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我的自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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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们一样,让它在风中飞翻。
我在他面前起誓,要用灰色和洁白的兽毛,
来装点酒神的神杖,
穿起他的鹿皮衣衫,再戴上常春藤冠。
卡法萨拉斯没有大宾馆,也不通火车。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间房子里,那是小客栈能给我们提供的惟一的房间。但实际上我们都没怎么睡,首先是因为整个晚上雷蒙德都大谈苏格拉底的智慧和柏拉图式的爱情在天堂中的补偿,其次是因为客栈的床板是由单块木板做成的,硬梆梆的很硌人,再就是希腊的蚊子多得无以计数,拿我们打了一顿牙祭
黎明时分,我们离开了这个小村庄。母亲坐在一辆双驾马车里,车上还装着我们的四个箱子,而我们则手拿着月桂树枝步行护送,全村的人都陪着我们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我们走的是两千多年前马其顿国王菲利浦率军走过的那条路。
我们走的那条从卡法萨拉斯通向阿格里尼翁的路,是一条蜿蜒、崎岖的荒凉山路。那是一个美丽的早晨,碧空如洗,空气清新,我们健步如飞,还常常蹦蹦跳跳到车的前面,不时地大喊大叫或纵情高歌。当越过阿斯普罗波特莫斯河古阿基利斯河时,我和雷蒙德不顾伊丽莎白的苦苦哀求,执意要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泡一泡,来一次洗礼,只是我们没想到水流那么急,差点就被卷走了。
在途经某地时,有两条牧羊犬从远处的一个牧场里跑出来,穿过山谷向我们冲来,要不是勇敢的车夫拿大鞭子把它们吓跑的话,它们肯定会像恶狼一样凶猛地袭击我们了。
我们在路边的一个小店里吃了午饭,第一次喝到了用松香封口的装在古朴的猪皮袋子里的葡萄酒。那酒喝起来有一股家具漆的味道,虽然我们暗暗地吐舌蹙眉,嘴里还一个劲儿地称赞说是好酒好酒。
后来,我们到了建在三座小山上的斯特拉图斯古城的遗址。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古希腊的废墟中漫步,陶立克式圆柱让我们兴奋不已。我们跟着雷蒙德到了西山上,看到了宙斯神庙的剧场遗址。我们的想象力被激活了,在夕阳残照中,一个幻景出现在我们面前——在这三座小山上,斯特拉图斯古城重新矗立了起来,焕发出神奇而美丽的光彩。晚上,我们终于到达了阿格里尼翁,虽然已是筋疲力尽了,但胸中却涌动着巨大的喜悦,这是一般人难以体会的幸福感。第二天早晨,我们乘坐公共马车去了迈索隆吉翁,在那里我们拜谒了拜伦那颗火热的心。他的骨灰就供奉在这个英雄的城市,这里的土地都浸染着烈士的鲜血。人们可能会想到,正是拜伦把雪莱的心从火葬柴堆的余烬中抢出来,这难道不是有些奇怪吗?雪莱的心现在供奉在罗马,可能这两位诗人的心至今还在沿着从“辉煌的希腊”到“壮丽的罗马”的历史轨迹而心交神会。
所有这些回忆使我们这些异教徒非同寻常的兴奋心情猛然间变得有些伤感。这座城市依然保留着法国画家德拉克洛瓦的名画《迈索隆吉翁城的突围》中的悲壮气氛,当时几乎所有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幼,都在冲破土耳其防线时惨遭屠杀了。
第二章朝圣希腊(4)
拜伦于一八二四年四月死于迈索隆吉翁;两年之后,同样是四月,几乎是在拜伦的两周年祭日,这些烈士们也长眠在这块绿树成荫的土地上,与他相会了。拜伦为了他们的解放牺牲了一切,还有比他死在英雄的迈索隆吉翁城更激动人心的壮举吗他的心供奉在这些烈士中间,正是因为他们的死,世人才可以再一次感受到希腊的不朽之美。因为所有的壮烈牺牲都会得到回报的。薄暮中,我们登上了开往帕特雷的小轮船,站在甲板上,满怀崇敬地挥泪告别迈索隆吉翁,看着它在暮色中渐渐隐去。
在帕特雷,我们为是去奥林匹亚还是去雅典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是瞻拜巴台农神庙的渴望占了上风,于是我们就乘上了开往雅典的火车。火车穿行在阳光普照的希腊大地上,时而望见白雪覆盖的奥林匹斯山峰,时而穿越树影婆娑的橄榄林,犹如身处翩翩起舞的林中仙女或欢呼跳跃的树精之间,我们简直高兴坏了。我们常常激动得难以自已,只能用相互拥抱和热泪盈眶来表达当时的情感。小站上的那些当地农民不解地看着我们,可能以为我们不是醉了就是疯了,而实际上我们只是因为找到了最崇高、最辉煌的智慧——雅典娜蓝蓝的眼睛而感到无比兴奋而已。
那天晚上,我们到达了雅典。第二天拂晓,我们满怀敬仰之情,爬上雅典娜神庙的台阶。因心情激动,我们都两腿颤颤,心口怦怦直跳。登到高处后,我感觉以前的自我就像一件五颜六色的外衣一样离我而去,好像我以前从来没有存在过,好像在长长的屏息敛气中,在对圣洁之美的凝视膜拜中,我才刚刚来到人世间。
太阳从彭特里库斯山边冉冉升起,山两侧的大理石崖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瑰丽壮观。我们登上了神庙正门的最后一级台阶,凝望着晨曦中光彩夺目的神庙,不觉相视无语,相互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这里的美是神圣崇高的,任何语言的表述都是对她的亵渎。我们诚惶诚恐,不再叫喊,不再拥抱,各自找到自己顶礼膜拜的最佳位置,一连几个小时沉浸在虔诚的静思之中,都感到浑身颤栗,四肢酸软。
现在,我们——母亲和她的四个孩子,又聚在一起了。我们感到,只要邓肯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其他人只会诱惑我们背弃自己的理想。看到巴台农神庙时,我们觉得好像已经达到了至善至美的顶点。我们不禁自问,既然我们已在雅典找到了满足我们美感需求的一切东西,那么为什么还要离开希腊呢?也许有人会问,当时我已经在社会上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功,在布达佩斯又有过一段火热的恋情,难道我真的毫无重温旧梦的渴望吗?然而事实的确如此,当开始这次朝圣时,我丝毫没有考虑功名和金钱。这纯粹是一次精神的朝圣,我要寻找的精神,正是那位虽然无迹可求,却依然端坐在倒塌的巴台农神庙中的女神雅典娜。因此,我们决定,邓肯一家要永远留在雅典,在这里亲自建造一座圣殿。
我在柏林的演出中,挣得了一笔似乎用之不尽的银行存款,因此,我们开始选择建造圣殿的合适地点。只有一个人似乎不大高兴,那就是奥古斯丁。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终于承认,由于妻子和孩子不在身边,他非常挂念。我们都认为这是他的一大弱点,但是既然他已经娶妻生子,我们只好同意把她们接来。
他的妻子带着一个小女孩来了。她穿着时髦,还穿一双路易十五式的高跟鞋。我们都对她的高跟鞋有不同意见,因为怕亵渎巴台农神庙的大理石地板,我们都换上了平底便鞋,但她极力反对穿便鞋。我们觉得,即使我穿的那种执政时期的服装,还有雷蒙德的灯笼裤、开领衫及领带等,已经算是堕落的服装了。我们必须换上古希腊人的服装,我们真这么做了,这使当地的希腊人见了都大吃一惊。
穿上了“图尼克”,系上叫“克拉米斯”的古希腊斗篷,围上叫“佩普鲁”的短裙,用发带系住头发,然后我们就动身为我们的圣殿选址。我们走遍了科洛诺斯、帕勒农以及阿提卡的所有谷地,但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有一天,在去伊梅图斯山——那里有很多蜜蜂,以盛产蜂蜜著称——散步时,经过了一座小山丘,雷蒙德突然把手杖放在地上,大声喊道:“看呀,我们现在这地方和卫城处在同一高度”的确如此,朝西看去,雅典娜神庙历历在目,好像近在咫尺,而实际上两地有四公里多的距离。
但是,选这地方也有不少麻烦。首先,没有人知道这片土地属于谁。这地方远离雅典,只有牧人放牧牛羊时偶尔来这里一趟。后来,费了很大周折,我们才了解到这片土地属于五家农民所有,他们拥有此地的所有权已经有一百多年了。这片土地就像蛋糕一样,被他们从中间分成了五块。经过长时间的询问,我们才找到这五家的主事人,问他们肯不肯出售这片土地。他们非常吃惊,因为过去还从来没有人对这地方感兴趣。因为它离雅典很远,又是一块石头地,只能生长一些荆棘,而且山的附近也没有水,所以从来没人觉得那块地有什么价值。可是一听说我们要买这块地,这几家农民就聚在一起商议,认为这块地或许是无价之宝,因此就漫天要价。然而,我们一家已决定要买下这片地了,所以就与他们讨价还价。我们宴请这五家农民,准备了烤羊羔和其他一些美食,还请他们喝了很多“拉其”——当地生产的一种白兰地酒。宴席上,在一位矮小的雅典律师的帮助下,我们起草了一份契约,这些农民不会写字,就在上面画了押。虽然我们买这块地的花费并不少,但是我们觉得请这顿饭还是很有收效的。这块与卫城一样高、自古以来被称为“科帕诺斯”的荒凉的山地,从此属于邓肯一家了。
其次,是如何弄到图纸和绘图工具,画出圣殿的设计图。雷蒙德觉得阿伽门农宫殿的平面图正好可以用来充当样板。他看不上建筑师,不愿让他们帮忙,自己雇来了建筑工和运石工。我们认为只有从彭特里库斯山运来的大理石才配得上我们的神殿,因为巴台农神庙那些雄伟的石柱就是从彭特里库斯山发光的山崖上开凿出来的。不过,后来我们降低了一点标准,觉得山脚下的红色岩石也挺不错。从那时起,每天人们都可以看到长长的运送红石的车队,蜿蜒穿行于彭特里库斯山和科帕诺斯山之间的山道上。看到一车又一车的红石头卸到工地上,我们都感到非常高兴。
最后,圣殿奠基的重大时刻终于到来了。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应该认认真真地举行个仪式才行。众所周知,我们家的人脑子里都没有宗教的概念,每个人的思想都在现代科学和自由思想熏陶下彻底解放了。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觉得采用希腊人的仪式,请一个希腊祭司来主持奠基礼更和谐也更合适一些。我们还邀请了方圆几英里内的全部农民来参加这个仪式。
老祭司来了,他身着黑色的长袍,头戴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面纱从宽大的法冠上垂落下来。祭司要我们找一只黑色的大公鸡来作祭品——这种仪式从阿波罗神庙时期起,以后经过拜占庭牧师的代代相传,一直就是这样。费了好大的劲我们才找来一只黑公鸡,连同圣刀一起都交给了祭司。与此同时,由农民组成的几支乐队从附近各地陆续赶来了。还有一些社会名流从雅典赶来助兴。到黄昏时,科帕诺斯山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老祭司庄重肃穆,行礼如仪。他要求我们划出房屋地基的确切界线。我们就沿着雷蒙德早在地上画好的一个四方形跳了一圈舞,表示这就是我们的地基。然后老祭司找到了离房子最近的一块基石,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割断了黑公鸡的脖子,把鲜红的鸡血滴在那块基石上。他一只手举着圣刀,一只手举着那只黑公鸡,煞有介事地绕着地基走了三圈,然后开始祈祷和念咒语。他先为建圣殿用的每一块石块祝福,然后又询问了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开始祷告起来。在祷告词里,能不时地听见伊莎多拉·邓肯我的母亲、奥古斯丁、雷蒙德、伊丽莎白和伊莎多拉我自己的名字。他每次都把“邓肯”说成是“僧肯”,因为从他的口中,d音出来后就变成了s音。他反复地劝诫我们要虔诚和睦地在这所房子里生活下去,还劝勉我们的后代也要虔诚和睦地在这里生活。他作完祷告后,乐师们便拿着希腊特有的古老乐器上来了。我们打开了成桶的葡萄酒和拉其酒,在山上点燃了熊熊的篝火,我们与邻近的农民们一起跳舞、喝酒,度过了一个欢乐的夜晚。
我们决定永远定居在希腊。不仅如此,我们还一起发誓,就像哈姆雷特说的那样,以后永远都不结婚、“已经结婚的就这样吧”等等。
我们对接受奥古斯丁的妻子都有意见,不免有所表现。但是我们自己在笔记本上制定了一个计划,规定了今后在科帕诺斯应遵循的生活准则,当然只包括邓肯家的人。我们的这些准则有点像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里所讲的那样。我们规定:日出即起,用欢快的歌舞迎接初升的太阳,然后每人喝一小碗羊奶来充实体力;上午的时间用来教当地的居民跳舞和唱歌,要让他们学会祀奉希腊众神并换下那些难看的现代服装;然后,简单地吃点新鲜蔬菜作为午餐,因为我们已决定忌吃肉食而奉行素食主义了;下午的时间用来冥思静想;晚上则在合适的音乐伴奏下举行异教徒的仪式。
接下来就开始兴建科帕诺斯的圣殿了。由于阿伽门农宫殿的墙大约是两英尺厚,所以科帕诺斯圣殿的墙也同样应该是两英尺厚。直到建墙工程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们才意识到我们需要从彭特里库斯山运多少红石头,也才知道每车红石头得花那么多钱。几天以后,我们决定在工地上宿营过夜,这时我们突然意识到方圆几英里内连一滴水都没有!望着蜜蜂纷飞的伊梅图斯山高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股股泉水和一条条溪流;凝视着彭特里库斯山,它上面终年不化的积雪仿佛化成了湍急的瀑布直泻而下。但非常可惜,我们明白科帕诺斯是一块干旱的不毛之地,离最近的泉水也有四英里之远
可雷蒙德并不气馁,他雇了更多的工人,让他们动手挖一口深井。在挖井过程中,他偶然发现了好多种古代文物,便认定古时候这里曾是一个村庄。但是我认为那里不过是一块坟地,因为井越往下挖土层越干。最后,在科帕诺斯几个星期的找水工作毫无收获,我们又回到了雅典,去问讯能预言未来的神灵,我们相信在雅典卫城里肯定有这样的神灵。我们从城里搞到了一张特别许可证,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月夜去那儿了。我们养成了在狄奥尼索斯神庙的圆形大剧场中静坐的习惯,在那里,奥古斯丁背诵希腊悲剧里的片段,我们就跳舞。
我们一家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与当地的雅典居民毫无瓜葛。甚至有一天听农民说,希腊国王悄悄地来偷看我们的圣殿,我们也不为所动。因为我们生活在另外一些国王的统治下,他们是阿伽门农①、梅内厄斯②和普里阿摩斯③。
第二章雅典娜神庙前的遗憾(1)
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们正坐在酒神狄奥尼索斯神庙的剧场里,忽然一个男孩的嘹亮歌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那种哀婉、超俗的音色是男孩的童声所特有的。突然,又响起另一个男孩的歌声,接着又是一个,他们唱的是希腊的一些古老歌曲。我们席地而坐,敛神静听,不觉心旷神怡。雷蒙德说:“这一定是古希腊合唱队里男孩子的童声。”
第二天晚上,这样的合唱又出现了。我们给出了许多德拉马克,于是在第三天晚上,合唱队的人数增加了。渐渐地,几乎雅典所有的男孩子们都聚集在月光下的狄奥尼索斯神庙的剧场里为我们歌唱。
那时,我们对希腊教堂里的拜占庭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参观了希腊大教堂,并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