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名著蚜-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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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小 人 于 此 焉 分 。 今 以 情 之 不 爽 失 为 理 ， 是 理 者 存
乎 欲 者 也 ， 然 则 无 欲 亦 非 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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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 ： 孟 子 言 “ 养 心 莫 善 于 寡 欲 ” ， 明 乎 欲 不 可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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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 寡 之 而 已 。 人 之 生 也 ， 莫 病 于 无 以 遂 其 生 。 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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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 其 生 ， 亦 遂 人 之 生 ， 仁 也 。 欲 遂 其 生 ， 至 于 戕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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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生 而 不 顾 者 ， 不 仁 也 。 不 仁 ， 实 始 于 欲 遂 其 生 之
心 ， 使 其 无 此 欲 ， 必 无 不 仁 矣 。 然 使 其 无 此 欲 ， 则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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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下 之 人 ， 生 道 穷 促 ， 亦 将 漠 然 视 之 。 己 不 必 遂 其
生 ， 而 遂 人 之 生 ， 无 是 情 也 。 然 则 谓 “ 不 出 于 正 则 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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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邪 ， 不 出 于 邪 则 出 于 正 ” ， 可 也 ； 谓 “ 不 出 于 理 则
出 于 欲 ， 不 出 于 欲 则 出 于 理 ” ， 不 可 也 。 欲 ， 其 物 ； 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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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 则 也 。 不 出 于 邪 而 出 于 正 ， 犹 往 往 有 意 见 之 偏 ， 未
能 得 理 。 而 宋 以 来 之 言 理 欲 也 ， 徒 以 为 正 邪 之 辨 而 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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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 不 出 于 邪 而 出 于 正 ， 则 谓 以 理 应 事 矣 。 理 与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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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 为 二 而 与 意 见 合 为 一 ， 是 以 害 事 。 夫 事 至 而 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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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 ， 心 也 ， 心 有 所 蔽 ， 则 于 事 情 未 之 能 得 ， 又 安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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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５ ４ 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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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 理 乎 ？ 自 老 氏 贵 于 “ 抱 一 ” ， 贵 于 “ 无 欲 ” ， 庄 周
书 则 曰 ： “ 圣 人 之 静 也 ， 非 曰 静 也 善 ， 故 静 也 ； 万 物
无 足 以 挠 心 者 ， 故 静 也 。 水 静 犹 明 ， 而 况 精 神 。 圣 人
之 心 静 乎 ！ 夫 虚 静 恬 淡 ， 寂 莫 无 为 者 ， 天 地 之 平 ，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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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德 之 至 。 ” 周 子 《 通 书 》 曰 ： “ ‘ 圣 可 学 乎 ？ ’ 曰 ：
‘ 可 。 ’ ‘ 有 要 乎 ？ ’ 曰 ： ‘ 有 。 ’ ‘ 请 问 焉 。 ’ 曰 ： ‘ 一 为
要 。 一 者 ， 无 欲 也 ； 无 欲 则 静 虚 动 直 。 静 虚 则 明 ，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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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 通 ； 动 直 则 公 ， 公 则 溥 。 明 通 公 溥 ， 庶 矣 哉 ！ ’ ”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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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 老 、 庄 、 释 氏 之 说 。 朱 子 亦 屡 言 “ 人 欲 所 蔽 ” ， 皆
以 为 无 欲 则 无 蔽 ， 非 《 中 庸 》 “ 虽 愚 必 明 ” 之 道 也 。 有
生 而 愚 者 ， 虽 无 欲 ， 亦 愚 也 。 凡 出 于 欲 ， 无 非 以 生 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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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 之 事 ， 欲 之 失 为 私 ， 不 为 蔽 。 自 以 为 得 理 ， 而 所
执 之 实 谬 ， 乃 蔽 而 不 明 。 天 下 古 今 之 人 ， 其 大 患 ， 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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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 蔽 二 端 而 已 。 私 生 于 欲 之 失 ， 蔽 生 于 知 之 失 ； 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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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于 血 气 ， 知 生 于 心 。 因 私 而 咎 欲 ， 因 欲 而 咎 血 气 ；
因 蔽 而 咎 知 ， 因 知 而 咎 心 ， 老 氏 所 以 言 “ 常 使 民 无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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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欲 ” ， 彼 自 外 其 形 骸 ， 贵 其 真 宰 ， 后 之 释 氏 ，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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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说 似 异 而 实 同 。 宋 儒 出 入 于 老 、 释 ， 故 杂 乎 老 、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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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言 以 为 言 。 《 诗 》 曰 ： “ 民 之 质 矣 ， 日 用 饮 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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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 》 曰 ： “ 饮 食 男 女 ， 人 之 大 欲 存 焉 。 ” 圣 人 治 天 下 ，
体 民 之 情 ， 遂 民 之 欲 ， 而 王 道 备 。 人 知 老 、 庄 、 释 氏
异 于 圣 人 ， 闻 其 无 欲 之 说 ， 犹 未 之 信 也 ， 于 宋 儒 ， 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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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 以 为 同 于 圣 人 ， 理 欲 之 分 ， 人 人 能 言 之 。 故 今 之 治
人 者 ， 视 古 贤 圣 体 民 之 情 ， 遂 民 之 欲 ， 多 出 于 鄙 细 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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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 ， 不 措 诸 意 ， 不 足 为 怪 ； 而 及 其 责 以 理 也 ， 不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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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 旷 世 之 高 节 ， 著 于 义 而 罪 之 。 尊 者 以 理 责 卑 ， 长
者 以 理 责 幼 ， 贵 者 以 理 责 贱 ， 虽 失 ， 谓 之 顺 ； 卑 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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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 者 、 贱 者 以 理 争 之 ， 虽 得 ， 谓 之 逆 。 于 是 下 之 人
不 能 以 天 下 之 同 情 、 天 下 所 同 欲 达 之 于 上 ； 上 以 理 责
其 下 ， 而 在 下 之 罪 ， 人 人 不 胜 指 数 。 人 死 于 法 ， 犹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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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 之 者 ； 死 于 理 ， 其 谁 怜 之 ？ 呜 呼 ！ 杂 乎 老 、 释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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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 以 为 言 ， 其 祸 甚 于 申 、 韩 如 是 也 ！ 《 六 经 》 、 孔 、 孟
之 书 ， 岂 尝 以 理 为 如 有 物 焉 ， 外 乎 人 之 性 之 发 为 情 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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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 ， 而 强 制 之 也 哉 ！ 孟 子 告 齐 、 梁 之 君 ， 曰 “ 与 民
同 乐 ” ， 曰 “ 省 刑 罚 ， 薄 税 敛 ” ， 曰 “ 必 使 仰 足 以 事 父
母 ， 俯 足 以 畜 妻 子 ” ， 曰 “ 居 者 有 积 仓 ， 行 者 有 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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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 ” ， 曰 “ 内 无 怨 女 ， 外 无 旷 夫 ” 。 仁 政 如 是 ， 王 道
如 是 而 已 矣 。
问 ： 《 乐 记 》 言 灭 天 理 而 穷 人 欲 ， 其 言 有 似 于 以
理 欲 为 邪 正 之 别 ， 何 也 ？
曰 ： 性 ， 譬 则 水 也 ； 欲 ， 譬 则 水 之 流 也 。 节 而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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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 则 为 依 乎 天 理 ， 为 相 生 养 之 道 ， 譬 则 水 由 地 中
行 也 ； 穷 人 欲 而 至 于 有 悖 逆 诈 伪 之 心 ， 有 淫 佚 作 乱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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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 譬 则 洪 水 横 流 ， 泛 滥 于 中 国 也 。 圣 人 教 之 反 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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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５ ４ 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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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己 之 加 于 人 ， 设 人 如 是 加 于 己 ， 而 思 躬 受 之 之 情 ，
譬 之 禹 之 行 水 ， 行 其 所 无 事 ， 非 恶 其 泛 滥 而 塞 其 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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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 恶 泛 滥 而 塞 其 流 ， 其 立 说 之 工 者 且 直 绝 其 源 ，
是 遏 欲 无 欲 之 喻 也 。 “ 口 之 于 味 也 ， 目 之 于 色 也 ， 耳
之 于 声 也 ， 鼻 之 于 臭 也 ， 四 肢 之 于 安 佚 也 ” ， 此 后 儒
视 为 人 欲 之 私 者 ， 而 孟 子 曰 “ 性 也 ” ， 继 之 曰 “ 有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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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 ” 。 命 者 ， 限 制 之 名 ， 如 命 之 东 则 不 得 而 西 ， 言 性
之 欲 之 不 可 无 节 也 。 节 而 不 过 ， 则 依 乎 天 理 ； 非 以 天
理 为 正 、 人 欲 为 邪 也 。 天 理 者 ， 节 其 欲 而 不 穷 人 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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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 是 故 欲 不 可 穷 ， 非 不 可 有 ； 有 而 节 之 ， 使 无 过
情 ， 无 不 及 情 ， 可 谓 之 非 天 理 乎 ！
A 注 释 B
① 辨 乎 理 欲 之 界 ： 辨 别 理 和 欲 的 界 限 。 以 为 君 子 小 人 于 此 焉 分 ： 作
为 划 分 君 子 与 小 人 的 标 准 。
② 情 ： 指 人 生 存 和 生 活 的 感 情 欲 望 。 爽 失 ： 差 失 。 情 之 不 爽 失 ： 情
欲 得 到 适 当 的 满 足 而 不 出 差 错 。
③ 养 心 ： 保 养 善 心 。 寡 欲 ： 减 少 欲 望 。 引 文 见 《 孟 子 · 尽 心 下 》
④ 莫 病 于 无 以 遂 其 生 ： 没 有 比 无 法 满 足 自 己 生 存 欲 望 更 痛 苦 的 。
⑤ 这 是 说 ， 想 满 足 自 己 的 生 存 欲 望 ， 也 要 满 足 别 人 的 生 存 欲 望 ， 这
就 是 仁 。
⑥ 戕 （ ｑ ｉ ā ｎ ｇ 腔 ） ： 伤 害 ， 损 害 。 至 于 戕 人 之 生 而 不 顾 者 ： 以 至 于
伤 害 别 人 的 生 存 也 在 所 不 顾 的 人 。
⑦ 生 道 穷 促 ： 生 活 条 件 极 困 难 。 漠 然 视 之 ： 冷 淡 地 看 待 它 。
⑧ 正 ： 指 符 合 “ 理 ” 的 思 想 行 为 。 邪 ： 指 过 分 追 求 物 质 欲 望 而 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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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 ４ ４ 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背 “ 理 ” 的 思 想 行 为 。
⑨ 欲 ： 指 饮 食 男 女 等 人 们 日 常 生 活 的 事 情 。 这 是 说 ， 欲 是 人 生 来
就 有 的 客 观 存 在 的 事 物 ， 理 是 客 观 事 物 的 法 则 。
D C 徒 以 为 正 邪 之 辨 ： 这 是 说 ， 只 是 把 理 欲 作 为 正 邪 的 区 别 。 以 理
应 事 ： 用 先 验 的 理 来 对 待 事 情 。
E C 这 是 说 ， 把 理 与 事 对 立 起 来 ， 就 与 偏 见 合 成 一 个 东 西 了 。
F C 应 ： 产 生 反 应 。
G C 于 事 情 未 之 能 得 ： 对 于 事 情 的 表 面 现 象 不 能 看 清 。 安 ： 怎 么 。
H C 抱 一 ： 见 《 老 子 》 第 二 十 二 章 。 抓 住 “ 道 ” 这 个 精 神 性 的 原 则 ，
即 “ 守 静 绝 欲 ” 。 无 欲 ： 见 《 老 子 》 第 三 章 。 没 有 物 质 欲 望 。
I C 庄 周 引 文 见 《 庄 子 · 天 道 》 。 挠 心 ： 扰 乱 思 想 。 万 物 无 足 以 挠 心
者 故 静 ： 是 说 静 是 由 于 对 万 物 无 心 ， 不 受 外 界 干 扰 的 结 果 。 而
况 精 神 ： 是 说 精 神 平 静 则 更 明 彻 可 知 。 虚 静 恬 淡 ， 寂 寞 无 为 ： 空
虚 安 静 ， 无 所 作 为 的 样 子 。 平 ： 水 平 ， 水 准 。
J C 周 子 ： 即 周 敦 颐 。 引 文 见 《 通 书 · 圣 学 》 第 二 十 。 要 ： 要 领 。 动 ：
行 动 ， 行 为 。 直 ： 正 直 ， 理 直 。 动 直 ： 指 行 动 符 合 封 建 道 德 规
范 。 溥 ： 同 “ 普 ” ， 普 遍 ， 博 施 。 庶 ： 差 不 多 。
K C 朱 子 ： 指 朱 熹 。 人 欲 所 蔽 ： 语 见 《 大 学 章 句 》 一 章 注 。 这 是 说 ，
人 性 变 坏 是 因 为 被 人 欲 蒙 蔽 所 造 成 的 。
L C 私 ： 私 欲 ， 即 过 分 追 求 个 人 的 欲 望 。 蔽 ： 指 思 想 蔽 塞 ， 对 事 物
认 识 不 清 。
M C 患 ： 祸 害 。
D N 失 ： 过 失 。 知 之 失 ： 认 识 的 错 误 。
E N 血 气 ： 指 肉 体 。 这 是 说 ， 欲 望 产 生 于 人 体 的 需 要 ， 认 识 产 生 于
心 。
F N 咎 ： 归 咎 ， 归 罪 。
G N 引 文 见 《 老 子 》 第 三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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