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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7期-第15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7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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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辉只去过赵疙瘩家一次;还是两年前。走进那座院子;李辉的脚笨重了许多;仿佛绑了东西。几天前的那个夜晚;他逃得那样迅速;要是慢一点儿;也不会遗失这一切。赵疙瘩女人挺惊讶;她并不胖;但肚子大;像总是怀着身孕;说话仍带着咳。坐呀……咳。喝水不……咳。李辉一边说话;一边瞅着她家的窗台、炕面、柜台。没有他要找的。几次张嘴欲问;终是没敢;太冒险。李辉编了个理由;已经说完就不能再呆;平时来往甚少;老呆着算什么事呢?离开时;李辉有意放慢步子;睃视着堂屋。和别人家一样;堂屋是锅台水缸菜缸……目光突然凝滞。他看到了那本书;在一个瓦罐上躺着。菜缸之上的瓦罐。它被用来盖瓦罐。李辉说不出的惊喜;整个人被五彩霞光罩住。他猛然回头。他想和赵疙瘩女人先借了去。他就是这样的念头。两人面对面;近距离的。赵疙瘩女人突然后退一步;紧张地问;你要干啥?……咳。李辉说;我……赵疙瘩女人并不等他说完;你可是叫婶呢……咳。李辉知道她误会了;忙说;我不是……。赵疙瘩女人再次打断他;赶紧走;小心他打断你的腿……咳。李辉说;婶啊;我真的是……赵疙瘩女人操起扫帚;走不走?……咳。她又羞又怒;仿佛李辉要扒她衣服。 
  李辉狼狈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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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那几天他有什么反常吗?不要哭了;老实回答。 
  答:没有。 
  问:真的没有?你再想想。 
  答:没有。 
  问:据你二儿子说;有天晚上李辉说雪是甜的;你还拿了盆出去。 
  答:有过。 
  问:你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说雪是甜的? 
  答:家里一年买一斤糖;只招待客人;他可能馋了。 
  问:那天还打了个灯罩? 
  答:是。他看书;想用灯;老二也用灯。是不小心碰的;谁肯打呢? 
  问:他还看书?这可真是……什么书? 
  答:我不知道;我只操心他穿衣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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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辉在树林里躲了一下午;黄昏方忐忑不安地溜回家。他吓坏了;那个疯女人。他并没做什么;她的样子……嗐;自己是不是真的干了什么?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就是没干什么;可她……被火烤了一样的脸;被冰水浸过的目光;那样奇怪地组在一起。还好;她没追出院子。李辉知道躲是不明智的;却无力把自己赶出林子。 
  没什么异样;李辉松口气。赵疙瘩没来家里闹;看样子她没告诉赵疙瘩。李辉竟生出几分感激。再去是不可能了;那么只好偷出来。唯一的办法。这个下午;李辉在惶悚中反复酌量。严格地说;这并不是偷;那是他丢的书;他不过变个招数拿回来。拿回;就不用躲着二琴;不用和她撒谎;不用再去别处买书——能否买上还未可知。李辉寻出两截钢锯条;各家的插销都是木头的;赵疙瘩家也不例外。 
  李辉怀着心事;目光飘忽不定。二姨眼尖;嘴巴也尖;呀;你要捅到鼻子了。李辉若有若无地笑笑;不接二姨的话。二姨却不放过他;是不是想媳妇了?二姨村里有个姑娘;人景不错。母亲说;性子好才行。二姨说;性子也不错;而且胯大;肯定能生孩子。李辉烦烦地说;我才不要呢。二姨哟了一声;自己搞上了?李辉放下筷子;揣上锯条离开家。什么样的姑娘能比上二琴?二姨真是没见识。哦;二琴。 
  李辉先去乔志刚那儿告知一声;尔后像借书那晚一样;在田野上游荡。夜空晴朗;寒星点缀在紫色的天幕;像一群栖息在窝里、仍睁着眼睛的鸟。那种躁躁的感觉又在血液里奔流;自然还有几分不安。李辉从未干过这种事;紧张是难免的。他再一次说服自己;他仅仅是把自己的东西取回来;并再一次在脑里演练那个过程。他只看了几页;必须抓紧补回来。“萧长春没了媳妇;三年还没续上。”李辉记住了开头;他还会记住很多。读从二琴那儿借来的书;他的记忆力出奇的好;那本《草原铁骑》他不但能复述;还能大段背诵。那是和二琴借的第一本书;它悄无声息地点燃了李辉和二琴。李辉也挺感激赵疙瘩;他没把他的书卷了烟。赵疙瘩似乎就是等他拿回去。李辉对二琴撒谎;那是迫不得已他发誓以后不会有了。李辉的眼睛在暗夜中闪光;他是一只奔走在大地的鸟。现在不行……等你看完。李辉又听见二琴的声音;温柔;娇羞;滚烫。大地是什么?大地也是一本书;李辉在这本书里嗅见香气四溢的未来。属于他和二琴的未来。 
  约摸半夜时分;李辉返回村里。村庄静悄悄的;偶有一两声狗吠;像冰挂碎裂在硬地上。到赵疙瘩家院门口;李辉几乎是爬进去的。在窗外听听;没有咳声。他慢慢挪到门口。他掏出锯条从门缝插进去;找准插销的位置。开始还有些抖;锯了几下;手稳多了。锯声不那么响了。背潮湿了;好像有虫子在爬。李辉并不急躁;一下;又一下…… 
  终于锯断。 
  李辉长舒一口气;轻轻推开门。于是;整个人跌入黑暗中。 
  责任编辑汪静玉 
   


祖父的勋章 作者:尹德朝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在位于托里戈壁的核桃屯“无边月色”桑拿房里;一排坐着十来个年轻美貌的女孩;除了粟英是本地人之外;她们均来自周边的巴畜克乡。核桃屯临近国境线;被一条连接贡尕口岸的柏油马路一劈两半;口岸和马路均为2000年以后开放和修建的;据说马路一直通到大西洋海岸的阿姆斯特丹。口岸的开放招来了不同种族和肤色的客商;春夏两季;中外商客云集;一时间搅乱了核桃屯长达五十年的平静。那条看似漆黑平坦的柏油马路;在蓝天烈日的照耀之下;有如挥刀砍出的一条刀口;流出了除鲜血之外所有东西:餐馆里的残羹剩汤;发廊桑拿房里的胭脂洗发香波;酒店里的酒水呕液避孕套…… 
  粟英27岁;是这群女孩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每天晚上;她以最大的耐心;等待商旅过客光顾她的按摩床。她的手艺并不是很出色;但生意却很好;这也许与她的美丽有关系;特别是她有一张白净的脸和一双柔软的手。顾客躺在她的按摩床上;心境就会很愉悦;因此不乏心怀他图者。粟英很原则;不做按摩以外的任何服务。美丽应该是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她选择这一职业的理由;美丽能够在这里得到充分地重复使用;钱挣得自然比别的行业多。虽然这是一种危险的使用;但却能够保证她即将读大学的弟弟以后不愁费用。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要实现祖辈留下来的一个愿望;回老家去;回到她从未见过的苏北老家。这是爷爷留给父亲的愿望;父亲又把这个愿望留给了弟弟和她。 
  要使这个愿望得以实现;弟弟的出路是上学;她的出路就应该是挣钱。挣正当的钱。当然;此时的粟英也完全可以立刻回到老家;但她是一个有志气的女子;她不想去做打工妹;要回老家;就要当那里的老板。 
   
  据说核桃屯的孩子们;大多为原国民党某军三十四师残部起义官兵的孙辈。五十多年前;他们的祖父在大势已定的战火硝烟中;做出了起义的英明选择。从脱下美军制服的那一刻;祖辈们的命运便与西部戈壁连在了一起。他们换上了人民解放军军装;枪膛里依旧压满子弹;他们以剿匪的名义;成为到达新疆边垂的第一支军队。 
  祖国和平了;肩上的枪械突然之间;不如手里的农具更为实际了。在一个买西来甫(维吾尔族民间舞)狂欢的下午;祖辈们又接到了赴国境线囤垦戍边的命令;他们被告之;和平是暂时的;是火山夹缝中的喘息;苏联修正主义虎视眈眈…… 
  于是;祖辈们农具在手;枪还在肩上;成为一支枪不离肩;农耕为业轻纺并举的四不像队伍。那时;祖辈们想;这也许仅仅是一次短暂的、带有歌声的休整而已;类似于当年延安的军民大生产。 
  粟英的爷爷和二爷曾跟随汤将军参加过抗击日寇的徐州会战。爷爷粟有财在台儿庄大捷中战功显赫;曾受到战区司令李长官的嘉奖;晋级为上尉军衔;倘若世态没有大的变化;粟有财当时前景可贺。然而好景不长;国民党官员们被抗战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腐化堕落。随后淮海战役打响。汤将军和黄司令率领二十万豫苏子弟兵与人民解放军作战;数月之后;惨败的黄司令饮弹自尽;汤将军则抛下营级以下官兵;带领六十八团和警备连;也就是二爷粟发财所在的连队逃往台湾。粟有财所属残部倒戈起义;跟随王震将军的部队奔赴新疆;从此;粟家两兄弟天各一方。 
  数万士兵分别在中苏、中印、中蒙边境驻扎。在渺无人烟的风沙戈壁上;成建制地扎下一个又一个以连为单位的兵营村寨。粟英的祖父粟有财仍率领他的原班人马驻扎在中俄边境巴尔鲁克山下的核桃屯;他们砍土墁开出一块块贫脊的粮田;日月清苦;苍凉如风。 
   
  “没有女人安不了心;没有子孙扎不了根”;粟英的祖辈们这样想;高层领导们也这么想;只不过;前者想得更多的是前半句;而后者想得更多的却是后半句。于是;粟英的奶奶与数千湘豫女子在征招女兵的诱惑下纷至沓来。青春怒放的小女子们发现;发给她们的军装没有帽徽和领章;发在手里的不是枪;是木把的铁锨…… 
  爷爷粟有财的女人是个瘸腿;出身在一个的富农家庭。因为她是个瘸子又是富农;她被所有的农垦战士剩下了;剩到了爷爷手里。栗英奶奶是一个勤劳多产却不善养育的妇女;她先后生下七个子女;除了排行老二的栗发财和排行老五的粟英父亲侥幸存活之外;其余全都夭折了。在以后的50余年里;岁月把不堪重负的老兵们以非战争的形式一个个都送进了戈壁浅浅的沙土层。 
  粟英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在地里种植玉米、小麦和棉花。这是一块爷爷留下来的土地;在浸透了昔日将士汗水的田边;便有一个个士兵的坟头。那低矮的承载着一段历史的坟茔;已被西伯利亚凌厉的寒风削剥得日渐矮小。它是后人尚能依稀想起这些起义者们的唯一记忆。父亲曾指着一座长满梭梭灌木的坟丘告诉她:“这是你的爷爷;他经历过徐州会战和台儿庄大捷……”这是最值得父亲炫耀的一段家族史;但是他省略了前辈们曾是三大战役失败者的历史;也省略了奶奶是一个富农的身份的细节。 
  粟英从懂事起;便在同龄者的嘴里读懂了“国民党的残渣余孽”这个令人耻辱的加长词儿;这是爷爷强加给她的;这个背负着“反动国军”历史的前辈;酿成了后辈们的卑劣血统;导致他身后的两代人洗涮不尽;无形地摧残着粟英弱小稚嫩的心灵。尽管如此;每逢清明;父亲总是领着很小的她到墓前祭拜。父亲身无分文;两手空空地站在坟前;连一杯水酒都祭洒不起。 
  粟英的父母死得很惨;他们双双死在粟英弟弟未满周岁的那一年秋天。那是1980年;那一年栗英刚满9岁。 
  那一天;粟英的父母去割麦;粟英没有跟去;是因为她要照看未满周岁的弟弟。巴尔鲁克山的农作物长势喜人;大人们把连队里的麦子收完以后;便瞄上了远方更多更肥美的麦子;这些麦子都是长在国境线两边的野生植物。成千上万只候鸟的粪便和哈巴河水的天然灌溉;使这些没有归属的麦子颗颗饱满。中苏边境紧张之时;这里是一片终年被沼泽浸泡的敏感的无人地带;万亩麦田长于此;腐烂于此;沉积发酵年复一年;这里变成一个地肥水美的粮仓。上世纪70年代后期;边境的紧张局面有所缓解;中苏两国均感到粮食这样烂在地里委实可惜;于是两国开始了另一场秋季抢收的争夺战。一个兵团老战士曾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那些麦子呀都快长疯了;麦粒子肥得流油……人家(指苏联)用的是康拜英;就是收割机;可咱们用的是小镰刀;咋也抢不过人家机械化。不过;咱们的人多;人多力量大;两国抢来抢去;抢个平手……” 
  那一天;天刚蒙蒙亮;夫妻二人带上磨了一夜的镰刀出门了;他们一直干到黄昏。这时;粟英母亲的乳房胀得不行了;奶水在胸前湿了一大片;听着远处邻国的收割机突突突地越响越近;就催丈夫:“……咱们收工吧;人是肉长的;再拼也拼不过机器;孩子快要饿死了;我的奶也快要胀破了。”说完;夫妻俩就准备收工了。两人直起酸胀的腰来;环顾四周;突然觉得此地有些陌生;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是几声枪响。子弹是从边防哨卡里射过来的;两人像被风吹似的倒在了麦地里。人们听到枪声;抬头一看;明白了;两人在不知不觉中;越过了边境线。由于怕再遭射杀;没有人敢上前收尸。9岁的粟英闻讯赶来;疯了一般哭喊着向她的爹妈扑过去;却被大人们死死抱在怀里。粟英嘶厉的哭声;把那一望无际的麦粒都震落在地上。 
  最终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敌方哨卡所为;还是我方哨卡射出来的子弹;因为两边都有充足的理由射杀入侵者或偷越国境的人。那时;叛逃者;格杀勿论。第二年;在夫妻俩死的地方;方圆数里地;颗粒不长;都说这是粟英妈那颗回家给儿喂奶的不死心把麦苗烧死了。 
  两年以后;在边界双方的交涉下;勉强允许死者亲属进入边界地带收尸。粟英姐弟俩这才有幸把父母的尸骸从地里收回来。麦地里骨头很多;更多的是马骨和牛骨。在那条戒备森严的边界线上;不仅人不能通过;就连牲畜越境也要遭射杀的。两个年幼的孩子在齐头深的麦地里找了一个上午;最终也没能把人骨和兽骨清晰地分开来。姐弟俩没有眼泪;在极度的恐惧中除了慌乱还是慌乱;他们慌乱地把一袋骨头背回来。大人们帮着把这一袋子不明不白的骨头埋在了爷爷的坟边;也算是了了两个孩子的心愿。 
  粟英10岁的时候已经开始下地干活了;记忆最深的是摘棉花;只要摘一天的棉花;她和弟弟就有一天饭吃。一望无际的棉花地;那一朵又一朵永远也摘不完的白棉花延续着姐弟俩脆弱的生命;他们在棉花地里一天天长大。 
  15岁那年;粟英辍学走进了一家棉纺厂;在那里;她干了还不到五年时间;工厂就倒闭;她下岗了。她又回到地里;没完没了地摘棉花;那一朵一朵雪白的棉花;长时间充填着她的视线她的灵魂。棉花真白;都快要刺瞎她的眼睛了;白色把她身上的血液都冲淡了。弟弟粟戈生;在奎城读小学。他品学兼优;可是初中上到第二年;学费就成了问题。粟英心急如焚;弟弟才上到初中就挺不住了;要是上了大学又该如何是好? 
  作为第三代传人的粟英;她开始恨这块土地;这块土地埋下了亲人们的冤魂;还有她童年的苦难和少女的苍白。她想离开这里;圆祖辈回老家的梦想;这梦想如破土而出的希望之树肆意疯长。离开这里其实很容易;坐上南下的火车;加入到浩浩荡荡的打工群体中也算是一种实现。可是弟弟怎么办;他正在读书;需要她的照顾;再说;她也不想以外来妹的身份返回祖籍。 
  粟英的机遇好像是来了;国家在核桃屯的中哈边界开了一个口岸。一道宽大的石门建造起来;一条马路从石门底下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欧罗巴。很快;挂有铁锚的海关大楼、酒店大楼、外贸大楼拔地而起;卫生防疫站、商品检查站、边防检查站相继排开。这里变成了一个喧嚣之地;美曰:欧亚大陆桥。接下来就更热闹了;中西餐饮、日韩料理、歌舞厅、美容发廊、桑拿足浴、地下钱庄……花花绿绿不一而足。几乎在一夜之间;核桃屯说变就变了;人来车往;蓝眼睛的俄罗斯人;红面颊的哈萨克斯坦人、高颧骨的外蒙古人、港台商人、川妹子和东北嫚儿……遍布小小的核桃屯。 
  核桃屯的姑娘们与川妹子和东北嫚儿各有不同;但陪客伴舞皆无奴颜婢膝之色;眼神里也并无多少哀怨和无奈。她们遗传了祖辈江南水乡的基因;在戈壁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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