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赋2-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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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沣气得暴跳如雷,要以谋反罪速速将汪、黄二人处死。程家柽利用和善耆的关系,力促善耆施加影响,保汪精卫黄复生之命。肃亲王善耆就联合了张宗祥、良弼等人规劝载沣,说:“如今朝廷立宪,乃是为了缓和人心,羁縻党人,若为一时痛快而杀了汪精卫他们,势必激怒党人,于立宪大局不利。”
载沣怒道:“汪精卫的供状明目张胆说要和政府死战,如此大逆不道,怎可饶恕!” 善耆说:“党人都比较激烈,难免王爷生气。可这个汪精卫虽然激烈,却是文采飞扬,有理有据。此人是孙文的左右手,在党人中地位不低,影响不小,若留他一命,示以朝廷宽大为快,对缓和国人之心将大有裨益。若一味嗜杀,党人只会越杀越多。”
章宗祥、良弼等也极力劝说载沣以立宪精神宽大对待党人,以收国人之望。 载沣怒气消了一些,想了半天,终于说:“好吧,就依了你们,将此二人不杀头了,改判终身监禁。”
判了终身监禁,不杀头了,汪精卫却不高兴,他这时只想着以死来谢党人,况且镣铐加身,日以半碗糙米、一碗菜汤疗饥,狱卒又不时辱骂,施以拳脚,日子的确过得生不如死。
汪精卫便下决心自杀而死,放风时趁人不备,就跳入了院内的井中,那井却口大肚子小,将他卡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狱卒当下用绳子将他吊了出来,一顿臭骂拳脚后再关入牢里。
汪精卫就又碰墙求死,但吃不饱饭饿得没了力气,碰了几次都是碰昏,过不多久就又醒了过来,不能如愿去死。汪精卫求死不得,仰天惨叫道:“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我将奈何?”于是就绝食,只饿得天昏地暗,卧于墙角站不起来,看看将死。
程家柽这时又向善耆进言,说:“王爷素称开明,一直对党人优容宽大,如能与此刻对汪兆铭施以善意,笼络疏通,则不论对国家、对党人、对王爷自己,都是一场绝大的功德。”
善耆说:“若能感化得汪兆铭放弃党人的主张,为国出力,自然是功德无量,但我更惜此人之才,不忍其庾死狱中。”于是往见载沣,称汪精卫若死,党人必将大举报仇,到那时刺客满街、炸弹乱飞,势将闹翻北京,不如施以手段笼络,促其回头。载沣叹气良久,允其所请。
善耆便传载沣之令,取了汪精卫黄复生的镣铐,又将汪、黄二人的牢房粉刷一新,放置书报多种,起居饮食等也大加改善,不许狱卒打骂示辱。善耆又亲往狱中探视,劝汪精卫善自珍重,存有用之身,待奋飞之时。汪精卫流泪说:“我来京谋刺载沣之日,死志便决,不意王爷如此看重善待。但我党人求民主、反专制,此志不可改也!”
善耆微笑说道:“兆铭先保重身体,此事待后再议。小王以后当不时来此探望,不使兆铭受苦。”
汪精卫致谢,遂不再绝食。
陈璧君在澳门大哭一场,输光了钱,却拿什么来救情郎的性命呢,便欲回家再向父母要钱。此时汪精卫却已免了死罪,改判终身监禁了。消息传来,陈璧君周身一轻,就要北上探监,胡汉民身上还有些钱,便给了她做路费,嘱她进京可找程家柽帮忙。陈璧君央胡汉民同去,胡汉民却摇头,说:“我还有要事需办,不能去了,你代我向兆铭问安。”
胡汉民说的要事,乃是根据孙文指令,即将在广州发动的新军起义。 汪精卫起意欲刺载沣的时候,孙文就考虑在华南再举行一次起义,命黄兴、赵声、胡汉民等共商此事,以同盟会南方支部为起义的策划领导机关。正好赵声过去在广东新军的部下倪映典捎信给赵声,称新军中士兵革命之意高涨,可考虑以新军为主举行起义,赵声大喜下即写信给黄兴,约他同到香港,领导广州的新军起义,又命倪映典继续运动新军士兵,等待起义的命令。
倪映典,安徽合肥人,十九岁入安徽练兵学堂,继而又入南京南洋陆师学堂,学炮兵、兼习马术。毕业后,在南京江南炮队第九标任队长,与党人赵声、莫文蔚等频繁来往,为莫逆之交,遂生驱除满清专制之心。同盟会员吴旸谷从日本回国,到南京秘密活动,赵声即约了倪映典、莫文蔚一起入会。后来赵声到了广东新军中任职,不久倪映典因宣传革命而被南京的新军驱逐,便往广东投奔赵声,赵生就安排他在炮营任队官。一九零八年春,赵声被郭人漳参劾免了标统之职,大怒下不就新职,远走南洋,临走密告倪映典说:“多给士兵宣传反满,今后革命,只能靠新军了。但你要隐蔽好自己,宣传不可太直白露骨。”
倪映典的宣传却极别致富有创意。他约了同为同盟会员的队官钟德贻、莫昌潘等人,将“扬州三日”“嘉定三屠”等满清残杀汉人之事,编成了一段一段的故事。他所在的新军一标当时驻扎广州北郊燕塘,每日吃过晚饭,标统营官就坐马车进城回家去了。军营内只剩下士兵及队官、排长一类下级军官。倪映典就于此时组织兵士出营散步,信步走往荔枝湾、百花冢一带,大家走累了,籍草而坐,就请倪映典讲故事。倪映典每天把满人的凶残恶事讲上几段,故事越讲,兵士们对满清越恨,他的故事又被兵士们辗转传讲,以致在一标之内,哪个士兵也知道“扬州三日”的惨酷,反满情绪与日俱长。只有上级军官被蒙在鼓里,还照旧夜夜进城,与家人欢聚。
一九零九年末,孙文指示成立同盟会南方支部,以胡汉民为支部长,以赵声为军事负责人。赵声便招在广州活动的党人倪映典、胡毅生、姚雨平等到香港开会。倪映典汇报了联络新军士兵的进展情况,赵声精神为之一振,即布置由胡毅生联络广州附近的会党,姚雨平联络清军巡防营,倪映典继续联络新军。众人遵命,各去做联络疏通工作。
很快到了一九一零年的元月,农历也到了腊月将尽的时候,马上就要过春节了。胡毅生、姚雨平他们的联络都有小成,而倪映典的成绩最大,三个标的新军士兵经都有了革命的想法。
赵声发电催黄兴来港,黄兴乘船抵港后,倪映典、胡毅生、姚雨平等也到港汇报各自的工作进度。倪映典称新军三个标的联络全部完成,众兵士热情高涨,急于举义反满,姚雨平称已和巡防营中的帮带童常标等取得联系,倒时巡防营将相机配合;胡毅生称会党人物愿大力配合新军的起义,称若新军军占领了广州城,他们便揭竿而起,占领广州附近的县镇。
黄兴、赵声见起义的时机已经成熟,当即决定在过年后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发动起义,那时广州城家家户户点花灯欢庆,广州各衙门也照例放假一天,防备松懈,此刻新军三个标一齐行动,得巡防营的配合,可一举而拿下广州城。众人各遵命令,连忙返广州做起义前的准备。
离农历的春节越来越近了,西历二月九日便是农历的大年三十。广州城内家家户户备办年货,各官府衙门也忙着收受贿赂馈赠,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新军中的党人也情绪激动,往来联络如穿梭一般,十分紧张繁忙,下级军官悄悄的将子弹积攒起来,以备起义使用。
忽一日,两广总督袁树勋召集布政使、按察使、各将军、巡警道等开会,说:“要过年了,广州一直是乱党活跃的地方,大家多留点神,平平安安过年,不要出什么乱子。”
水师提督李准就提议说:“乱党活动最多的地方就是新军,听说新军中储存有不少枪弹炮弹,此事殊堪忧虑。”
袁树勋一惊,道:“如此奈何,快快将枪弹炮弹收了上来。” 李准说:“大帅,子弹不能收,那样会引起新军反感,反而坏事,最好是鼓励他们实弹演习,将子弹全部消耗净尽。”
袁树勋大喜,连声称赞说:“这办法好。李将军不愧名将之称,真的是智勇双全。”于是下令新军进行打靶训练、实弹演习,以迎农历春节。
新军各标营的军官接到打靶与实弹演习的命令,颇感奇怪。士兵们却欢天喜地,十分高兴。过去实弹演习是极少进行的,打靶的时候也不多,当局吝惜弹药,往往在打靶时每人只给发五、六颗子弹做做样子,今年却忽开方便之门,鼓励多打,兵士们自是踊跃欢欣,但连着演习了两次,又打了好几次靶,新军兵营内的子弹便留存不多了,而炮弹已经全部用完。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时忽出了一件意外之事。新军二标二营的士兵华宸衷受管带戴庆有指派进城公干,同营的好友胡元英托他往城隍庙前的锈文斋取回自己订做的图章和名片。
士兵们都知道要起义了,互相议论说占了广州城后,起义的人都是功臣,那时十分露脸光彩,很可能就被提拔做官,许多士兵就早早准备名片与图章,预备那个时候使用,胡元英急着取回做好的名片与图章就是此意。
华宸衷很快便办完了公事,中午时分,他来到锈文斋给朋友取出名片与图章。名片订做了一百张,店里却只给五十张。老板耍赖说:“这种名片纸质好,价格也贵,五十张就抵一百张。”
华宸衷哪肯答应,双方口角起来,吵闹声引来了一个巡警,巡警上前干涉,华宸衷正在气头上,就训斥那巡警,说:“小小巡警也配管俺们新军的事,走开,要管此事,除非叫宪兵来。”
但锈文斋的老板见有巡警在场,态度越发强硬,既不增加名片也不退钱。华宸衷大怒,一脚踢翻了柜台,便欲入内扭住老板理论。旁边的巡警急跑出店吹响警笛,又叫来了二个巡警,说华宸忠扰乱治安,当下进店抓了华宸衷,扭着胳膊押出店门,顺大街而行,要带了他去巡警一局处理。
四个人正在街上走,迎面却过来了七、八个同标同营的兵士,他们自然都认识华宸衷,于是忙拦住询问事由。华宸衷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士兵们大怒,骂道:“臭巡警敢欺负我们的兄弟,打!”立时便动起手来,打得三名巡警抱头鼠窜。
三名巡警边跑边吹警笛,一会儿又唤来了二十多名巡警,巡警们于是又冲了上去,将华宸衷及帮他的那七、八个士兵一起抓了,统统带到巡警一局押了起来。
管带戴庆有闻讯忙赶往巡警一局,欲将华宸衷几个带回军营处理。巡警们却不许他带走,说扰乱治安,自当由警局处理。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华宸衷他们被警局拘押的消息在二标内传开了,士兵们大哗,喊道:“巡警敢欺负新军,他们不要命了!”立刻就有三五百兵士带枪携弹,怒气冲冲进了城,直闯入巡警一局,见了巡警就打,见了东西就砸,巡警们吓得四散而逃,巡警一局被迅速捣毁,华宸衷他们被救了出来。
巡警五局闻讯,四五十人带了警棒等物来救一局,一到场,见新军兵士竟有三五百人,且都带枪,吓得急忙退走。士兵们却怒气未消,追了过去,一直追到警五局,连打带砸,又将警五局捣毁,混乱之中,一名巡警被打死,被打伤的自然更多。
总督袁树勋听得巡警与新军两家闹事,急令水师提督、巡警道、南海番禺两县令齐到现场调处。新军士兵们见自己大获全胜,便意气扬扬出了城,退回军营。
二标的兵士这么一闹,士气大涨,浮躁喧嚣,毫无顾忌起来,内部的各营相互串联,鼓动着要马上起义,又派人到一标、三标联络,将一、三两标的士兵也感染得兴奋激动、意气飞扬。倪映典见事态骤变,兵士的情绪难以抑制,忙赶到香港见黄兴赵声,请求提前起义。
黄兴赵声胡汉民三人一商量,遂把起义日期提前到农历的初六。
倪映典当即急回广州,欲布置初六起义的事,那知他到香港的这一天一夜时间,事态又急剧变化,众兵士已经闹起来了,哪能再等到初六。
原来袁树勋见新军的行动越来越异常,便认定此事背后有革命党在运作,当下派新军教练处的督办吴晋、议员吴锡勇、新军协统张哲培三人到了二标,将士兵们在操场集合起来,进行演说训话,讲立宪的好处和作用,说皇恩浩大,立宪之后就有了民主与自由。士兵们暗暗偷笑,自是谁也不信。袁树勋却于此时派出宪兵偷偷进入二标的军营,将新兵士兵长枪上的扳机全部卸走。
二标的士兵听完了训话,笑嘻嘻回营,说:“想用立宪来骗我们,那是休想!”那知回了营房,却发现枪上的扳机统统不见了,众兵士大惊失色,倒抽了一口冷气,知道当局提前下手,为防他们起义,这才出此诡计。但如今赤手空拳如何起义,大家全沉默下来,敢怒而不敢言。
袁树勋这时又命以满人为主的旗兵巡城,把守城门等要害去处,严防新军入城。同时取消了新军初一到初三的例行放假,却别出心裁要各标召开运动会,借此羁縻大家。一、三两标的士兵立刻鼓噪起来,大为不满。当时一标驻扎燕塘,二、三标驻扎在北较场。协统张哲培奉命往各标下令,说:“初二、初三都不放假,一律到运动会的会场,不许私自外出,否则,唯该营官长是问。”
士兵们哗然而怒,情绪激愤,一标的士兵表现的最为激烈,当场便质问张哲培,说:“二标与巡警闹事,与我一标何干,为何不给我们放假?”张哲培不答,下完令便急走入城。一标的士兵大是不忿,聚集起了八、九百人鼓噪喧叫,说:“不给我们放假,公道何在?”“官长不解释理由,就靠命令来吓唬人吗?”继而一齐大呼道:“弟兄们,带了咱们的枪,找子弹去!”于是一哄涌入了最近的炮工营的大门。
炮工营的兵士正被官长们安排了在院内喝酒,菜肴酒坛摆满地上,划拳声声。闯入的兵士高喊着:“弟兄们,太不公道了,快快出营找子弹去。”炮工营的兵士一哄离席,随了众人就走,一千多人拿着枪闹嚷嚷又闯入了辎重营,在这儿搜出了三千多发子弹,每人分得了二、三发,精神大振,胆气也顿时壮了起来,便一拥而入闯进了标司令部,到处胡乱翻腾搜寻子弹。标统刘雨沛喝止不住,气得向天鸣枪威吓,兵士们怒了,冲上去拉着他挥拳便打,打得刘雨沛头破血流。忽然一个房间传出欢呼声,说是找到了一箱子弹,挥拳的兵士这才放了标统,急忙去哪儿分子弹。刘标统此时鼻青脸肿,心知军心已变,哪敢多言,便撕了件旧衣服包住流血的头,急从后门跑出,进城报告去了。
袁树勋得知新军一标兵变,心下大恐,坐卧不安,急召李准商议对策。李准建议调巡防营扼守新军入城必经的要隘牛王庙,同时建议说:“现任陆军小学总办黄士龙在一标威望甚高,若派他去任一标标统,或可能弹压住兵士,消弭兵变于无形。”
袁树勋当即传令委黄士龙为一标标统,命其立刻赴任劝慰兵士平息兵变。又令李准立刻派巡防营精锐往牛王庙坚守,以防万一。
黄士龙接了委他为一标标统的命令,不顾天色已黑,忙骑马赴燕塘一标驻地上任,冀图说服士兵回营。但乱兵已经持枪列队向广州城进发了。众兵沿途高呼口号,相互激励,说是要进城和巡警一决雌雄,此时李准的巡防营还未出发去牛王庙扼守,众兵一路顺利,到了广州城的东门。
守东门的旗兵拒不开门,双方乱骂一阵,便开枪互射起来。黄士龙走到半路,听说乱兵已到东门,忙骑马赶到东门,登高大呼,痛陈厉害,劝慰大家快回燕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