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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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哥支持你!”不过,他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以大哥来看,你是个大器晚成的人才,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几日之后,马况写好了荐书,令马援在家中等待消息。不料,朝廷的任命书没有等到,马况的病势却日益沉重,很快就去世了。大哥的死,令马援异常悲痛。在安葬了大哥之后,他白日里赡养寡嫂,在茔上结庐而居,三年不离墓所。服丧期满之后,他接到了朝廷的任命,被委任为河南郡督邮。
督邮一职,其位虽轻,权力却重,是郡太守的左右手,也是郡里的重要属吏之一。执掌传达命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马援得到了这个职位,也算是马马虎虎正式出仕了。不料,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职位,却被他轻易地主动丢掉了。
有一次,马援奉命押解囚徒送给司命官。司命官,是王莽时期负责监督纠察上公以下官员风纪的官吏。当时,马援所押解的囚徒都是“重刑犯”,一旦送到司命官手中,必死无疑。
马援虽是个性情豪放之人,心地确是仁厚。他见这些囚徒们身被枷锁,满面愁苦,一路上对他们饮食、行动都很照顾。马援喜欢说笑戏谑,从无官员架子。路上也时常与囚徒们谈天,甚至称兄道弟。彼此熟悉了之后,马援很是同情他们的遭遇。囚徒们见这位长官态度和善,纷纷哀求放他们一条生路。
马援不忍将这些“朋友”送进鬼门关,于是他下令将这些囚犯全部释放:“都走吧!逃的越远越好!”囚徒们得救了,马援却成了罪人。按照朝廷的律条:私放囚徒,论法当斩!无奈之下,马援只好弃官逃走,亡命天涯。此后,他逃亡到北部边陲的并州、凉州一带,躲藏在民间。几年后,遇到朝廷大赦,他才敢公开露面。
后来,他听说三哥马员被新莽朝廷任命兼任护苑使者,巡视宣曲(今西安市西南)地区。马援听说了这个消息,赶紧南下关中,前去投奔。他与马员见了面,悲喜交加。由于马援是朝廷要犯,虽然蒙赦不杀,却也不能公然与身为朝廷命官的马员公然来往。做官是肯定别想了,马援快四十岁的人了,今后又该如何安身立命呢?对此,马援很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马员到底是饱经沧桑的久宦之士,寻思片刻,他对马援道:“四弟,以我之见,你可以在此养牲口赚钱!”马援惊讶:“养牲口?为什么?”马员道:“老弟你有所不知,且听我仔细说来。”
马员告诉弟弟,宣曲虽是当时长安城边的一个极偏僻的地方,却是藏龙卧虎。新莽朝廷之所以派出他这样的大员前去巡视,名为“护苑”,其实却是为了给朝廷征集粮食。这时因为,在宣曲住着一位长安首富―――粮商任氏!
别看任氏家族是个卖粮食的,却是富可敌国。当年,任氏家族的远祖,本是秦朝的一个粮食保管员;在边陲地区的督道县任职。刘邦、项羽相继杀入咸阳,秦朝灭亡。消息传来,官员、富人们都争着贮藏金银财宝。它们体积小、价值高,而且便于携带,急需时还可变卖成现钱。因此,在当时珠宝等物的价格疯长,人们争相抢购。
唯独这位任先生慧眼独具,他不买珠宝,反倒却大量购进粮食!他认为:如今天下大乱,四海无主。秦朝虽被推翻,今后必然还会有大乱。而民以食为天,囤积粮食才是乱世之间发家之道!他利用秩序混乱,官府粮仓无人监管之机;一边偷偷地挖地窖;一边偷偷地把官仓中的粮食私运到地窖之中贮藏起来。
局势的发展,果然不出任先生所料。此后项羽与刘邦大动干戈,而且一打就是四、五年。由于兵燹日久,无人敢于耕作,土地大片荒芜,粮食价格暴涨!
到了最后;平时只卖几百钱一石的粮食;价格猛涨到一万钱还是有价无货!粮食的极度短缺,导致大量的民众饿死。而任氏则趁机开始陆续出售粮食,只是价格高的离谱。到了要命的时刻,原来贮存珠宝的有钱人;此刻也不得不拿出自己储存的珠宝去向任氏换取粮食;任氏因而发了大财,成了天下巨富!
听了马员说完这些,马援有些不耐烦:“三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与养牲口有何关系?”马员道:“四弟,你有所不知啊!这个任家二百年来一直富贵如初,你可晓得?”马援瞪大了双眼:“真有此事?”马员微笑道:“嗯!任氏家族有两条家规,你可知道?” 马援摇了摇头:“不知。”
原来,为了让子孙享富贵;任先生在发财之后立下了两条祖训家规:一是生产投入上要舍得花钱。任氏家族在购置土地时首先考虑的是土质是否肥美,其次才是价格。二是子弟必须过简朴的生活。他规定:自家地里生产的粮食不许吃,不是自家制作的衣服不许穿,不是自家牧场上驯养出来马不许骑,不办完应做的事情不许吃肉喝酒。因此,任氏子弟不像一般富贵人家那样奢侈;放荡;而是能克勤克俭;尽心尽力地经营自家的土地和牧场。
说完了这些,马员道:“如今天下多事,粮食紧俏。圣上这次派我巡视宣曲,目的就是在此征粮。运输粮食,需要马匹。对于粮食大户任氏,按照他们的祖传习惯,他们宁可出高价囤积粮食,也不肯轻易出售。他们既要购买粮食,所需的牛、马等牲口必然众多。你如果做贩运牲口的生意,必然能够发财安身!”可是,到哪里去寻找大量的牲口呢?马员道:“这个不难!我们的祖父大人(马宾)曾客居天水郡多年,父亲大人(马仲)也曾担任过郡里的牧师令,那里有一些故旧,可以请他们帮忙。”
马援大喜,不再打算回河南。在马员的暗中帮助之下,马援到天水、陇西二郡联络到了一些祖父、父过去的朋友,购回了大量的牲畜,依托任氏集团的粮食产业,搞起了贩运牲畜生意。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由于任氏集团的粮食产业经营有道,马氏兄弟的畜牧产业也跟着红红火火。很快,马援就一夜暴富,家里变得非常富裕。拥有牛马羊数千头,粮食谷物数万斛。那些天水、陇西故旧以及活不下去的们,纷纷前来投奔他,也都成了马家的宾客。马氏亲属们也赶到这里聚居,总数有数百家之多。
马援虽然发了财,却并不甘心。他觉得,如果人的一生就满足于此,那可就太没意思了。因此,他用贩卖牲口赚来的钱,用来结交各地豪杰。陇西、汉阳二郡,是他经常游历的地方。游历归来,他常对宾客们说:“大丈夫立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此刻的马援,虽然身为一个牲口贩子,却心怀抚安天下之志,想为国家建功立业,将来也好名垂青史。
马援为人,慷慨豪迈,重义轻财。当时,战乱纷起,四方黎民流离失所,衣食无着,饿死道路者,比比皆是。马援看到后,感慨地说:“人拥有了这么多的财产、粮食,贵在施舍、赈济,让其发挥作用。否则的话,不过是一个守财奴而已!”于是,他尽散家财,把所有的金银、牲畜、粮食分给前来投奔他的穷亲戚、故人、宾客以及周边的一些穷人。自己身穿旧羊皮做的衣袄度日,看上去像是一个穷苦的放马人。然而,他还是以结交豪杰为乐,不以财尽为苦。
王莽地皇年间,天下沸腾,义兵四起。王莽为了镇压四方叛乱,派他的堂弟卫将军王林广招八方雄俊,以作为自己的鹰犬爪牙。于是,王林把马援与茂陵人原涉征召到自己门下,任命为掾吏,并将二人一起推荐给了王莽。在王林的推荐之下,王莽任命原涉为镇戎大尹,马援为新成大尹。此刻,马援已经接近四十岁了。
然而,还没等马援到新成上任,王莽却垮台了。更始元年(西元二十三年)九月,绿林军攻破长安,王莽被杀。此后,马援见势不妙,就与三哥马员联络,打算弃官而去,准备一起逃到凉州避难。马员走到半路,听说刘秀已经即位,而且业已攻克了洛阳。于是,马员改变了主意,跑到洛阳拜见刘秀。刘秀令马员继续回增山,继续做他的连率(上郡太守)。后来,马员死在了太守任上。
马援等不来兄长,只好一个人逃往天水躲避。更始三年七月,恰好隗嚣从长安逃回,重新在天水拉起了大旗。当隗嚣听说马援到了天水,于是召见了他。隗嚣与马援一见如故,接为至交。对于马援,隗嚣非常器重,任命他为绥德将军,视其为心腹重臣,参与机密决策。
由于马援和公孙述都是茂陵人,而且马援早年与公孙述的关系非常好,也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因此,隗嚣派马援先去成都,打探公孙述的虚实。
(五)神秘使者
建武四年(西元二十八年)九月底,陇西密使马援冒着严寒,经过了数十日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成家国”的京师―――成都。
他一在馆驿住下,不顾鞍马劳顿,立即递简请求觐见公孙皇帝。他满以为自己与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一定会立即接见自己,并对盛情款待,待以上宾之礼。然后握手言欢、把酒高歌,宛如昔日在茂陵时一样。
然而,大大出乎马援意料的是:他的文书递上去了好几天,却犹如石沉大海,消息全无。“成家”国的官员们倒是对他很客气,每日里只是伺候他好吃好喝,却全然不提接见的事。马援问了多次,这些人都是支支吾吾,都推说不知道。
马援心中好生纳闷:公孙子阳,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噢,我这么大老远的来了,怎么连个信都没有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恼火:真是太不象话了!有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吗?
由于北返的路很不好走,加上此刻已经入冬,马援还打算早点回去复命。如果再耽搁几天,大雪封闭了蜀道,想要安全地返回,只怕是要费些周折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马援的脾气本来就有些火爆,足足等了几天之后,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再不接见,老子立刻打道回陇西!”正在他焦虑不安之时,“成家”朝廷的官员却突然求见:“马将军!劳您久等了!明日一早,陛下请您入宫觐见!”马援大喜,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由“成家”朝廷礼仪官的带路陪同,马援坐上了豪华的朱轮马车,在衣裳鲜明、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的保护簇拥之下,缓缓向位于成都城中心的皇宫驶去。一路上,车子开的很慢。马援坐在车上四处张望,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大街上已经戒严,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看不到一个老百姓。道路两侧,全部站立着持戟立矛的士兵,他们气宇轩昂,面无表情,肃然而立。放眼望去,足足列队有十余里。甲兵之盛,尽显皇家之威严。
马援活了接近四十岁,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就是当年稳坐长安的王莽,也没有铺排过这种阵势欢迎来宾!
好不容易来到宫门口,马援下了车。在礼仪官的指引下,前往主殿。与门外一样,在御道两侧,还是夹道站立着两行御林军士兵。上了大殿,“成家”朝廷的文武百官皆是正装朝服,端庄正色。正中端坐的公孙皇帝,头戴白玉珠十旒冠冕,身穿白色朝服,显得威严肃穆。
到了此刻,马援总算是明白了:“噢!原来是想摆谱啊!怪不得这么些日子不接见我!”但是,既然人家已经摆下这阵势了,他也只好“入乡随俗”,硬着头皮听从礼仪官的指挥。开始是分以宾客之仪,施以君臣之礼。相互交拜,以为寒暄。
这还不算,在这些繁琐不堪的会见仪式之后。公孙述又道:“来人!给马将军更衣!”顿时,就有几个人走上前来,开始测量马援的身材,准备用白叠布为他做一身襌衣(即没有衬里的单衣)。马援无奈,只好像个木偶一样任凭皇家裁缝摆布。有了衣服,没有冠冕怎么行?裁缝们又根据马援的头型大小,专门为他制作了一顶“交让冠”。
制作完了衣服,马援心想:“这下应该说正事了吧?”然而,公孙述却依旧不问马援的来意,反而又出了一招,他宣布:“今日吉日,全体人等随朕至宗庙祭祀!”于是,公孙述在文武百官的前呼后拥之下,带着马援来到城南的宗庙。在出入宫门的过程中,武士们每次都是在前面挥舞矛戟开道。紧接着,公孙述伴随着钟磬之声前呼后拥而进入宗庙。紧接着,警跸侍卫们簇拥着他下车。然后,他亲自主持祭祀、参拜祖先。仪式结束之后,又回到大殿之上。落座之时,公孙述特地吩咐:“马将军是朕早年的故人,不能以臣礼待之。来人!为马将军设立客座!”又把掌管礼乐的官员叫来,按照礼制款待百官。如此之大的规模,真是盛况空前!
这次谒见,马援连一句关于军国大事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被稀里糊涂地送回了馆驿。几天之后,公孙述派人来到马援下榻之处,准备任命马援为大将军,还要封他为侯,甚至连诏书、印绶都准备好了。马援手下的随从、宾客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他们见成都富的流油,公孙皇帝又是如此慷慨大方,都七嘴八舌地劝马援:“马将军!干脆我们不回天水了!留下来享受荣华富贵!你看如何”
马援大怒,正色训斥:“大胆!尔等真是一派胡言!而今天下雄雌未定,江山谁属尚未可知。公孙述不效“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法,不能诚心地欢迎国士,虚心与之图谋成败,反倒修饰边幅。这样的做法,和演戏的木偶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样的庸人,和足成事!这里虽好,难道是能够豪杰猛士久留之地吗?!”
不过,对于公孙述的好意,马援倒是很客气。他婉言谢绝了公孙述的一切任命,啥话也不说,立即请求告辞北返。公孙述知道马援的脾气,也不好强留,只好放他北上。
又经过数十天漫漫跋涉,马援总算是回到了天水郡的首府平襄。马援本来对公孙述抱有极大的希望,一心想联络他。不料,却是什么事情也没说成,白白跑了一趟,让他感到异常恼火。
当马援入府拜见隗嚣复命之时,隗嚣问他:“公孙述为何等人?”马援答道:“公孙子阳,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他妄自尊大,胸无远略,不如专意东方!”隗嚣很是惊讶:“却是为何?”马援就把在成都的见闻一一诉说了。隗嚣听了,也是抚掌大笑。对于马援,隗嚣的非常信任的。因此,他当即决定:再派马援为使者,奉书出使洛阳,去探摸一摸刘秀的虚实!
十月中旬,马援立即启程,取道关中,直奔东方而去。数日之后,马援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洛阳。洛阳城虽然是千年帝都,规模宏大,市容却残破不堪。与锦绣繁华的成都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不过,马援也注意到,洛阳虽然看上去不富,街道却很整洁。老百姓虽然面有菜色,生活得倒也安乐太平。
马援初来之时,立即请求谒见。但是,他在咨询了接待侍者之后,得到得答复是:“圣上外出,不在京师,请马将军稍待数日。”马援的心又凉了半截:难道,这次也是与在成都一样?
侍者所说的话不是蒙人,刘秀当时的确不在京师。刘秀是七月八日离开洛阳前往谯郡的。他一路南下,于八月中来到九江郡的首府寿春城坐镇,一面指挥各路汉军与苏茂、周建、董宪、李宪等敌人作战,一面招徕名士为己用。他在寿春呆了接近两个月,直到九月底才开始从寿春动身北归。十月八日,他才带着名士侯霸等人,风尘仆仆地返回京师。
由于一路过于劳累,征尘未洗,刘秀感到异常疲倦。当他听说隗嚣的使者到了之后,马上命人召见。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