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红颜--中国历代后妃往事-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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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图欲出走
(曾经离契丹皇位仅仅一步之遥的图欲,终于被母亲逼上了弃国出走的不归路。)
然而述律平的偏心眼并不因为长子主动让位就罢休,为了巩固德光的契丹国主地位,她对远避东丹国的图欲百般防范戒备。德光自然与母亲有志一同。
首先,述律平和德光经常亲自检阅皇家卫兵以及各部各帐属兵,尽可能地拉拢各级军官,进一步排除异己。
新帝即位第二年(公元928),述律平和德光趁图欲离开东丹国留住京城的时机,逼着东丹国相耶律羽之将国内的百姓人口大量迁移至东平(今辽宁辽阳),又将东丹国都也迁到这个靠近契丹的地方。随后又故示尊崇,给图欲增加了仪卫规格。这几步动作不但减少了图欲治下的百姓兵员,更缩小了东丹国的领地,而所谓的“仪卫”更无时不对图欲严加监视。
图欲为了消解母亲的疑心,整天在东丹王宫中读书作画,还写了一首《乐田园诗》,表示自己无意权位的意思。
然而述律平和德光并没有就此放过图欲。
为了深入了解图欲的周围环境,德光一连两次“纡尊降贵”,亲自去到图欲的府邸“看望”;图欲来到京城朝见的时候,述律平留住他,却让德光去东丹国察看图欲臣属的情况,并且对众人大行宴请拉拢。
母亲和弟弟这样的咄咄咄逼人,终于使图欲难以忍受。
图欲的情形很快就传入了后唐明宗李嗣源的耳中,他立即派人再三诱召图欲。
图欲在无路可走的情形下,果然对李嗣源的话动了心。他对近臣说:“我以天下让主上,今反见疑。不如适他国,以成吴太伯之名。”随后,他留下一块木牌,刻诗道:“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
天显五年(公元930)十一月,图欲带着汉族宠妾高美人等部分眷属随从,泛舟海上,远奔后唐而去。曾经离契丹皇位仅仅一步之遥的图欲,就这样被母亲逼上了弃国出走的不归路。
图欲的出走,终于使述律平和德光松了一口气。
耶律德光的帝位终于万无一失地巩固下来了。
解决了图欲这个大问题之后,德光开始在父亲打下的基础上向中原用兵。——当然,与其说是德光用兵,不如说是述律平在用兵,契丹的军政大事都在她的操纵掌控下。——她甚至还如愿以偿地让德光将自己最心爱的幼子李胡册立为“皇太弟”了。
五、耶律德光的结局
述律平和德光的最佳机会,在图欲出走六年之际(公元936)来到。
这年七月,沙陀族后人石敬塘举兵叛变后唐并向契丹求援,表示愿以“燕云十六州”为报酬。
耶律德光闻讯大喜,立即亲自率兵前往助战,四个月后大功告成,耶律德光册立石敬唐为“大晋皇帝”。册立仪式上,四十五岁的儿皇帝石敬塘穿着契丹服装,拜见了三十四岁的“父皇”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轻松地得到了燕云十六州,获得了后晋每年三十万匹布帛的贡品,做为太后的述律平自然也与有荣焉:现在她成了后晋皇帝石敬塘的祖母了。
对于述律平来说,这样的收获已经足够了。不过她的儿子耶律德光却并不满足——他想要更多的土地,他要成为中原皇帝。
在这个问题上,述律平并不赞成儿子,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表示异议,不过耶律德光只是暂时在表面上接纳母亲的意见,而实际上,他还在做着各种准备,等待着机会。
而机会在石敬塘死后不久来到了。
石敬塘死于后晋天福七年(公元942)。他和妻子后唐魏国公主李氏所生的儿子石重睿尚未成年,后晋的朝臣遂迫使李氏不得不同意让石敬塘的侄儿石重贵继承帝位。当初他们逼迫李氏的理由是石重贵年长,比孤儿寡母更懂治理国家,而事实却很快粉碎了他们的梦想。
石重贵继位后向耶律德光上表称孙,却不肯称臣。这或者有些“骨气”,可惜的是时机太不合适,后晋国力衰微又没有做任何军事准备,石重贵和他的朝臣们不懂卧薪尝胆只会忘乎所以,后果可想而知。
耶律德光立即大怒,再加上后晋的几个无耻将领向他频频示好,表示愿做内应,他终于不顾述律平的反对,兴兵向后晋“问罪”。
在长达三年共三场的攻晋之战进行到第二场的时候,辽军遇到了后晋官兵的奋勇抵抗,国内又发生了大灾荒。在这样的情形下,本来就不赞成攻晋的述律平力劝耶律德光同意与后晋议和罢兵,借机下台阶。
多年周旋各方的述律平毕竟是“老姜”,她虽然好杀残忍,但是她更冷静地看到了入主中原并不能辽国带来真正的好处。她告诫耶律德光说:“我们就算得到汉地也是难以久驻的,算起来得不偿失。而且一但发生什么意外之变,只怕是后悔也来不及的。”
这一次,耶律德光还是听了述律平的话的。不过在某些方面他还是很象他的父亲阿保机,虽然知道述律平有军事天才,但是仍然按捺不住扬名立万的欲望。
议和息兵才一年,耶律德光又第三次兴兵,后晋开运三年(公元946年)十二月,他成功地利用后晋朝中的懦弱无能以及无耻之辈,一举攻克大梁。
辽会同十年(公元947)二月,志得意满的耶律德光穿着中原汉族皇帝的冠冕,使用中原皇帝的仪仗进入了后晋都城大梁,并得到了后晋官员们的推戴。——虽然早在“燕云十六州”割让之时,契丹国号就已改为“大辽”,但是直到这个仪式之后,他才算是正式坐上了他期盼已久的龙椅。
耶律德光称帝后正式开始改革完善其父阿保机创立的契丹官制,形成了汉化鲜明的辽国官制:“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
——燕云十六州入辽后,辽国虽然仍然以骑射骁勇为国俗,但在皇帝宫帐下设“北面官”与“南面官”。“北面官”沿用契丹习俗,掌管契丹一切军政大权,全用契丹贵族;“南面官”仿唐朝官制,管理辽国的汉地、汉人,主要用汉族官员,即使有契丹官员也得一律穿仿唐汉服。
自耶律德光始,辽国开始重视并保护农业生产,严令游牧成习的契丹族人破坏汉人的田园,此外他吸纳儒家的一些简明礼仪,废除契丹一些落后的风俗、倡导辽国国内所有民族间均可自由通婚。
除此之外,汉人、契丹人以及辽国制下的各族人都穿自己的本民族服装,身为最高统治者的耶律德光本人则穿汉服(算是在他一个人身上高度集中概括了一国两制)。
鲜卑支系之一的契丹族(另两支为宇文氏、库莫奚),逐渐进入了它的全盛时期。
初入大梁时,耶律德光改年号为“大同”,表示天下大同,自己将要成为夷夏共主。
然而称中原皇帝没有多久,耶律德光就遭到了强烈的反抗。
在攻打后晋的过程中,辽军沿用旧习,粮草靠沿路“打谷草”抢夺而来,进入大梁城后辽军依然故我地沿用旧习,大规模地洗劫百姓,以至于大梁周围数百里几无人烟;而最初投靠辽军的汉人汉官又多数是些奸狡小人,趁机鱼肉乡里成风。耶律德光却仍然认为自己纵兵“打草谷”没有任何错处,得意地对前来劝阻的后晋旧官说:“我对中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倒是我契丹的事情你们中原人一点都弄不明白!”
改朝换代对于官民百姓本来就是感情上极大的冲击,又加上契丹贵族官吏这样的胡做非为,更是激起各地百姓的愤怒,很快就多处爆发了起义。
耶律德光很快就坐立不安了,四月,他以“归国省母”为由,仓皇北返。在北返途中,心有不甘的辽军杀戮越发残虐。然而契丹国内屡见奇功的大杀特杀这时却不好使了,遭到了越发顽强激烈的反抗。耶律德光不得不叹息道:“我不知中原人难制如此!”随后他总结道:士兵“打谷草”扰民杀戳为第一失、官吏搜括百姓钱财为第二失、未遣返节度使治理原地为第三失。若要想治理中原百姓,暴力是无用的,只能推心置腹、和协军情、抚绥百姓。
然而耶律德光再也没有机会补救了。
就在北返路上,辽太宗耶律德光身染急病,高烧不退,严重到周身堆满冰块并吞冰入腹也无法降温的程度。终于在栾城(河北栾城县)死去,年四十六岁。——他死后,当地被称为“杀胡林”。
耶律德光死后,辽国毫无疑问地陷入皇位之争的混乱中,包括燕云十六州在内的中原土地,都逐渐丧失了。果然应验了述律平当初的话。
六、祖孙三代的权力斗争
(一生随心所欲的述律平这一次好运似乎走到了头。临到老来摔了一个大跟头,终于没能为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争得皇位,自己也被孙子软禁了。)
得知耶律德光的死讯,述律平神色平静没有悲伤之色,说:“等到契丹诸部平复之后,我再为皇帝举行葬礼。”
正当盛年的耶律德光死了,辽国高官贵族们都心怀恐惧。述律平在听到儿子死讯后的反应更令他们联想起当年她停葬阿保机的往事。他们既恐惧远在都城的皇太后述律平向他们发泄丧子之痛,更恐惧她把所偏爱的幼子、杀人狂的耶律李胡推上辽国皇帝之位——在这样的左右夹攻之下,焉知朝中的官员将领们是不是又要被这位太后成批地送去殉葬!这样的恐惧尤以随耶律德光南征的显贵们为重,因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就是述律平残杀的勋戚之后。不甘坐以待毙的他们决定另奉新主,求个生路。
奉谁为新辽帝呢?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选中了一个人:述律平长子图欲之子永康王耶律阮。
耶律阮是图欲与契丹妻子所生,因此当图欲投奔后唐时,耶律阮母子没有跟从。而此时他恰好就在随从德光的队伍里。
图欲命运实在不济,投奔后唐才六年,后唐就灭亡了,他被准备自尽的后唐末帝李从珂拉去垫了背,才三十八岁就被杀身亡。只因为母亲的偏心,这位本该是契丹国主的男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契丹国人都十分愤愤不平,拥戴他的儿子也就是理直气壮之事。何况耶律阮也因父亲的遭遇而与祖母心存芥蒂,当然就更是众人的最佳选择。
耶律德光病死的第二天,耶律阮便在众人的拥戴下,在镇阳(河北正定)地方于叔父灵柩前正式即了辽国皇帝之位,随即又册立从后晋宫中得到的汉族宫女甄氏为皇后(她是辽朝唯一打破了萧氏为后族传统的女人,也是唯一的汉族皇后,比耶律阮大整整十岁,生子只没,封宁王)。
耶律阮即皇帝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述律平耳中,一心想要宝贝儿子李胡当皇帝的她勃然大怒,立即派“天下兵马大元帅”李胡率兵“讨逆”。然而她却忘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完全是根废柴,不但不得人心而且还毫无本事,很快就被打得大败而归。
述律平怒火更盛,亲自整顿兵马,和李胡一起率部来到上京城外的潢河(今西拉木伦河)岸边,准备和孙子决战。
然而一生随心所欲的述律平这一次好运似乎走到了头。不但耶律阮营中的将领没有一个肯临阵倒戈,就连上京城里的官员们也没有全数站在述律平和李胡一边。述律平所掌握的军队也只有她的属珊军还肯听从她的调遣。心有不甘的述律平质问与自己对峙的耶律阮部属萧翰为什么背叛自己?萧翰理直气壮地反驳:“当初你为了立威易储,无辜杀掉我的母亲,我怨恨你已经很久了!”——而与萧翰持相似理由的文武官员数目更不在少数。
述律平没料到自己横行一世,临到老来居然会落得如此被臣下和孙辈秋后算帐的地步,垂头丧气之下恶从胆边生,将跟随耶律阮的贵族及将士家眷全部抓了起来,想要决一死战。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身至戚贵族的耶律屋质挺身而出,劝述律平与耶律阮讲和。屋质是契丹贵族中的顶尖人物,辽国两度王位更替他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挽回了国家气运,后来被封为“北院大王”,称“于越”(有辽一朝,于越仅有三人得封)。
屋质对述律平说:“李胡和耶律阮都是太祖与太后您的子孙,国家并没有落入外人之手,您何必如此固执?我愿意代表太后前往议和。”
屋质来到耶律阮营中,又对满心想要报复的耶律阮劝说:“一但兴兵,即使大王您打赢了,却也难免骨肉相残。何况如今胜负还未定?就算大王您胜了,被太后和李胡扣押的人质岂不是先要送命!还是请您和太后讲和吧。”
耶律阮左右这才知道家眷尽数成了述律平的人质,不禁大惊失色,纷纷附议,于是耶律阮和述律平终于在几天后见面了。
一见面,祖孙俩就大吵起来,彼此都没有一句好话。眼看情形僵持不下,述律平对屋质说:“你来为我主持公道。”屋质说:“太后与大王彼此释怨,臣才敢开口。”述律平应允道:“你尽管说。”
于是屋质向述律平发问道:“当初人皇王图欲封为太子,为什么太后却要改立太宗呢?”
述律平死鸭子嘴硬地回答:“改立皇储,太祖是曾经说过的。”
屋质转而又向耶律阮发问:“大王你为何擅自即位,不先征得尊长的同意?”
耶律阮怒气冲冲地说:“我父亲当初本应立为国主,却因为这个尊长而不得立,所以我如今不愿禀报。”
屋质听了祖孙双方的言辞之后,正色道:“人皇王舍父母之邦投奔他国,世上有这样做儿子的?大王对此却没有一些愧意反倒满怀怨气!至于太后,你为了自己的私心偏爱,就篡改先帝遗命,妄授神器,还至今不肯承认。你们这样还想讲和?赶紧开战是正经!”屋质说着就丢下手里的筹拂袖而起。
这恐怕是述律平第一次听见别人明明白白地指责自己的重大过失,眼看着四面楚歌,她虽然凶残,却也不禁又急又愧,流着眼泪说:“当初太祖遭诸弟之乱,天下荼毒,疮痍未复,我怎敢因为自家争夺帝位而使国家再遭兵乱!”
眼看祖母态度软了下来,耶律阮也表态道:“我父亲以太子身份而失去国主地位,尚且不曾兴兵征战,如今我怎么能做他不肯做的事情!”
迫在眉睫的一场内战总算是在剑拔弩张的关头平息了。
不过,虽然放弃了兵戎相见,述律平仍然不甘心将帝位传给长孙。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她又对屋质说:“如今讲和已毕,我们再来考虑一下帝位究竟应该传给谁。”
屋质的态度非常明确:“帝位授给永康王,则能顺天意得人心,太后你何必如此固执?”
述律平身边的李胡一听立即变了脸色,厉声喝道:“有我在,他休想称帝!”
屋质平静地回答:“按照礼法,传嫡不传弟。当年太宗取代图欲称帝,尽管他文武兼备,人们仍然纷纷非议,惹出若大事端。何况你暴戾残忍不得人心,强求帝位的话,人们何止是怨言呢!如今众望所归都愿意拥立永康王,已是定局不可扭转了。”
述律平权衡利弊,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对李胡叹息道:“虽说我爱你甚于其它孩子,可是常言道‘偏怜之子不保业,难得之妇不主家’,如今不是我不想立你,实在是你自己缺乏才能民望,太不争气。”
随后,述律平又和耶律阮达成了正式的会议约定“横渡之约”,承认耶律阮称帝,罢兵同返上京。
三十一岁的耶律阮终于成为明正言顺的辽国皇帝,是为辽世宗。他追封一生不得意的父亲为“让国皇帝”。
虽然当初议和之时耶律阮言之凿凿地表示要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