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我的自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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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我正在从神圣的艺术陷入到世俗的艺术中。
这一切世俗的满足,也带来了不良的后果。在那段时间里,我们不停地谈论着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疾病——神经衰弱。
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同洛亨格林一起在博利厄的树林中散步,本来都非常愉快,可是我却看到他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的表情。我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回答说:
“我总是看到母亲躺在棺材里的面容。不管到哪儿,我都会看到她去世时的面孔。既然人最终总免不了一死,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时,我意识到:拥有富裕和奢华的生活并不能使人满足。对于那些富人们来说,要想在生活中做出些有价值的事情,那就更是困难。我就老是看到那艘停泊在港湾里的游艇,它总是诱惑着我到蔚蓝的大海上遨游。
第六章儿子的诞生(1)
那年夏天,我们是乘着游艇在布列塔尼岛附近的海上度过的。海上的波涛常常很大,我实在受不了,只好下艇,坐着汽车在海岸上跟着游艇走。洛亨格林坚持坐在游艇上,但他也不怎么适应,常常晕船,有时都吐得脸色发青。富人们的享乐,也不过如此而已!
九月,我带着孩子和保姆一起去了威尼斯,和她们单独在一起待了几个星期。有一天我去了圣马可大教堂,坐在那里独自欣赏教堂蓝色和金黄色的圆顶,突然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小男孩的脸,就像一个小天使,长着一双蓝蓝的大眼睛,一头金发像光环一样套在头上。
随后我们去了里多海滨,和小迪尔德丽一起在沙滩上玩耍。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则陷入了沉思之中。圣马可大教堂里的幻觉,让我感到既高兴又感到不安。我曾经深深地爱过,可现在我知道,男人的所谓的爱情,其实不过是反复无常和自私任性而已;而最终受害的是我的艺术,而且可能是毁灭性的伤害。我开始强烈地思念起我的艺术、我的工作、我的学校。与我的艺术梦想相比,眼前的世俗生活简直就是一个累赘。
我认为,每个人的生命之中都有一条向上延伸的精神曲线,我们的现实生活依附于这条曲线,并使其更加强大,其余的东西只不过是在我们的精神发展进程中从我们身上掉下来的无用之物而已。对我来说,这条精神曲线就是我的艺术。我一生中只有两件大事——爱情和艺术——我的爱情常常会毁灭我的艺术,而我对艺术的渴望又常常给爱情带来悲剧性的结局。这两者无法调和,总是不停地斗争。
在这种六神无主而又忧郁苦闷的情况下,我到了米兰,去找一位当医生的朋友,把我的问题全部给他讲了。
“太荒唐了!”他惊叹道,“您是位天下无双的艺术家,现在却想冒险让世界永远失去你伟大艺术的风险吗?这绝对不行!请听我一言,千万不要干这种与人类为敌的事情。”
听了他的忠告,我仍然苦闷和犹豫不定,一度甚至非常厌烦:我觉得我的身体只是艺术的工具,我绝不能再让它变形;但此刻,我却又一次被回忆和希望,被幻觉中的那张天使的脸、我儿子的脸,折磨得痛苦不堪。
我请我的朋友给我一小时让我单独作出决定。我记得在那家宾馆的卧室——一个阴沉沉的房间里,我突然看见墙上有一幅画,画上是一位穿着十八世纪长袍的女人,她那双漂亮的眼里无情地直视着我。我也盯着她看,她的眼睛好像在嘲笑我,似乎对我说:“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结局都一样。看看我吧,很多年前我还具有光彩照人的风姿,但死亡吞没了一切——一切!你何必要遭受那么大的痛苦呢?把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到头来还不是要被死亡吞没吗”
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无情和冷酷,而我也更加郁闷和痛苦。我捂住双眼避开她的目光,努力地思考,以便快点作出决定。我泪眼朦胧地去祈求那双眼睛,可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冷漠,还是那么毫无怜悯地嘲笑我。无论生死,可怜的人啊,你都逃脱不了无情的陷阱。
最后,我终于站起身来,对那双眼睛说话:“不,你难不倒我。我相信生命,相信爱情,相信至高无上的自然法则。”
这时,我看到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丝可怕的嘲笑——不知这是幻觉还是事实。我的朋友进来了,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他。从此以后,我的决定便不可更改了。
回到威尼斯后,我把小迪尔德丽抱在怀里,小声对她说:“你就要有一个小弟弟了。”
迪尔德丽高兴地直拍手,笑着说:“啊,太好了,太好了!”
“是的,是的,真是太好了!”
我给洛亨格林发了封电报,他火速赶到了威尼斯。他看上去很高兴,满怀喜悦、爱心和温情。我那该死的神经衰弱症也暂时无影无踪了。
我与沃尔特·丹罗希签订了第二份合同,十月份坐船去美国演出。
洛亨格林从来没有到过美国,因此非常激动,因为他也有美国血统。当然喽,他在船上订了一套最大的套间,每天晚上都专门为我们准备菜谱,我们沿途的待遇就像王公贵族一般。同百万富翁一同旅行确实非常省事,更何况我们在这艘普拉扎号游轮上有一套最豪华的套间,见到我们的人都避闪两旁,鞠躬致意。
美国有这么一种法律和规定:不允许一对情人一起外出旅行。可怜的高尔基和他相处了十七年的情人就曾经就被赶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当然,如果你非常非常富有的话,这些小小的麻烦也就不在话下了。
这次的美国之行非常愉快和成功,也非常顺利,而且也赚了不少钱,因为有了钱就能赚更多的钱。可是在一月份的一天,一位紧张不安的老太太走进我的化妆间大声说道:“亲爱的邓肯小姐,坐在前排的观众可把您的身子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可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我回答说:“噢,我亲爱的夫人,那正是我的舞蹈所要表达的:爱情——女人——孕育——春天!您知道波提切利的名画《丰收大地》、《怀孕的美惠三女神》、《圣母玛丽亚》、《怀孕的风神》吗?万物都在波动中孕育、繁衍出新的生命,这正是我舞蹈所要表现的……”
听了我的这些话,这位夫人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不过,我们还是觉得这次巡回演出最好就到此为止,我们应该回欧洲了,因为我当时的体态实在是很明显了。
令我非常高兴的是,奥古斯丁和他的小女孩这次和我们一块回欧洲。他已经与他的妻子分居了,我认为这次旅行能减轻他的一些烦恼。
“你愿意乘坐着待哈比在尼罗河上溯流而上——远离灰暗阴沉的天空,到那个阳光灿烂的地方,去参观底比斯、邓迪拉赫神庙以及所有你渴望去的地方,在那里度过这个冬天吗?游艇已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把我们送到亚历山大港;待哈比上配备了三十个当地的水手、一名一流的厨师;还有豪华的船舱,有洗澡间的卧室……”
“啊!可是我的学校、我的工作……”
“你姐姐伊丽莎白会把学校照料得很好的,你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去做工作。”
就这样,我们在尼罗河上度过了这个冬天。要是没有那该死的神经衰弱症像恶魔的手遮挡太阳一样不时出现,这次旅行可真算是一场幸福的美梦了。
第六章儿子的诞生(2)
当叫“待哈比”的大帆船慢慢溯尼罗河而上时,我们的心也回溯到了一千年——两千年——五千年以前的古代,穿过历史的迷雾,直达永恒之门。
由于就在我的体内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和希望,因此那次航行对于我来说,是何等的平静和美妙呀!穿过古埃及国王们的神庙和金色的沙漠,一直来到法老们神秘的陵墓。我体内的小生命似乎隐隐约约地猜出来这是通往黑暗与死亡之地的旅程。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在邓迪拉赫神庙里,我感到神庙里所有埃及爱神神像的残破面孔上的眼睛,都转过来看着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像是在施行催眠术一般。
最精彩的是游历“死亡之谷”。我认为,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小王子的陵墓,他没能长大成人当一个伟大的法老,年纪那么小就夭折了,所以尽管多少个世纪过去了,他依然被当成个孩子。可是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都已经六千多岁了
对于那次埃及之行,在我记忆中还留下了那些印象呢深红色的旭日,血红色的残阳,沙漠中金黄色的沙子,还有神庙;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在神庙的院子里打发时光,同时幻想着法老们的生活,也幻想着将要出生的宝宝;农妇们沿着尼罗河岸边行走,漂亮的头上顶着水瓶,硕壮的身体在黑色的披巾下扭来扭去;还有迪尔德丽,她小小的身影在甲板上跳舞,在底比斯古老的大街上漫步,在神庙里仰视那些残破的古代神像。
当看到狮身人面像时,她说:“啊,妈妈,这宝宝不好看,可挺神气”
她刚刚学会使用三个音节的单词。
永恒的神庙前的那个小宝宝,法老墓中的那个小王子,国王山谷,沙漠驼队,搅动沙漠的大风暴,这一切都到哪里去了?
在埃及,早晨四点钟左右,就已经旭日东升,热气蒸腾了。日出之后就无法睡觉了,因为从那时起尼罗河上的汲水车就开始不断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接着,岸上便出现了劳动者的身影,挑水的、耕地的、赶骆驼的,络绎不绝,直到夕阳西下才结束,这一切就像一幅流动的壁画。
水手们划着桨,古铜色的身体一起一伏,待哈比伴着水手们的歌声缓缓地行进。作为悠闲的旁观者,我们心旷神怡地欣赏着这一切。
尼罗河的夜色美极了。我们随身带了一架斯坦威牌钢琴,有一位很有天赋的年轻的英国钢琴家每晚为我们演奏巴赫和贝多芬的曲子。这些庄严肃穆的曲调与当地的环境以及埃及的神庙非常和谐。
几个星期后,我们到达了瓦迪哈勒法,进入了努比亚地区。到了这里,尼罗河变得非常狭窄,对岸几乎伸手可及。船上的人都在这里上岸去了喀土穆,我和迪尔德丽留在了船上,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安静的两个星期。在这个美丽的国家,似乎一切忧虑和烦恼都与你无关了。我们的帆船似乎在随着几个世纪以来的古老旋律在摇晃。如果条件许可的话,乘着一艘设备齐全的待哈比沿着尼罗河旅游,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疗养方法了。
对于我们来说,埃及是一个梦幻的国度,而对于当地贫穷的农民来说,这里是劳动的地方。但无论如何,这里是我所知道的惟一的可以把劳动和美丽等同起来的地方。尽管这里的农民以扁豆汤和未经发酵的面包为主食,但他们的身体都非常美丽柔软,不管是在田间弯腰劳作也好,或是从尼罗河汲水也好,总像是青铜雕刻的模特儿,常常让雕刻家们赞叹不已。
我们返回了法国,在威勒弗朗什登陆。为了度过这个季节,洛亨格林在博利厄租了一幢豪华宽敞的大别墅,别墅的台阶层层延伸直到大海。他还像过去一样,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在弗拉角买了一块地皮,打算在那里建造一所巨大的意大利风格的城堡。
我们坐汽车去参观了阿维尼翁的塔楼和卡尔卡松的城墙,目的是为未来城堡的找个模型。现在,他的城堡还矗立在弗拉角上,可惜的是,这座城堡也和他别的心血来潮时的东西一样,一直没有完工。
当时,他正被一种不正常的焦躁不安困扰着,整天忙忙碌碌,要么是急急火火地去弗拉角买地,要么就是星期一乘特快列车去巴黎,星期三返回。我就静静地待在这座花园里,面对着蓝色的大海,思考着生活与艺术的分界线究竟在哪里。有时我也常想,一个女人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呢?因为艺术的要求非常严格,非常全面,而一个热恋中的女人会为了生活而甘愿放弃一切。现在,我在这里已是第二次为了生活而完全与艺术脱离了。
五月一日早晨,天气晴朗,大海湛蓝,到处充满了勃勃生机和欢乐的气氛,我的儿子在此时来到了人间。
聪明的博森医生毕竟与诺德威克那个愚蠢的乡下大夫不一样,他懂得如何使用适量的吗啡来减轻我的痛苦。所以,这次生孩子与上次的感觉可大不一样了。
迪尔德丽跑进我的房间,可爱的小脸上充满了早熟的母性的笑容。
“啊,多么可爱的小男孩啊。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会天天抱着他,照看他的。”——后来,她死了以后,我常想起这句话,想起她那雪白僵硬的小手还抱着她的小弟弟的情景。上帝呀!——人们为什么要祈求上帝呢如果真有上帝的话,他为什么对这一切置之不理呢
就这样,我又一次怀抱着婴儿躺在了大海边——只是这一次已不是那个在狂风中瑟缩的小小的玛丽亚别墅,而是一座雄伟的大厦;不是在阴沉狂暴的北海边,而是在蔚蓝色的地中海之滨。
第六章邓南遮的诱惑(1)
回到巴黎以后,洛亨格林问我想不想举办一个隆重的宴会,宴请一下我所有的朋友;他还让我草拟宴会的计划,并愿意让我全权处理宴会的所有事情。我认为,那些有钱人似乎从来都不知道如何娱乐,如果让他们举办一个宴会,那和一个看大门的穷人请人吃饭不会有多大区别。而且我早就想过,如果一个人有足够多的钱,他应该如何举办宴会才能不同凡响。于是,我就按我的设想去筹备了。
客人们按照邀请在下午四点钟到达了凡尔赛。在这里的一个公园里支起了一个大帐篷,帐篷里有各式各样的食品,从鱼子酱、香槟酒到茶水和点心,一应俱全。用完茶点后,在支着一个个遮阳篷的一片空地上,科龙尼乐队在皮埃尔内的指挥下,为我们演奏了瓦格纳的作品。我至今还记得,在那个美丽的夏日午后,在那些参天大树的树阴下演奏的西格弗里德的田园曲是何等美妙,而在夕阳西下时演奏的西格弗里德的葬礼进行曲的曲调又是何等庄严。
音乐会结束后,一场丰盛的宴席呈现在客人们面前。各色美味珍馐、琼浆玉液,让客人们大快朵颐,一直吃到了午夜时分。公园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在维也纳乐团的伴奏下,大家翩翩起舞,一直到天快亮时宴会才结束。
这就是我的理想中的宴会。我认为,如果一个有钱人想举办宴会让他的朋友们高兴的话,就应该这样办。这次宴会上聚集了巴黎所有的社会名流和艺术家,他们都非常满意。
但是非常奇怪的是,尽管我精心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洛亨格林高兴,而且花了他五万法郎战前的法郎! ,但他自己竟然没有出席,在宴会开始前大约一小时,我接到洛亨格林的一封电报,说他突然生病不能来了,要我独自招待客人。
看,要有钱人找到快乐,几乎与西西弗斯从地狱里往山上推石头一样徒劳无益。我经常想着这样的事例,所以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