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帝国-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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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勃·鲁宾和史蒂夫·弗里德曼有一张时间表。他们非常确信高盛需要变革,就像曾经的两位约翰一样确信。公司可以像一家小型专业公司或大型全能公司那样发展,但是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一家中型公司的阶段而“身陷泥潭”,这是他们认为高盛当时所处的状态。他们指出,现在再考虑回到小型公司的发展道路上已经太晚。所以现实的策略就是扩展服务和产品,特别是扩展市场,走向国际。他们希望改变发展方向和业务进程,而且他们还想消除怀特黑德和温伯格仅关注客户服务业务的限制,希望增加有规则、有风险的自营交易业务。竞争正在加剧,特别是来自大型国际竞争者和大胆运用资本并愿意承受风险的商业银行的竞争正在加剧。与最有力的竞争者相比,高盛的发展相对比较缓慢、比较分散而且在新观念和业务方面比较保守。他们相信公司各个部门“一切靠自己”的独立传统使得高盛变得效率低下。他们担心“快速追随者”内在的渐进发展模式已经不再适用。他们认为竞争和市场的发展是如此迅速,除了做一个快速追随者之外,公司必须更加富有创造性,更富有进取精神以及更加精诚合作。如弗里德曼所说:“如果我们在创新问题上不能领先,我们就无法获取相应的高利润。”公司内部的战略规划应当识别新的业务机会,比如销售代表制度以及抵御收购等,只有早点识别这些机会,公司才能在竞争中胜出。
公司内部合作的第一步就是各个大的独立部门放弃对本部门最有利的传统业务的关注。“我对于鲍勃的自我否定非常认可,”弗里德曼说,“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讨论具体的收购战略,他总是问道: 怎样做才对公司最有利? 从来没有想过怎样对他本人才最有利。他是最合格的合伙人。”
对于鲁宾和弗里德曼而言,甚至高盛培育客户关系传统的强大力量也被其他人用来当做保守的借口,这正是导致公司竞争力停滞不前的原因。太多员工,特别是资深人士不太愿意指责过去的关系(状况,或利用关系开展业务),或者他们认为那样参与高收益业务,如恶意并购业务、高收益债券、抵押担保和资产担保证券、衍生品以及其他一切承受已知风险以及利用公司资本进行赢利的高成长业务会玷污高盛的名声。这就是高盛作为服务型中介企业向强大的资本型交易商转变的原动力。
弗里德曼回忆道:“我被调来解决问题。公司的表现很不好,很明显有很多事情要做,尽管我曾经梦想赢得全国摔跤锦标赛或法学院的最高奖,或成为高盛的合伙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成为董事合伙人。那 3个梦想确实很野心勃勃,但是在高盛的责任更是显而易见而且不容推卸的。作为执行合伙人意味着要增强公司的实力,这是一个责任,不是终点。”
鲁宾和弗里德曼对保守思想会恶化成为防守型警惕的认识,以及对公司应更加进取的重要性的理解都是十分正确的。约翰·怀特黑德也看到了这一点,而这也是促使他退休的重要原因。而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鲁宾和弗里德曼意识到的警惕和保守的作风已经根深蒂固,它成为这个公司以团队为中心的企业文化、为公司和机构客户提供服务、强大的赢利能力、良好财务状况、持续而专业的招聘制度、强大的管理团队,以及可以用以创造更具进取心的业务的持续执行力的坚强核心。在很多方面,弗里德曼和鲁宾仍然试图保留以前的传统,他们通过消除部门隔阂、鼓励和认可跨部门合作,并惩罚不愿意合作的行为,将高盛逐步建设成为一个统一的“大一统公司”(one…firmfirm)。
在这一过程中。鲁宾和弗里德曼希望见到的改变有:对于资本金的大胆运用、更多冒险的尝试、根据员工和合伙人的个人表现评估和设定的更具差异性的薪酬制度、各业务线之间更多的合作和互动,以及经营过程中更多地使用计算机。这一切的战略都需要对公司架构和决策程序进行重要的变革。打造强大的债券业务是一项主要的改革措施,但只是改革的措施之一。他们希望高盛能完成彻底的转型。
鲁宾和弗里德曼希望达成的合作在并购和投行部门之间正在进行,这两个领域往往是新生力量的孵化器。公司并购部门的中坚力量是年轻的合伙人 具有领袖气质的杰夫·博伊斯。在基督大学受过训练的杰夫·博伊斯是天生的领导者,他来高盛似乎就是寻找责任感的。他自1971年开始在并购部工作,1977年非正式地掌管这个部门一直到1980年正式担任这个部门的领导。这是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这个阶段的利润也很高。博伊斯有着超凡能力,能通过分析、互动、评估所有可行性以及方法来解决问题。而且,他像一个国际象棋大师一样能够超前对变化的结果进行非常精准的预测 其准确性在某些人看来非常振奋人心,而对某些人来说则是一些无懈可击的、逻辑严密的观点。
博伊斯干得最漂亮的一次是1984年盖蒂石油公司(GettyOil)的股价在彭氏石油公司(PenzOil)提出收购要约后上涨了38%,由80美元上涨至110美元。高盛被盖蒂石油公司聘请来抵御这次恶意收购。利益冲突和盖蒂石油公司的内讧以及出现在公司董事会上的不愉快使得整个局势非常复杂。一个董事与彭氏石油公司联合发起了这次恶意收购。受盖蒂石油公司影响的董事会成员认为应该接受如此优厚的收购条件。博伊斯,尽管是在场的人中最年轻的,但却是并购经验最为丰富的一个,他的看法却不一样。盖蒂石油公司雇用高盛保护股东利益,而博伊斯则代表公司谨慎地确定价格在什么样的区间内才最公平。年轻而又精于分析的他非常自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他很确定高盛的团队对每个因素和每种可能性都作了严密的分析并且得出了慎重而合理的结论。博伊斯解释说公司的剩余价值很明显高于出价。尽管当时只有彭氏石油公司出价收购,他坚持说如果允许高盛到并购市场上寻找买家,他们能够找到更高的出价。所以,合理的决定就是拒绝彭氏石油公司的要约。一些人认为在时间如此有限的情况下拒绝彭氏石油公司的要约是非常不现实的。尽管他因为这些三四十岁的董事对他的判断和分析提出挑战而越来越孤立,但是博伊斯不为所动。
紧张气氛在升温。议论也越来越多。博伊斯仍然坚持己见。
最后,新来的董事,特别是那些有着很多商业经验特别是并购经验的董事们发火了:“年轻人,年轻人就是没有经验,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是桩好买卖。我们应该接受这个出价,马上!”
博伊斯仍然坚持。他是高盛精确判断的代表。
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根据法律,博伊斯和他高盛的团队只有10天时间去获取更高的出价。但是博伊斯很坚定。结果,4天以后,在高盛找到数个潜在买家后,得州石油出价130美元,这几乎是给每个股东增加了20%的收入。最后成交额为110亿美元,这也成为史上第二大并购案。
在他60岁的时候,约翰·温伯格已经在银行家中有着很高的地位,享受着个人的成功;和那些最主要的客户进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交易;赚取大量的费用;接受越来越多的对他成就的认可;享受来自客户和其他合伙人的爱戴。在将他的时间和精力统统贡献给高盛之后,他在工作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爱好,甚至没有业务之外的朋友,所以很容易理解温伯格没有马上离开他领导的公司。温伯格认真地将他挑选的继任者鲁宾和弗里德曼带上任,确认他们的能力以及他们能够胜任对公司合伙人以及很多主要客户的组织性领导。这需要时间,同时他们也有许多重要工作需要完成。
在高盛快速改变业务和做出重要战略性决定的时候,温伯格仍然领导着公司。这些决定,也可以说是关于 “不”的决定:不做给很多公司带来灾难的过桥贷款;不改变公司关于不作营利性恶意收购以及不做水街的“秃鹫基金” 政策。尽管温伯格很多保守的决定都是明智的,但是随着市场的转变,这些决定后来就显得过于保守了。在债券被分为高级、中级和垃圾债券的年代,温伯格仍然对垃圾债券 后来被称为高收益债券 不太感冒。可以理解的是他也慢慢地认识到债券资本市场和公司融资业务的迅速变化,这些变化的原因是保险公司和债券型共同基金由于其投资组合设计多元化而开始愿意接受风险和收益都较大的单只债券。
温伯格相信领导权的顺利交接将是他事业的一个顶峰。他想他已经让他的继任者按照正确的步骤把该做的做完了,将他俩培养成了联席领导人。在1985年8月宣布鲁宾和弗里德曼自12月1日起成为固定收益部门的联席领导人时,他说:“他们能力超群,非常有天赋,我们还有很多有天赋的员工。”温伯格还没有准备退休而且几乎还没有准备好宣布他的继任者,尽管大家都猜测最后会是鲁宾和弗里德曼(鲁宾当时已经在公司工作了19年,弗里德曼工作了20年。)温伯格继续他有保留的赞扬:“史蒂夫和鲍勃都没有在固定收益部门干过,但是他们是非常好的组织者而且会与部门的其他精英们一起成长,而将来的领导人可能就来自这个部门。”
温伯格把这次宣布作为推出两人的长久计划的一步,他对于在之前的5年里在公司的发展过程中给予他俩越来越多的权力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富有远见地奠定高盛行业领导地位的计划的效果感到很骄傲。但是鲁宾和弗里德曼并不这样想。
他们认为,作为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的中介,高盛需要扩大其服务范围并在市场全球化的同时在主要区域市场建立领导地位。在高盛发展的过程中,它的经济和赢利能力都会上到新的台阶:即从经纪代理上升到承销人员,从交易员上升到管理经纪人,然后到董事合伙人,最后到资金雄厚且能承受风险的独立交易商。每个台阶的天花板就是下个台阶的地板。作为领导者,鲁宾和弗里德曼需要设定概念性的框架,他们鼓励和奖励为了提升公司组织性动力而作出一系列变革的具有进取精神的领导。“约翰·温伯格对于战略计划不感兴趣,”约翰·怀特黑德解释道,“所以史蒂夫·弗里德曼和鲍勃·鲁宾在业务方面固守公司的预算和计划并且按部就班地管理着公司业务。”
“没有人选择或任命我们去掌管债券业务,”说这话的时候弗里德曼好像忘掉了约翰·温伯格的重要角色,“没有人任命我们:实际上我们是在发现问题之后自我任命。没有人选择让我们领导公司。但是我们实际上已经领导公司了。我们看见哪些工作需要做,我们就做了。我们在被正式任命前已经担任公司事实上的首席运营官好几年了,鲍勃和我成为公司的联合领导是自我选择的结果。对于债券业务,我们迎难而上,一边前进一边作着临时准备。我们尚未突破重围,而且还希望理解每个人的观点和角度,这样采取行动的时间就会太过漫长,特别是我们有时候还需要迂回前进,因为约翰· 温伯格那些人还需要我们的报告以便了解进展情况。”鲁宾和弗里德曼都确信需要采取较为激进的组织和战略改变,但是温伯格却不是特别赞成,特别是当他看到其他公司因为改革而面对大额“必要的”损失时,他更加不确定了。
每个充分发展的组织都是相互贯通的,但是如何招聘和训练那些不同性格的人使他们能够重新适应是一个挑战,特别是当目标是将新组织变得不同寻常和更好时。
一个可能的方式是提高在岗人员的素质。弗里德曼和鲁宾没有时间按部就班地工作:他们现在就希望进行重大的改变,特别是固定收益部门。
对于高盛来说,突然的变更、转岗和降级都是新鲜事物,所以当两名资深合伙人突然被转岗时,很多人感到震惊。埃里克·希因伯格在当了14年合伙人之后被调任到公司债券部门做负责人,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伦敦的罗伯特·马克斯韦尔和约翰·吉列姆身上。领导公司承销部门21年的合伙人吉列姆被仅有两年合伙人经验的纳尔逊·阿班托取代。希因伯格被惊呆了,只能说:“我最好什么都别说。”而其他人则在想:是时候了。弗里德曼是这么说的:“如果保留年纪大的合伙人会阻碍那些优秀年轻人的发展,这样公平吗?符合我们对于精英们的承诺吗?”
当公司以过于激进的价格战胜所罗门兄弟赢得生意而不得不持有上亿美元的库存证券时,吉列姆遭到了挖苦:“历史会告诉你我们太激进了,”顽固不化的阿班托说,“我因为太激进而感到罪恶。”在鲁宾和弗里德曼的领导下,公司的债券业务由避险、最低限度使用公司资本、提供深入的客户服务向大胆使用公司资本承担风险的高赢利方向转变。
债券业务的革命需要与公司内部的变化相得益彰。比如后台过时了,而且没有被整合进公司的运营中。信息部门被要求开发新的子系统,在工作一年之后他们被告知:“这个我们不能用。业务改变了,我们的业务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弗里德曼开始为公司每年约为5亿美元的庞大IT开支寻找原因。他一开始与很多IT经理见面,很快就得出结论:“其实很明显,IT必须和业务直接整合,高盛必须在产品线经理的层面上计算出成本和价值的比例,这样,当经理决定他需要什么样的价值时,成本自然也归他出。”
弗里德曼负责处理关于由他和鲁宾设计的固定收益部门的薪酬制度的投诉,这个制度的目的是找到使各个单位更具竞争力的方法。
如果操作得当,债券销售人员的收入可能大大超过投行人员。因此有投行人员向弗里德曼投诉。他们得到的回答是:“没错,他们比你挣得多,有些人比你挣得多得多。那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们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工作也很努力。第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职业发展路径和你不一样,他们有可能成为合伙人。所以,除非你认为债券销售员的工作比你的好,否则别再拿这个说事儿了。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他们的工作更好,告诉我,我会立即安排你去债券销售部门面试。”怨声马上销声匿迹。
弗里德曼和鲁宾动作越来越明显地想迫使温伯格交出公司的管理权,而温伯格也开始考虑他担任公司高级合伙人是否太久了。在确定必须迫使温伯格交出指挥棒后,弗里德曼和鲁宾去见他。弗里德曼回忆道:“我们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如果他决定留在公司,那我希望他知道这意味着我会离开,因为我一直希望能够早点退休,以便开始第二次职业生涯。我不希望等到他70岁之后再掌10年的权。那太浪费我的时间了。”
1990年12月,鲁宾和弗里德曼正式成为联席资深合伙人和联席CEO,而温伯格则成为资深董事会主席并继续为主要客户的大项目工作。鲁宾和弗里德曼会共同担任联席CEO三年。
他们共同推进符合他们战略需求的组织性变革。部门的独立性被打破,公司内部的不同小组之间也有了更多的合作和互动。为了适应公司要求对计划和结果承担责任的重要趋势,各部门领导的独立性也被削弱。弗里德曼说:“只有当很大一部分人被吸入进来在共同目标、相同标准以及相同利益下的相同业务中一起成长,才容易形成强烈而一致的企业文化。随着公司人员的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