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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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没有推荐他担任指挥。准将跟我说海军极需扫雷舰。他要我抛开个人的恩怨。我确实抛开了个人的恩怨。马里克证明了我对他的培养是正确的。如果他因此而被判无罪,而我的后半生海军生涯却带上污点的话,我仍然说当时我做得对。”
“你怎么能肯定他不会再犯仓皇失措的错误,葬送‘凯恩号’全体官兵的性命呢?”
“哦,他没再犯错误,对吧?我冒这个险是审慎的,而他不用冒险。”
“少校,‘凯恩号’在林加延湾遭到了神风突击机的袭击,然而马里克把军舰安全地带回来了。这是会犯仓皇失措错误的人能做到的吗?”
“嗯,我知道那是一次偏斜的袭击,实际上没有击中目标。不管怎么说,就我所知,在危机时刻是基弗在负责指挥。基弗是杰出的军官,全舰最好的。我更多地依靠他而不是马里克。”
“奎格少校,你接受了基思中尉给你的110美元吗?”
“有可能,我现在回想不起我接受过。”
“他作证说你接受了。”
“我接受了吗?在什么时候?”
“在旧金山湾你们丢失了一个板条箱的时候。他承担了责任,赔偿了损失。”
“对,我现在记起来了。那是一年多以前,12月份左右。他要求对丢失的东西负责,而且坚持赔偿,所以他就赔了。”
“板条箱里什么东西值110美元?”
“私人物品,我回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制服、书籍、航海仪器——日常用的东西。”
“你记得110美元这个数字?”
“大致是那个数,我不能准确地回想起来了。”
“基思为什么要对这一损失负责?”
“噢,他是小艇指挥官,负责卸货。他净下达些愚蠢而又互相矛盾的命令。水兵慌乱了,板条箱掉进海里沉没了。”
“装满衣服的木头板条箱会沉没吗?”
“我想里面还有其他东西。我有些珊瑚礁石纪念品。”
“少校,板条箱里不是完全装的瓶装高度蒸馏酒吗?”
瞬间的——只相当于是一次心跳的时间——停顿之后,奎格回答道:“肯定不是。”
“基思作证说你要他赔偿31瓶蒸馏酒的钱。”
“你会从基思和马里克那里听到关于我的许多奇谈怪论。他们是这儿的两名被告,他们会讲出各种各样的离奇的话来。”
“这个板条箱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是舰上木工军士做的。”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他的名字在人事档案里。他离开这艘舰很长时间了。”
“这位木工军士现在在哪儿,少校?”
“我不知道,因为准将要一名木工我就把他调到福纳福提海滩上去了。那是5月份的事。”
“你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吗?”
“不记得了。”
“是不是木工军士奥蒂斯·兰霍恩?”
“兰,兰霍恩。听起来对。”
“少校,眼下就在这儿海湾的珍宝岛上一所损失控制学校里有一名木工军士奥蒂斯·兰霍恩上士。如有必要本律师已做好安排可以传唤他。”
奎格显然无话可说了,他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他迅速地看了查利一眼,“你能肯定是同一个人吗?”
“他的履历表明他曾经在‘凯恩号’上服役21个月。他的履历上还有你的签字,需要传唤他吗,长官?”
查利说:“反对无休止地讯问关于板条箱的与本案毫不相干的问题,并要求将其从记录中删掉。”
格林沃尔德说:“我们正在证实证言的可靠性。我向法庭提出,这件事与本案密切相关。”
查利的反对被否决了。这个问题被重新提了出来。奎格回答说:“嗯,问题是兰霍恩钉的是哪个板条箱。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有两个板条箱。”
“哦?”格林沃尔德停顿了很长时间,“好吧!这是基思没有提到的新问题。兰霍恩做了两个板条箱吗,长官?”
“嗯,我记不清我是当时有两个板条箱呢还是在不同的时候有两个板条箱。这些都是芝麻大的小事而且发生在很早以前,其间我有一年在战斗护航,又遇上台风,接着便是医院这一大堆事,我记不太清楚了。现在我想起来是在不同的时候有两个板条箱。”
“另一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我不记得了。就我知道的甚至可能是在以前的和平时期。”
“在旧金山湾两个板条箱都丢失了吗?”
“我刚才讲了,我对这一切都不清楚,我不记得了。”
“少校,审判中的许多事情涉及到你自己和其他军官之间的诚信问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要求休庭5分钟以便你好好想一想,把板条箱的事情梳理清楚。”
“没有必要,只要让我想一想就行了。”在一片沉寂中可以听见布莱克利用手掌按着铅笔在长条凳上滚动时发出轻微的格格声。奎格坐着,两眼凝视眉头的上方。“好了,现在我已经弄清楚了,刚才我说错了。我想是在38年或39年在同样的情况下,我在圣迭戈港丢失了一个板条箱,这个箱子装的是衣服。而基思丢失的那个箱子里确实装的是酒。”
“31瓶吗?”
“上下差不离吧。”
“你怎么弄到这31瓶——”
查利说:“请法庭注意,《法庭与审判团》要求证词必须是简明的、实质性的并与案情密切相关的。我提出反对使审判过程不时中断也不起作用的问题。我对被告律师在不相关的事情上大做文章以混淆主要问题的整个策略深感疑虑。”
布莱克利说:“本庭了解对证词的各项要求,感谢军事检察官强调指出这些要求。被告辩护继续进行。”
“少校,在战争期间你是如何弄到这31瓶威士忌的?”格林沃尔德问道。
“在珍珠港的军官俱乐部按全舰军官的配额一次购买的。”
“你用军舰将这些酒从珍珠港运到了美国本土吗?你知道法规——”
奎格插嘴道:“我知道有关规定,板条箱在起运前是密封了的,烈性酒在美国本土是买不到的,而在珍珠港可以买到。我连续三年执行作战任务。作为‘凯恩号’的舰长,我给自己留了这点余地,这在当时是普遍的现象,而且我相信,正如大家讲的,高级军官享有特权。我没有向法庭隐瞒此事的意图,我也并不为此感到羞愧。我只是在脑子里把两个板条箱搞混了。”
“少校,基思作证说是你向小艇上的水兵下的所有的命令并把板条箱弄丢的。”
“那是谎话。”
“他还说他在赔偿损失之前你拒绝在他的请假条上签字。”
“那也是谎话。”
“这好像又是诚信的问题了,长官——这一次是你的话和他的话不一样了,对吧?”
“你从基思那儿听到的关于我的话全都是谎言。他对我有一种疯狂的仇恨。”
“你知道为什么吗,长官?”
“我说不清,多半是他怨恨我伤害了他的老朋友,那个水兵斯蒂尔威尔,其实他说的伤害是他自己想像出来的,这两个人的感情特别深。”
“什么感情,长官?”
“嗯,我好像觉得只要基思认为我在斜视斯蒂尔威尔他便又是尖声喊叫又是大发牢骚,就像我作弄了他的老婆什么的。我不知道如何以别的方式来解释这两个人那么快地纠结起来支持马里克解除我的职务,他们肯定相互之间十分亲密而且有一种默契。”
“少校,你是不是说基思中尉和水兵斯蒂尔威尔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我没有说什么呀,”奎格狡猾地咧嘴笑着说,“我在讲述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的明显的事实罢了。”
格林沃尔德转过身看着布莱克利,“法庭要警告证人这样含沙射影地指控他人的严重性吗?”
“我没有含沙射影地说任何事,长官!”奎格带着鼻音说,“我没听说过这两个人之间有任何不体面的事,我否认含沙射影地指任何事情。我说的是基思总是站在斯蒂尔威尔一边,这是世界上最容易证实的事情,这就是我所说的或所指的,我对歪曲我的话表示愤慨。”
布莱克利满脸不高兴地紧皱着眉头问格林沃尔德:“你还要继续这个话题吗?”
“不用了,长官。”
“很好,往下问吧。”
“奎格少校,‘凯恩号’在珍珠港拖靶期间,你是不是驾着舰艇从你自己拖缆上方驶过并且把拖缆弄断了?”
“反对!”查利又站了起来。布莱克利毫不掩饰地以厌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后便命令休庭,并示意两位律师留在后面。
查利的脸皮成了铅灰色,“我请求法庭原谅,我必须提出反对,拖缆这件事是最后一根要命的稻草了。被告律师的策略凌辱了诉讼程序的尊严。他有计划有步骤地将这次审判变成了对奎格少校的军法审判。他没有拿出跟案情有关的任何证据。他不为别的,只是竭力诽谤和诋毁奎格。”
格林沃尔德说:“长官,军事检察官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他以为有了三位精神病科医生的检查报告所以他接手的是一个初步证据确凿的案件。也许他要被告转而供认有罪。但是我要说应该由法庭而不是由一直留在海岸上的医生,不管他们多么高明,来判断在台风期间‘凯恩号’的舰长是否在精神上完全正常能保持镇定并履行职责。这是问题的直接争论所在。我没有别的办法来进行辩护,我只能回顾证人在遇到台风之前的各种紧急情况下履行职责的表现。”
“律师暂时离开。”布莱克利宣布道。
“我必须郑重申明,”军事检察官说,“在我看来,如果我的反对被否决,而复查当局又不同意法庭的裁决,那将使整个诉讼程序无效,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会产生审判不公的后果。”
“很好,休庭。”
等候了15分钟,当各方返回审判室时布莱克利和其他审判员神情十分严厉。“反对无效,证人必须回答问题。”查利惊得目瞪口呆,慢慢地坐了下来。速记员念了记录中关于拖缆的问题。
奎格立即回答道:“嗯,那我就讲那次我遭到诽谤的经过。我看见一些防空炮弹在右舷附近爆炸。我十分担心我这艘舰可能在敌方的炮火射程之内,我们当时正处在枪炮射击区域内。我观察着炮弹的爆炸,就是这同一个水兵斯蒂尔威尔——非常爱幻想而且不可靠的家伙——在操舵。他没有提醒我我们正在转360度。最后我看出了正在发生的情况便立刻反转航向,我记得很清楚,我避开了拖缆没有从它上方通过。然而转弯时拖缆断裂了,顿时传出许多恶毒的流言,主要是斯蒂尔威尔和基思散布的,说是我把拖缆砍断的。在我写给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的报告中,我把这一不幸事故归咎于拖缆有缺陷。他知道这一恶毒的流言,他也了解所有的情况,而且他仍然接受了我的报告。我的报告已经存档。所以我说有人认为这一恶毒的流言确有其事,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认为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对此事的判断更为可靠。”
格林沃尔德点点头,“你说防空炮弹的爆炸分散了你的注意力。还有别的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了吗?”
“那个我想不起来了。”
“当你那艘军舰转过360度的时候你是不是由于一个名叫额尔班的信号兵露出了衬衣下摆正在没完没了地训斥他?”
“这是谁讲的——又是基思?”
“少校,请你回答这个问题好吗?”
“这当然是恶毒的谎言。”
“当时额尔班在舰桥上吗?”
“在。”
“他的衬衣下摆露出来了吗?”
“露出来了,而且我训斥了他。我训斥了他两秒钟。我没有在那些事情上耗费时间的习惯。那时防空炮弹在爆炸,就是这些爆炸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你提醒舰上总值日军官或副舰长注意这些防空炮弹的爆炸了吗?”
“我可能提醒他们了,我不记得了。我不会一出事就哭着跑去找总值日军官,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既然衬衣下摆的事已经提出来了——整个事情是非常典型的基思的歪曲——我要说作为主管军纪的军官基思理应负责执行军容风纪的条例,而他对这项工作却敷衍塞责。于是我向基思施加压力要他关注衬衣下摆外露的事,而他老是逃避责任。据我所知这便是他恨我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他散布流言蜚语说我砍断了拖缆的原因。”
“少校,基思中尉作证时没有提到这一点。你能说出一名能作证说他目睹了防空炮弹爆炸的军官的姓名吗?”
“也许他们都看见了,另外还有可能他们谁也没看见。那是15个月以前的事了,而且我们一直在进行战争,我们要关注的事情很多,没有把珍珠港外面几枚防空炮弹爆炸的事放在心上。”
“向夸贾林环礁发起进攻的第一天早上你在雅各布岛外面的海面上扔过黄色染料标识吗?”
“我可能扔过,我想不起来了。”
“你下的命令中包括扔标识吗?”
“我不记得了。从那以后还发起了几次进攻。”
“你还记得在进攻时你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吗?”
“记得,引导一队攻击艇到达向雅各布岛发起进攻的出发线。”
“你完成那项任务了吗?”
“完成了。”
“你为什么扔染料标识?”
“我不能肯定我扔过标识。”
“少校,那天早上‘凯恩号’的各项命令是有记录可查的。而记录中没有提到扔染料标识的事,法庭听到多次证词都说你扔过标识。你否认这一证词吗?”
“嗯,这样说来好像我可能扔了标识以便清楚地标出出发线,这事在我脑子里是模模糊糊的。”
“出发线离海滩有多远?”
“据我的回忆,1000码。”
“你离攻击艇很近,引导它们进入作战区了吗?”
“噢,我不能让舰艏两侧的波浪把它们打翻了,我自然在前面一些。”
“在前面多远?”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年以前——”
“50码?20000码?”
“嗯,我不知道。几百码吧,也许。”
“少校,你在攻击艇前面一海里行驶,投放标识后高速返回,留下攻击艇自行尽其所能地去寻找出发线,对吗?”
查利跳起来,“这个问题是侮辱性的,是可耻的诱导。”
“由于少校的记忆力不好,我愿意收回这个问题,”格林沃尔德疲倦地说道,“那就继续讲一讲更近的一些事情吧。”
“本庭要讯问证人。”布莱克利说。格林沃尔德退到自己的桌子跟前,观察着审判长的脸色。“奎格少校,”布莱克利说,“鉴于证词思路涉及到的问题,我敦促你认真地回想回想给出正确的答案。”
“我肯定是在努力那样做,长官,但是正如我讲过的这些都是小事,而自从夸贾林战役以来我已经经历了多次战斗以及台风,眼下又是这一大堆事——”
“我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有必要本庭可以要求休庭数日以便从那些攻击艇的官兵那儿获得他们的作证书。如果你能好好想想就一些事实的要点做出明确的回答,那将有利于公正司法。首先,你能回想起来你下的命令中是否包含投放染料标识的指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