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11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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屎说我永远也不离开我的父亲们我的母亲们,是他们养大了我,我要报答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狗屎的话让村人心里很慰藉,他们觉得以前嘴里省下的一口饭一口粥省得值,狗屎是个有良心的人。
狗屎20岁时,村人帮狗屎砌一幢泥坯屋,村人张罗着为狗屎找女人。狗屎却不想成家。狗屎说,我要去外面闯一闯,我要挣许多钱,我要报答村人对我的养育之恩。
如今狗屎挣了笔大钱,他们也该跟着享福了。有一村人问,狗屎,你那些钱准备干啥用?狗屎说,我想办个竹器厂。竹子,我们村前村后的山上到处都是,这可省一大笔钱。竹器在南方很受欢迎。厂子办起来了,必然挣大钱。有了钱,我们村就修条路,有了路,啥都有,到时我们可办山楂罐头厂,可办砖瓦厂,到时我们村准会富起来。那时谁还能说我们柳树庄是个穷村?
可是村人对狗屎的话不感兴趣,狗屎说的是梦,梦太虚太遥远。一村人说,狗屎,你拿1000元钱,买两头猪杀了,让我们全村人吃一顿,怎么样?狗屎在犹豫,可村人这话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对,让我们都吃一顿。狗屎就说,行,吃就吃。村人全都欢呼起来。
几天后,赵二找到狗屎说,狗屎,我至今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嘿嘿,赵二不好意思笑了。狗屎说,你要多少:赵二说,你先给我100块。狗屎看在赵二以前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的份上给了。
钱三也找到狗屎说,狗屎,我至今手头有点紧,能不能……狗屎给了。
孙四也来找狗屎借钱了。
李五也来找狗屎借钱了。
狗屎的钱不知不觉就少了一万。狗屎想到今后办竹器厂,要盖厂房,要添设备……用钱的地方多得没法算。再这样散钱,办竹器厂只是做梦。
因而麻子来找狗屎借钱时,狗屎拒绝了。麻子极不高兴,狗屎,你现在挣了点钱,眼睛就放大了,就不认我了?想当初,你那时饿得走路走不动时,是谁给了碗粥你喝?是我从儿子手里夺来的,我儿子为这事一直恨我,几年没叫我爹!……
狗屎咬咬牙,心一硬,拿定了主意,就是不借钱。凭麻子怎么骂他,他也不还嘴。
赵二第二次来借钱时,狗屎一口回绝了。
钱三第二次来借钱时,狗屎也一口回绝了。
这样,狗屎得罪了全村人,都说狗屎忘恩负义。 村人见了狗屎,都寒着脸冷着眼。狗屎主动招呼,村人冷冷哼一声不搭理。狗屎走在村街上,背上又热又冷,狗屎知道他背上落满村人喷着怒火,裹着寒冰样的眼光。村里竟没有人同狗屎说话,连小孩都不愿同狗屎说话。狗屎问一个小孩,你为啥不同我说话。小孩说:我爹娘不让我同你说话,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坏人。狗屎听了这话,浑身不由打了个寒噤。
但狗屎仍没死办厂的心。狗屎就求村主任批块地皮给他建厂房。村主任冷冷地说,不批。顿了顿,村主任又说,你批地皮干吗?你以为你能办厂,狗屁!你得罪了村里人,啥也办不成,没人为你建房,没人进你的厂受你的剥削,村里的竹子自然不让你砍。什么?你出钱买,你拿100块买一棵竹子也不卖,你能怎么样?
狗屎便彻底死了办厂的心。
思来想去,狗屎也想开了。狗屎便主动找到赵二说,赵二伯,上回你借钱,我……那是我的不对,我来赔礼了。我也想开了,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赵二脸上仍凝一团霜,透着冷气。狗屎当没看见,仍自顾说下去,以前如你不给饭我吃,不给衣服我穿,那我的骨头都烂了。那哪还有现在的我?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这200元钱,伯先拿着用。用完了,再说一声,如我口袋里有两块钱而不给你一块钱,那我就不是人,是猪狗生的。你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这做晚辈的应该有钱大家一起用……狗屎的话让赵二脸上的霜渐渐融化了。
狗屎在赵二的桌上放下200元钱又去了钱三家。
狗屎在钱三的桌上放下200元钱又去了孙四家。
没多久,狗屎又成了穷人。狗屎过村人一样的日子,住的是低矮的泥坯屋,穿的破破烂烂,吃的是粗茶淡饭,狗屎过这样的日子,一点也不觉得苦。
几年后,村里又出了个富人。那富人是赵二的儿子,他在县城里开了家百货店,卖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日常用品。狗屎每回进县城,都去赵二的儿子店。狗屎在赵二的儿子店里吃饱喝足后,还得拿包烟抽,出门时还说,我的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嘿嘿,狗屎不好意思笑了。
狗屎的手头一紧,就去赵二的儿子店里。
村里其他人的手头紧了,也去赵二的儿子店里。
赵二儿子的百货店开不下去了,关了店门,回村了。
柳村庄至今仍是个穷村。
身后的门
一扇门,木的,挺厚实。门紧闭着。
他肩上背着一个包,包很大,很沉。他举起手,却停在那儿,许久,才敲门,一下,很轻,木门发出很沉闷的声音。他又敲,这回手上用了力,“着,着”,门仍紧闭着。
屋里,她想去开门。父亲拉住她。她想挣脱父亲的手,却挣不脱,父亲的手像铁钳一样钳着她的手臂。
“着、着、着……”
一下、两下、三下……
泪水从眼里盈出来,在她脸上刷刷地流。
他叹口气,走了。他走几步,就往后看,他希望门突然开了。然而,他走了很远,身后的门还是紧闭着的。他叹口气,加快了步子。
许久,门开了。他却看不见。
她疯了样地跑到村口,却没他的影。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一扇门,铁的,朱红色。
“着、着、着……”他轻轻地敲门。
“妈,有人敲门。”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说。她不出声,浑身轻微颤抖着。
“着、着、着……”
门固执地响着。
女孩要去开门,她看了一眼黑相框的他,摇摇头,拉住了要去开门的女儿。“妈,你咋不开门?”她小声地说:“这门不能开。”
门不响了,有了渐远的脚步声。
她打开门,往外面看,夜黑得如墨,她什么也看不见,但仍看。
“妈,关门吧。”
门又关上了。
她躺在床上,竖起耳尖,门咋不响呢?又想,门不响才好。
一扇门,木的,门很薄。
“着、着、着……”谁在敲门?是他?准是他!昨晚她还梦见他,梦见他死在她怀里。他说过他在她怀里。
她起了身,去开门。她拉住了:“妈,你不能去见那个醉鬼。”她挣。“妈,人家会说闲话的。”
她早已知道母亲和门外那个男的的故事。门外的男人在外发了一点财,却一直未娶,钱全扔进了卖酒的小杂货店。他喝酒必醉,一醉就喊她母亲的名字。
“着、着、着……”门固执地响着。
“他要死了,让我最后见他一面,妈求你了。”
“不行。”声音很冷硬。
门不响了,“扑通”一声,一个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
他倒在她门前死了。
“着、着、着……”一年轻人站在门外敲门。
她要去开门。她拉住了。
“妈,求你了……”
“不行!他太穷,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她死死拉住女儿的手臂。
年轻人敲了许久的门,门仍没开,年轻人叹口气,拎起地上的皮箱,走了。
年轻人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他希望门开,然而,身后的门一直地闭着的。年轻人叹口气,加快了步子。
感受俄罗斯
■ 陈美兰
到俄罗斯走走的愿望,在心底里不知埋伏多少年了。不过,这种愿望的潜在动机,几十年前与几十年后的今天却有很大不同。从少年到青年,我们这代人似乎整个身心都不可避免地受克里姆林宫上的红星所召唤,被高高耸立在列宁山上的莫斯科大学现代知识宝库所吸引,被那一个个英勇的反法西斯青年英雄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当时强烈地渴望走近它,是与寻求理想、寻求科学、寻求人生价值的天真动机联系在一起的。可是今天,对经历了几十年历史沧桑的我们来说,走向它的动机就不会那么单纯了,心态真有点玄妙和奇特,很想直接感受的,是这个国度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历史变动后所留下的印痕,是它地跨欧亚的古老又现代的独特文化氛围,当然,也自然包括曾被我们吟唱至今的优美的俄罗斯歌曲所唤起的对那些美丽风光和民情风俗的向往。
一到莫斯科,我们被领去参观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威敦汉中心。这里是50年代初原苏联国力最强盛时所建立的一个博览广场,颇具当年苏联那种廓大的气势。广场入口的高大门楼上,耸立的是我们非常熟悉的苏联电影标志:工农巨型塑像。广场中心的“金人喷泉”,十五个金色美女环形伫立,象征着当年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的十五个加盟共和国(原为16个加盟共和国,1956年,卡累利亚·芬兰共和国合并进俄罗斯)。广场四周,则是十五座各具特色的建筑,显示了不同共和国的不同风格。尽管现在各个展馆的展出,已置换了新的内容,但这样—个地方的存在,似乎是在保留着一段历史,当你倘佯在水花飞溅的喷水池旁,悠闲地坐在宽广的绿茵场上的花丛中,能不唤起你对那段难忘而又曲折的历史的回忆吗?
我由此感受到俄罗斯人对待历史那种坦然心态,更为他们珍惜自己曾有的历史辉煌而感动。红场旁边那个无名烈士墓,一直被一代又一代年青的战士守护着,看着他们庄严肃穆的表情,我感到,他们守护的何止是那千千万万牺牲的英灵,更是守护着1941——1945反法西斯战争那段对人类社会作出过巨大贡献的历史,墓前那簇永不熄灭的圣火点燃的应该是人类永不熄灭的和平愿望。
到了红场,看到仍然闪耀在克里姆林宫上的那颗红星,就会想到安息在那里的列宁。当我走进全部用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列宁墓时,我的心强烈地颤动了,我真的没想到能够直接瞻仰这位历史伟人的遗容。将近一百年了,这位曾经为改变俄国历史而付出自己全部精力和生命的伟人的遗体,仍然被后人精心地保护着,保护得如此的充满生命感。听说,他们专门设有一个保存列宁遗体的研究机构,定期作出科学处理。但是我想,要是仅有科技水平而没有真诚的敬仰,没有科学的历史精神,能做到吗?
今天生活在莫斯科的年青人,自然都充满现代气息,但有趣的是,他们的婚礼有一项活动却显得别有新意。我们游览列宁山、参观二战胜利主题公园时,正好是周末,就不断碰到一对对披着婚纱、穿着礼服的新娘、新郎和亲友们—起,在那里欢聚,他们在二战胜利纪念碑前献上鲜花,在列宁山上的莫斯科大学前拍照留影。我不禁想到,他(她)们或许也喜欢在酒吧中痛饮,在彩灯闪烁的舞场上狂舞,以倾泻他们的青春欢乐,但是,在他们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他们仍然要选择一个他们认为神圣的、有意义的地方来度过。也许是为了铭记历史,也许是为了体现一种精神向往。看着这些充满幸福感的年轻人,我更感到,创造一种文明的历史氛围,对一代代人的成长是多么重要。
到俄罗斯游览如果只到莫斯科而不到圣彼得堡,那么,他的感受可能会欠缺了一半。听说,为了确认到底是莫斯科还是圣彼得堡更能代表俄罗斯,俄国知识界曾经争吵了三百年。当年果戈理站在本土立场曾对圣彼得堡十分贬斥:“圣彼得堡像欧美殖民地,善游民族根基,而多与外国混杂,却不和本土大众融和”。沙皇时期一位公爵(E·特鲁别茨科伊)也曾认为:莫斯科乃俄罗斯人民中心之城,而圣彼得堡相对而言是外国的城市,它显示的是老巴洛克风格,充当的是帝国中心之都。当然,一些现代知识分子对此的评价又有不同,一位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哲学家说:圣彼得堡“比起莫斯科来,它考虑欧洲民主的高级理念要早且深刻得多。”看来,对这些论争的是非判断,恐怕还是应该交给历史。今天回过头来看,不能不承认当年彼得大帝追求新知的勇气,为了感受西方文明的生活方式,探求西方先进的科学文化,传说这位年仅25岁的沙皇,曾化名彼得·米哈伊诺维奇,作为炮兵随贵族子弟们一起走出国门,访问了德国、荷兰、丹麦、英国等西方国家,他大部分时间在荷兰和英格兰的造船厂里当学徒,还听解剖讲座,学习造鞋,参观大炮制造厂。也许是这种探求,化成了他回国后果断施政的动力:要为封闭的俄罗斯打开一扇通往西方的窗口。为此,他不惜与瑞典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以赢得波罗的海漫长的海岸线,并在涅瓦河入海口一片荒凉的沼泽地上,建立起一座海港式的城市——圣彼得堡。今天,当我们漫步在这座修建于三百年前的美丽的城市时,我们仍会惊异于它的风貌与莫斯科的巨大差异。这个城市那别有风味的规整布局,它的建筑风格、它的街道、它的绿荫、它穿越城市的大小河道……都使你感到好像走在欧洲的哪一个城市,巴黎?阿姆斯特丹?威尼斯?
确实,圣彼得堡的出现和存在,给古老封闭的俄罗斯发展的历史带来了一种开放性,创造了一种新的发展机遇。尽管彼得大帝之后,俄罗斯帝国仍不可能真正摆脱那令人恐怖的独裁和专制,但开放的意识和先进的文明,毕竟已渗进了这个占地球1/8土地的国度的肤体。在我们游览的一天傍晚,专门乘坐游船观赏迷人的涅瓦河和它两岸美丽而又壮伟的风光。看到岸边那夕阳映照下被称作“俄罗斯的凡尔赛”的冬宫,不禁使人产生许多遐想。这个建于18世纪中叶、占有涅瓦河边的滨河路巨大面积的庞大建筑,它不仅是几代沙皇冬天的宅邸,同时也是汇聚世界文化、特别是欧洲文化的宝库。它那老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它所珍藏的二百多万件来自世界各地、从古希腊、古罗马直至近世纪的梵高、毕加索等各个时代的艺术珍品和历史文物,可以说正是俄罗斯人开始吸纳世界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的历史见证。有意味的是,在进入21世纪,也就是2003年的5月,一个举世触目的盛大活动——纪念圣彼得堡建城300周年庆典,就在冬宫所面对的、我们正在游览的涅瓦河河畔举行。记得当时世界媒体都在传递这样的信息:这种隆重、盛大的活动,为的是要显示今天俄罗斯政治精英的治国理念:开始新一轮的“融入欧洲”,继续实现彼得大帝的梦想。
我们的游览仅仅是匆匆而过,无法去深入了解今天的俄罗斯人对他们社会生活的改革有些什么新的思考。不过就从一些表面的观察,我感到,开放的历史毕竟煅淬了这个民族的文化素质。有个很小的生活细节令我难忘:在地铁站进口的一个公用电话机前,放着一本厚厚的电话本,供公众使用。在这个每天有成千上万人流动的地方,电话本摆放在那里,完好无损,既无人乱涂乱画,更无人“顺手牵羊”,如果没有一种遵守公共道德的自觉,恐怕是难以做到的。文化素质的高下,是走向现代文明的必要基础。不过看来,旧体制摆脱过程中许多难题也不是那么容易退走的。像“大锅饭”养成的工作效率低下,像服务行业服务的不到位和态度冰冷,还处处可见。一个数十人的旅游团进关,有时要花上一两个、甚至两三个小时,这在我国今天的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