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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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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滥砍盗伐,而只用“八大样板戏”这块遮羞布来掩饰人们百孔千疮的心灵。在“文革”过后,“白卷英雄”已经成为一个具有嘲讽意味的历史隐喻,而我们又陷入了对文化的恐慌。我们不怕别人说自己穷,甚至不怕别人说自己“色”,就怕别人说自己没有文化。于是,便集体地患上了文化自卑症,不得不一方面为自己疗伤,一方面拼命地吸吮文化乳汁,实在来不及了,就只好“打肿了脸充胖子”。

    听音乐会的人都走了,整幢大楼空空荡荡,窗外一只猫的黑影嗖地闪过,溅起一片黑夜的空寂。孤独和风一起在长廊里游荡着,然后从门缝里挤进来,悄悄地爬上我的身体,聚在我的内心里,像是在密谋着一桩不可告人的事件。我突然想起了某个诗人一首诗:“夜,淫荡而贞洁/而今夜,我只能和自己并排躺在一起。”
    我知道,这份孤独是我自找的,我本来可以和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在一起,可以和很多人一样坐在音乐大厅里,没有人说无知者就不能走在朝圣的路上。这样想来,感觉某些地方愧对了柴可夫斯基这样伟大的音乐家,愧对了他的那些人们公认的最美好的音乐。于是,我想起应该给柴可夫斯基写一封致歉信,我想用语言与他交流,这是我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方式。
尊敬的柴可夫斯基先生:
    此时此刻,在中国北京的一个春天的夜晚里,正在举办着您的一个音乐会,由您心灵里飞出的美妙的音符正在和东方一个民族的心脏一起跳动。您的音乐超越了时空与国界,那是因为它表达了人类最为高贵和圣洁的情感,它隐喻了人类难以抵达的伟大的人格和精神力量。远在天国的您,一定会为您的音乐被另一个民族所演奏、聆听和理解而感到欣慰,如果此时的天国也是黑夜,您一定会在睡梦中发出甜蜜的微笑,像今晚北京春天里盛开的花朵。
    我知道,也许我没有资格这样谈论您,因为我听不懂您的音乐,由一个乐盲来谈论一个音乐家如何伟大,这不仅是不合时宜,而且有几分荒谬。我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点矫情,因为我对您音乐的评价只是缘于自己的幻想,缘于我对人类崇高情感的渴望,而并非真实的生命感受。但是,谁说瞎子就无法感知道路的平坦与光明呢﹖谁说聋子就不能渐悟大自然的美妙声音呢﹖他们用心“看到”和“听到”了我们正常人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甚至一些我们熟视无睹的事物都被他们用内心所化育,从而达到了常人所难以抵达的境界。
    我并非是为自己辩解,但作为一个音乐家,您知道想象对艺术来说有多么珍贵。想象丰富了您的生命和音乐,说得俗一点,想象为您音乐中的每一个音符插上了翅膀,所以,它们才能够飞翔,才能飞向欧洲、飞向美洲,才能飞到今晚中国的北京,它才能在人类的心灵里找到湿润的家。而理解您的音乐同样需要想象力,您音乐中的音符就像是播在人类心灵里的种子,但唯有具有想象力的心灵才能让它们发芽,才能让它们得以生长。今晚,我无法通过音乐走进您的心灵,但我可以通过文字和想象来感悟您的生命。
    但我必须承认,我是音乐王国里的一个穷人。可这并不全都是我的错,而是命运使然,就像您在年轻的时候没有钱买一架钢琴一样。我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时间、地点,也没有办法选择家庭和父母,当然更无法选择国度、时代、社会和它的制度,我像一粒蒲公英的种子,被命运的风吹到中国东北农村一个偏僻的乡村,于是就在那里落地生根了。我在那里生活了二千年,在那里我没有听到过真正意义上的音乐,当时认为最好听的就是我们民间的唢呐吹出来的大秧歌调,那些民间艺人是我认识的最大的艺术家,而您和莫扎特、贝多芬、马勒等大师的名字从未听说过。我当时还知道中国有一个唱歌的李双江,再就是我们屯子里有一个唱“二人转”的叫邢老丫,这两位是我少年时最崇拜的歌唱家。而我第一次知道您的名字是在书本中,我是通过汉语文字走进您的心灵世界,在那里,我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精神的逼仄和匮乏,我认识到了自己不仅是一个音乐王国里的穷人,而且还是精神世界里的无产者。那一刻,我内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想跪下的渴望,跪在大美和圣洁面前,跪在自己对它们的想象里。直到现在我仍然相信,一个人没有学会跪下,他就永远不会站起来。跪下正是另一种姿势的仰望,是寻找家园的冲动与皈依。正如中国诗人薛卫民所说:“仰望延伸了我们的手臂,如同弯腰缩短了某种距离。”仰望让人类摆脱了思想的贫困,令我们的心灵冲出世俗的重围寻找到精神的家园。这是您这样的一个伟大艺术家的生命(而不是音乐)给我的启示,那是被震撼之后的弥赛亚(先知)一样的启示。
    我的床头有关于您的两本书,一本是《柴可夫斯基传》,另一本是《柴可夫斯基与梅克夫人通信集》。是它们让我处于一个尴尬的、正常逻辑无法进入的境地:我听不懂一个音乐家的音乐,却虔诚地热爱这个音乐家,热爱一个“大象无形”的生命。所以,我从来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在这两本书的文字中散步,而是小心谨慎地前行,像走在朝圣的路上。我想用自己的生命体验着一个天才如何把苦难化作艺术和精神资源,如何赤着双脚在一片布满荆棘的荒野上走出一条带血的道路。您让我懂得,只有苦难浸泡过的心灵,才能真正表达出人类的高贵、悲悯、圣洁和一切具有神性的情感,才能让一个艺术家的内心世界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王国。而您和梅克夫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在中国广为流传,人们把它看成是一段音乐史上的佳话。但我想绝不仅仅如此,您和梅克夫人长期通信却不见面,并不只是因为您具有超出常人的耐心,也不是缘于您对一个贵族夫人的敬畏,当然更不可能是卑琐的人所妄测的某种世俗的原因,而是缘于您的一颗诗意的心灵所蕴含的清洁精神。您在梅克夫人那里找到了一种超越世俗的珍贵的情感,并小心翼翼地把它种植在内心的最深处,让它得以生长,就像一个诗人所写的那样:种子从春天到秋天,成为了更多的种子。您用生命化育了这份情感,使它得以成几何数字的繁殖,并使其变得更为高贵和圣洁;您还用一生的时光珍藏和祭奠这份美好爱情,精心地呵护着,生怕它受到世俗力量的伤害。因为您比谁都懂得,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越容易破碎,以至于您自己都不敢轻轻地触碰它。只有在您那里,爱情不是用来享受的,而是用来供奉和祭奠的。也许还有另一位音乐家勃拉姆斯,他对舒曼的妻子克拉拉的爱情深藏内心数十年,同居一个屋檐下,房间的门相对着,但他却只用情书表达着自己的爱情,而情书的终点又只是自己房间里的抽屉。直到克拉拉去世,他才在墓地里拉着自己专门为她创作的小提琴曲,表达着自己对克拉拉的旷世爱情。在那萧瑟的秋风中,他的琴声深情而忧伤,但不哀怨。我相信,只有像您和勃拉姆斯这样的伟大的艺术家才能用生命孵化出这样的爱情,那应该是一次充满了神性的创造,它让人间一切世俗的情感得到了清洗和过滤。
    我相信您的音乐会充满悲悯,因为它是由一个历经苦难的心灵酿造的;我也相信您的音乐具有撼人心魄的力量,因为它是在一个高贵而圣洁的生命中生长出来的,生命和心灵是一个音乐家艺术品质的最可靠的保证。我相信您的生命和心灵,就像相信春天,春天绝不会容忍一片枯叶来伤害枝头的绿意。我想象着美好的音符在您的心灵里飞出的情形,一定会像美国诗人狄金森所描写的蝴蝶那样:“一只蝴蝶自它的茧中,像贵妇步出门口……”在每一首音乐的创作中,您一定像蝴蝶一样参加了自己的诞生,而正是在这一次次的诞生中,使您的生命和灵魂得到了升华和永恒。
    但是,我还是要请求您的谅解,因为我拒绝了您今天晚上的音乐会。这样轻易地让您的音乐与我擦肩而过,使我今天晚上的心情变得很复杂。我放弃您的音乐会并非是对您的冷落,恰恰相反,而是缘于对您的热爱和尊重。我一直把您的音乐想象成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里有荷马史诗的雄伟,亚伯拉罕献祭时的纯洁,约翰·克里斯朵夫一样对抗苦难的精神力量,也会有西西弗斯和俄狄浦斯般的悲剧精神和耶稣一样的对人类的悲悯情怀……总之,我把通过文字体验到的一切充满神性的情感,都赋予了对您音乐的想象之中。而我是徘徊在这座宫殿门外的一个穷人,我对它充满了神往,但也充满了恐惧与战栗,就像一个基督教徒对上帝一样怀有敬畏和负罪感。我真的不想披着一件褴褛的衣衫走进您的音乐殿堂,成为它的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您的同行,美国黑人音乐家奥耐德·考门在谈到一些音乐人的时候说:“有些人对音乐并不是爱好,而是用音乐在寻找自己的身份,为了身份而做音乐,这种人不可能做好音乐。音乐需要真正的热情。”其实生活中不仅有很多这样的音乐人,还有更多这样附庸风雅的听众,他们听音乐会并不是为了接近音乐的核心,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品位和身份,他们给予音乐的掌声并不是为了表达对音乐的尊重,而是献给自己虚荣心的,是做给身边的同样附庸风雅的人看的。我真的不想那样做,我不想把您的音乐裁成一件华丽的外衣,用以来裹住一颗虚伪的灵魂。不想装腔作势,也不想与装腔作势的人为伍,这是我对您的生命和音乐的最好的尊重。
    我已经四十岁了,已经到了输不起的年龄,我不再能容忍自己的身上有更多的矫情和做作的情感,我也已经过了为自己的谎言而欢天喜地的年龄,我现在更想真实地活在自己的内心里。我对艺术和艺术家的尊重,是因为他们的生命和艺术能够成为我生命中的参照和营养,能够让我摆脱世俗的生活而在精神世界里飞翔,能让我的精神从中获得生长的力量。我已不需要假借别人的名声而显示自己的荣耀,也不需要用攀附别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我只想在世界上一切伟大的艺术中汲取精神资源,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成为我自己。我不能再因为与某一个艺术家的结缘而感到骄傲,我期待着有一天,我能够为自己而感到骄傲。作为一个音乐大师,我相信您能够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但是,我知道音乐的玄妙与崇高,它可以引领我进入肉体无法抵达的高度,我对它的渴望也许并不会弱于我身边的其他人。近年来我读了一些有关音乐方面的书,并做了笔记,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进入自由的音乐王国。其中音乐家米兰·耐扎克的一段话给了我深刻的印象,他说:“我永远用音乐作为最特殊的媒介,因为它对我来说那么抽象,好像一个秘密。音乐有你无法触摸的东西:它来了又走了,可能给你留下一些痕迹,留在你的身体里,但是你触摸不到,哪怕你留在你的录音里或者什么合成器里。每次它来时总会因为你的情绪不同而变化。”他说出了音乐与个人生命的关系,好的音乐总在揭示着或是正在创造着关于生命的秘密。我相信这样的音乐会让我沉醉,会让我的生命变得饱满。我想,您的音乐一定是米兰·耐扎克所说的那种音乐。
    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喜欢上您的音乐,就像我意外地喜欢上您的生命和心灵一样。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音乐的相逢是需要缘分的,我现在能做的也许只是敞开心灵,等待着您的音乐的降临。
    一个热爱和尊敬您的乐盲
    20055年3月4日于中国北京
    我的信写完了,感觉很轻松,像是放下了背负很久的包袱。这时我才发现,CD里的鲍勃·迪伦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随风飘荡》:
    一个男人要走多少条路
    才能将其称作男人
    一只白鸽要飞越多少海洋
    才能在沙滩上入眠
    炮弹要飞多少次
    才能将其永远禁缚
    朋友,答案却在风中飘荡
    答案却在风中飘荡
    补记:这篇文章写完不到一周,偶然在《陈丹青音乐笔记》中读到这样一段话:……你得将自己弄空虚了,交给音乐,由音乐来“读”你。我们真的在听音乐吗,其实是音乐在“听”你,听一听你是怎样一个“人”。这话真是具有禅一样的智慧,做人比听音乐更重要,虚伪或是矫情的人应该对音乐有所恐惧,怕让音乐把皮扒下来,露出本相。我说了这么说,也不如陈先生的这么一小段话说得好。敬佩!
 
 
 
《聊斋》识小录二则
? 板儿爷
 
 
引狗上床与引狼入室(《犬奸》)
    《犬奸》一篇在《聊斋》中大约算是最无聊之作了,所以从来未见有人评说。一个久旷于室的妇人与狗通奸,案发之后,在解押途中又被两个无良公差作旅行表演。这则故事即使对于没有受过“文以载道”理论训练的人来说,也会知道它确实是《聊斋》中的糟粕了。更何况还有更为“不堪”的“戏判”赘于篇末。
    但鄙意却认为此篇万万不可小觑。
    犬奸的故事没有什么可希罕的。早在六朝人的笔记中就有记载,署名陶潜的《搜神后记》卷九有一条,有兴趣的读者可找来看看。而大约与蒲翁同时代的一位上海人叫董含的,在《三冈识略》中也写过一篇“犬奸”,先引全文如下:
    关东一妇,性淫荡。夫往戍所,经年不归。家畜一犬黠甚,妇每置于怀,因与之接。犬与人道无异,而健捷善嬲戏,能昼夜不息,绝爱之。未几遂孕,弥月一产三犬,地方以为妖,闻于官。细鞫始得其实焉。
    把此篇与蒲翁的那篇相比较,除了情节稍异之外,还有一点大不相同,那就是董含所记是“据实而录”,虽然这“实”是以“耳听为实”,但却绝无借题发挥,相较之下,还是“温柔敦厚”的。而蒲翁则不然,那旅行表演的情节就很可能是老先生的发挥,而且不止于此,他在故事末尾还要笔锋一转,加了一句:“人面而兽交者,独一妇也乎哉!”
    就是这一句,已经足够把蒲先生一家灭门了。
    看官会问:何至于如此危言耸听!那么就委屈阁下暂充一下大文豪蒲翁,来回答吴之荣之流的几个问题。当文豪为什么还要说“委屈”?因为阁下此时已经革去功名,在一顿大板子之后趴在县太爷的大堂下了。
    第一问:你说“独一妇也乎哉!”那么这“一妇”之外,你说的是何人?妇人之外,自然是男人,那么男人如何“人面而兽交”?
    第二问:“兽交”就是与兽相交,而“交”有多义,《礼记》有“人臣无外交”之说,所谓“不贰于君”也。人与兽交,自是贰于其君,那么你说这“贰于其君”的是谁?
    第三问:洪经略、吴经略归顺大清,扫荡宇内,被一些乱臣贼子们骂为“引狼入室”,你在这篇中说了个“引狗上床”的故事,岂不是影射洪、吴二经略?
    第四问:大清当年发祥于建州,太祖爷努尔哈赤曾向明廷称臣,说是犬马,也还在理;如今这恶犬咬死了主人,岂不是影射大清灭明,骂我们的主子为噬主的恶犬!
    每问之间再加上一夹一拶若干敲,不怕阁下不招。
    所幸的是山东人中吴之荣一流人物尚少,而淄川的那个大汉奸孙之獬也早叫老百姓宰了〔1〕,没有人再敢效尤。另外也许是蒲翁的侥幸。他身居僻乡,又没有湖州庄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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