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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006-05-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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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地位,他介乎贵族与平民(农工商)之间,恒依附贵族而操纵政权。”这种阶级观点反映了一种历史和经济的理论预设,进一步加强了知识者作为社会有机角色的定位。
  早期共产党领袖都是清一色的知识者,十分重视“知识阶级”问题,发表了许多这方面的文章,但他们现在所代表的已不再是“知识阶级”,而是无产阶级政党。担当代表的角色本身给他们提供了一种领导权,“知识阶级”因此是权力的转移和对主体的重新评价。话语主体在这里发生了位移和置换,“知识阶级”从话语的主体变成了话语的对象,被整合为“他者”。这种转换导致一个有趣的语言现象,即在不同观点的文章中,陈述主语“我们”和“他们”的分别开始大量出现。1922年5月,胡适、蔡元培等人在《努力》周报上发表《我们的政治主张》,代表“我们”自由派知识人,提倡好政府主义。同年9月,中共旅欧支部在《少年》2号上发表《胡适等之政治主张与我们》,指斥“胡适等是知识阶级的人”,“知识阶级历来是资本阶级的附庸”,而“我们”“共产党是劳动阶级的代表”。国内的毛泽东、瞿秋白等人也都认为,胡适他们代表的“知识阶级”是“非革命的民主派”(毛泽东《外力、军阀与革命》),他们“智识阶级始终只是社会的喉舌,无论如何做不到主体”(瞿秋白《政治运动与智识阶级》)。这里的“知识阶级”已经只是指胡适等自由派高级学者,即在组织的话语中,“知识阶级”这一对象被客体化了。1926年毛泽东发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更是将学生、中小学教员、小公务员划为“小知识阶层”,将高级知识精英称作“反动派知识阶级”,以致在北阀初期,一度还有人提出“打倒知识阶级”的口号〔18〕。
  由此可见,使用“知识阶级”一词,产生了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将知识者看作一个统一的社会阶层,既不符合“阶级”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定义,也容易在语义上否定整个知识群体,难以指称革命的知识者,尤其是革命的青年学生。另一方面,这个称谓无法与自由主义学者区别开来,因为后者也一直在使用“知识阶级”,以提倡扮演社会良心的群体意识。换句话说,必须放弃“知识阶级”一词,主体才能讲述有关自身的真理。因此,作为一种新的话语,“知识分子”一词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开始首先在组织内部出现。
  今人普遍认为“知识分子”一词是译自英文Intellectual,但这是一个错误的历史认识。中文“知识分子”既非直接译自英文〔19〕,也未采用日文译词“知识人”,而是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从中共文献中“知识阶级分子”这一句式衍变而来。例如,张国焘《我们对于资产阶级和平派的劝告》(1922年《向导》13期)、《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1922)中已有“知识阶级分子”的提法,意谓知识阶级的各个人。此后如陈独秀《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1923)中“知识阶级中之革命分子”、《中央局报告》(1924)中“知识阶级中进步分子”、中共四大《组织问题议决案》(1925)中“先进的智识阶级中最革命的分子”等等,实际上都是革命知识人的自称。而单独出现“知识分子”一词,则是在中共四大《对于组织问题之议决案》及《中国共产党给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的信》等文件中〔20〕。由其用法看,都是特指“革命的”知识者,如“革命的知识分子”,而对于未参加革命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知识者,仍是以“知识阶级”称之(如1925《中国现时的政局与共产党的职任议决案》之七)。中共早期领袖中瞿秋白是谈论知识者较多的一个。在1925年的《中国国民革命与戴季陶主义》中,他将戴氏所代表的势力称为“知识阶级”,在1926年的《国民革命中之农民问题》中,则将自己阵营的知识人称作“革命的知识分子”,而在1927年的论文集自序中,又将新文化运动时期的知识群体称作“知识阶级”,在1932年的《我们是谁》中,则将“革命的智识分子”称作“小资产阶级”。给人的印象是,“知识阶级”多用作“他者”,“知识分子”则可用作自己人和同路人。
  明确表明这一话语原由的是共产党人李春涛。1925年12月,由于广州国民革命军中一些人在东征时提出“打倒知识阶级”的口号,陈炯明曾宣称共产党人是要消灭知识阶级,对此李春涛在《政治周报》上发表《杀尽智识阶级的人是谁?》一文,辩称:“我们觉得有智识的人们不能承认他们是一个阶级,只能承认他们是一些有智识的分子。因为他们没有一种共通的利害,能够促成他们联合做一个阶级。”“每个有智识的人,只是一个智识分子。这些智识分子,跟着近世产业进步必然的结果,早已失去了他们所谓自由职业的尊严和保证,由中间阶级暂沦为无产者,势非死心塌地地参加农工运动不可。”〔21〕因此,所谓“知识分子”即“有智识的分子”,这一话语的产生正是为了避免“知识阶级”一词带来的政治困扰,在一种阶级理论的预设前提下,将这一群体予以个体化,以使他们分属不同阶级。它保留了“知识阶级”一词所蕴含的群体性质、专业特征及平民主义色彩(必须与工农相结合),却摒弃了其社会良知的原初内涵。也就是说,将“知识分子”与英文拉上关系,只是后来的事,它原本并不具有十九世纪法国Intellectual原义中扮演公共良知角色、追求真理与公正的含义,而仅仅是指一种具有知识技能的有机社会阶层。
  中共在国共合作及1925年五卅运动后,其“革命工作”已日益进入具体的工农运动甚至武装斗争阶段。四大宣言即号召“工人和农民、手工业者和知识阶级,来巩固自己的组织”。1926年7月,北伐正式开始,出于斗争需要,中共对阶级的定义又作了细分调整,如明文取消“农民阶级”的说法(《农民运动议决案》),在党内文件中似乎也不再提“知识阶级”,而是以“知识分子”指称附属于不同阶级的知识者,因此除了“革命的知识分子”外,也出现了“资产阶级分子及附属于此阶级的知识分子”的提法(《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大约从1927年后,甚至像鲁迅、胡适这样不同类型的知识人也都开始使用“智识分子”一词〔22〕。也就是说,社会上各种声音都认为,存在着一个叫做“知识分子”的东西。1936年初版《辞海》只收录“知识阶级”一词,其定义是:“有广狭二义,广义指一般受教育者,狭义指受有高等教育、以知识为生活手段之人,即劳心之劳动阶级,如教员、律师、医生等属之。为中间阶级或浮动阶级之一种,因其不能自存,须依资产阶级及劳动阶级为生,故为非基本阶级,亦为非支配阶级。”这一释义反映了上世纪二十年代初马克思主义观点的影响,即将知识人定义为一种依附于各阶级的脑力劳动者,但没有也不可能反映出1925年以后中共在使用此词上的变化。
  “分子”本是来自日文借词,用以指称具有群体属性的个人。二十世纪初传入中国后,被用来指全体国民的各个成员,反映了世纪初的民族国家意识。当“分子”一词最初出现于汉语世界中,蔡元培就曾说过:“凡分子必具有全体之本性。而既为分子,则因其所值之时地而发生种种特性。排去各分子之特性,而得一通性,则即全体之本性矣。”〔23〕五四以后,“分子”作为一种政治话语,转用来代指属于某个团体或具有团体性质的各个人,如“工人分子”、“革命分子”、“中坚分子”等。从“知识阶级”到“知识分子”的话语转换,权力支配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一方面,这个词代指的仍是群体,因而保留了知识者的阶级属性;另一方面,它又可以指称个体,使之从群体中分离出来。也就是说,它既可用于“我们”,也可用于“我”。而在“我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句式中,无疑也包含了“我是一个集体的成员”之义。至此,知识者不再被看作一个纯粹的整体,而是被“分子”化了。
  就话语构成而言,知识人的“分子”化反映了现代权力运作的本质。正如福柯所说,这种权力既是一种总体化的力量,同时又是一种个体化的力量。而在个体化意图上它继承了以拯救为职责的牧师权力。一方面,它抽绎出知识者的特质,使他们合并到规范化和趋同化的知识结构之中。“知识分子”与日语“知识人”的不同,就正体现了这种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的价值分野。另一方面,它强加给个人感知自我的方式,即“对个人进行分类,按照他自己的个体性来标识他,将他与他自己的身份联系起来,强加给他一种真理的法则,而这种真理的法则是他必须在自己身上认可的,而且也是其他人不得不在他身上认可的”〔24〕。因此,“知识分子”一词正是福柯所说的权力的“个体化”形式,其内在含义既为先锋桥梁理论提供了言说方便,也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依附理论留下了话语空间。由于个人被束缚于自己的阶级出身与专业身份,知识者的标准不再是传统士人的弘道精神,也不是西方Intellectual的良知意识,而是如毛泽东1939年在延安发表的《五四运动》所言:“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识分子的最后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民众相结合。”通过这种建立在总体化基础上的个体化形式,中国现代知识者遂获得了一种否定性的主体性。
  当然阐释仍然在继续,但历史内容已经不过是这一话语构成的填充物。此后的岁月中,“知识分子”被一次次地塑造,从“小资产阶级”到“资产阶级”,从“臭老九”到“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再到今天的“知本家”,但这个称谓却始终没有改变。在一个更加严格的身份和科层社会中,它所内含的依附于某个利益群体具有专业知识的葛兰西式定义,构成了话语本身的在先约束。换言之,自二十世纪初始,通过知识人话语的生产、积累、转换和流通过程,中国现代知识者被强加某种个体性,其依附性质和工具人格不断增强,而弘道精神或自由意识则不断失落,最终完成了从传统知识人向有机知识人的转化。
  注释:
  〔1〕梁启超:《过渡时代论》,载《清议报》1901年第82期。
  〔2〕《中国白话报》第1期,1903年12月。
  〔3〕《申报》1922年2月28日。
  〔4〕〔8〕朱自清:《论气节》,《知识与生活》第2期,1947年5月1日。
  〔5〕见(日)中村春作《‘知识人’论の射程》,《日本思想史研究会会报》第16号,1998年11期。
  〔6〕《中央美术》第2卷,第12号。
  〔7〕转引自汤志钧:《章太炎年谱长编》下册,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823页。
  〔9〕Alvin Gouldner:The Future of Intellectuals and the Rise of the New
  Class;即将 Intelligentsia称为“技术知识人”,而将Intellectual称为“人文知识人”。
  〔10〕《胡适文存》第2集第3卷,《我们的政治主张》附录。
  〔11〕张国焘:《知识阶级在政治上的地位及其责任》,《向导》1922年第12期。
  〔12〕《民国日报》副刊《觉悟》,1919年11月8日。
  〔13〕许德珩:《五四运动与青年的觉悟》,《国民》2卷1号。
  〔14〕《曙光》1卷1号,1919年11月。
  〔15〕如1922年3月,周作人等五位教授在《晨报》发表《主张信教自由者的宣言》,以“我们”“知识阶级”的名义主张信仰自由。
  〔16〕《努力》短评,《这一周》1923年1月。
  〔17〕《现代评论》,1927年纪念增刊。
  〔18〕参见拙文《鲁迅:一个反权力的离群者》,《书屋》2004年第4期。
  〔19〕Intellectual一词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也已经传入中国,被视为是Intelligentsia的同义词,如前引张奚若的文章即指出Intellectual
  class的意译是“智识阶级”。
  〔20〕在此之前的中共文献中,凡有“知识分子”字样的都是后来译自俄文稿,如《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1921年)中的“黄色知识分子阶层”,即从俄文译出,因此不能证明此词在1921年就已经产生。
  〔21〕《政治周报》1925年第2期。
  〔22〕如鲁迅《〈农夫〉译者附记》(1928年)、《豪语的折扣》(1933年)、《听说梦》(1933年)等。胡适晚年的讲演也常使用此词。
  〔23〕蔡元培:《世界观与人生观》,《蔡元培全集》第2卷,中华书局1984年。
  〔24〕Michel Foucault。 “The Subject and Power”,In Power;The
  essential works of Michel Foucault; 1954~1984。 Volume Three; Edited by James
  D。 Faubion; New York: The New Press; 1997; p。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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