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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去巴黎当华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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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而是用来对付南方军阀。用当时的人们的话说,是〃对外宣而不战,对内战而不宣〃。中国对德宣战,在人力资源消耗殆尽的协约国激起了一阵狂喜。    
    8月11日,协约国军的最高指挥官,法国的福歇元帅,在得知中国即将数日后向德宣战之时,就兴奋地给法国国会议长写信,要求法国政府迅速和中国政府接洽,以便从中国引进大量的人力。这位元帅用一个中国通的口气写道:〃中国人是世界一流的劳动者,可以成为出色的士兵,在现代武器的炮火之下保持良好的队形。〃〃我们应该要求中国给我们派出由1200到1500人组成的先遣兵团,编入正规军中……考虑到中国的人口,这种兵团的数目在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无限的……我们应该马上要求中国政府给我们输送70到80个这样的兵团。〃〃这些兵团将首先在战线的后方使用。然后,我们将渐渐地把他们置放到前线,用于修筑道路和工事。〃〃我们也许可以给我们的每支部队都配上一到两个这样的兵团……以中国人的能干,他们将有重大的用处,尤其是对于修筑掩体,挖战壕和坑道……〃协约国于是和北京政府签了个协议,在中国有偿招募劳力,来欧洲助战。协约国在中国招募劳工的活动,在北洋政府对德宣战之前已经开始。


第二章 人蛇与蛇头第21节:战争的硝烟之后(2)

    但由于中国政府当时中立的立场,协约国只能小规模地和表面上是民间,实际上由中国政府支持的公司合作招工,但中国已经遭到德国的强烈抗议。在中国对德宣战之后,终于可以大张旗鼓地招募赴欧劳工了。中国政府正式在威海卫成立了华工招募事务局,协助英法两国在中国招募华工。天津、青岛、上海这样的港口城市,都设置了招工点。中国参战的结果,是将14万华工,送到炮火连天的欧洲。这批华工,绝大多数是中国北方的农民和一部分城市的失业者,也有少数南方农民,他们被家乡的穷困所驱使,为出洋打工挣钱所心动,签下合同,登上邮轮,驶向一个自己从前可能听都没听说过的目的地。    
    在这14万人里,就有2000~3000名农民,来自当时属温州地区的青田县,一个贫穷的山区。那时主要是依靠海上运输,连接欧洲和中国。满载华工的英法邮轮从威海卫或是上海等中国口岸出发,一条线是向东抵达日本,加油加水,再横穿太平洋抵达加拿大,再坐火车从西向东穿过加拿大全境,接着再上海轮,穿过大西洋,先到英国,然后再坐船渡过英吉利海峡抵达位于欧洲大陆西岸的法国: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还有一条路是向南穿过印度洋,绕过南非的好望角,沿非洲西海岸,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从马赛港上岸。不论是走哪条线,华工们在海上漂泊的时间都要两个来月。在拥挤不堪的海轮靠岸之时,华工往往必须靠人搀扶,才能下得了船。实际上,最近的一条海路,是从红海穿过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行程可缩短一半,但是,苏伊士运河两端的海域里,德国潜艇出没,不断地击沉协约国船只。    
    1917年2月,法国的一艘叫〃阿多斯〃号的邮轮,从上海出发,就在地中海被德国潜艇击沉,船上500多华工葬身海底。华工的运输,只能舍近求远。接近欧洲西海岸的法国时,也是危险的时刻,为了对付这一地区德国的潜艇,英法海军必须出动大批舰只,为输送华工的邮轮护航。在旅行中,华工们很长时间都不能脱下救生衣,以备德国潜艇的打击。躲开了德国的潜艇,却躲不了拥挤在闷热的下等舱里,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日复一日航行的煎熬,船上糟糕的饮食和旅行条件使不少人染上坏血病。对那些第一次离开田地和村庄的华工来说,每天不变的茫茫大海开始变得那样让人绝望,船上时不时发生船员与华工或者是华工之间的流血冲突。法国军方就有少数华工失去了理智,或是病痛难熬,趁夜间一头扎到大海里自尽的记载。    
    上岸后,这些华工有些被派到后方的工厂,有的被派到前线的军队驻地,修筑工事和道路,搬运装卸军需物资,甚至上火线抬送伤员和阵亡的士兵。法国北部的小镇骆耶勒,当时是一个靠近前线的军事基地,驻有大量的华工。我曾驱车来到这个北部小镇,在镇政府里找到了一些有关华工工作和生活的资料,以及一些当地老人的回忆记录。看来,当时对华工的生命构成最大威胁的,还不是在阵地上抢运尸体和伤兵:因为这时打仗的双方一般都会停火,待各自收完尸后再开打。造成作为劳力的华工最大生命损失的,还是技术先进的德国飞机的狂轰滥炸,不断有数个乃至数十华工被炸死的消息。协约国军元帅福歇,对华工〃是世界一流的劳动者,可以成为出色的士兵,在现代武器的炮火之下保持良好的队形〃的论断,也只得到了一半印证。的确,这些来自中国贫穷农村的农民可以是吃苦耐劳的典型,但是,他们只是农民。    
    骆耶勒一位亲身经历了一战的老人,在世时曾经留下采访记录,记叙了她亲眼所见的华工。那时,德国飞机经常来轰炸,而刚到骆耶勒的华工,在最初遭到轰炸时,往往是魂飞魄散,四散奔逃:这些能把人炸碎,在天空中狂啸飞舞的怪物,在他们的眼里,也许就是中国神话里的妖怪。英军也记载了1918年5月23日,骆耶勒驻地遭到了一次空前的轰炸,军火库被击中,发生了铺天盖地的爆炸。新来的华工炸了营,居然从藏身的坑道里狂奔而出,营地里霎时血肉横飞,华工却不顾一切地推倒栅栏,拉开铁丝网,向周围的山地里乱跑。轰炸之后,除了伤员之外,还有很多华工被送进英军的医院:他们被吓疯了。几天后,还不断有当地人将藏身在山林里,衣衫破烂,神志不清的华工领回驻地。这位老人就见过这样的华工,尽管她不懂意思,还记得他们在奔逃时的嘶喊:〃ShaNiMaMa〃。据协约国统计,死亡的华工总数为3000多,但当时中国政府的统计数字是9000多。    
    中午时分,我站在骆耶勒镇外望不到头的原野上,凝视着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景观:谁也想不到,在这个法国人都未必知其名的地方,无边的绿色牧场围着一个有842个墓碑的〃中国公墓〃。也许这是法国最为简单的一处公墓,没有墓穴,没有雕塑,只有插在土里的墓碑。公墓修整得很好,精心修剪的草坪生机盎然。公墓的建立和维持费用,至今仍是英国政府负担,因为当时在骆耶勒镇的中国劳工,从属于协约国军队里的英军部分。公墓的入口是一个中国式的牌坊,由当时中国政府驻法代表于一战以后所立。两侧的石柱上刻了一副对联,字迹已经残缺,可以看见〃我欲多植松楸生长〃和〃是亦同赓袍泽〃等字样。公墓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排排的墓碑,〃马振福,N131459,直隶河间县人DIEDJul31918〃,〃王春堂,N55354山东寿光县人,DIEDDec71918〃,等等。这就是劳工的姓名、编号、祖籍和死亡日期。    
    但我也发现好多块墓碑,只有死亡日期和编号,却没有死者的名字。墓志铭是清一色的〃永世流芳〃、〃鞠躬尽瘁〃、〃勇往直前〃之类的成语。死者的祖籍大多是河北和山东。公墓被一堵矮墙围着,矮墙外就是牧场,这时只有几头牛在安闲地吃草。墓地入口处有个墙洞,里面放着一个留言簿,只有前几页有些留言,看来在这里安息的灵魂很少受到打扰。我信手翻开留言簿,读着上面潦草的墨迹,都是外国人写的。〃真让人难以相信,这么多中国人死在欧洲这个无名的角落里〃,〃多么悲惨的命运〃,〃愿他们在上帝的怀抱里回到故乡〃……我放下留言簿,耳边依稀听见旷野里飘浮着法国老人转述的怪异的喊声:〃ShaNiMaMa〃;我猜想着这句一定和妈妈有关的嘶喊的意义;在他们被天空中飞行的怪异的死神吓得失去理智;只会本能地狂奔时;他们会喊什么呢?1918年11月11日德国投降,一战结束,华工还在法国停留了一段时间,因为法国需要他们填埋战壕,平整战场,或是在工厂里工作。1919年肆虐欧洲的〃西班牙流感〃,也夺去了上千华工的性命。思乡情切的华工多是在1919年和1920年回国的。


第二章 人蛇与蛇头第22节:战争的硝烟之后(3)

    就在这个墓地,回国的华工们在临行前祭扫他们抛骨异国的同胞。据一些亲历者的回忆,墓地上扎起了彩牌坊,两侧挂上〃血洒欧西壮世运;魂返祖国挽神州〃的对联,大家把酒祭魂,挥泪痛哭,然后登上邮轮,回到遍地是战乱和饥荒的祖国。这群代表中国;远赴欧洲战场的华工;从此销声匿迹。14万华工几乎全部返回了家乡;留下的痕迹,就是在法国北部散落的数处中国公墓,还有他们中间的很小一部分人,选择了法国作为后半生的家园。没有人统计过这部分人的确切数目,但是在14万的总人数里;不会超过数千。他们中间有很多在战争还在进行时,就已经娶了法国人为妻。战后的法国和战争时一样,急需男性劳动力,〃滞留不归〃的华工,大受各地工厂码头的欢迎,没有任何法律上的问题。他们在为法国企业工作的同时,也渐渐融入到法国社会里,当时法国几乎没有华人妇女,留下的华工大都和法国女人结婚生子。    
    在这为数不多的不归者当中,相当一部分是来自温州地区青田县的农民,有2000来人。因为在一战之前,就有零星的青田石雕艺人,从中国到俄罗斯,又从俄罗斯到了西欧的法国,靠卖石雕小件,能挣上颇为不错的钱,而在青田贫瘠的山村,辛苦所得往往连饭都吃不饱。于是,和这些先行者会合之后,有了榜样,大多青田籍的华工都相伴留在了法国。中国和法国之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散去之后,发生了第一个有意义的移民事件。正是从他们这儿,才开始了中国人,主要是温州人向法国的移民史。但是,当时为什么只有这么少的人留下来,而绝大多数人则在熬过了数年的战火硝烟之后,却不在一个发达的国家享受和平的生活,而是选择了回到贫穷和战乱不已的祖国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和今天蜂拥而至的后辈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呢?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开始做中国移民调查时,这第一批中国劳工移民,基本上都已作古。他们的后代,也都是不会说中国话的地道的法国人,只知道自己身上有部分中国血统。我了解到,在法国的北方港口城市勒阿佛尔,还有一位周姓的年过90的中国老人。    
    他是最后一批来法的中国劳工,当时才十八九岁。在他乘坐的邮轮还在大海上向法国进发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宣布结束。他踏上欧洲大陆后不久,首批归国的华工就开始登上回程的远洋邮轮了。我到了勒阿佛尔这位老人的家中。周先生的法国妻子早已过世,他现在和已经退休的女儿女婿一起生活。女儿也都作了奶奶,从她的脸上,能看出中国血统,女婿则是地道的法国人。正聊天时,他们的十二三岁的孙子领了同学来家里。在这个少年身上,则看不到一点中国模样了。和他交谈,他说自己很为有一个中国的曾外祖父自豪,这也为他在同学中赢得不少羡慕的目光,他的同学没有不知道李小龙和成龙的。我问他去过中国没有,他说还没有出国旅行过。那么他第一想去的国家是哪个?埃及,第二呢,可能是巴西吧。会说中国话吗?少年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周先生的女儿也不会说中国话,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周先生居然也不会说中国话!    
    他身穿连在国内也已经少见的蓝色的棉布中山装,脚上套着布拖鞋,外观上完全是一个在国内的公园里可以随处碰上的中国老人。虽然90高龄,但周先生身体不错,脸色也很好,只是腿脚不便,一直坐在沙发里。我先用普通话,再用法语和他交谈,问他是中国什么地方人。他用浓重的江苏苏北口音说出一句:〃江苏南京镇江府。〃我很高兴,对我这个南京人来说,苏北口音并不陌生。我用南京镇江地区的苏北方言,想继续和周先生聊天,但是,周先生在家人期待的目光下,却只能是神情尴尬地看着我。相反,当我改用法语时,他却能用简单的但也总是出错的日常法语来回答。这样聊了半个来小时,周先生显然是累了,陷入了沉默之中,对我和他的家人的谈话,不再有任何反应。我发现,在法国生活了大半个世纪的周先生,到了垂暮之年,连自己的母语都忘记了,惟余自己故乡的名称。〃江苏南京镇江府〃是我们在他家度过的两个小时中,他说的惟一一句中国话。他自十八九岁作为劳工来到法国,一战已经结束,他没有随大队劳工归国,而是留下来在勒阿佛尔港口当了码头工人。    
    也是在勒阿佛尔,他和大他十岁的法国妻子结婚了,生了孩子。周先生的一生,就在大西洋岸边的这个码头上度过,直到退休,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回过他的家乡。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去看看,他的回答是,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我得工作。也许,在一战结束之时,留在法国,就意味着在一个语言不通、文化不同、举目无亲的环境里,孤独地生存?要想说说母语,就只能是自言自语?而且,和故乡和家人的别离,很有可能不是暂时的,而是就此天各一方?必须有像周先生这样遗忘的本领,才能生存下去?或者,正是这种生存的可怕,才使绝大多数中国劳工离开法国,返回贫穷的故土?而现在的后来者,则不再承受这种促使他们的前辈急切地踏上回乡之途的压力,他们不再面临文化选择。今天的法国,已完全不是一个世纪前那样陌生和遥远,更重要的是,他们去法国正是为了在一个文化和习俗都相同的自己的社群里发财致富,那里有亲人和朋友。    
    他们于是急不可耐地要返回这块前辈逃离之地。生活在华人自己的社会里,和忘了母语的周先生相反的情况出现了,有些华侨来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除了〃你好〃〃再见〃〃谢谢〃之外,居然一句法语不会。在和周先生一样留在法国的中国劳工里,也有人零零星星地把在国内的家人迁到法国。但是这样的人是少而又少。由于当时既混乱又封闭的社会环境,中国乡村里的人们对法国几乎是一无所知。在浙江温州和青田地区也是同样。法国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度,在这些贫穷的乡村,根本激不起任何向往。


第三章 政治避难第23节:“投奔自由”的船民(1)

    1997年11月,全法国的注意力都被一个突发事件所吸引。事件发生在法属新喀里多尼亚,这是南太平洋上紧邻澳大利亚的一座群岛,15万人口,以土著黑人为主,但是从法国本土上迁去的白人也日渐增多。这个法属的群岛,并不因它与法国本土相距万里之遥而被法国人淡忘,相反,它始终以岛上吁求独立的活跃的少数党而吸引法国人的关注。但是,1997年11月5日,新喀里多尼亚群岛又成为法国人关注的中心之一,这回不是少数党的独立游行,而是因为一艘满载了亚裔船民的不明国籍的船只冲上了海岸。九天后的11月13日,又一艘同样的船在岸边搁浅。两艘船总共带来男男女女110个船民,其中有23个孩子,最小的,一个月前出生在其中的一艘上。岛上的生活被整个搅动了。警方经过询问得知,这群衣衫破烂、浑身污垢的亚洲人,原来来自中国。他们从1997年9月初就从中国的海南出发,拥挤在超期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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