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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禅宗哲学象征-第20章

小说: 禅宗哲学象征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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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诗先赞叹临济对黄檗宗风的继承。正是在当年受到黄檗三顿痛打的启发下,临济才豁然大悟,并形成了峻烈机锋,接机时不容拟议,如电光石火。后两句紧承前文之意,以黄河之神巨灵挥掌擘破华山与中条山的雄奇喻象,比喻临济机锋的刚劲威猛,给人以极为强烈的印象。 

    二、赞叹机锋相酬

    表达机锋相酬的有“铁磨到沩山”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24则: 
    刘铁磨到沩山,山云:“老牜孛牛,汝来也。”磨云:“来日台山大会斋,和尚还去么?”沩山放身卧,磨便出去。 
    刘铁磨是久参禅客,机锋峭峻。她平常住在距沩山十里外的一间草庵里,有一天探访沩山,便发生了这场法战。大机用的禅者相见,隔墙见角便知是牛,隔山见烟便知是火,一拶就动,一捺便转。刘铁磨与沩山的机锋如石火电光,不容拟议。两人的举止宛如娓娓叙谈。沩山距五台山有几千里路,刘铁磨为什么叫沩山参加大会斋?沩山听了为什么放身便卧?两人丝来线往,一放一收,如两镜相照,其间了无影像,机机相副,句句相投。绝情识,离妄见,如明镜当台,似明珠在掌。两人都有极其高深的悟境,才能如此,只有彻悟之人才能领悟公案的意旨。雪窦颂云: 
    曾骑铁马入重城,敕下传闻六国清。犹握金鞭问归客,夜深谁共御街行? 
    圆悟曾将本诗四句与公案内容一一对应:“曾骑铁马入重城”,颂刘铁磨从她所住的草庵来到沩山;“敕下传闻六国清”,颂沩山问“你这头老母牛来了”; “犹握金鞭问归客”,颂刘铁磨云“来日台山大会斋,和尚还去么”;“夜深谁共御街行”,颂沩山放身便卧,刘铁磨便走出去。圆悟赞叹:“雪窦有这般才调,急切处向急切处颂,缓缓处向缓缓处颂。……此颂诸方皆美之。高高峰顶立,魔外莫能知。深深海底行,佛眼觑不见。”沩山、刘铁磨的作略看上去极其平易,却显示了同得同证的超悟境界,因而博得了禅林的高度赞赏。天童颂:“百战功成老太平,优游谁肯苦争衡。玉鞭金马闲终日,明月清风富一生。”《从容录》第60则万松评唱:“小僧多说佛,老将不论兵。山前麦未辨青黄,庐陵米不知价利。更论佛法,谁曾梦见。……二人相见,不树立风声,不驱驰险隘,优游平易,老成圆熟,天童赏赞不尽。何也?得处自然忘计较,用时全不费功夫。” 《颂古》卷15张无尽颂:“白云一曲知音少,樵唱渔歌自往还。”无准范颂: “共乐升平道泰时,相逢终不展枪旗。随宜淡饭清茶外,困卧闲行几个知?”  
    圆悟指出,“雪窦颂,诸方以为极则。一百颂中,这一颂最具理路。就中极妙,贴体分明颂出”。本诗每句都与公案的特定内容相关,看似“最具理路”、最为“贴体”,然而,这只是将每句拆开与公案细节挂钩的诠释方法。如果斩断了这种细节联系,将本诗作为一个完整的境界来体会,则更能得雪窦的原意。诗歌咏颂的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喻经受过极为刻苦的禅修锻炼,神威凛凛,号令施处,治国靖邦喻心国太平,剿绝妄念。现在他手握金鞭喻峻机犹存,询问归来的同行喻同修同证之人:谁能优游不迫地与自己御街闲行喻以平易风格相见?换言之,若非具备超凡胆气之人,是难以和自己同行的。如此从整个意境上来把握诗歌与公案的联系,益觉意味隽永。 
    表现掣电之机的,还有“明招茶铫”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48则: 
    王太傅入招庆煎茶,时朗上座与明招把铫,朗翻却茶铫。太傅见,问:“上座,茶炉下是什么?”朗云:“捧炉神。”太傅云:“既是捧炉神,为什么翻却茶铫?”朗云:“仕官千日,失在一朝。”太傅拂袖便去。明招云:“朗上座吃却招庆饭了,却去江外打野榸。”朗云:“和尚作么生?”招云:“非人得其便。”雪窦云:“当时但踏倒茶炉。” 
    朗上座话中有话,只是首尾相违,伤锋犯手,不仅辜负自己,同时也触犯了别人。参禅之事,虽然不在言句上,却要在言句上找到转身活路。朗上座的回答,如同狂犬追逐石块,因此王太傅拂袖而去。朗上座问明招应该怎样领会,明招说: “非人得其便。”有转身之路,也不负慧朗之问。但明招之答,终究还是比不上雪窦所说的“当时但踏倒茶炉”来得活泼洒落。雪窦颂云: 
    来问若成风,应机非善巧。堪悲独眼龙,曾未呈牙爪。牙爪开,生云雷,逆水之波经几回。 
    “来问若成风,应机非善巧。堪悲独眼龙,曾未呈牙爪。”雪窦赞太傅问处,似运斤成风。运斤成风出《庄子·徐无鬼》,说郢人和匠石两人的技艺都非常神奇高妙。太傅的发问,有郢人运斤成风的神妙。朗上座虽应其机,回答也很奇特,却缺乏善巧方便,没有拿云攫雾的手段,所以雪窦感叹他只是独眼龙。 
    “牙爪开,生云雷,逆水之波经几回。”雪窦看到朗上座粘皮着骨的情形,心生悲悯,遂颂踏倒茶炉的机用说,朗上座与明招用的都是死句,若想见到他的活处,且好好看取雪窦踏倒茶炉的手段! 
    此诗用运斤成风的意象入诗,感叹禅者于机锋应对之时,死在句下,不能全机大用,宛如独眼龙。作者设想如果能够踏倒茶炉,呈发大机大用,独眼龙就会变成腾云驾雾的蛟龙,纵是逆水倒澜也能冲波直上,游走自如。比喻开悟者气度的雄阔恣肆,精当贴切而形象可感。诗歌通过来问成风与应非善巧,独眼龙未呈牙爪、溺于死水,和明眼龙施呈牙爪、冲波逆浪这两组艺术形象的对比,生动地描绘出粘皮着骨和大用无方两种应机境界。 
    表现掣电之机的,还有“云门问僧”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54则: 
    云门问僧:“近离甚处?”僧云:“西禅。”门云:“西禅近日有何言句?” 僧展两手,门打一掌。僧云:“某甲话在。”门却展两手,僧无语,门便打。 
    云门的问话,看似平常,却疾如闪电。其僧也非等闲之辈,当即摊开双手,倒验云门。若是常人便会手忙脚乱,云门有石火电光之机,迅疾打了那僧一掌,其僧也有转身之路,说有话要讲。云门放开一线,其僧默然,云门遂再予一掌。云门具有大机大用,每走一步都知道对方下一步的落处,既能瞻前又能顾后。而这僧则只知瞻前不解顾后。雪窦颂云: 
    虎头虎尾一时收,凛凛威风四百州。却问不知何太险,师云:放过一着。 
    “虎头虎尾一时收,凛凛威风四百州。”两句赞颂云门机锋的锐利。禅林常说:“据虎头收虎尾。”意思是在第一句下就能洞明宗旨。雪窦格外赞赏云门既能据虎头又能收虎尾:其僧摊开双手,云门便打,是“据虎头”;云门摊开双手,其僧无语,云门又打,是“收虎尾”。头尾齐收,手眼疾如流星,整个乾坤宇宙都感受到他的威风飒飒。 
    “却问不知何太险”,雪窦说其僧再问之时,不知道会有多么危险!危险到什么程度?雪窦没有继续颂出,却陡地勒住说“放过一着”。暗示如果不放过,尽大地人都得吃棒。 
    此诗吟咏云门掣电之机,当机立断,间不容发。诗中热烈地赞叹了云门迅雷奔霆的大机大用。诗的第四句缺席,而辅以机语,与歌咏长沙游山公案一样,表现了作者神妙地运用诗歌格律而又不为之所羁束的洒脱风致,这本身也是一种活泼圆转的机用。 
    表现掣电之机的,还有“独坐大雄峰”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26则: 
    僧问百丈:“如何是奇特事?”丈云:“独坐大雄峰。”僧礼拜,丈便打。 
    真正的禅僧在机锋应答时,不顾危亡。百丈如添翼之虎,其僧不避死生,敢捋虎须,问什么是“奇特事”,即通过禅修所获得的奇妙灵验境界,百丈随声答以“独坐大雄峰”,学人听了当即礼拜,可谓以机投机,以意遣意。百丈顶门具眼,当即便打。一答一打,一放一收。放时洒脱自如,收来扫踪灭迹。具有大机用的宗师,一般人平常难以看出他的奇特之处,但逢到当机拈弄的时候,自然会活泼泼地表现出来。雪窦颂云: 
    祖域交驰天马驹,化门舒卷不同途。电光石火存机变,堪笑人来捋虎须。 
    “祖域交驰天马驹,化门舒卷不同途。”天马驹日行千里,纵横驰骋,奔骤如飞。雪窦赞扬百丈于祖域之中,东驰西骤,自由自在,深得马祖“踏杀天下人” 的大机大用。僧问马祖:“如何是佛法大意?”马祖应声便打说:“我若不打汝,诸方笑我也。”《传灯》卷6《道一》僧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马祖云:“近前来向尔道。”僧近前,马祖劈耳便掌说:“六耳不同谋!”同上《法会》马祖卷舒自如,有时舒不在舒处,有时卷不在卷处,雪窦赞百丈有如此机用,与马祖同途不同辙,既得了马祖的真传,又别出手眼,并没有亦步亦趋地进行仿效。 
    “电光石火存机变”,颂这僧如击石火似闪电光,很有机变,听了百丈的答语后立即礼拜。参禅者必须识机变,才能在法战时有转身一路,否则被人驱使,难以自作主宰。“堪笑人来捋虎须”,赞百丈似一只带翅猛虎,机变更在这僧之上,可笑这僧来捋虎须,终难逃百丈的一咬,可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莫道夜行早,更有早行人。 
    此诗赞美百丈禅机骏发,采用了烘托、对比的手法。先是借马祖来烘托,说百丈得其真传并将其机用发扬光大;然后将学人与百丈的机用进行对比,说学人机用虽疾,而百丈更疾于学人。诗以议论为主,使用“天马驹”、“电光石火”、 “捋虎须”等喻象,于抑扬轩轾之中,带情韵以行,增强了回环唱叹的艺术效果。 《颂古》卷10白云端颂:“大机大用岂虚然,独坐雄峰自有权。稍若错传王令者,脑门须吃棒三千。”佛鉴勤颂:“清风括地气横天,独坐雄峰有大权。” 石田薰颂:“百丈机先疾似风,巍巍独坐大雄峰。”皆赞美百丈机用。   
    禅宗对机,如果双方都是高人,心心相印之时,即可机锋互换,成为对机的极境。表达互换机锋的,有“慧寂慧然”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68则: 
    仰山问三圣:“汝名什么?”圣云:“惠慧寂。”仰山云:“惠慧 寂是我。”圣云:“我名惠慧然。”仰山呵呵大笑。 
    三圣慧然是临济下尊宿,年轻时即崭露头角,有大机大用,名闻诸方。后来遍游淮河以至沿海一带各地丛林,由北到南一一参访。所到之处,丛林都用贵宾的礼节接待他。仰山慧寂见到三圣时,故意问他名叫什么,用看起来平平常常的话,来勘验三圣悟境到底如何。三圣机锋敏锐,知道仰山的言外之意,没有回答说叫慧然,而说叫慧寂,果然不同凡响。这句不随常情的话很难摸索,这种回答就是参活句不参死句。如果随顺常情,就会堕坑落堑。“双收”之后,便是“双放”。雪窦颂云: 
    双收双放若为宗,骑虎由来要绝功。笑罢不知何处去,只应千古动悲风。 
    本则公案的主旨是自他不二,在表达自他不二的禅悟体验时,禅机活泼跃动,因此颂古着重吟咏公案机锋的本身。“双收双放若为宗”,放、收互为宾主。仰山问三圣叫什么,三圣回答说叫慧寂。仰山本来想收三圣,三圣却反过来要收仰山,这是“双收”;仰山听了三圣的话,说慧寂是我,这是放行。三圣说我叫慧然,也是放行,这是“双放”,其实是互换机锋,收则一齐收,放则一齐放。雪窦赞叹两人能够双放双收,互换机锋。虽然只有慧寂慧然四个字,却能出没卷舒,纵横自在,双放双收,皆可以作为宗要。双收之时,人境俱夺,自他不分,“我” 本无名,三圣即慧寂;双放之时,人境俱不夺,自他历然分明,故“惠寂是我 仰山”,“我三圣名惠然”。双放双收,在于破除一切假立的名相而显现本体的真实,并非任意妄用诸名之称呼。“骑虎由来要绝功”,作者赞叹两人既然有如此绝顶功夫,最上机要,要骑便骑,要下便下,既能据虎头,也能收虎尾,正如圆悟垂示所云:“掀天关翻地轴,擒虎兕辨龙蛇,须是个活泼泼汉,始得句句相投,机机相应!” 
    “笑罢不知何处去”,仰山呵呵大笑,一笑之中,有权有实,有照有用。八面玲珑,灵活运用,自由自在。这一笑,千古万古,清风凛凛。但尽管如此,雪窦却说:“只应千古动悲风”,这是因为天下所有的人都不知他的旨趣是什么。 《颂古》卷25本觉一颂:“神通游戏不为难,互换机锋始可观。双放双收底时节,呵呵大笑几何般。”   
    此诗以“双收双放”四字断定一则公案,颇见作者的透彻眼力。以“若为宗” 怎样才能将它作为宗要,怎样才能得到它的精髓表达唱叹之致,情思袅袅。次句以骑虎绝功补足文意,表达了对“慧寂”、“慧然”超绝功力的由衷钦佩。三四句文意陡转,引发起读者的大疑,说仰山大笑的意旨,让人难以窥见,以至千古之下悲风凛凛。参禅必须发起疑团,彻悟必须透过疑团。小疑小悟,大疑大悟。雪窦颂古生发疑团的机法,颇得禅宗对机的秘旨,把读者的思绪引向了深邃幽远、意路断绝的情境。 
    表达互换机锋的,还有“乌臼问僧”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75则: 
    僧从定州和尚会里,来到乌臼,乌臼问:“定州法道何似这里?”僧云: “不别。”臼云:“若不别,更转彼中去。”便打。僧云:“棒头有眼,不得草草打人。”臼云:“今日打着一个也。”又打三下。僧便出去。臼云:“屈棒元来有人吃在。”僧转身云:“争奈杓柄在和尚手里。”臼云:“汝若要,山僧回与汝。”僧近前夺臼手中棒,打臼三下。臼云:“屈棒屈棒。”僧云:“有人吃在。”臼云:“草草打着个汉。”僧便礼拜。臼云:“和尚却恁么去也?”僧大笑而出。臼云:“消得恁么,消得恁么。” 
    本则公案显示了宾主双方自在无碍的机境。乌臼问来僧定州和尚说什么法,僧说“不别”禅宗的宗旨没有差别,乍听起来回答得很妙,但仍有一个“不别”的意念存在!因此乌臼说既然“不别”就请回去,举棒便打。僧说自己是明眼悟达之人,不能受棒。乌臼说自己并非草草,正好打准了:既然你说自己是得道之人,就还有得道的意念存在,如今就要将这得道的意念打掉,于是又打三下。僧便走出,表示“放过”,是明眼人的作略——乌臼以为学人落在开悟、得道等概念里,学人已知乌臼是明眼祖师,若再纠缠,就恰被乌臼言中,所以走了出去,恰得其时,故圆悟赞为“宾主问答,始终作家”,两人都是活泼泼的宗师,能分缁素别休咎。但学人虽然走出去,公案却没有结束,乌臼要继续勘验他的见地如何,便下语相钓。其僧转身吐气,轻轻一转说怎奈棒柄在和尚手里。乌臼顶门有眼,敢向猛虎口里横身,遂将棒递给对方。其僧毫不犹疑地夺棒,连打乌臼三下。本来乌臼是主,来僧是客。现在来僧是主,乌臼成宾。若非乌臼这样的禅师,决不敢轻易地把棒交给客人;若非来僧这样的明眼人,也不敢贸然夺棒打山主。乌臼挨了棒,便说屈棒。来僧说你既然说屈棒,就有落处,有落处就该吃棒,打你打得正好,并不冤枉。乌臼说:“草草打着个汉。”——今天碰上了个汉子,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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