到了,博览会也临近尾声。查尔斯·哈利就要回伦敦了,回去之前,他把我引荐给了他的外甥夏尔·努夫拉尔。“我把伊莎多拉托付给你来照顾!”他叮嘱道。努夫拉尔大约有二十五岁,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但他对照顾一位清纯美丽的美国女孩还是很乐意的。他马上对我进行法国艺术教育,给我讲了许多哥特建筑的知识,而且使我懂得了如何欣赏路易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时代的艺术。
那时,我们已经离开了盖特街的排练房,用仅有的积蓄在维利埃大街租了个大排练房。雷蒙德颇具匠心地进行了装饰,他把锡纸卷成筒套在煤气灯的煤气输出口上,让煤气穿过锡纸筒吐露出火焰,就像古罗马的喷灯一样。这样一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