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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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路口,狗们狂吠着,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要回来了,你还不快滚!”二根嫂“呸”地一口痰吐在陈百东脸上。他落荒而逃,拐过路口的时候,刚遇上回家的陈二根。
“叔,我回来了。”陈二根和他打招呼。
“好,好。”陈百东不敢抬头看他,匆匆忙忙地走了。陈二根怀疑地望了望他的背影,路的尽头,只有他二根一家的灯亮着,陈百东莫非刚从他家出来?
陈二根三步并成两步地回到家,家里香味扑鼻,是婆娘在灶间炖羊肉。放下货郎担,他冲着女人问,“今天有客来过吗?”
“没有。”女人平静地回答。
“真的没有?”男人追问了一句。
“我说没有就没有,既然你不信我,干嘛问我?”女人突然生气了,大声地说。
“嗬……长脾气了,是靠上谁了吧?”男人笑得有些奸。
“陈百东来过,是不是?!别当我不知道你俩的好事。”男人扭住女人头发,恶毒地摸出一把小钥匙——这把打开女人私处“贞操锁”的钥匙,他时时刻刻挂在身上。他在女人眼前晃了晃,“还好,我先打了个埋伏,馋死他个陈百东老鬼。”
“你——不——是——人——” 二根嫂身子悚然地发着抖,眼睛已没有泪。
“好啊,会骂老公了。”二根嫂身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女人登时飞了出去,沙包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汪!汪!”白点愤怒地冲了进来,朝陈二根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肉连着皮撕扯着,陈二根吃痛,哇地狂叫起来。
“死狗,看我今天不宰了你!”陈二根转身去拿菜刀,“宰了你这条狗好过年。”
“白点,快跑……”二根嫂痛苦地叫着。白点看了看她,箭般地向门外跑去。
我怎么也想不到,白点会跑到我家来。它也许是慌不择路了,一头扎进我家大院,当我看到白点恐惧的眼神,我想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远处传来陈二根吓人的叫骂声,好像在追白点。
“嘟……”我拍一拍坑头,把棉被掀开,示意白点钻进去。它考虑了一下,很快地窜上坑,藏了进去。
门外很快便叫叫嚷嚷的一片喧哗,我爹陈百东从里屋出来,他披着大衣站在门口,“什么事?”
他脸色阴沉沉的。
“杀狗。”陈二根挥了挥手里的菜刀,“它咬了我的腿。”
“我家没有狗!”陈百东面寒如冰,砰地把门关上了。
此时村里有女人尖叫起来,“不好了,二根嫂上吊了——”脚步声、哭喊声,人仰马翻的。
我听到里屋打翻了一个杯子,我爹陈百东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白点从棉被里探出头,我使劲地抱紧它。“不能出去,现在出去你会被人杀掉的。”我心里想着。
白点温顺地让我抱了一会,它挣扎着跳下炕,尾巴对我摇了摇,好像还有些泪光,在它的眼窝里。狗也会哭吗?它一定知道二根嫂死了,狗是最有灵性的。
白点消失在夜色中,它没有往村里跑,而是往山里一头扎了进去。
“白点——”我冲着山大喊了一句,我终于喊出声了,第一声学会的,不是叫“爹”或是“娘”,而是叫“白点”。
四
从此,村外的深山多了条狼,据说它很凶狠,专咬男人,但不会咬小孩和妇女,我想,那一定是白点。因为一般的狼,是不咬男人的。
有一天,我爹陈百东上山收山货,被人抬着下山,他摔死了,喉咙上有两个深深的血洞。一起去回来的人说,当时只看到一条像狗那样的狼,搭在他肩头,陈百东一回头,便被咬了一口,他一下子摔下了悬崖,当时就咽了气,脑壳都摔裂了,再也救不活了。
我让一个马戏团买去,偷偷地在各乡表演节目。一直到了十几岁,我还能让人抱着塞进大花瓶里。
陈二根死了老婆,挑着货郎担云游四方去了,他把老婆下葬的时候,应该是打开了那把“贞操锁”了。
没有女人再敢跟他了。陈二根赚的一点点钱,全部拿去喝酒,有时喝得醉醺醺的,咕哝地说,“她怎么就上吊了呢……”
人们既可怜又鄙视地看着陈二根,清明的时候,有人会看到久未露面的货郎提着一刀白煮肉,一把香,到山上给枉死的二根嫂上坟。
快到清明的时节,雨总是特别多,陈二根上坟的时候,远远地见到一条毛茸茸的活物站在他老婆坟前,见到有人来,那活物跑了一阵,在不远处停下,和他对视着。身形瘦削但很威猛,很熟悉的感觉。
“白点!”陈二根心里猛一抖,想叫,却站着没动。
男人与白点静静地注视了一会,白点不屑地掉转头,迈着小碎步,轻盈地跑远了,远方传来“嗷嗷”的狼嚎声。白点,成了狼群的一员了。
云梦大泽……
第一部分:人与自然蜜鼬传奇——阿达母子的故事(1)
干旱的沙地上,阳光暴晒着土地。矮小的灌木丛下,远远地有两只黑影迅捷地向前移动着,蜜鼬妈妈带着她年幼的儿子阿达,来到灌木丛下,打算建一个新家。
蜜鼬妈妈身形瘦削,全身的毛厚实紧崩,拖着长长蓬松的尾巴,脑门上的一道银白延伸到尾部,十分漂亮。她眼神机警,身手矫健。阿达是她的第一个儿子,他们的家在很远的沙丘地带,那里四周都找不到食物了,迁徙是他们的本能。蜜鼬妈妈带着儿子阿达,走了很长的路,发现了这片灌木丛,灌木丛下的沙地很松软,非常适合建一个新家。
蜜鼬妈妈不一会就用爪子刨出个沙洞,她回头看了看刚满十八天的儿子阿达,他正高兴地往小树上爬。因为树皮很光滑,他爬到了枝桠上,一不小心又掉了下来。阿达没有泄气,呼哧呼哧地又往树枝上爬,摔了好几次后,这回总算吊住了。阿达笨拙地以前爪勾住树干,晃晃悠悠地似乎又要往下掉,可他一点也不怕,松软的沙地,就像一张弹簧床。阿达虽然年纪小,可已经露出了蜜鼬机灵敏捷的本色。他从额头一直伸展到尾部的银白毛皮非常优雅,阿达长得和母亲一样漂亮。
蜜鼬妈妈建好了新家,回头吱吱叫着,满意地呼唤着阿达,催他快些进洞。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蜜鼬妈妈等会还要去捕捉沙鼠作晚餐。阿达缠住了母亲,要一起去。阿达不会捕猎,把他一个留在家里实在又不放心,蜜鼬妈妈考虑了一番,决定带上儿子出征。
夜,黑压压地降临了整个沙丘。夜幕笼罩着的沙丘高高低低地蔓延开,地平线在一望无垠处。蜜鼬母子无心眷恋夜色的美妙,他们发现了一群沙鼠的老巢,在一丛纠缠着的荆棘林下面的沙洞里。蜜鼬的眼睛在黑夜里很锐利,沙鼠们任何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蜜鼬妈妈小心地往荆棘里钻,细心地用前爪快速扒开沙洞,里面传来几只沙鼠惊慌的叫声,看来此行收获甚丰。蜜鼬妈妈把儿子唤到跟前,让他学一学捕猎,这是锻炼他将来在恶劣的沙丘地带生活的本事。听到洞里的沙鼠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阿达兴奋地瞪大眼睛,他一爪按住了只小耗子,用刚长出不久的牙齿去咬耗子的头骨,尽管还是啃不动,阿达的眼神却已有几分猎手凌厉的杀气了。妈妈十分欣慰,轻轻地蹭了一下儿子尖尖的小嘴巴,示意阿达吃沙鼠柔嫩的内脏。她知道,阿达很快便成长为一个好猎手,在蜜鼬的家族中,又将出现一位精壮的少年郎了。
母子俩在吃晚餐的时候,没有提防背后悄悄地逼近的胡狼两口子。在沙地上奔波了一天的胡狼夫妻出师不利,一点腐尸也没捞着吃,现在的他们又累又渴。经过荆棘林时,看到两道银白在夜色里闪动,知道是两只蜜鼬在觅食,便偷偷地藏在不远处,绿绿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阿达母子。
胡狼生性狡猾,十分卑鄙,他们的个子并不高大,没有野狼凶猛,平素好吃狮子等猛兽吃剩的残骸。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动物王国里,胡狼声名狼藉。他们尽管有时自己捕猎,但他们生性懒惰,并不太愿意动手。但现在看到小阿达,不由口水直流,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他们没有蜜鼬妈妈那样厚厚的毛皮,害怕被荆棘刺扎到。一时不敢冲进去。
胡狼夫妻十分耐心地等候到蜜鼬母子吃饱,并且远远地跟踪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分别包抄过去。他们的目标是阿达,他年幼并且毛皮不像他母亲那么厚实,比较容易下手。
蜜鼬妈妈警觉地观望四周,她嗅到空气中的杀机与逼近的敌人身上的腥骚味,不由紧紧护住儿子。
刹那间两只黑影扑过来,阿达被掀翻在地,但他很机灵地一转身,很快地与母亲背靠背地在一起,阿达身上的毛直竖,面对眼前闪着一双绿眼的胡狼,他毫不示弱地紧紧贴在母亲身边,低声地吼着。
蜜鼬妈妈知道遇上劲敌了,胡狼夫妻饿得瘪瘪的肚子,骨节凹凸不平,与蜜鼬瘦小的身体相比,他们显然是庞然大物。胡狼并不冒然进攻,凶狠的目光盯着,与阿达母子相持着,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蜜鼬妈妈愤怒地嚎叫起来,她奋勇地向胡狼咬去,一边护卫着儿子向沙洞退避。胡狼一整天下来,饿得脚浮气短,虽然进攻目标在阿达身上,然而阿达灵活的身体并不好对付,他很快便钻进了荆棘林里藏了起来,胡狼咬不到他,夫妻两便向蜜鼬妈妈扑去,嘶咬着。他们知道今天对付不了蜜鼬妈妈,那么小的也吃不着了。蜜鼬妈妈保护着儿子进入荆棘丛后,便一心一意地对付胡狼。
第一部分:人与自然蜜鼬传奇——阿达母子的故事(2)
胡狼妻子阴险地包抄到蜜鼬妈妈身后,与老公一起前后夹攻。
蜜鼬妈妈疯了一样向胡狼反击,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住胡狼的腿,胡狼身上特有的骚味冲进蜜鼬妈妈的鼻腔,她一阵恶心,但她还是死死咬住了胡狼不放。
胡狼们却讨不了便宜,他们的对手长着又厚又滑的毛皮,一咬便滑开了。何况,蜜鼬身上银白的毛因为跑动的迅速,就像刀刃一般刮花了胡狼的眼睛。胡狼哀嚎一声,一顿乱咬乱撞,把腿硬生生从蜜鼬妈妈嘴里抽出,血,从彼此的身上、脸上流出。
胡狼有点背水一战的味道,其实平时胡狼很少与成年蜜鼬起冲突,灵活善战的蜜鼬可以咬死一条凶猛的眼镜蛇,就算是与体长四米有余,力气惊人的大蟒蛇,蜜鼬也有胜出的纪录。可是胡狼生性贪婪,好占便宜,今天更是饿得发慌,才会对阿达母子下毒手。
蜜鼬妈妈犹如一道闪电,向胡狼勇敢地冲去,她与胡狼嘶咬着、搏斗着。阿达在树丛里揪心地看着这场生死战役,恨不得冲出来保护母亲。可是他不能,他出来只会给妈妈增添负担,而妈妈的眼角被胡狼的爪子抓伤了,鲜血滴嗒地渗进沙地,身体也被掀翻好几次,重重地摔在地上。阿达听到母亲摔倒后因剧痛发出的一声低吼,他的心揪得紧紧的。
蜜鼬妈妈并不后退,她一直守卫在阿达藏身地的前面,目光凶狠地盯着敌人,她的样子凛然不可侵犯,令胡狼望而生畏。胡狼疲惫极了,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二打一车轮战都没赢,他们对视了一会,终于灰溜溜地跑了,其中的一只还是一瘸一拐的。在一位母亲面前,貌似强大的胡狼终于被打败了。远方传来几声胡狼失意的嗷嗷叫声,令空旷的沙漠,显得更加寂寥。夜中的沙丘,已经没有白天的炎热,倒是十分阴冷。
击溃了敌人,蜜鼬妈妈“嗵”地倒在沙地上,一动也不动。妈妈会不会死了?阿达急切地扑过去抱住妈妈,亲昵而小心地舔着妈妈脸上的鲜血,妈妈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儿子完好无损地趴在自己怀里,她安心了,小心地舔着儿子阿达可爱的尖脸蛋,呵,他们母子,经过了一场浴血奋战,总算团聚了。
蜜鼬妈妈休息了一会,撑起了受伤的身子,带领儿子回家,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地远去了。
在这样的沙丘上,每天都会上演着弱肉强食、悲欢离合的故事。等待着阿达母子的明天,不知又会出现什么样的一场战争。这样的战争,每一次的浴血,都是阿达成长的洗礼,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母亲独自生活,那样漂泊流浪的生活,对于蜜鼬阿达,以及他的同伴们来说,便是命运……
第一部分:人与自然化蝶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题记
我在寂寥的荒野里流浪有多久了,我不知道,只晓得从荒野的东边看着喷薄而出的太阳然后又看着它悄悄隐入山谷,直到山谷上布满星星的眼睛。我饿了就吃几口干粮,渴了就喝一掬山泉,这么漫长的路途中,我居然没有遇见一个人影。
我曾经从一座山谷翻过另一座山谷,黑黑的森林里常常传来凄厉的野兽的嚎叫,那种让人听了从头顶凉到脚心的叫声。林间的暗处还常常闪动着绿荧荧的动物的饥渴的眼神,从灌木丛中,从荆棘地里,从各个不同的地方射来绿荧荧的光芒。
我也曾经在一座破败的独木桥上走而失足落入汹涌的河水,我挣扎着爬上岸,伏在石头上呕吐出黄黄的浊水,直呕吐得满眼泪花。
我是一个旅人,一个孤独的荒野的旅人。我现在多么渴望见到一户人家,即使是一户柴扉半掩的被火熏黑了墙壁的农家。我离开人群太久了,我渴望有活人的气息激起我再度跋涉的力量。
在这样的渴望中,我见到了伊。伊白衣玄发,淡淡的似乎被一缕轻烟笼罩着。伊静静地站在一片百合花前,花淡人更淡。
我又饥又渴又惊喜又迷惑,站在伊面前我颤声问道:“请问——这附近可有人家?”
伊抬眼看了看我,那黑得像墨星一般的眼眸,“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的句子是她眉眼的写照。我迷惑了。这样的荒郊野外,怎么会有如此淡雅怡人的女子。仙耶?鬼耶?人耶?
伊的目光水一般浸过我的全身,温凉的快意。我不由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风尘仆仆的衣衫,肩上那只白色的背包已是褐色的了,脚上的皮鞋早已咧开了嘴,似乎都在嘲笑我的落拓和窘迫。我摸了摸自己已被山风吹得粗糙的脸,心想这脸也一定不堪入目了,不由地羞涩了起来,在这样一个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女子面前。
“这儿没有人家。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很清亮又很柔和的声音。我的心仿佛被清泉洗涤一般,突然感到一种舒缓的复苏。
没有人家?我不由地焦灼起来。抬眼望远处的天,火红的云朵渐渐隐入山谷了,夜色,很快就会笼罩下来。荒野的黑夜啊,寒冷得能把人的毛孔都冻结住。我想起了荒原深处传来的声声嘶裂的嚎叫和那些闪烁着绿眼的形容可怖的野兽们。眼下的伊,是我漫长旅途中唯一遇见的人了。
“你何去何从?”伊黑亮的眼睛看着我,依旧轻柔的声音。我却仿佛被雷惊吓了一般呆住了。
呵,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何去何从?有许多年没有人问过我从哪里来了,人们见了我肮脏的模样,脸上满是厌憎的神情,那一定是我乱糟糟的头发,满是灰尘的衣衫,还有空空的行囊和一座又一座整洁的城市不协调的缘故。我要到哪里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长途跋涉了很久很久,我的心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