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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历代高僧传1-第16章

小说: 历代高僧传1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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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裕宣讲佛法,其意并在佛经的章句,而是注重其主旨,让人领悟佛理的根本。有时他为讲一字,要用几天的时间,有时一次讲几卷。在宣讲中,灵裕揭示了佛理的玄妙之意,使听者心领神会。为此,前来投奔灵裕的人很多,众人都称他为“裕菩萨”。 

    灵裕讲法,从不随意而行。如果遇有讲席,定要郑重邀请,灵裕才登法席。曾经有一次,灵裕讲到一半时,突然拿起锡杖和衣服就要走。讲席主人很恐慌,上前深施一礼。 

    “法师为什么突然停讲,弟子有何失礼之处,请法师明示。” 

    灵裕说:“弘法就要消除自己的恶行,现在施主恶迹仍在,我在此处讲法,有辱于佛门。” 

    原来,主人种了四十亩韭菜,灵裕看到后,才起身要走的。僧人戒律上有禁食荤食的要求,韭菜是荤食之一,所以灵裕说讲席主人有恶迹。法席主人明白原因后,请求灵裕说:“法师还是讲下去,这个恶迹容易除去,不要为此担心。”说完,立刻请村民用犁锄掉了韭菜。 

    僧人们到一起听讲法,在休息时彼此之间常开玩笑。但每当灵裕在场,众人无不肃然。下座僧人因灵裕严肃刚直,往往不敢前去参问。 

    灵裕一心只在佛法,一点也不关心世俗的名利之事。文宣帝建寺院,屡次下诏,要召一位德高之人做住持,国家供给日常所用。灵裕因被众僧称为最富德行之人,皇帝多次请他前去。灵裕推辞说: 

    “这件事的意义重大,我的德行不够。陛下以此利相赐,接受者可以荣耀一时,可这不是我想得到的。如果您把有利于众生的道法赐给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后来,皇后得了病,要众僧诵经消病。大家一致推举灵裕为法主,首先登席讲法。这时,有一只公鸡,随众人一同听灵裕讲法。灵裕讲完后,鸡大声鸣叫着飞到西南面的树上,一夜后就死了。不久,皇后的病也好了。众人都说,这是灵裕法师的道法高深所得到的感应。宫中赐给灵裕袈裟三百件,灵裕把它分给众僧。 

    周武帝灭佛时,灵裕扮成俗人的样子。他穿着缞衣,头戴绖麻带,就如同死了父母一样。灵裕发誓,在佛法复兴之时,他才要恢复旧装。 

    灵裕领着二十多个僧人住在一起,晚上谈佛理,白天做俗事。学习佛经,钻研其深奥的含义,随时记录心得体会。当时正处在艰难时期,无法得到粮食。灵裕于是写了一本占卜的书,让人用这本书算卦换粮,每天可以得到二升米,并以此为限度。后来人们听说这本书能够预告未来,前来求问的人很多,得到的米也逐渐增多。灵裕知道后说:“我们占卜得米,是为了糊口修法,现在竟然以挣米为目的,真是得小失大。前人曾有在刀口上舔蜜而伤了舌头的说法,看来今天应验了。 

    灵裕把占卜的书要回来,当着众人的面烧掉。第二天他亲自去算卦,一会就得到二升米,然后卷席而归。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灵裕仍然学法不辍。 

    隋朝建立后,佛教得以振兴,灵裕继续他的弘法之业。 

    隋文帝开皇三年,相州刺史樊叔略开佛法讲席,邀请各地僧人前去讲法,灵裕做了首席。当时听讲有一千多人。文帝此时下诏设僧官,职位大约相当于都统。樊叔略推举灵裕,灵裕推辞说: 

    “都统所需的德行,并不是我灵裕这种德行,都统所需的才能,也不是我的才能。既然我的德才都不是都统所需的,这事我确实难以从命。” 

    灵裕又请求到燕赵弘法。灵裕在燕赵五年间,弘法遍及各地。 

    开皇十一年,文帝敬仰佛教,要请高僧到京城弘法。文帝听说灵裕名满天下,于是下诏说: 

    “尊敬的相州大慈寺灵裕法师,我尊崇三宝,归依佛法之心真切。愿意弘扬佛法,保护佛教。法师德行精深,理义渊博,通晓佛典,能够引导众生,道俗尊敬。我想把京师做弘扬佛法的福地,让天下人归慕,让四方人都以它为中心。因此,想请法师与我共建弘法大业,法师应了解我的意思,早日入京。” 

    开皇十年,灵裕曾在洛州灵通寺的院子里得一封信,上面预示着灵裕未来的命运,说他要在咸阳遭厄运。现在灵裕得到文帝的诏书,他想厄运可能要来了,因为京城毕竟距咸阳不远。灵裕当时可以借口患病不去,可他又想这是弘扬佛法的好机会,就不顾信中所示,步行向长安进发。 

    灵裕到长安后,皇帝派人前去慰问,让他住在兴善寺。文帝又下诏让有司召集全国有声望的僧人,商议统一佛教的事。众人商议时都表示赞同。灵裕却说: 

    “佛家各派本来是相通的,只不过是各奉佛典不同罢了?哪里用得着这样呢?” 

    灵裕又觉得在长安弘法有所不利,就上表文帝,请求回去。文帝看过表奏,答应他的请求。此时,仆射高频等仍想建立佛教的大一统,又上表文帝让灵裕留下。灵裕得知此事,非常气愤: 

    “一国之主,本不应有二言。现在又让我留下,这于情理不通。” 

    灵裕又对门人说: 

    “帝王大臣,我不想离他们太近,那样只能使他们侮辱你,而且轻视佛法。离他们远一点,却可以让他们对你尊敬一些。我考虑再三,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接着文帝又三次传旨,请灵裕商讨一统之事,灵裕借故推辞。不得以,文帝对大臣功威说: 

    “我知道灵裕法师刚正梗直,是一个想得到自在的人,我们不应该强迫他。” 

    于是文帝又传旨,让左仆射高频、右仆射苏威、纳言虞庆则、总管贺若弼等人,前去拜访灵裕,宣读了文帝的圣旨,代文帝改忏罪。同时,赐给灵裕绫锦三百匹,而且为他在山中建寺,文帝亲自题写匾额,起名叫灵泉寺。 

    灵裕在灵泉寺,文帝常常写来诏书,表示问候,不断地赐给灵裕许多东西。由此看来,灵裕出京的做法是非常明智的。 

    灵裕从灵泉寺移居演空寺,在寺中大力弘扬佛法,修持佛道。想学佛法的人,往往不辞劳苦地到寺中请教。一时间,学法者达上千人。灵裕传人佛法,教诲有方,常以大德们的事迹为典型,让学法者向他们学习。 

    有一个沙门将要返回故地传法时,来向灵裕告辞。向灵裕请求:“愿听您一言,切中佛法的要害,使我能依它理解佛法修持佛道,长久受益。”灵裕说:“你来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过,在你走的时候,我一定赠给你有用之物。”这个僧人上路时,灵裕给他一本书: 

    “经、诰、禅、律,恐怕会使你的心混乱不堪。这里有一本《高僧传》,你拿去作为榜样,可以长久使用。” 

    这个僧人还乡后,以此传为借鉴,体悟到了佛法的妙处。 

    曾经有一次,灵裕去听慧远讲法。在讲授的中间,灵裕突然高声说: 

    “慧远谈佛经的注解讲法事,而让众僧修道,简直是魔说!” 

    在座的人震惊而起,纷纷斥责灵裕。慧远快步走向灵裕,灵裕对他说: 

    “我听说仁者弘法,总是以身作则,以传示范。因为学法之人,是希望有榜样的。” 

    慧远流泪施礼接受。 

    灵裕行为清贞洁净,正气凛然。他自入佛门以来,就能够持律自守。而且年龄越大持律越严,俗情愈减。 

    母亲得病,灵裕前去探望。走到中途,听说母亲已死,就不再前往。他叹息说: 

    “我来看母亲,现在还看什么呢?还是回到寺中,为我的来生做准备吧。” 

    在年近六十时,灵裕所在寺院已有两堂僧人,灵裕却从未有过自己单独的居室。遇到言行有违犯僧规的,灵裕常常让他出众,当面给予训诫。不是经律中所允许的,寺庙中决不许女人停留。女人住的房屋,灵裕从不让僧人进去。只有在讲法时,才让女人入寺中听法,而且要后入先出。灵裕要求众僧不要穿绫罗绸缎,看到服装不合规格的,他一定会当众处理。 

    一次,灵裕与人探讨清名和小利问题。灵裕说: 

    “我听说君子争名,而小人争利。” 

    “名本是从利来。”对方说。 

    “但得了小利,就失去了清名。”灵裕说。 

    那人说:“这种人是假做善相。” 

    灵裕反唇相讥:“这也远胜过真心去做坏事者。” 

    人们把他的这段话传为佳言。 

    邺下人有谚语称赞灵裕:衍法师伏道不伏俗,裕法师道俗都伏。 

    隋文帝仁寿(公元602或603年)年间,文帝下诏,把舍利分到各州。当时,出现了许多奇特之象,人们都认为是吉兆。灵裕说:“白花、白树、白塔同时出现,我看是凶兆。” 

    众人不信。不久,献皇后和文帝相继去世,全国人都穿白衣,证明了灵裕之言。 

    相州刺史薛胄所住屋子的地基忽然变成了玉,胄认为这是瑞兆,于是设斋庆贺。灵裕说: 

    “这是琉璃,要慎重,不是福象。” 

    薛胄没有听灵裕的话。后来杨谅起兵叛乱,薛胄被流放到边疆,才想起灵裕的警告?但已经是追悔莫及。 

    仁寿末年(公元604年),在寒陵山建浮屠塔。在建到四层时,灵裕在一天早上催促众人说: 

    “恐怕事情有变,应该昼夜不停地施工。” 

    果然,将要建到顶层时,赶上晋阳事发,上面下令停建。灵裕也在第二年死去。 

    灵裕知道他要离开人世时,就向弟子们进行教诲,让他们行善戒恶。在死前第七天的早晨,灵裕提笔做诗二首。

    第一首是: 

    初篇哀速终 

    今日坐高堂,明朝卧长棘。 

    一生聊己竟,来报将何息。 

  

    第二首是: 

    其二悲永殡 

    命断辞人路,骸送鬼门前。 

    从今一别后,更会几何年。 

    灵裕去世的那天晚上,他对侍者说:“痛在后背,我要走了。”三更时,众人只觉得异香满室。非常惊异。此时,灵裕已入禅定,口中念着佛的名字,一直到天明,最后气断而逝。那年,灵裕八十八岁。众人哀痛不已,随之把灵裕葬在灵泉寺侧,并建塔纪念。 

    后来,有人为灵裕在宝山建了一个石龛,名叫金刚性力住持那罗延窟,上面刻有法灭时的图,写着灵裕的事迹。山幽林静、语言恳切,事迹昭彰。每年春天到山中游览的僧人,都要去谈龛上的刻文,对灵裕无不佩服万分。

慧远 

(冒犯天威)

 

    北周的武帝高高地坐在大殿的宝椅上,下面站着文武百官和一群被他召来的高僧,慧远也在其中。大殿的外面,手持刀枪、身披铠甲的武士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卫着。大殿里静悄悄的。 

    此时,北周刚刚灭了北齐,国家百废待兴,周武帝坐在龙椅上志得意满,他现在要向这些人宣布一项使他们震惊的决定。他想他做为天子。是没有人敢对他的决定持什么异议的。因为他们都应该知道,他是一位屡经沙场,杀一个人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凶猛皇帝。他虽然把这些人召来,名义是要和他们商议,实际上却是让他们俯首听命而已。 

    武帝看了看众人,高声地宣布自己的决定: 

    “朕受命来养育众民。现在我下令,废除佛教!” 

    大殿里一阵骚动,被请来的高僧个个面面相觑,惊慌失措。武帝注意到了众人的反映,他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就接着说: 

    “佛教在世上流传已有很长时间了,但它所讲的道理都是错误的。六经儒教,宣扬的是治理天下的道理,它所主张的礼忠孝对世人有好处,所以我们奉儒教。佛教中所谓的真佛是虚无的,没有人能够看到。我想信奉者只要向虚空表达自己的崇敬就可以了,不必通过佛教中的佛经、佛像。佛经中记载着许多佛塔的图形,佛教传法又要建造许多寺院,信奉者竭尽财物,这对民众来说,有何好处呢?只能是劳民伤财。所以佛教不可留,经像等佛教用品都要毁掉。父母之恩重大,僧人不敬父母,是最大的叛逆,国法不容。所以僧人要还家,去尽孝道。我的想法如何,请诸位大德讲讲你们的高见。” 

    五百僧人此时默然不语,他们都知道,抗拒皇帝的决定,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众僧此时被吓得面如土色,双腿战抖不已。皇帝看到这种场面,感到非常满意。 

    就在这时,有一人从众僧中昂然走出来,高声说:“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到这位僧人身上,他就是北朝和隋时的著名僧人慧远。众僧都为慧远捏着一把汗。周武帝听到有人反对他的决定,也脸露不快之色。他身边的武士,有的紧紧握住了佩带的利剑。但武帝为显示其开明,强忍着没有发作。慧远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可他却毫无惧色,仰头直视武帝,继续朗声而谈: 

    “陛下统领辽阔疆土,得到至尊的地位,却听从庸人的意见,要毁灭佛法。您说真佛没有形象,的确是如此。但有耳目的众生,却可以通过佛经来知佛理,通过佛像来识真佛。如果要废除佛教,众人用什么来敬真佛呢?” 

    武帝说:“真佛众人自然知道,不需要借助于佛经和佛像。” 

     慧远说:“汉明帝之前,没有佛经佛像,众人为什么不知道虚空是的真佛呢?” 

    武帝不能回答。 

    慧远说:“如果不借助于佛教,人们就能知道佛法。那么三皇五帝没有文字的时候,人们就应该知三纲五常之类的东西了。但那时的人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和禽兽一样。 

    武帝仍然无话可说,但恼怒之色已溢于脸上。 

    慧远又说:“如果因为佛像无情,就要废佛教。那么国中前朝天子的画像,难道就有真情,而必须加以尊敬吗?” 

    武帝没有回答,却说: 

    “佛经是外国的法,本国不用。前朝上代所立的像,我也要废除。” 

    慧远说:“如果因为是外国的法就要废而不用,那么昔日孔子的说教出自鲁国,难道秦晋之地就要废除吗?若要把前代的画像废掉,那就是不尊重祖先,不尊重祖先,就会人伦失序,人伦失序,儒家的五经也就失去了作用。那么您怎样守儒家之义呢?儒教废了,怎样治国呢?” 

    武帝说:“鲁国和秦晋虽然是不同的封地,但都是周王的国土,所以儒教和佛教不同。” 

    武帝手下的臣子早已怒因而视,慧远毫不在意。继续追问: 

    “若认为秦鲁同为一国,那么佛教盛行的中国与天竺,虽然国界不同,但没有哪个不在浮屠四海之内,两国也可以说是一个王国。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尊佛教,却要废除呢?” 

    武帝又不回答。 

    慧远说:“您说退僧还俗,崇孝道,养父母,确实是儒家的主张。但献身于佛道,以使父母显贵,也是行孝道,何必还家才是孝呢?” 

    “父母恩情深重,以投空做为资养,是背弃父母,是大不孝。”武帝反驳说。 

    慧远说:如果像陛下所说,陛下左右的人都有父母,您为什么不放他们回家,却让他们服役五年而不得与父母相见呢?” 

    武帝说:“我依你所说,让手下回去事奉父母。” 

    慧远又说:“佛教也讲孝道,僧人冬夏修道,春秋回家事奉父母,所以有目连乞食养母,如来看棺入葬的事。佛法要通的是大理,不可独自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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