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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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还对其轻薄伪诈之行煽风点火!这些人都是败乱朝政、祸害国家的贼臣!请陛下依法严惩!”这封揭发书很厉害,后面还附有马援给侄子之信的抄本。
此书呈至御案,刘秀大怒,免去杜保官职,将龙述擢升为零陵太守,并速即召梁松、窦固当面责问。他把指控的奏书以及马援告诫侄儿的书信扔到地上,厉声斥道:“尔等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梁松、窦固惊恐万分,不住地叩头请罪,头都磕破了,流出了淋淋鲜血。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两个女儿的骨肉之情,刘秀并未处置这两个不争气的女婿,只是严厉训斥一顿了事。
从此,梁松、窦固二人就与马援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他们认为,要不是马援这个糟老头子长嘴多事,他们绝不会遭受这场飞来横祸。因此,他们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报复马援。
相对于窦固,梁松与马援之间,此前还有宿怨。有一次,马援患病,梁松特意前来探望。梁松走到病床前,只是拱手行礼,却一言不发。马援见状,也是一声不吭,连床也不下,理都不理他。梁松站了许久,见无人搭理他,只好悻悻地走了。梁松走后,马府诸公子都问父亲:“梁伯孙是帝貋(当朝驸马),身份贵重。朝廷里三公九卿以下官员,无人不怕他!父亲大人为何不向他行礼问候?”马援不屑地骂道:“尔等真是混帐!老夫是梁松他爹梁统之友!他梁松算个什么东西?这小子就是爬的再高,也是老夫的晚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这不是乱套了吗?”
马援果然是精明事故之人,一眼就看穿了梁松是个奸诈小人,心胸狭隘。他之所以当时只拱手不开言,就是要折辱马援,让长辈先向他行礼。当他看到图谋没有得逞,故而对马援怀恨在心!不过,对于英雄一世、慷慨豪迈的马援来说,对与梁松之间的两件小事,他早就忘了。他只是觉得,作为长辈和他父亲的朋友,对他进行劝导管教一下,是分内的事情。在他看来,这点屁事,根本不值一提!
这天,在饯行之时,梁松、窦融二人见马援又当众训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神情尴尬,觉得很难堪。尤其是梁松,对于上次在马府探病时遭受的冷遇,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又被马援当场训斥,他心中怒火万丈,对马援恨之入骨:“马援,老不死的!等着瞧吧!要是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梁!”
饯行完毕,马援辞别了梁松、窦固以及文武百官,率军上路。不久,大军抵达襄国。等他赶到之时,匈奴人却早已撤走了。马援只好引军还京,回家休息。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马援一直在家赋闲,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他的对头梁松,却也一直在找机会,想将马援置于死地!可是,在很长时间里,马援一直在家呆着,安分守己,梁松毫无机会。
梁松有些憋气:万一这老头子病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不过,梁松又在安慰自己:“即便我不能亲手弄死他,也要给他们家的人吃不了兜着走!居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我梁某是堂堂的天子女婿,你们马家算是什么东西!等我拿住了你们的把柄,参上一本,看看圣上到底是听谁的!”
梁松在心中,一直希望马援出点什么事。最好他能够出去打仗,等他除了差错,再根据情况收拾他。当然,梁松这些鬼蜮心机,耿直的马援是毫不知情的。在他心中,梁松还是他的晚辈,还是自己老朋友的儿子。
直到建武二十一年(公元四十四年)的秋天,由于乌桓骑兵再次南下,赋闲在家一年多的马援终于得到了一次机会。他奉命率领三千骑兵从高柳出发,道经鴈门、代郡、上谷,一直到达长城边。八月,马援和谒者分别修筑城堡要塞,逐渐恢复郡县。乌桓见汉军赶到,奔散而去。马援没有与他们交上手,引军回京。接连两次率部出征,却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就被迫班师,马援心中异常失望。
可是,当马援前脚刚走,鲜卑部落一万余骑兵马上就杀进了辽东郡。太守祭肜率领数千人亲自上阵迎击,鲜卑骑兵大举败逃,落水而死的超过一半。祭肜于是穷追至塞外。鲜卑人在急迫中,全都抛弃武器,赤身裸体四散逃命。从此鲜卑人畏惧祭肜,不敢再犯塞。马援在途中,得到了祭肜的捷报,不禁长叹一声:“唉!老夫运气不佳啊!看来今后怕是再也没有为国征战的机会了!”
从建武二十一年秋天开始,马援一直在家休养。这种闲居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在此期间,马援一面在密切地关注着朝局,一面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听从朝廷的召唤,为国出征!
三年后,梁松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四)武溪忠魂
建武二十四年(公元四十八年)七月,渴望重上疆场、马革裹尸而还的马援终于得到了为国立功的机会,他再次被刘秀任命为南征大军主将,南下讨伐武陵苗民叛军。
本来,南征军事都是武威将军刘尚负责的。起初,西南军情进展顺利,一帆风顺。建武二十年十二月,刘尚在平定了任贵叛乱后,继续进兵,与栋蚕部落叛军继续交战,连战连捷。一个月之后,在建武二十一年正月,刘尚追击叛军到不韦县,斩杀栋蚕首领。至此,西南夷人地区的叛乱被全部平定。然而,此后的军情却急转直下,发生了剧变。
建武二十三年(公元四十七年)正月,南郡苗人发动叛乱。朝廷再次派刘尚出师讨伐,将其击败。十月,武陵苗人首领相单程等又再次反叛。刘秀又派刘尚发兵一万余人,沿沅水逆流而上,到武陵进行围剿。这一次,由于刘尚轻敌,孤军深入而遭到对方的伏击,全军覆没。刘尚,这位屡建功勋的开国名将,最终战死在了武陵溪边乱军之中。但是,此刻由于匈奴、乌桓、鲜卑在北部边境的牵制,刘秀已经无法抽调足够的兵力平叛了,只能任其发展。
次年七月,相单程等苗族首领气焰越发嚣张,他们集结了雄溪、樠溪、酉溪、潕溪、辰溪等五溪苗民,前来攻打临沅。一时之间,西南边陲,再度告急!刘秀得闻南郡大震得紧急奏报,急令中山太守、全椒侯马成为主将,谒者李嵩为监军,率军数万南下平叛。结果汉军再遭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败报传至京师,举朝震动。马援立即谒见刘秀:“恳请陛下准允老臣再度披挂上阵,为国出征!”刘秀听了,沉吟良久。对于这位壮心不已的老臣的主动请缨,他心中感动不已。然而,刘秀念马援年迈体衰,不肯应允:“马卿!要是倒退十年,朕肯定派你去!年月不绕人,不服老不行啊啊!国事军务,还是让年轻人去干吧!朕知你身体有恙,还是在家调养!”
马援急了,涨红了脸争辩:“老臣虽已年近七十,却还能够顶盔贯甲,上马驰骋!如若不信,望请陛下当场按验!”刘秀无奈地道:“既然如此,你且一试身手,让朕看看!”马援立即操剑出门,翻身上马。他骑在马上飞奔,看上去,他得身手还算矫健,不减当年。他还回头不时地看刘秀,好像在说:“陛下,您看老臣还行吗?”刘秀也被马援的至诚所感染,叹道:“嘿!这老头子,倒是精神矍铄!”
刘秀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决定:用马援为主将南征!由于连战连败,刘秀得筹码已经输得精光,已经没有多少“本钱”了:他甚至连一支象样得军队都凑不齐。
为了解决兵源不足问题,他绞尽脑汁准备了几个月,终于凑齐了一支南征军。这支队伍中,有从中原十二郡招募来的壮士,也有从监狱里提出的戴罪立功的死囚,总计四万余人。安排已定,刘秀传诏:以马援为征南大军主将,以中郎将马武、耿舒、刘匡、孙永为副将。命五人即日率军星夜疾驰南下,赶往五溪平叛。
军情如火,马援得到命令,马上准备连夜启程。友人、谒者杜愔闻听,急忙赶来送行。马援骑在战马之上,巍然挺立。他的表情严肃,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手执马鞭,缓缓地对杜愔说:“老夫年事已高,深受皇恩,总是担心不能为国而死!今日领命出征,如果能够战死沙场,算是遂了心愿。年已七十,去日无多,能够得到此机会,老夫就是死也瞑目了。唯一的心病,就是朝中那些不成器的权贵子弟。他们或在圣上的左右办差,或在朝中做事,积习已成,再也无法调教了!此为老夫毕生之大恨也!”话音未落,他已扬鞭启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从此,这位古稀老将军,再次踏上了艰苦的南征途程。
建武二十五年(西元四十九年)三月,马援率军抵达临乡,攻破苗兵把守的城池,斩杀、俘虏了二千余人。汉军进入武陵苗境,抵达下隽。此时,有两条路可以深入腹地:一是从壶头走水路,直捣匪巢。二是绕道攻击充县,走陆路继续前进,也可以到达苗人营寨。
这两种策略各有利弊。
走水路:虽然距离近,但是此处水势深险,前途难料。如果汉军由此前进,如果发动奇袭,当然是毫无问题,可以迅速进入苗族山寨,能够将苗人首领一举擒获。但是,如果一旦被苗人察觉,如果他们将河道上的险关要隘守住,汉军则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走陆路:这条路虽然平坦,但是运输线太长,粮食转运困难,而且还容易被苗人伏击。
怎么办?到底应该采用那个方案?此时,汉军将领中形成了两种意见。副将耿舒主张走陆路,他的理由是:虽然这条路绕了远,却比较安全。即便无法进入苗境,撤退起来也方便。而主将马援则认为:如果那样的话,会延误时日、消耗军粮,不如进军壶头,扼住蛮人咽喉,则充县之敌将不攻自破。马援与耿舒产生了严重分歧,意见相互对立,双方僵持不下。无奈之下,二人将两种意见书面上报朝廷。最终,刘秀支持了马援的意见。
于是,汉军乘船溯流而行,进兵壶头。果然,军情的发展印证了耿舒的顾虑。苗人很快就察觉了汉军的意图,他们登高踞险,把守住各处险关要隘,坚守不战。而沅江水流湍急,汉军舰船无法逆流而上,因而无法前进。此时,又正值酷暑,汉军中的士兵,由于水土不服,受不了山林中的瘴气,纷纷染病。军中瘟疫流行,大量的士兵死去。由于没有及时隔离,马援本人也被感染,也患了病。诸将见状,只好在河岸边上挖洞,将他抬到里面乘凉避暑。
苗人见汉军受阻,粮食又接济不上,就站在高处鼓噪,故意骚扰汉军,干扰伤员、病号休息,并以此激怒汉军。每当苗人爬到高处擂鼓呐喊之时,颤颤巍巍的马援便会走出窑洞,蹒跚跛行着,察看敌情。左右随从见状,无不为之感动而掩袖落泪。
对于汉军面临的巨大危机,副将耿舒对马援极为不满。耿舒是耿况之子,前建威大将军、好畤侯耿弇之弟。耿舒也是一位名将,对军情非常焦虑,无奈之下,耿舒给大哥耿弇写了一封信。
耿舒在信中写道:“当初我曾上书建议:我军若先打充县,尽管粮草运输困难,但兵马前进无阻,大军数万,人人奋勇争先。只要拿下充县,苗人匪首一个也跑不了。如今我大军竟在壶头滞留,官兵忧愁抑郁,行将病死,实在令人痛惜!此前在临乡,敌兵无故自来,如果乘夜出击,就可以将他们全歼。但马援无谋,就像个作生意的西域商人,所到之处,处处停留,这就是我军失利的原因所在!现在果然遇到了瘟疫,士卒病死大半,一如我之所预料!恳请兄长转奏圣上,适时定夺!”耿弇接信,觉得事态严重,立即上奏朝廷。刘秀派梁松乘驿车前去责问马援,并就此代理监军事务。梁松心中大喜:“马援老儿!你也有今天!”可惜,他高兴的太早了。等他赶到壶头之时,马援早因病重不治,死在军中了。
马援去世后,官兵因瘟疫而死的已超过半数,蛮军也饥困交迫。刘秀得报,令梁松调查详情后,立即回京复命。又令谒者、南阳人宗均任征南大军监军,主持军务。
宗均升帐议事,与马武、耿舒、刘匡、孙永诸将商议。宗均道:“我们如今道路遥远,官兵染疾,无法再战。本帅打算矫诏招降敌人,诸位看怎么样?”诸将大惊,心中盘算:“矫诏招降,可是死罪啊!一旦事败,主谋者人头就要落地!就算成功了,回去也要受处分!”他们吓得不敢吭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宗均说:“夫忠臣出境,有可以安国家,专之可也!”于是假传诏旨,调伏波司马吕种代理沅陵县令,命他带着诏书进入敌营,宣告朝廷的恩德和信义,而自己率军尾随其后。苗人们心中大恐,加上饥寒交迫,再也无心恋战。
十月,苗人士卒杀死了了首领相单程等人,主动向汉军投降。宗均进入苗人大营,遣散兵众,命他们各回本郡,又委任了地方官吏,然后班师。至此,苗人之乱终于平定。
宗均深知矫诏是大罪,还没到京城,他先派人上书刘秀“自劾矫诏” 之罪,自请处分。刘秀非但没有责怪他,不管怎么说,宗均总算是把任务完成了!为了嘉奖他的功绩,刘秀派人出迎并赏赐金帛,还令他不必急于回京,经过家乡时要祭扫祖坟。与建武九年时对待颍川太守郭伋一样,刘秀对宗均很宽宏。他还没有老糊涂,还是过去那个恢廓大度的君王。
可令人惊讶的是,他对马援的处置,却是一反常态……
(五)雪冤何时
再说梁松。他利用耿舒等人对马援的不满情绪,在南征军中大量搜集“罪证”,随后急忙赶回洛阳复命。回京面圣后,他攻击马援“沽名钓誉、贪功误国”。梁松还授意某些人上书揭发马援,对其恶意诬陷:“马援在远征交阯之时,搜刮了很多上好的珍珠和犀角,整整装了一马车,满载而归。马援回京之后,既不报告朝廷,也不献给圣上,岂非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真是目无君父,大逆不道!”
由于年过半百,刘秀的判断力不再敏锐,早已是今非昔比。加之昏眩之症日甚,更多的时候只能靠经验作出决断。这次,他听信了梁松及其党羽的一面之词,雷霆之怒横加在了业已作古的马援身上,他大动肝火:“好你个马文渊,朕真是看错你了!”震怒之下,他下令将马援免职,收回马援的新息侯印绶,又将其罪交三公府议处,家属候案待勘。
可怜伏波将军马援,一生为国家南征北战,到了最后不但被革爵议罪,甚至无法入土为安。呜呼!真是令人掩袖长叹!一向英明的光武大帝―――刘秀,这回是怎么了?
建武二十五年(西元四十九年)秋,伏波将军马援实现了“马革裹尸”的宿愿,其尸被亲属、部下护送回京师。他们不敢依“新息侯”之礼将灵柩运回故乡安葬,而是草草葬在洛阳城西。马府门下的宾客旧友们,居然无一人前来吊唁!马援之妻蔺氏与其侄马严,还用草绳自缚,带着马眷属数十人集体跪在到南宫门口请罪。刘秀得报,命门人叫马夫人与马严二人进宫谒见。马夫人一见刘秀,立即跪下便呼天怆地:“陛下!马援冤枉啊!”刘秀一脸怒容,将梁松等人的检举奏章投掷于地:“你们还说冤枉?看看这个!都是马援做的好事!” 马夫人趴在地上哆哆嗦嗦打开一看,气的几乎要背过气去,大声喊冤:“陛下!这都是冤枉啊!” 马严道:“启奏陛下!家叔懈回洛阳之物,绝非珍珠、犀角。交阯有特产草果名曰‘薏苡’,服食其仁,可使身体轻健,抵御瘴气。家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