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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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一听这话,臧宫满面的笑容,顿时像凝固了一样,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押粮官见臧宫不吭声了,转身一挥手:“走!”“且慢!”臧宫发出一声厉喝。他拔出佩剑,森然道:“慢说是给岑大将军的,就是天王老子的,本将今天也要定了!来人,给我拿下!”霎时之间,如狼似虎、饥肠辘辘的武士们一拥而上,将谒者一把拉下马,五花大绑捆了起来。谒者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臧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反了!反了!”臧宫根本不管他这一套,亲自指挥士卒将所有物资拉回了大营。
当天晚上,臧宫在大营中大摆筵席,犒赏全军。他举起酒樽,对全军士兵当众训话:“弟兄们!圣上给我们的物资都已经到了!有粮食,有衣服,还有战马!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士兵们吃上了牛肉,喝上了美酒,如何不相信主将的话?臧宫慨然道:“这算什么?成都,那才是花花世界!三日之后,随本将杀敌!要是进了成都,美酒、女人、金子,什么都有了!” 大营之内,顿时欢声雷动,眉开眼笑。次日,臧宫命令军需官将物资分发给各部,布置了作战任务。这些“解放战士”们,吃饱喝足之后,顿时像打足了气的皮球,士气高昂,军心大振。臧宫下令:“全军出发!”汉军不分昼夜地飞驰前进,准备袭击驻扎在沈水边上的延岑。
当汉军即将迫近延岑大营之时,臧宫下令停止前进。他虚张声势,在山上遍插旗帜,以为疑兵。然后令人登山鼓噪,令骑兵为左翼,步兵为右翼,自己乘船在沅水之中,夹江而行,呼喊声震彻山谷。延岑以为汉军粮尽,必然退兵,准备不足。看到汉军突然到来,心中大惊。他急忙登高观望,只见汉军的旗帜漫山遍野,不知来了多少,大为恐惧。连忙下令:“撤!”
这一切,早在臧宫的预料之中:延岑这个长腿将军,他肯定要跑!臧宫挥剑发令:“总攻开始!”汉军两路出击,猛追延岑。由于山道狭窄,延岑慌不择路,顿时溃不成军。这一仗,延岑大败,被杀以及溺死于江中的足足有一万多人,鲜血染红了沈水,使之浑浊。最终,除了延岑率领少数亲随狼狈窜逃成都以外,成家军余部全体投降。汉军缴获马匹、珍宝等物资无数,再次大获全胜。
真是“墙倒猢狲散”,主将延岑一跑,巴蜀军的军心彻底瓦解,资中、广汉正面防御体系崩溃。数日之后,汉军兵临平阳乡(今四川省绵阳市附近),此刻,就连王元这个“死硬分子”也顶不住了,被迫率众向投降。臧宫趁势率军向北直进,前来归降的人有十余万。随即,臧宫统兵继续前进,进拔绵竹(今四川省绵竹市东南),攻破涪城(四川省绵阳市辖区),斩杀公孙恢,又接连攻破繁县、郫县。汉军前后总共缴获五条节仗,印绶一千八百枚。
获胜之后,臧宫派人给在长安督战的刘秀报捷。同时,他也如实禀报了假传诏书、擅自侵吞岑彭给养之事。“胜利者是不能指责的”,刘秀怎么会责怪他呢?他对臧宫的获胜大为赞叹,只是令臧宫按照原样给岑彭再准备一份物资,转送到犍为郡武阳县岑彭军中。
连战连捷之下,在长安坐镇指挥全军的刘秀,也不失时机地展开了政治攻势。他再次派信使赶到成都,劝公孙述投降。他在信中为公孙述陈述了祸福之计,许以“丹青之信”(即郑重许诺)。刘秀在信中说:“公孙述!只要你放下武器,愿意主动出城投降,以前所有罪过,朕一概既往不咎!只要你肯来降,朕确保你及家族生命财产安全,不失侯爵之位,也可永享富贵!”
公孙述读罢来信,不住地摇头叹息。他不能自已,把信也让亲信太常常少、光禄勋张隆观看。常少、张隆读罢,也劝公孙述投降。公孙述不悦,昂然回答:“自古以来,一朝之兴,必有一朝之废。岂有投降之天子哉!”他再次拒绝了刘秀的提议,拒不回复。常少、张隆对前途绝望,忧愤而死。从此而后,他身边的亲信再也没人敢提投降之事。
公孙述虽然拒绝了刘秀最后和平解决益州问题的提议,但是,刘秀对南线战局还是比较放心的。在他看来,拿下成都,收服益州十郡,已经问题不大,现在他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九月中,刘秀从长安回到洛阳,一面安抚中原军民,一面继续指挥蜀中战役。
十月中,刘秀突然得到了南征军长史郑兴发回的紧急奏报:征南大将军岑彭被遇刺身亡!
刺客,又是刺客!看来,这个公孙述,还真是不简单啊……
(三十一)吴汉入川
岑彭死的很窝囊,从他的被害经历来看,几乎是“来歙事件”重演!完全是由于他自己疏忽大意造成的。
建武十一年(西元三十五年)十月中旬,由于汉军突入成都附近的兵力不足,岑彭无力破城。同时,公孙述采取了收缩防御、坚壁清野的策略,臧宫率领的汉军主力虽然拿下了繁县(今四川省彭县)、郫县(今四川省郫县),但是重镇雒城(今广汉市雒城镇)却还在成家军手中,岑彭无法与臧宫会师,加之粮草给养接济不上,他只好率部南下,返回犍为郡的首府武阳县,驻扎在一个名叫“彭亡”的“聚”(“聚”是县城边的小城,拱卫县城的军事要地)。
岑彭来到这里,开始并没在意“彭亡”这个地名。后来仔细一问,他不禁大吃一惊:“这个地名与我的名字犯冲啊!不行,我得赶紧换个地方驻扎!”他正要移营,但是发觉天色已近黄昏,将士们都很疲劳了,到哪里去找新营地?于是,他只好下令先入城休息。移营的事情;只好等明天再说!
岑彭刚刚带着长史郑兴以及全军进了城,外面突然来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成家朝廷的白色军服,口中声称:“在下是成都的官员某人,刚从城中逃出。在下身上怀藏重大军机,特来拜见征南大将军!”岑彭一听是成都来的人,心中大喜。他急于拿下成都,连忙召见,准备向他打听成都内情,以为下一步进攻搜集情报。
陌生人进帐之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成都之事说的头头是道,很是详细。岑彭听了之后,感觉收获很大,就下令摆酒设席款待。席间,他与此人谈的很投机,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几个时辰过去了,由于岑彭身边的卫士们接连行军走了好几天,都很累了。岑彭却谈兴犹浓,丝毫不知疲倦。看着身边的卫士们都有点打瞌睡,就吩咐道:“尔等辛苦了一天了,都去休息吧!本将还要与先生谈公事!”
又谈了很久,岑彭这才发觉夜色已深,终于觉得有些疲倦了。他就让这个陌生人在堂外侧房就地休息,与自己同宿一室。岑彭连日行军,疲惫异常,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榻上睡熟了,佩剑压在身下,只露出一个剑柄。
夜,很黑、很静。到了二更时分,一个黑影悄然出现。他一路爬行,一直爬到岑彭的榻前。岑彭在睡梦中,发出轻微的鼾声。黑影四下张望了一下,发觉无人。他冷笑一声,从怀中“嗖地”拔出短剑,照准床上人胸口、肋下狠命接连刺去!只听得“哎呀”几声惊呼,鲜血飞溅,岑彭当场毙命!宿卫在外面的武士们听到惨叫,纷纷被惊醒,他们操起家伙就往内堂冲去。十几个武士刚刚赶到门口,恰好与刺客碰个正着:这不是下午才来投诚的那位先生吗?再一看,他的手中拿着还在不住往下滴血的短剑!武士们大惊,知道坏事了!他们挥舞着腰刀一拥而上,将刺客当场乱刃分尸!再看岑彭,哪里还有一口气?武士们傻了,扔下兵器放声痛哭!
哭了一阵,终于有人回过了神,侍卫们这才想起去禀报长史郑兴。郑兴一听,也是当场几乎吓傻了:天哪!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他赶紧带人赶到现场去查看。在草敛了岑彭的尸体之后,他马上草拟了一份奏章,详细诉说了岑彭遇害的详细经过。写完之后,他找来几名武士,亲自交待:“尔等把这个立即送到夷陵,交给大司马,让他转呈圣上!连夜启程!要快!”
几天之后,驻守夷陵的大司马吴汉接到了郑兴的紧急奏报,他不敢怠慢,命人火速护送这几个信使北去洛阳。他们几个星夜兼程,一刻也不敢歇息,数日之后,郑兴的信使终于赶到了洛阳。
刘秀听到岑彭遇刺的消息,瞪大了两只眼睛,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几天之前,益州西部的邛谷王任贵,听说岑彭入川之后秋毫无犯,威信卓著,深得民心。他感到:大汉官军,真不愧是王师义旅!于是,他派使者带着当地的土特产,不远千里来到洛阳觐见。刘秀心里很清楚,这都是岑彭的功劳!对此,他深感满意。谁知,任贵的使者还没走,岑彭竟然就死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刘秀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痛心!
他沉默良久,突然发出一声厉喝:“来人,草诏!”几个尚书赶紧上前跪下,操起笔墨开始记录。刘秀缓缓道:“任贵所献礼物,全部送往征南大将军府上,一件都不许留!朝廷有司官员,要亲自把这些送去,抚慰其家小!” 尚书们齐声奏道:“臣等遵旨!”刘秀又一字一板地道:“传朕旨意,长史郑兴行征南大将军事,统领岑彭所部,未得朝廷军令之前,擅动者立斩!”
但是,刘秀却迟迟没有确定新任征南主将的人选。到了十一月底,也就是岑彭死后的一个月,刘秀终于决定:委任大司马吴汉为征南汉军主将,接替岑彭,继续围剿公孙述!
在南线汉军群龙无首之时,刘秀为什么不当机立断,马上让吴汉接任征南汉军主将一职?竟然足足思考了一个月?他在想什么呢?很显然,刘秀是在权衡利弊。他之所以迟迟不动,主要有两大顾虑。
第一,吴汉用兵粗疏,不够谨慎。而且,他不善水战,不善在丘陵、山地作战。
从吴汉近几年的表现来看,无法令人满意。他固然勇猛善战,善于打恶仗,却不善打巧仗。他在中原、陇西、雁门的表现,一直是差强人意。建武六年、八年的两次征陇的惨败,都与吴汉的指挥不力有很大的关系。
吴汉南征益州,水战、山地丘陵作战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吴汉却是骑兵大将出身,他最擅长在平原地区作战,习惯于利用骑兵的速度冲锋,对水战、山地丘陵作战都是外行。这也是当初用岑彭而不用吴汉的主因。
第二,吴汉所部的军纪太差,不善抚民。他的能力有限,很难打好军事仗之时,同时打好政治仗。刘秀很清楚,岑彭为什么在益州取得如此大的成功?就是因为他自入川以来,秋毫无犯,拯溺扶弱!故而益州各地军民纷纷主动投降,不再抵抗,极大地减少了汉军的无谓伤亡。岑彭死后,益州各地的百姓是悲痛不已。他们感念岑彭的恩德,甚至自发地为他立庙祭祀,以为永远的纪念!这一点,是刘秀对岑彭最为赞赏的地方。
对于吴汉所部的军纪问题,刘秀一直很是头疼,却一直很无奈。如果吴汉不能连续执行岑彭的策略,必然会对朝廷的声誉造成损害,必然会大大增加平定益州的难度。搞不好的话,还会适得其反,造成无法预估的恶果。
但是,不用吴汉,又该用谁呢?可供刘秀选择的余地并不多。当时,有独当一面能力的人如岑彭、来歙、冯异、景丹、铫期等人都已作古。剩下吴汉、贾复、耿弇、盖延、马援等寥寥数人,要么是重病在身―――盖延。要么是勇猛有余,经验不足―――贾复。要么是信心不足、状态不佳―――耿弇。马援倒是一个将才,却在陇西太守任上,根本脱不开身。相对而言,这些剩余的将领之中,最能打、经验最丰富、战功最大的还是数吴汉!
此刻,形势严峻,刻不容缓!郑兴一个文弱书生,既不会上马打仗,也不会临镇指挥。孤悬于武阳城下,几乎是坐着等死。臧宫虽然势头很猛,却由于失去了主帅,不知所措。要是再不定夺的话,一切都晚了!思来想去,刘秀只好勉为其难,再次派吴汉出马了。
不过,出于顾虑,刘秀还是做了必要的防范。
第一,刘秀特命武威将军刘尚(一作刘禹)为南征军副将,加强对吴汉所部军纪的监督。由于刘尚是宗室子弟,虽然名义上是副将,实则为监军,类似于“政委”。刘秀认为,由于刘尚的特殊身份,关键时刻吴汉不敢不听刘尚的建议与劝阻。
第二,刘秀采取了“遥控指挥”的办法。对于吴汉能力不足的问题,刘秀也充分考虑到了。为了避免吴汉再出差错,使汉军重蹈陇右之覆辙。为了贯彻“速战速决”的战略思想,他频频派出使者来往于吴汉军中与洛阳之间,随时掌握、了解情况,以便作出及时的部署调整。
安排好了这些,刘秀觉得问题不大了。这才于十一月下旬下达了任命诏书。
十二月,大司马吴汉为主将、武威将军刘尚为副将,率领汉军主力三万人余从夷陵出发,逆长江而上,进入益州腹地。他们的任务是:踏平成都,生擒公孙述!
再说川中。岑彭死后,与民众们的伤心惋惜截然相反,公孙述却是欣喜若狂:哈哈!岑彭!你也有今天!去和来歙做伴吧!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怎能料到,派人刺杀岑彭的举动,却断送了自己满门的性命,还要让成都城中的几十万百姓陪葬!
“蔽日旌旗,连云樯橹,白骨粉如雪”!一场空前的大屠杀,就要降临成都了……
(三十二)决胜千里
建武十二年(西元三十六年)正月,吴汉率领南征大军西进,沿着岑彭的入川之路潜行,直扑犍为郡首府武阳(四川省彭山县)。吴汉如此迅速行军,主要是为了增援郑兴。原来,岑彭死后,郑兴无力指挥全军,刘秀又不许其作战,汉军只能原地待命。公孙述发觉,急令大将魏堂、公孙永率军来攻,武阳等地接连失守,形势相当危急。
数日之后,吴汉到了武阳城外,收拢了郑兴的残兵,转来围攻武阳。双方在武阳(四川省彭山县)县城东北二里的鱼凫山下,摆开了战场。此山位于岷江南岸,这里也是一个著名的渡口―――“鱼凫津”(也叫鱼涪津,因 “神化不死”的上古蜀帝“鱼凫“得名)。
汉军新至,气势正盛,攻势凶猛无比,锐不可当,一战击破魏堂、公孙永,将武阳团团围住。与此同时,辅威将军、期思侯臧宫以及护军杨翕正在率领北线汉军主力倾力围攻雒城。
看来,吴汉的意图很明确,加紧在南线的进攻,一举拿下武阳争取与臧宫早日会师成都城下!公孙述急令女婿史兴率军数万,火速增援。吴汉分兵迎敌,击破史兴,横扫犍为全郡,杀入蜀郡境内。诸地闻听吴汉率军大举入境,吓得纷纷闭门坚守,不敢出战。
刘秀得报,诏命吴汉直取广都(今四川省成都市东南),直捣公孙述的心脏。吴汉遵诏率军北上,一战即克广都。至此,成家军南线门户洞开,汉军轻骑前锋已直抵成都城下,并放火烧毁了成都护城河外的便桥。成家文武群臣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恐惧万分,有些人就想献城投降。公孙述得报大怒,派出武士将所有犯案人等满门抄斩,灭了三族!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禁止臣下的离心离德、不断逃亡。成家朝廷的末日,就在眼前了!
即便到了兵临城下之际,刘秀还是不想动刀兵,力争和平解决益州问题。他命令吴汉暂停进攻,派人向公孙述递送诏书,劝说其放下武器,主动投降,以免杀身之祸。同时,也可保全公孙氏举族老小的性命,也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