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军事文集-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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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述同志虽然是极少数，由于他们在延安时没有把自己的思想改造好，所以出去给边区抹了黑。对少数这样的同志应留在边区，因为在边区他们还起不了怎样大的坏作用，但在新解放区他们起的坏作用就不少。张家口、承德、东北都是在去年八月十一日以后才解放的，这些地方就不应该让他们去。　
　　在去年派出干部时，中央也叫我们派了许多干部去东北，我首先就对组织部的同志说，愿意去的干部不能让去，把不愿意去的干部派去。因为愿意去的干部有的是想去享受、升官，起码要升一级。营长去了，就要升团长。一个特务员去了，要当一个公安局长。当然谁也愿意去，我也愿意去。我现在是师长，去了起码升一级（大笑）。他们只想去坐小汽车、喝酒吃肉，而没有想到去做工作、去受苦。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共产党员首先就要做艰难困苦的工作，而是有一脑子的享受思想。有个别同志养病要到青岛、烟台、张家口，如果这些地方不能去，最低限度要到承德去。还有人说，我们出去一定要坐飞机，但我们共产党、八路军没有飞机。总之，少数人只想到了个人的升官和享受，却没有想到新解放区老百姓的生活疾苦。在有的新解放区，两三个人合穿一套衣服，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没有裤子穿，有的妇女裸着上身。晋察冀的一些新解放区是这样，东北的大豆高粱并不多，老百姓同样苦得很。热河省11的后勤部被服供给也很困难。程子华12把他小孩缝棉衣用的棉花也拿出去给战土做了背心。后来萧克同志的爱人送给他一点棉花，才解决了小孩的棉衣。冀热辽的供给问题也很困难。张家口地区支援了他们二十三万石粮食，但这点粮食恐怕不够半年的供给。晋察冀从去年到今年光供给部队和延安出去的干部吃饭，就吃了二百四十万石。晋西北也吃垮了。　
　　有少数同志到新解放区去不是想去工作，而是想去享受，这种思想是很错误的。我们每个共产党员，每个革命干部，首先想到的是怎样努力为党做工作，为人民服务，而不应该只想为自己谋求好处，说什么边区不好，要到东北去。东北要不要去呢？要派人去的，但必须服从组织需要。党分配我们去，我们就愉快的去，党不分配我们去，就安心的留在边区，好好的工作。过去，陕甘宁边区对我们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今后的革命斗争中还将继续发挥重大作用。　
　　第三个问题是今后陕甘宁边区的生产：　
　　一九四三年至一九四五年，边区的公粮任务虽然比较重，但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却很高涨。我觉得今年大家生产的劲头非常不足，好像日本投降了，我们的解放区扩大了，陕甘宁边区就不那么重要了，所以生产的劲头也下去了。我认为今年更应加紧生产。晋察冀有二十几万人脱离生产，还上交了百分之零点几，晋西北交百分之二，陕甘宁边区最少也应交百分之三或四。我们不生产，怎样来解决吃饭、穿衣和日用品？抗战阶段已过去了，我们今天要和平、民主、团结，要同国民党来争。我们拿什么来争呢？如果我们的农业生产不够自己吃，工业生产也不够自己穿，那么我们的吃穿等天上掉下来吗？所以我们必须自己动手，弄吃弄穿，而且还要搞的很好。要给人民减轻负担，如果不给人民减轻负担，这一百五十万人就不选我们的林主席13、毛主席了。以后公粮收不收还要研究，因为那时叫抗日救国公粮，现在日本打走了，还要公粮就得考虑，如果公粮不收，我们吃什么？拿钱买，哪有那么多的钱呢？我们吃的是谷子、糜子，要我们开荒，自己种，自己吃。我们穿的衣服、用的日用品，也要靠我们自己去织布、纺纱、织毛巾、做肥皂等，自己来解决。只有靠我们的两只手来生产，来解决自己的吃穿问题。这样，根据地今天是我们的，将来还是我们的。今天，老百姓拥护我们，将来，老百姓还是拥护我们的。今天，老百姓投我们的票，将来也投我们的票。我们要和国民党争。林老、谢老14，在这个地方建设了十几年，抗战胜利了，大家都搬走，搬到哪里去呀？边区的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谁拿我们的一寸土地我们也要争回来，所以要自己动手，弄吃弄穿。我们的轻工业是可以发展的，比如我们边区的毛毯这里卖十五万边币，拿到北平卖两万法币，等于二十万边币，还可以赚钱。我这次到北平想买一条毯子，但是买不到好的。所以，我想我们今年的生产要加紧，不应该放松。要这个边区存在，要和国民党争，要老百姓拥护我们，我们就要减轻人民负担。如果全国真正实现和平，全国银行统一，省自治以后，这里只能有地方银行，税收由国家统一，它还让你收？因此，我们今天都应该预有打算，我们应该立足于自己生产解决自己的吃穿。将来到新解放区搞一些小的织布、纺纱、织毛毯等机器。解放区有轻工业，部分的重工业也可以转为轻工业，将来我们还可以到上海、北平去买部分机器，所以我们边区是可以发展轻工业的，来解决我们的日用品。我们要建设边区，保卫这个边区，边区的土地一寸也不能丢掉。大家都要知道晋西北和陕甘宁边区的重要，如果晋西北让阎锡山占了，我们的干部进出走哪里？如果没有陕甘宁边区，党中央往哪里住？如果没有这两个边区，我们的华北好不好巩固呢？所以它们对全国都是很重要的，这个道理应该向我们的干部讲清楚。今天还有一些干部不愿意留在边区，想出去，因此，生产不积极，工作不安心，来一个“三光”（吃光、带光、猪杀光）政策。现在到处在搞复员，晋察冀准备复员的最少是二十万人，晋西北也要精简。东北的停战协定今天已签订了，我们公布了在东北有三十七万人，整编为一个正规军，加上地方军队最多编二十万人，还要复员十四万人，干部也要复员。人家打天下，你去享福，人家以前从日本人手里、国民党手里抢来的，我们延安的干部再从人家手中抢走，自己不害羞吗？所以我们边区的干部、军队要安心。过去我也是不安心，我曾经对毛主席讲，分配我到别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就是不到晋西北去，那个地方太穷了，军队也不能发展，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大大的发展军队，再和国民党打仗，当时没有认识到晋西北的重要，所以说是错误的，是近视眼。因此，我希望同志们再不要想去张家口呀、东北呀、山东呀，什么时候党分配你到什么地方去，再到什么地方去，现在要安下心来，好好的工作，建设边区，巩固边区，保卫边区。我们要和边区一百五十万人民同生死，共患难。如果边区搞不好，就会削弱我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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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个问题，我讲—讲要坚信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正确性。　
　　事实证明，党中央和毛主席制订的方针、政策是很正确的。比如毛主席军事思想中提出的防御阶段、反攻阶段和进攻阶段，都是很正确的。过去我们的根据地很大，后来一天天的缩小了，毛主席下命令把敌人从根据地的周围挤出去，于是大家就根据这个命令，研究出武工队呀等等好多的队，一下就把敌人挤出去了，扩大了我们的根据地。再比如去年我党提出成立联合政府，改组国民党政府及统帅部，蒋介石说“不行”。但是现在看改组了没有呢？改组了，但是，这一个改组不是蒋介石改组的，是马歇尔、张治中、周恩来三将军15改组的。比如国民党北平的执行部，现在成了一个“三三”制。你说国民党的政府不让联合政府成立行吗？是不行的。今后的政府，如果共产党、民主人士不参加，是不行的。以上都证明，我们党的路线，毛主席的方针是正确的，大的也好，小的也好，都是如此。在过去是武装斗争，和鬼子和国民党打，今后的方针转变到和平政治斗争上。但是我们应想一想，如果没有手中这些枪杆子，没有这些军队，马歇尔、张治中也不会飞到我们延安。赫尔利我们骂他是帝国主义，但他还要来。这都是因为我们有军队、有政权、有党有力量才来的。不然他们为什么不找第三党，不找民主同盟。民主同盟张申府16在北平住，被特务搞的没有办法住下去，结果搬到我们那个大饭店，和徐冰同志17住在一块，为什么这样？就是因为共产党有枪、有兵、有解放区。我们今后的斗争方式，虽然改变成合法斗争，但还不能把我们那些枪杆子丢掉。如果我们把枪杆子丢掉，那就和民主同盟一样了。没有军队，没有武器是不行的。中国无论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没有武装，你讲话就没有力量。毛主席讲过：“在中国，离开了武装斗争，就没有无产阶级的地位，就没有人民的地位，就没有共产党的地位，就没有革命的胜利。”18我们在过去，是打游击战争，一个班、一个排、一个连、一个营的分散打游击，大家穿着老百姓的便衣，分散作战。现在，要集中几十个团，几十万人，并且有几个战略区的部队联合在一起作战，由小规模的游击战转变为大规模的运动战，由抗日战争转为国内战争。这个转变，我们事先还没有很好的向干部和战士讲，但党中央一声令下，部队立即行动，要打就打。因为我们的干部大多数是抗日战争时期的老同志，他们相信党中央，不会去想：我们打败了日本，为什么要打国民党？由抗日战争马上转变到内战，由内战马上又要讲和不打，互派代表。延安公布停战命令，召开政治协商会议，派执行小组到各地去监督停战，最后宣布整编军队，我们的一百万军队将编成十八个师（二十二万人），到第三期要编成十个师（十五万人）。而这三个转变都是九十度的转变，但在前方没有发生一点问题。这点证明，我们党的路线、方针是正确的，是进步的。我们的党员、干部、战士、群众都是进步的。他们对党的政策一点也不怀疑，坚决贯彻执行。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19召开后，对前方的党员、干部还没有来得及传达，因为开会的干部还没有回去，日本就投降了，接着我们要反攻，从日本手中接收地方，所以没有时间去传达“七大”的决议，对上面讲的三个转变也没有传达，而在前方部队中对党中央的决定没有发生过一点怀疑。但对于毛主席去重庆谈判20，大家对蒋介石的诚意有怀疑，对毛主席的安全很担心，许多党员、干部、战士、群众放声大哭。连我自己也有怀疑，我打电报问弼时，毛主席到重庆究竟有没有把握？弼时同志回电报说有相当的把握，这样，我才大胆的给群众、党员解释，因为这是一件大事。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一个个飞到重庆，由赫尔利21、张治中这两人保驾，大家都很担心。在前方的党员、干部、群众都哭了，有的哭的比自己死了父母还伤心。有的讲，为什么中央叫毛主席去，如果需要去人，其他中央委员也可以去。我给他们进行解释，但有一些同志总还不放心，以后从延安的广播中听到毛主席回来了，大家非常高兴，也差不多和日本投降一样，我们延安的群众高兴得把西瓜送给大家吃，这是对毛主席到重庆去，前方党员、干部、战士、群众的心情。　
　　有的同志问关于东北的情况，我不太清楚。据讲日本鬼子对东北和本土一样的在建设，他们准备就是在本土失败以后，把天皇搬到东北还可以作战。比如在它的本土有一个汽车工厂、飞机工厂，东北也是这样。东北的老百姓对老八路、新八路是欢迎的，特别是欢迎老八路。在东北有几种八路：一种是新八路，土生起来的，还有是从我们这里去的老八路；再有一种假八路，是国民党搞的，老百姓对他们非常仇恨。东北群众的革命积极性很高，我们的力量发展很快，一进去就发展了几十万人，一百多个县，最近东北停战了。前几天，周恩来同志回到延安，不久又要到重庆去签字，派好几个停战小组到东北去。停战以后的情况，今天还不清楚，但必须承认我们在东北的地位，不承认我们的地位是不行的。他们虽然占了一些铁路，但仅占了一部分四平街北面铁路，山海关、沈阳、热辽、热河这些铁路一部分在我们的手里，一部分被他们占领了。将来，东北的问题和关内问题一样解决。将来发展前途怎样，取决于我们在东北要有力量，这样，国民党拿武力解决不行，不承认共产党的地位也就万万不行。东北的群众对共产党、八路军的要求比较高。被占领十四年间，在抗日斗争中提拔了很多干部，不少是过去游击战争留下来的，一部分是内地各个战略区被日本鬼子捉去的干部。日本鬼子投降以后，他们就把监门打开，帮助苏联红军做了很多的工作，组织群众，发动群众，起了很大的作用。　
　　最后，我想再说一说在当前新的形势下，我们必须自己设法解决吃、穿、用的问题。有没有这个条件呢？是有的。像张家口，工业就有一定的基础。我在那里看了纸烟厂、火柴厂、陶磁厂、电石厂、榨油厂、修理厂等，还生产葡萄酒。张家口的广播电台是全国第二大电台，电话可接通东京，有大小两个飞机场，小的被破坏了，大的还可以用。还通铁路、公路，如果把晋西北和边区的公路修一下，这样从延安坐汽车到黄河边，过河后再坐汽车，经丰镇或阳高，只要几个钟头就可以到张家口。由延安到张家口的交通比较方便，这样，延安的工业品可从张家口运来，还可以联系很多根据地，把冀热辽、冀东、冀中、冀晋、晋察、冀鲁豫，甚至山东、东北等解放区的工业品交换到我们边区来，这样价钱再不会那样高。将来，我们陕甘宁边区和其他根据地还可以订工业条约、商业条约，或者一年、半年到其他根据地搞一些交流，我想将来和华北各个解放区的沟通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所以我们边区一百五十万人口的财经问题还是能够解决的。如果我们边区一面加紧生产，同时和其他的解放区沟通，那么我们的穿衣、吃饭可以解决，日用品商业也可以解决，我们边区今天这样的生活水平就可以保持。　


　　＇注释＇　
　　①一九四二年六月初，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部和财政经济委员会成立，贺龙同志离开晋西北到延安，出任联防军司令员和财经委员会的副主任，统一领导陕甘宁和晋绥两地区的军事和财政经济建设工作。　
　　②北平辅仁大学，原为罗马教廷在中国办的大学。抗日战争期间，该校先后设文、理、教三个学院。一九五一年由人民政府接管，一九五二年六月与北京师范大学合并。　
　　③为建立以五岭山脉为依托的抗日根据地，把中原地区和广东东江地区联结起来，使华南成为战略一翼，一九四四年十月中共中央决定，以一二零师三五九旅为基础组成第十八集团军独立第一游击支队（也称“南下支队”），十一月初，由三五九旅旅长王震、政委王首道率领的第一支队由延安出发，挺进湘粤边。　
　　④一九四五年五月，“南下支队”的第二支队（由三五九旅的七一七、七一九团组成，共二干余人，刘转连任司令员、晏福生任政委）离边区南下，由八路军河南军区的部队带到河南，戴季英为河南军区的政委。　
　　⑤一九四五年五月，“南下支队”的第三支队（由警备一旅和三五九旅的七一八团等组成，文年生任司令、张启龙为政委），经晋西北、太岳到河南，后转去东北。　
　　⑥“特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