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今朝缠绵-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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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哀叹着自己的不幸,我偶尔会插两句话,但真正的心思却是无论如何也得咬紧牙关,只字不提。
突然觉得很孤独。
身边有大堆朋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跟小B的那场失败的恋爱没法跟人诉苦,幻想着与石磊相见时的甜蜜也不能与人分享。好的坏的都只能闷在自己心里。听着室友毫不避讳的谈论自己的初恋,可爱的女友,那股甜蜜劲儿——刺得我心疼……真的好苦。
鱼鱼倒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她毕竟是个还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有些话对她是说不出口的。玩的那次一夜情我没敢讲,小B的事也只是点到即止,我下意识的有点怕她接受不了我的‘放荡’,怕她疏远我。没了鱼鱼,我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
开学后的第一门专业课是人物素描,前两周画维纳斯,一个肉乎乎的希腊女神,我压根就看不出她究竟哪一点美得倾倒众生。画不喜欢的东西自然没激|情,我人坐在教室里却时常心不在焉,二月十四日一天天的临近,我既紧张又害怕。怕石磊不睬我,更怕他万一表示得过了头,被同学看出不对来。他们都知道我是没有交女友的。
“蒲诺,没约会吧?”中午,室友W问。
“没。今天是单身汉的受难日,能去哪儿?”我无精打采的回答。石磊从昨天起就没跟我联系了,怎么高兴得起来?
“咱俩去逛逛吧。反正没事做。”
“我们两个?!有没有搞错!情人节两个男人去逛大街,你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啊?”
“你不是一向很开放嘛,还怕这些?!”W语调中很是不屑。
我以前是很开放,讲起很多话题都口无遮拦,但真正进了圈子才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胆战心惊。之前是怕没人知道我的个性张扬,现在是想尽量收敛,不想引人注意。跟小B在街上的那次拉扯把我吓怕了。万一不小心被同学发现,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我还没豁达到不要脸不要命的地步。
等了一整天电话,深夜时失望的打算去睡觉,手机却突然响了,石磊说他还有些事稍后再联系,要我等他。
等。多久我都会等。我知道自己即将等来的会是一夜缠绵以及一段甜美的爱情。
……
第八章
那天中午,收到石磊的甜蜜短信,说一块儿吃晚餐。我自记事起就从没这么兴奋过,笑容满面的拉开柜子挑衣服,却总觉得都不太合适。衬衣似乎花哨了一点,风衣外套的腰收得太细,以前也不觉得有问题,现在却怎么看都别扭,一副修长妖娆的模样,头发又比以前长了些……妩媚得不像普通人。
最后我只好随便取了一件宽松格子衬衣,套了个米白工作背心,配上一条黑色牛崽裤,NIKE的鞋,再把长发往后面一束——活脱脱一休闲运动型帅哥。夸自己长得帅感觉有点变态。其实,我是有那么一点自恋。后来才知道据心理学家分析,大部分同性恋者都有一定的自恋倾向,他们爱的或许根本就只是那具与自己相仿的躯体……我不知道这观点对不对,只是单从艺术的角度来看,总认为男性的身体比女性的美,至少赘肉少点。
……
乐滋滋跟石磊见了面,他带我到一家高档西餐厅吃晚饭。
一进门我就觉得自己的打扮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有些尴尬。石磊却笑着说,顾客就是上帝,谁会在乎上帝是打领带还是穿马褂——其实上帝从来就什么都不穿,只在腰上围一块布。
石磊还告诉我,他十年前第一次进西餐厅的时候,口袋里只有十块钱。那时刚毕业,每月的工资连烟钱都不够。乞丐都还可以穷得叮当响,他连响都不响。我只当他在开玩笑,还问有没有留下来刷盘子。
“刷盘子?你以为演电影啊?帅哥留下来当苦力,然后跟老板演绎一段甜美的爱情……哪有这种好事儿!现实生活是平淡而枯燥的,没有奇迹。当时是为了看那里的设计风格才硬着头皮进去的,一杯最便宜的咖啡,然后两手空空的出门。就是现在这种就餐时间,满屋飘香,我却饿着肚子……”
抬头看着他,他正微举着餐刀侧脸望着窗外发呆,大概是因为回忆起年轻时的清苦生活有些伤感吧。突然觉得他这个侧影很帅,是一种很有深度的,略带些沧桑感的美。
……
现在想想,刚毕业时的我可比他惨得多,如果没有佐宁的收留,还不知道会到哪去流浪……
饭后,跟石磊说说笑笑的来到了他那套位于城西的小公寓。他开门让我先进去。踏入玄关,看到那熟悉的陈设,突然觉得有些激动,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能走进这里。扶着墙,低头换鞋,刚听见石磊关上了铁门,就突然被他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紧搂着我的腰,下颚轻轻的枕在我肩上,房里安静极了,足以使我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他那沉重的喘息声。
“干嘛呢,吓我一跳……”数分钟后,我率先打破沉默,却发现声音有些发抖。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好苦……在校门口,看你笑着走出来——我差点就想冲过去了!……”他贴着我的耳朵低声细语,热风一缕缕的吹着,奇痒难忍,我全身微颤着,拼命的想躲,腰却被他死死的扣住,动弹不得。
“……大哥,饶了我吧!痒死了……”
“很痒吗?是不是有一种很揪心的触电的感觉?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想再‘要’的。”石磊先在我唇上印了一个重重的吻,然后直接把我打横了抱进卧室……
……
一夜缠绵,甜蜜而充满激|情。
清早,石磊笑着拿来一只ZIPPO打火机,“情人节的礼物,象征爱的火焰。虽然迟了一点,但是,希望你会喜欢。”
他还没等我回答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就直接找我索取了一个深吻作为回礼。
石磊送的礼物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根本就无须作答。
下午回了寝室。身上穿着石磊的一件休闲外套。这是他走之前嘱咐的,因为早上突然降温怕我着凉。穿着他的衣服就仿佛间接被他搂抱着似的,很温暖。更高兴的是,他还留了一把公寓的备用钥匙给我。钥匙,足以说明一切。
第二天,专业课继续画素描:琴女,拉奥孔,被缚的奴隶,三选一。我立刻跑到了‘奴隶’面前,坐定之后才发现,班里男生几乎全去画‘琴女’了。真不知道那种肉乎乎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我一直觉得‘奴隶’很完美,年轻英俊,线条硬朗又不失柔美,那双迷人的涣散眼眸,微微开启的双唇,细长的颈项……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诱惑’。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教科书上是说他表情痛苦什么的。
‘奴隶’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素描作品,超水平发挥。当初考大学的时候若是画他,那我得考多少分啊?!也就不至于沦落到读那种破学校了。
室友L说我在最后定稿阶段,随时都流露出一种专注的,陶醉的神情,端详石膏像时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恋人。其实我也有努力的克制,但没办法,热恋的心情哪控制得住?定稿时石磊已经回来了……有喜事,却没法找人倾诉,我只好把一腔热血都转嫁到‘奴隶’身上。有时甚至会不自觉的把‘奴隶’那副享受的表情跟我自己的脸重合……直到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忍不住想笑——那是一段进大学以来最幸福,最甜美的时光。
“诶!蒲诺,你这个,是不是画得有点像自己?”室友W凑过来大叫了一声,兴奋的宛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瞬间,我身边围起了一堵人墙。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
“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些像……”
“这幅‘奴隶’算是个飞跃!比你那‘维纳斯’不知好多少。”
“嗳,据说,画画,作雕塑什么的男艺术家,凡是男人体弄得最完美的——多半都是同性恋……”班花芮莎突然故作神秘的插话。
镪!啪嗒!突然听到有石块破裂的声音,仔细分辨,发现裂开的是我自己的心。就那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吓得我僵了脖子。
“有,有这种说法?!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呐!哪缺这一条。”她笑着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很可爱。
我不甘心的反驳:“像你这么说,做这个‘被缚的奴隶’的雕塑家,不就也——”话还没说完,我突然发觉自己干了傻事。
“不就也什么?有种你就接着说。”芮莎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妈的!我蒲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就说。‘奴隶’的作者是米开朗琪罗,公认的世界上最伟大的雕塑家之一,同时也是,据传言公认的,世界上最有名的同性恋之一。”
我故作镇定的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发表着上述言论,然后与芮莎以及全班同学一起大笑。这件事,算是完美的掩饰过去了。
但笑的背后是什么?那是我从身体到心灵的惊恐和战栗……谁又能体会到,我当时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咬着牙说出‘同性恋’那三个字的?别的‘飘’怎么过这种关我不清楚。只知道,对当时的我来说,那等于是拿着刀子剜自己的肉。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助,很软弱。连这种小小的刺激都会觉得难以承受。
常言道,若想得到,就必须付出。得到越多,付出的代价越大。
如果说要我一辈子活得小心谨慎,担惊受怕,可以如愿换来跟石磊的长相嘶守。这种代价,我愿意承受。只可惜,世事难料,现实生活不可能像童话那样甜美。就算现实真可以变成童话,我也绝不是故事里的美丽公主。
石磊教我对室友谎称自己找到了一份高三学生的美术家教工作,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很轻松的解释为什么会回去很晚,甚至是夜不归宿。石磊送我的东西可以算作是顾主给的,或自己用家教费买的……姜还是老的辣。若非他教,纯洁老实的我还真想不出这种借口。有时候觉得他确实很厉害。跟我搭肩逛街碰见熟人,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迅速编任何谎话,理由。而且还可以说得理直气壮。
有天晚上,我突然问他为什么谎话编得这么好。石磊笑着回答:“早练出来了,想在圈里混就得这样。何况,我已经撒了个弥天大谎,难道还怕多说几个不成?”
“弥天大谎?什么啊?哦!你该不会背着我偷人——”我闹着开他玩笑。
“那怎么可能。我是告诉我妈,最近交了一个很可爱的女朋友。这应该算是天下最大的谎言了吧?”后来才知道,石磊当时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对我们这种人而言,最叫人痛苦的莫过于像这样骗自己的父母。
不过,对那时的我而言,最重要的只是把握跟石磊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就这么沉醉着,沉醉于甜美的虚幻的梦境,哪管它是否只是镜花水月……
第九章
有一次跟石磊去看《哈里?波特与魔法石》,走出电影院时,夜已经很深了,晚风徐徐,月色正浓。广场的树影下,他越走越慢,又突然埋头想‘偷袭’。
“呃!搞什么?!大街上怎么可以!”我吓了一跳,急忙躲闪。
“有什么关系,这四周哪还有人!只亲一下,一下就好……”
接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寒假之后我的吻技已经很不错了,大概是被小B调教出来的。在石磊面前我对那段荒唐的‘恋爱’经历绝口不提,他也从不打探。石磊是个聪明人,他只是默默的微笑着接受了我的巨大变化。
他说只亲一下,我以为真的只是碰一下而已,便默许了。哪知他却抱着我不肯松手。朦胧月色中,我们紧搂着,唇舌交缠,享受彼此如火的激|情,甚至陶醉得忘记了时间的流动,更忘了我们这是在大街上。
“哥哥,给姐姐买枝花吧。”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冷不丁的从身后传来。我匆匆推开石磊,惊愕的转过身去,发现有个十岁左右的卖花小孩正圆睁着一双贼大的眼睛仰望着我们。
“喂!看清楚点,谁是你‘姐姐’?!”我又气又恼的叉手弯腰,凑到那小孩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吓唬他。
他向后缩了一小步,看看我,再看看石磊,又看看我,然后不死心的把手里那几枝焉得发黑的‘脱水’玫瑰举了起来……
“叔叔,你给这位哥哥买枝花吧!”
我差点晕倒,这小孩难道就不觉得我们两个男人热吻有什么不对?!还以为会把他吓跑的……
“我想,他是见惯不惊了吧,”石磊面对我的愕然,只淡淡的笑了笑,“大家都想像普通恋人一样在马路上,在站牌下,或者其他任何公共场合亲热……白天不行就只能选晚上。那些小孩是专在深夜里卖花的,特殊情侣,大概也见了不少。”他话刚说完,突然来了个90度转身,冲我面对面的站着,一脸的诚恳。
“I love you。”石磊把那枝刚刚被迫买来的玫瑰慎重的放到我手里,然后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三月十五日凌晨,是我俩正式交往一个月的纪念日,是他第一次送我红玫瑰,也是最后一次。
我决定把头发剪短,连小朋友都叫我‘姐姐’了,不剪不行。
石磊嘴里直说可惜,同时却很积极的给我推荐发型师。他大概也觉得我头发这么长,这么飘逸,确实很危险。对我,对他,都不太好。其实,自从跟小B交往之后,因为怕家里人怀疑,我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右耳的耳洞早就封了,也没再戴那些夸张的首饰。但是头发一直舍不得剪。
石磊介绍的那个发型师是个纤细而白净的小个子,只看打扮却像玩摇滚还磕药的。他是九十年代中期毕业的本科生,却毅然选择了开理发店,理由好象只是为了方便‘交朋友’,他说,若是在大公司当职员,恋爱方面会很拘束,世俗压力大得多。自己当老板就不用怕别人嚼舌根了。
抛开感情因素,我想,干这行大概也是那人最大的嗜好。他给我剪头发的时候一直激|情四射的,专注得像在创作艺术品。他技术真是不错,一个很普通的短碎发,居然可以完全衬托我的气质,修饰我的脸型。变化之大,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常言道:人靠衣装,女人靠化妆。男人大概全得靠梳妆。
……
大概是因为换了发型后又变帅了的缘故,找我搭讪的女生骤然增多,而班花芮莎则最为明显。我跟她关系原本就还可以,但是,此时我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了她在向我暗送秋波。
她是长得不赖,性格人品也没什么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人追。她大概也有些按耐不住。看上我,也许是因为心理饥渴,或者是面子上挂不住。她刚进大学就被高中时的男友甩了,分手那天芮莎在教室里对着手机那端大吼:“你以为我稀罕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定在大学里找个比你帅比你有前途的!”这番话,班上几乎每个人都听见了。她一向很好面子,其实活得也蛮累。
面对芮莎的暗示,我有些不知所措。除了石磊,我眼里暂时还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但是,心底又有些想跟她交往。我一直想试试跟女孩子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我那时傻傻的,下意识的当自己是双性恋,以为自己喜欢上石磊只是一时的意外出轨,我甚至天真的认为,若是改天换个合得来的女朋友,我还可以把那错误的性倾向给扭正过来……芮莎正是自动送上门来的绝佳实验品。
说起来我这人还是有点自私。虽然是芮莎主动‘钓’我,也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拿同班同学来练习‘正常’的恋爱,这种做法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道德。考虑了很久,几乎就要开始向芮莎发动‘进攻’了,但一想到石磊,又有些退缩。我不愿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