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生_2-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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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的是哑剧小品,今年咱们再添一个说话的,这本身就是出新。”我讲完后谁都没
有说话。编导组里我岁数最小,人微言轻,谁也没理我这碴儿。其实,我知道大家
伙想什么,无非是《考演员》这样一个节目,一个演员像傻子似的听不懂导演的话,
究竟说明了什么主题,演员的滑稽表演是不是有些过火,“耍活宝”?
在我们中国,滑稽和喜剧包括幽默,一直不能和正剧、悲剧相提并论。
一个只能是有着活跃、轻松生活气氛的作用,而另一个则能“深刻反映社会重
大题材”,这两种表现方式从来不能同日而语。领导以及编导们在处理“笑”这个
问题上也从来不能掉以轻心。
问到屋里一讨论。果然不出所料,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这个小品“比较低俗”,
没有“生活根据”,两个演员“表演过火”。讲老实话,我们编导组要通不过的话,
领导那儿就更通不过了。
李平分偷偷地把我叫到一旁,他说:“这个节目得改,他们说得太粗,没有去
年景愚那个《吃鸡》细致。”我说:“当然景愚那个好,那是十几年千锤百炼的节
目。”平分说:“倒霉在什么地方得清楚,他们两人没准词儿,一遍一个样,全是
趟路子,即兴的。”我一听,是这个理儿。我又把杜澎老叫出来,他德高望重,跟
我关系又好,我跟他说得保这个节目,不能在咱这儿就“枪毙”。杜澎老想了一想
说:“那咱们给他们排排吧,不知道他们愿意不愿意。”凭我和老茂的关系,我完
全能替他们作主,我说,“他们肯定愿意。您提建议,您来给排。”回到编导组,
杜澎老提出来由他和我一起给陈、朱导演这个节目,等导好了以后再看。这个建议
获得了一致通过。
我跟二位演员一说,陈佩斯不干了,不是我们导他不干,是给他固定词儿他不
干。“昆儿哥,这脑子记不住词儿,一想词儿就不知道怎么演了,你就叫我由着性
儿说,没准还能出许多彩呢!”我好说歹说把佩斯说服了。佩斯、老茂也真有灵气
儿,为了突出重点,来了个斩头去尾,把“考演员”当中最精彩的一段“吃面条”
提出来,并来个充实提高。目标明确以后,我开始给他们两人排练,用我们相声的
行话是“规置”,就是修理、整理的意思。
老茂舞台形象好,但掌握语言的功夫差。我从根儿上教,连相声的“三翻四抖”、
“吃了吐”的演出技巧都是一遍一遍地示范。我整完了,杜澎老接着排。一看我排
的,杜老说:“这哪儿行啊!整个一个相声剧。”于是,又往回“着补”。总之一
溜十三遭,拳打脚踢,把个陈佩斯、朱时茂折腾得够呛!
节目终于固定了,台词准了,表演也准了。
审查这个节目时,还是有位总编室的负责人提了不同的意见:“这种节目还得
推敲一下,不要流于纯逗笑,走入纯娱乐的倾向中,我们春节晚会分量就轻了。”
他提完了,许多人应和。有人说重新给陈佩斯编一个类似马季同志当“宇宙牌香烟”
推销员那样的节目。黄一鹤导演非常着急,真要决定下来,我们这半个多月为这个
节目费的劲全白搭了,可就前功尽弃了。他给马季、杜澎我们几个使眼色,可我们
在这个场合哪能插嘴呀。正在危急时刻,当时任广播电视部副部长的谢文清同志说
话了:“这个节目也可以提炼个主题,就是对那些不懂装懂、不学无术的人一个讽
刺。这个小品别太闹就行,导演注意掌握一下分寸!”几乎是一半以上剧组的人,
“嘘——”长出一口气。这个场合,谢文清副部长官最大,他这样一说就算一锤子
定音,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保住了!
这一年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的成功,就不用多费笔墨了,关键是他们二人开
了一代先河。中国的电视屏幕上从此有了“小品”这个艺术形式,而且发展得愈发
不可收拾,几乎占领了电视综艺节目的统治地位。他们二人形成了黄金拍档,又由
他们引来了诸多笑星们集聚的一个小品坚实的阵营,连评剧艺术家赵丽荣,相声表
演艺术家侯跃文、石富宽,话剧表演艺术家韩善叙,电影演员岳红等都脐身小品演
员的队伍之中。
有时我常常拍着脑门问自己:姜昆,十五年前干这事儿的时候,你想到今天了
吗?佩斯、老茂你们想到了吗?
一步三波的黄阿原
阿原一遍又一遍地叙说他的“点子”。
现在想起来,他无非是在商业社会待的时间久,看的娱乐性节目多,在当时,
他就是重复在台湾都是老汤老水的花招,也让我们这些人感到新鲜。
他是真用心,也真上心。一周一周的不回家,关在体育宾馆里一呆,跟我们每
天吃盒饭,弄得他的太太和小孩每星期六都得到宾馆来看他。阿原一到北京,中央
电视台就请他搞春节联欢晚会,他自然也是神气十足。可是他的孩子并不神气,那
么小,而且穿戴全是台湾、日本带来的那几套衣服,阿原好像热情高也不太在意孩
子。我的爱人好脾气,心肠也软,看大冬天两个孩子连棉袄、棉裤都没有,冻得哆
哆嗦嗦的样子,眼泪就下来了,心疼地带着两个孩子跑回我们家里,为孩子量尺寸,
做了棉裤,阿原一家感动得不得了。
黄阿原知道春节晚会的分量。他提出能不能用邓颖超妈妈接见的录像作衬景,
由他在春节晚会上来讲述回国的过程。黄一鹤说:“这不行,这想法以后给你弄专
题再说,先得考虑您能不能当主持人问题。”黄一鹤直言不讳,阿原一惊。
黄导演讲的是实话。由于起用黄阿原,黄一鹤顶了不少压力。开始的时候,人
们觉得阿原回归祖国属于热血青年一类,大家都对他不错。可是一听说主持春节晚
会,一些舆论就喧闹起来。相当一部分人对启用黄阿原不以为然,理由无非是中央
电视台这么大的一个节目,台湾来了一个人就主持,显得我们太没见过世面了。也
有人说黄阿原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凭什么主持春节晚会。黄一鹤这个人是比较有
魄力的,专门干人家不敢于的事。1984 年的构思,他把宝押在了“大陆港台一家
亲”这样一个主题上。港台演员一起上,这就不是纯艺术性了,多少带点政治色彩,
搞好了就出新,搞不好捅大漏子!
阿原回归祖国,不能说一点儿疑虑都没有,在待人处世方面非常的谨慎,一个
年轻人做到这样够可以的了。由于年轻,他也相当的敏感,黄阿原问我:
“姜大哥,是不让我主持吗?”这一年给黄一鹤当助手的是刚刚在电视台帮助
工作的袁德旺。他曾经跟我透露过,说部里的一位主要领导询问过,为什么要用台
湾的主持人这样一事,黄一鹤正在想办法向部里作导演阐述。
我告诉黄阿原:“回到祖国,想干点儿事,总有这样那样的人说话。台湾就没
有吗?领导询问,这是领导的责任。这不关你的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阿
原稳定了,大概也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他提出他主持要用台湾话向全国人民,
向台湾同胞、港澳同胞拜年。黄一鹤说,“中央电视台讲闽南话,我们是头一回。”
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李平分告诉我说阿原要回去,说等定下他来,他再来。我知
道,阿原一定又听着什么谎信儿了。一了解,果不其然,有人告诉他,说台里正调
查他在台湾骗了一大笔慈善款到大陆的事。我们中国专门有这么一帮人,唯恐天下
不乱。人家干正事,他们敲边鼓。我和大伙讲过,你要想把一个人搞臭,你就先把
他选成中国最杰出的人,不用你忙,准有人自觉自愿地帮你把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的。我忙去找阿原。一进他的房间,见他正收拾行李呢。我说:“上边没定的事你
别先给决定了,你这么一来帮倒忙,倒不好了。”他说:“我老不回家在这儿干,
给导演也添压力,他两边都不好做人。”我想了一下说:“也是,你干得太多,贡
献太大,把你拿下来会觉得太对不起你。少干点,出这样的事可能别人能平衡一点。
这样,大家休息,你也休息,大家来,你也来,跟大家伙一样就行。”说服了黄阿
原,还得带着他继续排练,为调动他的情绪,我又费了不少的口舌。
有一次,我们正排练的时候,听说中央电视台的负责人王枫同志到剧组听汇报,
我叫出袁德旺说:“我们几个主持人排练好了,我们请王枫同志看一下我们串排,
给我们提提意见。”德旺说:“我不是台里边的人,我不好说。”我说:“你递个
条儿给杜澎,社老的面子大。”袁德旺答应了。不一会儿,他跑出来:“王枫同志
说可以看一看。”我们赶忙准备,陈思思还专门拿出小镜子往脸上掸了掸粉,不过
我看得出黄阿原挺紧张的。
王枫等领导同志兴致勃勃地观看了汇报,他挺高兴的,连声说:“不错,不错!
和节目配起来更好!”我一听赶紧趁热打铁:“王枫同志,阿原听说不让台湾人主
持,有些思想顾虑……? ”“谁说的?”王枫打断我的话,“好好排,都挺好的,
都合成好了,比现在更好。”王枫匆匆地回答,又匆匆地走了。阿原挺高兴的,可
是我倒犯了点嘀咕:我听得出,王枫同志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又过了两天,传来部里的正式信息,让我们郑重考虑起用台湾和香港主持人的
问题。黄一鹤找编导组开会。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标准间里,床上坐不下,我和李平
分、袁德旺这样的年轻人全坐在地上。大冬天,可窗户必须得开开,因为抽烟的人
太多。屋里烟雾腾腾,个个眉头紧锁。黄一鹤依然是一根一根地抽烟。
部里领导也不明确,是用,是不用,说一句话就行。说不用我们就死心了,可
也没人说这话。这心,老让导演提着。是上?是下?这是个大问题。
“大陆港台一家亲”这宝押不押?集思广议,你一言我一语,这个会一直开到
第二天凌晨5 点钟。最后决定按导演所构恩的意图,加紧策划节目,突出主题,主
持和节目成型后,请领导定夺。光是一个简单的形式讨论不出什么汇报内容,领导
也听不出什么。有骨头有肉,领导也好考虑。相信领导在充分理解我们的构思后,
会支持我们。
围绕这个主题,以李平分为首的执笔人构思了串联上的两个情节,加紧渲染
“动情”点。一是让黄阿原的女儿在节目进行中打电话进来,想念台湾的爷爷奶奶
;一是结尾时候一个女孩给陈思思献花问:“阿姨你还走吗?要走的话,你明年还
来吗?”让阿原和陈思思在泪眼汪汪中听孩子们的问话。
另外,我们专门请来了台湾回归过来的李大维、黄植诚,让他们登台演唱,一
人一首歌曲,表达对家乡台湾人民的思念。
港台不能偏一。反复磋商,请来了奚秀兰、张明敏两名香港歌星,一个唱台湾
的“阿里山姑娘”,一个唱“我的中国心”。
前面铺,后面垫,中间两次高潮。“大陆港台一家亲”的主题明显突出。
港台的几位嘉宾也真争气,李大维、黄植诚的演唱不让专业,声情并茂,朴实
中见真情,被人评价说“用心”唱歌。奚秀兰和张明敏更是一展风采。尤其是张明
敏崭新的中山装,可爱的学生脸,加上落落大方的台风,一时是风靡华夏神州。连
张明敏自己都没想到大陆居然是他登峰造极的宝地,一夜间的演唱胜过他十来年在
香港小岛的奋斗。
阿原也来劲了,积极地策划了春节晚会“金银猜”现场猜谜。其实很简单,就
是在春节晚会的“录像谜”的基础上加一个现场猜金色还是银色的娱乐节目。阿原
在这个节目上是个老手,所以手到擒来。在台上他挑逗情绪,能折腾得不亦乐乎,
节目也非常火爆。黄一鹤也来个悬的,孤注一掷,把审查日期安排在离除夕还有两
个星期的日子。我们又提起心来,这么短的时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部领导同志审查节目了。这一天大家都非常用心,每个人都精心化妆,反复背
词。节目一个一个,进行得非常顺利。部领导把节目和串联合起来一看,有了感性
的认识,看到我们的主题非常突出,也非常高兴,同意港台演员共主持晚会。但对
金银猜,一些领导依然保留意见。还是有人说“阿原太突出”,建议取消。
累得头昏脑胀的导演和编导组的成员又连夜开会。有人提议怎么样再下点工夫
弄好“金银猜”;有的人说不如换个别的,省得找事。黄一鹤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
话:“时间不多折腾不起了,‘金银猜’淡化,现场气氛浓了就行,姜昆多说点儿,
抢点戏。告诉阿原少说点,能不说就不说,贯彻领导意图。”我们一听也是,还十
几天了,折腾不起了。
海灯法师
《少林寺》电影一放,少林功夫风靡世界。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自然少不了少
林功夫方面的内容。这一年,我们请来了以“一指禅”和“站桩功”闻名遐选的少
林寺主持海灯大法师。
我多少次从报道中欣赏过海灯大法师的事迹。在我的印象中,身怀绝技的大法
师一定是行侠仗义的武士,一身豪气,像武侠小说描写的那样,生得熊臂蜂腰,面
如冠玉,剑眉星目,满脸英挺夕气……
所以,当我听到“海灯法师到”的消息,马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宾馆的门口,
准备一睹大师的风采。当从一辆伏尔加轿车走下海灯大法帅的时候,我别提有多失
望了。眼前的这位大法师瘦小枯干,估计也就四十公斤左右,穿了一身浅灰色的道
服,一双白布袜子,一双洒鞋。他由他左右两个五大三粗的弟子搀扶着,一个叫范
英莲,另一个我已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和两个彪形大汉一比较,更显得海灯法师的
瘦弱。法师稀疏的胡须,消瘦的两腮,面色如土。小细胳膊,小细腿,蹒跚的步伐,
老态龙钟的神气,给人一种叶残枝枯的感觉。可是,当我听说海灯法师已经是年近
古稀了,才觉得应该考虑年龄的因素。
我们几个上去寒暄,海灯法师抬起无神的眼,毫无表情的“嗯,嗯”了两声,
旁边有人解释:“法师坐了一宿火车,累了!”我们一听有道理,忙前呼后拥地把
海灯法师送进给他准备好的房间。海灯法师就像刚进城的乡下人一样,看看这位,
看看那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按照他的年龄,有这样的神态其实倒也没什么大
惊小怪的,只是现实离我们想象的太远。
我和餐厅混得特别熟,见法师疲惫的样子,忙通知他们快准备点儿吃的。
一征求法师的意见,法师说不去食堂了。我又让他们赶紧煮两碗面条来。两碗
面条儿端进屋,热气腾腾,香气喷喷。一位随行人员对我说:“法师从不吃饭,不
用了。“什么?我大吃一惊。人怎么从不吃饭?靠什么活着?我正诧异着,只见法
师看着面条,用手一指,用浓重的四川方言说:“放在那儿。”放在那儿的意思就
是吃,或者是晾凉了再吃,那位随从又说:“这面条上面有青菜叶儿,青菜法师是
吃的。”我不知道这位随从何许人也,也不知道他是故弄玄虚,还是不大了解,反
正带着疑团我们离开了法师的房间。
我那时候年轻,好奇心特别强。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去拜访海灯法师,也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