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赋2-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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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兴、谭人凤与孙文相见,自有一番感慨。孙文与赵声却是第一次相见,见赵声魁梧豪爽,俨然大将之风,不禁大喜,对他格外欣赏看重。赵声见孙文端严凝练、英气逼人,果然是领袖的风采,心中也对他好生钦佩相敬,他两人满脸喜意,握过手后,又专门拥抱了一次。
孙文就说:“赵兄不愧将军之称,虎虎有威,真将才也!”
赵声笑道:“总理缪赞。我常戚戚于心,忧革命之多艰,今见孙公,我无忧矣。” 两人抚掌而笑,欢然就坐,然后由黄兴将新军起义失败的详情讲给孙文听。孙文凝眉听罢,昂然说道:“革命要成功,就必须有谷中一鸣,众山皆应的环境。广东新军受赵兄影响极大,若能事先计划周详,另以生力军举旗起事。必可得到新军的响应。”
黄兴说:“新军起义失败后,不少同志在内地流落着,没有归宿,若有数千元的接济,将这些同志集中起来,便可作起义的骨干使用。”
赵声也点头同意黄兴的话,说:“这些人经过军事训练,若能聚拢起来作敢死队用,拼死先起,擒贼擒王,捉住两广总督等大员,则一呼百应的效果当能达到。”
孙文微笑点头,极是喜悦。谭人凤说:“要干,就须谋定而后动,集中力量,来一次惊天动地的暴发,不能仓促即起,匆忙间又败。”
孙文说:“不错,谭兄说得有理。这次我们集中全会的力量,谋划周详,准备充足,务求一击成功,绝不可如前几次般轻易发动。”
黄兴、谭人凤便建议召开一次同盟会骨干及各分会负责人的会议,专门商量起义的问题,孙文应允。黄兴当即往找刘揆一,命他召集各分会负责人及各骨干前来东京议事。
谭人凤却去找宋教仁,告诉他孙、黄商量欲集中力量在广州再举义旗。宋教仁怒道:“广州避处岭南一隅,即使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占住两广,割据一方,要灭满清还远着呢!
再说了,同盟会的会务他根本不管,任由东京总部涣散,人才流落。总部没有权威,同盟会便没有号召力,如今各项活动仅凭着个人的威望以资号召,若果真推翻了满清,以目前会中的凋零状况,如何可建立政权、统御全国?“
谭人凤脸有忧色,点头说:“遁初说得有理,组织散了,即使起义成功,建立全国性的政权,做到上下一心,令行如风,的确难以办到。如此来说,会务急需整顿,遁初须得快快去见总理,将此意告知于他。”
宋教仁摇头,冷冷说道:“孙文何人,竟会听别人的意见!即使能听别人的,也绝不会听被他视为异类的宋教仁的。”
谭人凤瞪眼发急,说:“遁初不可意气用事!革命艰难,大家有些分歧意见原在情理之中,但你如今既已看出会务涣散的弊端,就必须去说。”
宋教仁说:“谭老兄,你莫激动。没有你动员,我也是要去说的。只不过我心中有气,对孙文的一意孤行不满,所以才要这样说。”
谭人凤忙说:“这才对,那你明天就赶快去见总理吧。” 第二天,孙文往宫崎的寓所求见孙文,孙文出见。双方冷淡的客套两句后,宋教仁就单刀直入,谈起了应该整顿会务的事,说由于孙文的放任自流,致使会务废弛,会员四散,长此下去,遗患非小,话中颇有责怪之意。
孙文昂首远望窗外,冷冷说道:“此事莫对我谈。同盟会已经解散了,有能力者大可独树一帜,何必非要呆在同盟会内!”
宋教仁怒气上涌,问道:“总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尽快散了同盟会,以求快意恩仇?” 孙文“呼”的站了起来,眼光如剑,逼视着宋教仁,大声说:“会员可以攻击总理,无总理安有同盟会?会费皆由我筹集,会员无过问之权,为什么你等可随意抨击总理?”
宋教仁长叹一声,也不与孙文争辩,转身便走。孙文也不理睬,任由他自去。 谭人凤来探问宋教仁与孙文商谈的情况如何,宋教仁怒气冲冲,将经过说了一遍。谭人凤怒道:“竟有这等事,待我找他理论。”便直奔宫崎寓所来见孙文,负气说道:“遁初说总理欲解散同盟会,谭某愚蠢不知总理的用意,特来请教!”
孙文傲然扬眉,说:“会员可随意攻击总理,这样的组织不取消何为?” 谭人凤大怒起来,胡须颤动着,指天划地,说道:“同盟会由全国的志士组成,何得由你一人说取消便即取消?无总理便无同盟会,无会员难道就有同盟会?陶成章与章太炎攻击你的时候,东京的同志并未附和,你怎可怪怨大家,况且你在外所有筹款,是用组织的名义,款项的开销去路,自然应让大家明白,为什么大家不能问?”
谭人凤比孙文年长,是同盟会中年龄最大的人,好怒易激动,这番话也说得不是全无道理,孙文一下子倒真被他说得返不上话来。顿了一顿,孙文说:“好吧,待各分会负责人到来开会时,可在会上商议整顿会务的事。”
谭人凤说:“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回报宋教仁,说已和总理说妥,开分会长会议时讨论整顿会务之事,嘱宋教仁将整顿的办法早早整理出来,倒时拿在会上供大家磋商。
宋教仁说:“我在会上要说的问题多着呢,到时我自然一个不露,全都说了出来。” 但是各分会负责人及骨干的会议并未开成,因为没几天,日本警方便知道了孙文在日本登陆的事,于是派人到宫崎寓所,请孙文离境。孙文仰天长叹,只好匆匆离去,乘船赴新加坡。
孙文前脚刚走,黄兴又接着去了香港。谭人凤见说好的一切又落了空,他也不知孙文为何匆匆离日,大怒道:“孙文暗地里悄悄潜来,又暗地里悄悄潜走,是何作派,令人大为不忿!”
宋教仁说:“孙文走了,我等照样干革命,目前在东京的分会负责人有十一位,我们便将他们召集起来,另行协商革命大计。”
谭人凤说:“好,就是这样,将在东京的骨干人物也请来,一同会商。”于是先往找赵声说了开会的事,赵声同意,谭人凤又往来联络,约了林时爽、李伯中、陈勤宣、周瑟铿、邹永成等二十多人,这些人或是分会的负责人,或是热衷革命的会中骨干,会议地址便放在会员陈犹龙的寓所。
会议由谭人凤主持,唱主角却是宋教仁。宋教仁十分自信,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提出了著名的“革命三策”:上策为中央革命,即联络直隶的新军,以东三省的新军与马贼为后援,起义后一举控制北京,擒获满清的首脑人物,然后立足京城,号令全国;中策是在长江沿岸各省同时并举,占领两湖两江之地后,两广浙闽可一鼓而下,然后挥师北伐,以捣虏廷;下策是在东三省或两广云南等边远省份举行起义,占据边疆要塞形成割据之势,然后向内地徐图发展,最后经艰难苦战,推翻满清。
宋教仁对三策作了一番说明,说:“上策险而难行,但见效可能最快;下策简便易行,但见效最慢,为今之计,莫若径行中策,用三年的时间在长江沿岸联络奔走、蓄积力量,然后一朝起事,当可控长江而与清廷对恃,此时武力北伐,便灭清有日。”
与会众人对这三策的提法颇感新颖,一时议论纷纷,比较各策的优劣长短。赵声筹思片刻,笑道:“遁初啊,我倒是同意以长江流域为起义的首选之地,但三年经营规划,何其迂缓!
如今人心思变,革命当如风急行,节奏太慢了,便可能大挫党人的锐气。“
宋教仁正色说:“三年时间,悠忽而过,真能三年经营,一朝成功,我觉得不是慢而是快了。试想满清经营中原已经二百多年,人民多已淡忘了汉家衣冠,况且受专制日久,不知自由民主为何物,我等仅仅用三年时间就唤起了民众,这还能叫慢吗?”
赵声摇头,缓缓说道:“我虑的是军心一旦有了反意,那能耐得了三年时间,到时不受控制便将挥戈而起,那我等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到时措手不及,却将奈何?”
赵声这一说,会中许多人纷纷表示支持,不过仍有一部分同志感到赵声说的“如风急行”,真要做起来困难太大,因此力持慎重、反对冒险操进。谭人凤便打圆场,将宋、赵令人的意见加以综合,提出“事权统一,责任分担,不限时间”的原则,众人一致同意,当下便议定实行中策,成立组织,定名为“中部同盟会”,作为沿江地区革命的领导机关。
这时候,国内朝廷方面正酝酿宣布资政院开院。资政院只是个议政机构,没有制宪权,但朝廷欲将其作为以后国会的基础,所以院内三百名议员,钦定一百二十五名,其余的议员均由民选或由各省选派。
资政院开院之初,国会请愿案成为最热门的议题。立宪派组织的第三次速开国会请愿在这时达到了高潮。直隶、河南、四川、福建等省先后举行了数千人的集会游行,并要求本省的巡抚代呈请愿书给朝廷。北京的请愿活动是最热烈的,游行队伍的人数也最多,除各省咨议局的代表参加外,归国的留学生、应试的举贡优拔生以及美日等国的华侨代表也都参加了请愿游行。游行队伍到资政院递了请愿书后,又高呼着口号,直接到摄政王载沣的醇王府再递请愿书,游行队伍所到之处,市民围观,惊奇赞叹。
此时又有十七个行省的督抚联名上奏,请求朝廷即设责任内阁,明年开立国会。载沣头大如斗,烦乱惶急,只好奏明隆裕太后,招王公大臣在御前会议,紧急磋商办法。王公大臣应召而来,顶戴花翎簇拥着,将太和殿挤得满满当当。隆裕怀抱溥仪,说:“我不懂立宪、国会这些事体,你等商量,看怎样对大清好,便怎样办吧。”
贝勒载涛就首先发言,说:“太后,立宪自然对大清有利,但国人程度太低,所以才有预备立宪一说,如今各省咨议局这些人性子太急,想一口吃个大胖子,频频号召人来请愿,若全听了他们的,那怎么行呢。”
肃亲王善耆说:“这些人被外面的人称作立宪派,他们之所以性急,乃是怕倡导革命的乱党占了上风,煽惑民众造反。如今督抚大员多倾向于立宪派,朝廷若不稍加让步,未免会失天下之望,人心一失,乱党之说就会乘虚而入。请太后明断。”
隆裕不说话,只示意众王公臣僚先陈述意见。 载沣见众人说来说去,莫衷一是,就皱着眉头,说:“好好的预备立宪,这些人就是爱折腾,要先开国会,国会是监督内阁的,内阁都没成立,开了国会干什么,制宪定法律?这些都是大事,怎能交给他们去干!”
议来议去,最后形成了统一意见,决定先设立内阁,同时将开国会的时间提前三年,算是对国人有个交代,也让立宪派们有个台阶可下。王公大臣们多数对权力都是极端迷恋的,谁想这么快就将权力交了出去,但又怕立宪派的人拼死闹腾,所以就搞了这个折中的办法,但大家又担心立宪派恃宠而骄,继续请愿,闹得无休无止,于是提出在上谕中言明:以后若再聚集人众请愿游行,便视为扰乱治安,当依法严办。
十一月十四日,圣旨下来了,除宣布即设内阁,将开国会的期限提前三年外,另以严厉口吻说道:“此已经宣布,万不能再议更张,以后再有无知愚氓借此煽惑,或希图破坏,均足扰害治安,必即按法惩办。着令各请愿代表即日散归,各安职业,勿得滞留。”
此旨一下,立宪派们一时槽了,不知是该当欢喜还是该当愤怒,大家猛然间晕头转向。
请愿的确是请出了效果,但这效果又的确不是众人所想要的。立宪派们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就是以立宪阻止革命的发生,他们认为革命的破坏太剧烈了,所以要不遗余力的推动清廷尽快立宪,以避免似乎越来越临近的革命,但大清的王公大臣多数不领这个情,认为立宪派们只是想尽快立宪以为自己攫取权力,弄得立宪派里外不是人。
留在北京的请愿代表们心情难受,感觉从此以后在革命派面前是说不起话了,要用立宪来批驳革命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因而唉声叹气,对清廷大感失望。但溥仑贝子——钦定资政院的总裁怕众人心生怨恨,此后和朝廷离心离德,就忙派出了议员汪荣宝等和众代表谈心,将朝廷的为难一一说给大家,恳请立宪派们理解原谅。这一手倒挺厉害,谈过心后,江浙的请愿代表首先让步了。张謇怕进一步的行动导致与政府的冲突,反而影响立宪进程,便号召立宪派们为请愿成功而欢祝,许多省份接受了张謇的建议,假装请愿的目的已经达到,搞起庆祝活动来了,江浙两省还发电给北京的资政院,对朝廷允准即立内阁道喜致贺。这样,北京的请愿代表团无形中便解散了。
不过,直隶、湖北、四川、东北等地方的立宪派们对这样就结束请愿颇感不满,十分气恼。湖北咨议局长汤化龙一回到武汉,便怒气冲冲组织抗议游行,接着,四川、直隶也开始抗议游行,而奉天省的抗议最为激烈。
奉天的学生们成百上千涌到咨议局门前,刺破手指写血书,吁请议员们再次入京请愿。
接着三千学生游行到总督府前,高呼口号,要总督锡良代递学生的请愿书给朝廷。奉天工商各界这时也组织了万余人的游行队伍,打着血字旗,赴督府为学生们助威。总督锡良出府接见众人。三千学生齐茬茬跪倒在督府门外,对着锡良大哭,说:“不速立宪,国家必亡。而我东北子民必将先亡于异国铁蹄之下,日人俄人,虎视东北已久,朝廷此时难道还不觉醒吗?”
锡良流下泪来,也哭道:“众位同学,本督一定将你等的请愿书速呈朝廷,请朝廷体恤众同学爱国之心,早行宪政。”
十二月下旬,奉天咨议局派出的请愿代表又出发了,乘车路过天津。天津的学生群起响应,学生们怕自己力量单薄,又串联了咨议局、商会的人,聚集起三、五千人到督府门前递请愿书,要总督陈夔龙将请愿书代呈朝廷。但清廷的电报来了,措辞严厉,命陈夔龙对请愿的学生严加防范,不许再搞请愿游行。陈夔龙心中害怕,忙派总兵张怀芝带兵驱散游行的学生,又以兵队包围学校,禁止出入,连师生的信件也检搜扣押。
奉天省的请愿代表在北京下车后,呼着口号,列队沿街而行,欲到资政院再递请愿书,但他们立刻就受到了巡警的干涉。巡警奉令将代表们强行押上开往奉天的火车。接着清廷再发上谕,禁止各地的请愿游行,否则唯该地督抚是问。天津的学生领袖温世霖因欲继续组织游行而被抓了起来,发戍新疆。
立宪派们在一片森严中只好保持沉默,但心中对朝廷是越来越失望了。 转眼便是一九一一年的三月了,清廷经过一番酝酿,宣布责任内阁成立。邸报一出,举国哗然,国内外的立宪派们也悲愤莫名,再难忍朝廷之倒行逆施,奋起与之相抗。
责任内阁组成人员如下:
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皇族亲贵)
协理大臣:那桐(满族)徐世昌
外务大臣:梁敦彦
民政大臣:肃亲王善耆(皇族亲贵)
度支大臣:镇国公载泽(皇族亲贵)
学务大臣:唐景崇
陆军大臣:荫昌(满族)
海军大臣:贝勒载洵(皇族亲贵)
司法大臣:绍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