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名著蚜-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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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 拾 精 神 ， 自 作 主 宰 ” 就 行 了 。
所 谓 “ 收 拾 精 神 ” ， 就 是 保 住 自 己 的 本 心 ， 不 破 坏 它 ， 不
放 失 它 。 这 也 就 是 陆 九 渊 所 说 的 “ 存 心 ” 、 “ 养 心 ” 、 “ 发 明 本
心 ” ， 是 他 的 方 法 论 的 中 心 内 容 。 这 种 方 法 就 是 直 接 向 内 用 力 ，
反 身 内 求 ， 是 一 种 深 刻 的 对 封 建 伦 理 道 德 的 自 我 反 省 、 自 我
认 识 、 自 我 完 成 的 过 程 。 具 体 来 说 ， 就 是 要 认 识 封 建 道 德 的
本 源 在 于 人 的 本 心 ， 只 要 从 本 心 上 发 现 它 ， 保 住 它 ， 并 把 它
扩 充 开 来 ， 就 可 以 说 是 完 成 了 道 德 修 养 的 过 程 。 修 养 的 最 终
目 标 是 要 明 理 、 立 心 、 做 人 。 明 理 ， 就 是 确 认 世 界 都 是
“ 理 ” 的 产 物 或 表 现 。 立 心 ， 即 体 认 万 事 万 物 皆 心 所 生 ， 要 自
作 主 宰 ， 不 要 执 着 于 一 事 一 物 ， 不 要 被 外 面 的 事 物 所 役 使 、 所
干 扰 。 只 要 首 先 肯 定 、 保 养 好 自 己 的 仁 义 礼 智 的 本 心 ， 然 后
充 分 地 相 信 依 照 本 心 所 认 为 对 的 去 做 ， 就 可 以 恰 到 好 处 ， 即
所 谓 “ 当 恻 隐 时 自 然 恻 隐 ， 当 羞 恶 时 自 然 羞 恶 ， 当 宽 裕 温 柔
时 自 然 宽 裕 温 柔 ， 当 发 强 刚 毅 时 自 然 发 强 刚 毅 ” ， “ 耳 自 聪 ， 目
自 明 ， 事 父 自 能 孝 ， 事 兄 自 能 弟 ” 。 也 就 是 只 要 充 分 相 信 自 己
先 天 赋 予 的 本 心 ， 所 有 的 行 为 就 会 自 然 而 然 地 合 乎 封 建 道 德
标 准 ， 就 能 做 一 个 封 建 统 治 阶 级 所 要 求 的 “ 完 人 ” 。 但 做 这 种
“ 完 人 ” 并 不 是 一 个 社 会 生 活 实 践 的 过 程 ， 而 只 是 一 个 主 观 思
维 扩 张 的 过 程 。 陆 九 渊 却 认 为 这 种 主 观 的 “ 立 心 ” 是 做 学 问
的 首 要 任 务 ， “ 学 者 须 是 打 叠 田 地 净 洁 ， 然 后 令 他 奋 发 植 立 ” 。
所 谓 “ 打 叠 田 地 净 洁 ” ， 就 是 要 “ 收 拾 精 神 ” ， “ 发 明 本 心 ” ， 树
立 对 封 建 道 德 的 坚 定 信 念 。 有 了 这 种 “ 正 确 的 ” 立 场 ， 然 后
才 可 以 “ 奋 发 植 立 ” ， 读 书 学 艺 ， 应 事 接 物 ， 否 则 就 要 陷 入
“ 异 端 ” 。 这 说 明 陆 九 渊 并 不 是 一 概 反 对 读 书 。 他 认 为 读 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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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 有 益 ， 要 看 其 心 （ 立 场 ） 是 否 端 正 。 如 果 其 心 不 正 ， 多 读
书 不 仅 对 封 建 统 治 无 利 ， 而 且 像 “ 假 寇 兵 、 资 盗 粮 ” 般 地 有
害 。 这 里 一 方 面 暴 露 了 陆 九 渊 的 封 建 卫 道 士 的 面 孔 ， 另 一 方
面 也 不 能 否 定 他 强 调 读 书 要 有 明 确 目 的 ， 首 先 要 端 正 读 书 态
度 ， 要 想 做 好 学 问 ， 必 须 把 做 人 放 在 第 一 位 等 思 想 有 一 定 合
理 因 素 。 他 强 调 要 自 立 自 重 ， 奋 发 植 立 ， 独 立 思 考 ， 不 盲 从
别 人 ， 不 迷 信 权 威 ， 其 目 的 是 为 了 唤 起 南 宋 地 主 阶 级 的 自 信
心 和 主 观 奋 斗 精 神 ， 以 挽 救 南 宋 统 治 者 的 危 机 。 这 种 “ 自 作
主 宰 ” 的 呼 唤 ， 在 一 定 时 期 内 也 会 刺 激 地 主 阶 级 中 某 些 人 注
重 事 功 ， 勇 于 进 取 ， 有 所 作 为 ， 具 有 一 定 的 积 极 意 义 。
A 原 文 B
① ②
吕 伯 恭 为 鹅 湖 之 集 ， 先 兄 复 斋 谓 某 曰 ： “ 伯 恭
③
约 元 晦 为 此 集 ， 正 为 学 术 异 同 ， 某 兄 弟 先 自 不 同 ， 何
④
以 望 鹅 湖 之 同 。 ” 先 兄 遂 与 某 议 论 致 辩 ， 又 令 某 自
说 ， 至 晚 罢 。 先 兄 云 ： “ 子 静 之 说 是 。 ” 次 早 ， 某 请 先
兄 说 ， 先 兄 云 ： “ 某 无 说 ， 夜 来 思 之 ， 子 静 之 说 极 是 。
⑤ ⑥
方 得 一 诗 云 ： ‘ 孩 提 知 爱 长 知 钦 ， 古 圣 相 传 只 此 心 。
⑦
大 抵 有 基 方 筑 室 ， 未 闻 无 址 忽 成 岑 。 留 情 传 注 翻 蓁
⑧ ⑨ D C
塞 ， 着 意 精 微 转 陆 沉 。 珍 重 友 朋 相 切 琢 ， 须 知 至
乐 在 于 今 。 ’ ” 某 云 ： “ 诗 甚 佳 ， 但 第 二 句 微 有 未 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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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 兄 云 ： “ 说 得 恁 地 ， 又 道 未 安 ， 更 要 如 何 ？ ” 某 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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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妨 一 面 起 行 ， 某 沿 途 却 和 此 诗 。 ” 及 至 鹅 湖 ， 伯
恭 首 问 先 兄 别 后 新 功 。 先 兄 举 诗 ， 才 四 句 ， 元 晦 顾 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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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 曰 ： “ 子 寿 早 已 上 子 静 舡 了 也 。 ” 举 诗 罢 ， 遂 致 辩
于 先 兄 。 某 云 ： “ 途 中 某 和 得 家 兄 此 诗 云 ： ‘ 墟 墓 兴 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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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 庙 钦 ， 斯 人 千 古 不 磨 心 。 涓 流 滴 到 沧 溟 水 ， 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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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崇 成 泰 华 岑 。 易 简 工 夫 终 久 大 ， 支 离 事 业 竟 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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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 ’ 。 ” 举 诗 至 此 ， 元 晦 失 色 。 至 “ 欲 知 自 下 升 高 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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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 伪 先 须 辨 只 今 。 ” 元 晦 大 不 怿 ， 于 是 各 休 息 。 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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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二 公 商 量 数 十 折 议 论 来 ， 莫 不 悉 破 其 说 。 继 日 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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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辩 ， 其 说 随 屈 。 伯 恭 甚 有 虚 心 相 听 之 意 ， 竟 为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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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 所 尼 。 后 往 南 康 ， 元 晦 延 入 白 鹿 讲 说 ， 因 讲 “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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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喻 于 义 ” 一 章 。 元 晦 再 三 云 ： “ 某 在 此 不 曾 说 到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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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 负 愧 何 言 。 ”
（ 《 陆 九 渊 集 · 语 录 上 》 ）
A 注 释 B
① 吕 伯 恭 ： 即 吕 祖 谦 ， 字 伯 恭 ， 南 宋 著 名 学 者 ， 隆 兴 进 士 ， 复 中
博 学 宏 词 ， 官 至 直 秘 阁 著 作 郎 、 国 史 院 编 修 。 南 宋 淳 熙 二 年
（ １ １ ７ ５ 年 ） ， 吕 祖 谦 约 朱 熹 、 陆 九 渊 、 陆 九 龄 等 人 在 江 西 信 州 鹅
湖 寺 集 会 ， 讨 论 学 术 异 同 ， 通 过 论 辩 ， 显 露 了 朱 、 陆 学 术 思 想
的 分 歧 。
② 先 兄 ： 已 故 兄 长 。 复 斋 ： 即 陆 九 渊 的 胞 兄 陆 九 龄 ， 字 子 寿 ， 号
复 斋 。
③ 元 晦 ： 朱 熹 ， 字 元 晦 。
④ 致 辩 ： 辩 论 。
⑤ 孩 提 ： 幼 儿 。 钦 （ ｑ ī ｎ 亲 ） ： 同 “ 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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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此 心 ： 指 仁 爱 之 心 。
⑦ 址 ： 基 地 。 岑 （ ｃ é ｎ 涔 ） ： 高 山 。
⑧ 传 （ ｚ ｈ ｕ à ｎ 撰 ） 注 ： 指 对 经 典 的 注 释 工 作 。 蓁 （ ｚ ｈ ē ｎ 真 ） ： 通
“ 榛 ” ， 荆 棘 。 塞 ： 堵 塞 。 翻 蓁 塞 ： 疏 通 僻 壤 ， 这 里 指 注 疏 古 代
典 籍 。 这 是 说 花 费 精 力 注 疏 古 代 经 典 。
⑨ 陆 沉 ： 陆 地 下 沉 。 这 是 说 ， 花 心 神 探 微 旨 陷 没 深 。 这 句 是 讽 刺
朱 熹 的 治 学 方 法 陷 于 绝 境 而 不 能 自 拔 。
D C 切 琢 ： 研 究 。
E C 恁 （ ｒ è ｎ 任 ） 地 ： 如 此 ， 这 样 。
F C 和 （ ｈ è 贺 ） 诗 ： 依 照 别 人 诗 词 的 格 律 或 意 思 写 作 诗 词 。
G C 舡 ： 船 的 异 体 字 。
H C 墟 墓 ： 坟 墓 。 宗 庙 ： 古 代 帝 王 、 诸 侯 祭 祀 先 祖 的 处 所 ， 后 来 也
称 家 庙 。 这 句 是 说 ， 临 墓 生 哀 入 家 庙 思 亲 。
I C 斯 ： 此 。 磨 ： 消 灭 。 这 句 是 说 ， 这 是 人 千 古 不 变 的 心 。
J C 涓 流 ： 细 小 的 水 流 。 沧 溟 ： 指 大 海 。 这 句 是 说 ， 细 流 汇 成 浩 瀚
的 大 海 。
K C 拳 石 ： 拳 头 一 样 大 的 石 头 。 泰 华 ： 泰 山 、 华 山 。 这 句 是 说 ， 小
石 集 成 泰 山 华 山 峻 。
L C 易 简 工 夫 ： 指 陆 九 渊 自 己 所 主 张 的 “ 心 学 ” 的 治 学 方 法 ， 简 单
容 易 。 这 句 是 说 ， 易 简 工 夫 将 能 久 传 光 大 。
M C 支 离 事 业 ： 指 朱 熹 的 治 学 方 法 烦 琐 零 碎 。 这 句 是 说 ， 支 离 破 碎
的 搞 法 终 究 要 没 沉 。
D N 真 伪 ： 指 分 别 真 假 。 只 今 ： 如 今 。
E N 怿 （ ｙ ì 译 ） ： 喜 悦 ， 高 兴 。 大 不 怿 ： 非 常 不 高 兴 。
F N 翌 （ ｙ ì 亦 ） 日 ： 次 日 。 二 公 ： 指 朱 熹 、 吕 祖 谦 。 数 十 折 议 论 ： 提
出 十 几 个 问 题 来 辩 论 。
G N 继 日 ： 第 三 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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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N 相 听 ： 听 取 我 方 意 见 。 所 尼 ： 所 拘 泥 。
I N 南 康 ： 今 江 西 省 星 子 。 白 鹿 ： 指 江 西 庐 山 白 鹿 。 元 晦 延 入 白 鹿
讲 说 ： 朱 熹 请 我 到 白 鹿 书 院 讲 学 。
J N 引 文 见 《 论 语 · 里 仁 》 。
K N 这 是 说 ， 我 在 此 从 来 没 有 讲 到 过 这 些 道 理 ， 实 在 惭 愧 ， 还 有 什
么 好 说 的 哩 ！
A 简 析 B
这 段 语 录 ， 叙 述 了 陆 九 渊 与 朱 熹 在 哲 学 方 法 论 上 一 次 重
要 论 争 的 情 况 。 这 次 辩 论 会 ， 就 是 历 史 上 著 名 的 鹅 湖 之 会 ， 它
是 由 南 宋 著 名 史 学 家 吕 祖 谦 约 集 召 开 的 。
陆 九 渊 和 朱 熹 都 是 当 时 著 名 的 思 想 家 。 在 政 治 上 ， 他 们
都 自 觉 地 把 自 己 的 学 说 内 容 和 根 本 目 标 同 维 护 封 建 伦 理 及 政
治 制 度 紧 密 地 联 系 起 来 ， 其 政 治 立 场 是 一 致 的 。 在 世 界 观 上 ，
他 们 都 把 “ 理 ” 理 解 为 世 界 的 本 源 ， 认 为 人 都 具 有 合 乎 伦 理
的 、 善 的 天 然 本 性 。 但 是 他 们 由 于 受 佛 、 道 等 思 想 的 影 响 不
同 ， 所 以 从 相 同 的 出 发 点 迈 出 第 一 步 后 ， 就 立 即 产 生 了 思 想
分 歧 。 朱 熹 吸 收 了 佛 家 “ 体 用 合 一 ” 的 观 点 ， 提 出 “ 性 即
理 ” ， 认 为 万 物 都 是 理 的 体 现 ， 人 心 只 是 其 一 ， 人 性 即 是 天 理
在 人 身 上 的 体 现 。 陆 九 渊 则 发 挥 了 儒 家 传 统 的 “ 天 人 合 一 ” 观
点 ， 提 出 “ 心 即 理 ” ， 认 为 万 物 皆 自 心 发 ， 人 心 即 是 世 界 本 源 。
世 界 观 上 的 分 歧 ， 导 致 了 他 们 方 法 论 的 不 同 。 朱 熹 讲 “ 穷
理 ” ， 即 “ 道 问 学 ” 。 陆 九 渊 讲 “ 明 心 ” ， 即 “ 尊 德 性 ” 。 “ 尊 德
性 ” 和 “ 道 问 学 ” ， 语 出 《 中 庸 》 。 其 涵 义 一 是 指 从 事 于 内 心
修 养 ， 一 是 指 致 力 于 学 问 。 所 谓 朱 、 陆 异 同 就 是 从 这 里 开 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