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读书笔记解析-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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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适应它们的集中(封建主义的集中)而出现。
我觉孔子的这类道德范畴,应给以历史的唯物论的批判,将其放在恰当的位置。伯达同志有了一些批判,但还觉得不大严肃。——毛泽东1939年2月20日致张闻天信(见《毛泽东书信进集》第144、148页)
伯达此文及老墨哲学诸文引了章,梁,胡,冯诸人许多话,我不反对引他们的话,但应在适当地方有一批判的申明,说明他们在中国学术上有其功绩,但他们的思想和我们是有基本上区别的,梁基本上是观念论与形而上学,胡是庸俗唯物论与相对主义,也是形而上学,章,冯(章,冯二家我无研究),等等。苦无这一简单的申明,则有使读者根本相信他们的危险。可在孔子篇的末尾来一申明(此申明低二格写),说明此篇,前二篇,及尔后发表诸文,凡引他们的话,都是引他们在这些问题上说得对的,或大体上
说得对的东西,对于他们整个思想系统上的错误的批判则属另一问题,须在另一时间去做。——毛泽东1939年2月22日致张闻天信(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150—151页)
[解析]
1938年10月14日,毛泽东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作报告时,号召全党来一个理论学习的竞赛,并特别强调:中国的历史文化遣产“有它的许多珍贵品,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继承这一份珍贵的遗产。这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有重要的帮助的。”
当时在中共中央宣传部工作的陈伯达为响应这一号召,陆续写了《老子的哲学思想》、《孔子的哲学思想》、《墨子的哲学思想》等一系列研究中国思想史的文章。在整个写作过程中,得到当时担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宣传部部长的张闻天同志的支持,并由他将其中的一些文章转呈给毛泽东阅读,毛泽东很重视这项研究工作,1939年1月17日给陕北公学教授何干之的信中说:“我们同志中有研究中国史的兴趣及决心的还不多,延安有陈伯达同志在作这方面的研究,你又在想作民族史,这是很好的。”
关于《孔子的哲学思想》,毛泽东在其正式发表前读过三次。一次是在1939年1月以前。一次是2月20日,看后给张闻天写了封长达2700字的信,谈了七个方面的修改意见。上面所引毛泽东的第一段评论,便是这封信中的内容。陈伯达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很快又对这篇文章作了修改。毛泽东又读了这份修改稿,于2月22日夜给张闻天的信中说“改处都好”,同时又提了三条意见,其中便包括上面所引毛泽东的第二段评论。陈伯达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再次修改后才定稿,发表在1939年4月15日出版的延安《解放》杂志上面。从这一过程来看,毛泽东不只是一般地阅读《孔子的哲学思想》这篇文章,而且为其成熟提供了指导性思想,文章事实上包含了毛泽东的一些观点。
陈伯达《孔子的哲学思想》的原稿,现已无法查到。从发表稿来看,全文1。2万字左右,着重分析、批判了孔子在名与事(实)、文与质、知与行以及中庸、忠孝、仁德诸方面的唯心主义观点。毛泽东赞成文章的基本论述,所看重、所提倡的是它对历史唯物主义研究方法的运用。毛泽东在两封信中分别提出的修改意见也充分体现了这一指导思想。
(一)原稿中论述孔子的忠孝观时曾说:“家庭中父与子的关系,反映了社会中君与臣的关系。”这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讲是不准确的。因为家庭是国家形成的基础,而不是相反。故毛泽东建议把这句话倒过来说,并提出:“一切国家(政治)都是经济之集中的表现,而在封建国家里家庭则正是当时小生产经济之基本单元,”封建国家正是为了“适应”这些基本单元的集中而出现的。这样,孔子提倡的封建社会政治秩序只不过是以家庭为基本单元的小生产经济基础的反映;孔子提倡的臣“忠”于君的国家关系,也正是子“孝”于父的家庭关系的延伸。从毛泽东的这个观点看,说明他对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这部著作是熟悉的。陈伯达在发表稿里根据毛泽东的意见改写道:“家庭中父与子的关系,成了社会中君与臣的关系之基础。忠也是孝的放大。”
(二)章大炎、梁启超、胡适、冯友兰是近现代研究中国古代思想史颇有建树的大家,陈伯达在自己的系列文章中引了他们不少论述来说明自己的观点。仅就《孔子的哲学思想》一文而言,便引了章大炎、胡适关于“儒”及其起源的解释,关于孔学与老子的关系的观点,胡适关于孔子说的“仁”及“吾道一以贯之”的分析等等,文中也不时出现“胡适说得好”之类的断语。毛泽东对他们的基本思想是比较熟悉的,认为他们“是观念论与形而上学”,在体系上与历史唯物主义有基本的区别。故为避免“使读者根本相信他们的危险”,毛泽东建议在文末加一申明。遵循这一意见,陈伯达在发表稿的最后加写了这样一段话:“作者附带表白:近代中国治古代哲学的人,如章太炎、梁启超、胡适,以及冯友兰等,他们在某些个别问题上是有些发现和成绩的。我在从事这学问的研究的时候,对于他们某些个别问题的发现,也曾引证过一些,但毫无疑义的,在他们之中,无论哪一位,都还没有把握过中国古代哲学发展真正的钥匙,而且对于任何古代哲学者的真正完满的面目,也还没有能真正科学地处理过;他们的观点一般地是属于唯心论和形而上学的;有的存有庸俗唯物论的观点(如胡适),但其结果还是走向唯心论;用这一类的哲学观点去处理中国哲学史,是不能获得真正的科学结果的。我们想科学地去理解中国哲学史的发展,就必须采取另一种方法和道路,这种方法和道路,不是别的,就是唯物辩证法。在拙作成书的时候,我还想较详细地来说明这一切问题。”这段话,基本上是对毛泽东关于应当怎样评价近代以来章、梁、胡、冯对古代思想史的研究、我们应当采用什么方法来研究古代思想史的观点的解释。
12。对孔子的长处应该说到(读陈伯达《孔子的哲学思想》)
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在孔子看来,名是第一,“事”(事物)是被名所决定,而不是名被“事”所决定。名实的关系在这里是被倒置的。孔子把真实的世界变成概念的世界,而且把概念的世界看成不变的世界。可是,孔子的概念世界,不是别的,却正是自己真实世界的反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种真实世界不是别的,就是封建秩序的世界;孔子的正名,就是在于根据这封建秩序所规定的,作为规定一切事物的准则。孔子把“正名”看成建立和巩固真实封建秩序的基础;其实相反,真实的封建秩序乃是孔子“正名”的基础,“正名”对于肯定和巩固封建秩序的作用,乃是在这真实基础上所起的反作用。
——摘自陈伯达《孔子的哲学思想》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名不正则官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作为哲学的整个纲领来说是观念论,伯达的指出是对的;但如果作为哲学的部分,即作为实践论来说则是对的,这和“没有正确理论就没有正确实践”的意思差不多。如果孔子在“名不正”上面加了一句:“实不明则名不正”,而孔子又是真正承认实为根本的话,那孔子就不是观念论了,然而事实上不是如此,所以孔子的体系是观念论;但作为片面真理则是对的,一切观念论都有其片面真理,孔子也是一样。此点似宜在文中指出,以免读者误认“名不正言不顺”而“事”也可以“成”。“正名”的工作,不但孔子,我们也在做,孔子是正封建秩序之名,我们是正革命秩序之名,孔子是名为主,我们则是实为主,分别就在这里。又观念论哲学有一个长处,就是强调主观能动性,孔子正是这样,所以能引起人的注意与拥护。机械唯物论不能克服观念论,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它忽祝主观能动性。我们对孔子的这方面的长处应该说到。
没有明白指出孔子在认识论上与社会论上的基本的形而上学之外,有它的辩证法的许多因素,例如孔子对名与事,文与质,言与行等等关系的说明。
——毛泽东1939年2月20日致张闻天信
(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144—148页)
说孔子教育普及化的功绩时引了郭沫若的话,说孔子的功绩仅在教育普及一点,他则毫无,这不合乎事实,也与本文冲突,我觉可以不引。——毛泽东1939年2月22日致张闻天信(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150页)
[解析]
对孔子的长处应该说到,这是毛泽东读《孔子的哲学思想》所提出来的一个重要观点。
提出这个观点的背景是:当人们刚开始运用唯物史观来分析和批判唯心论观点时,容易过分强调存在决定意识而忽视主观能动性,这样,便不能同机械唯物论划清界限,也就不能从根本上克服唯心论的观念论,还会对唯心论思想体系中一些有价值的观点予以简单的否定。陈伯达的《孔子的哲学思想》原稿中就存在着以上缺陷,诸如毛泽东指出的,对“正名”说的看法,对文与质、言与行诸范畴的分析,以及认为孔子的功绩“仅在教育普及一点”等。
毛泽东则认为:“一切观念论都有其片面真理,孔子也是一样。”因此,批判孔子的观念论体系并不等于要全盘否定其体系中“作为片面真理则是对的”的观点。根据毛泽东的意见,陈伯达在发表稿里分别作了修改。关于“正名”说,文章写道:“我们没有否认‘正名’对于‘成事’,是有其一定的能动作用。‘正名’能给人们在一定时机上、为一定事业而奋斗的方向和目标。就这点上来说,孔子是有其真理的一方面。孔子注意主观的能动性,是有其一定的积极意义的。”在对孔子思想进行整体评价时,文章强调:“孔子在中国文化史发展上,曾有其划时代的功绩,其在我民族精神事业上的贡献,是不能掩盖的。孔子在教学上首先初步地解放了过去贵族和官吏之严格的限制,这在中国文化史上是应该大书特书的;简单地把孔子的哲学看成是无意义的东西,是这不对的。关于‘中庸’观念的提出,关于‘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自然观感,关于文与质、言与行的初步的(虽则是不甚清楚的)某些辩证思想,这些对于我国后来辩证哲学的发展,更有其很大的影响。除此而外,如我们上述的孔子关于各种德行的提出,虽则有其阶级的限制,但在一定程度上,仍是我们民族需要重新改进和充实的精神上的可贵历史传统。”
毛泽东一生,对孔子思想的态度,比较复杂。大体说来,在青年时代,一方面明显接受了朱熹、王阳明、曾国藩这些“大儒”的某些思想的影响;另一方面,“五四”运动中,为了破除传统文化中“思想界的强权”,他反孔的态度也很鲜明,提出:“我们反对孔子,有很多别的理由。单就这独霸中国,使我们思想界不能自由,郁郁做二千年偶像的奴隶,也是不能不反对的。”(1919年7月21日《健学会之成立及进行》)
到延安以后,通过阅读大量的马克思主义著作,并用它们来总结革命实践,毛泽东的思想作为一种体系走向成熟,这时,他对孔子的认识也随之全面和科学了。这是他提出孔子思想也有片面真理的主观前提,一直到60年代中期,毛泽东都没有简单地否定过孔子,相反多次说到孔子的“长处”。有几个材料值得一提。
1943年6月,一位党中央负责同志在给一位民主人士的关于“人性”问题的长篇通信中说:“一切剥削阶级的学者关于人性、是非、善恶、好恶联系起来所构成的学说,没有一个不是说得错误百出的。”毛泽东读后在一旁批注道:“剥削阶级当作还能代表群众的时候,能够说出若干真理,如孔子、苏格拉底,资产阶级,这样看法才是历史的看法。”“王阳明也有一些真理。”这位中央负责同志在信中还说:“我们决不能把这种哲学(即信中所说的‘中国封建阶级的伦理哲学’——引者注),把孔孟之道,看作是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相反,这恰是中国文化的不良传统。”毛泽东又批注道:“孔孟有一部分真理,全部否定是非历史的看法。”
1954年9月14日,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的临时会议上的讲话中,毛泽东谈到:郭沫若用很多材料证明孔子是革命党。(指郭沫若《十批判书》中的论述——引注者)孔子著《春秋》而乱臣贼子惧,那是孟子讲的,其实孔子周游列国,就是哪里在造反他就到里去。孔夫子是革命党。此人不可一笔抹煞。
1959年11月,在武昌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说:我们共产党看孔夫子,他当然是有地位的,因为我们是历史主义者。但说是圣人,我们也是不承认的。
以上材料说明,毛泽东在较长的时期内,对孔子是持两点论的,注意到他的长处。只是到“文革”开始后,他对孔子的看法发生了重要变化,持全盘否定的态度。1968年10月,在八届十二中全会上他说得很明确:“我这个人有点偏向,不那么喜欢孔夫子。”
13。“过犹不及”是反对极端的思想方法(读陈伯达《孔子的哲学思想》)
孔子在认识论上曾有关于“质”的发现。孔子说:“过犹不及”。这就是说:一定的“质”就是含有一定的“量”的,是包含在一定的“量”之中,“过”了一定的“量”,或者“不及”一定的“量”,就都是不合于一定的“质”。这“质”用孔子的话来说,就是所谓“中庸”。孔子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关于这“过犹不及”之“质”的发现,这是孔子在中国哲学史上一个很大的功绩。
——摘自陈伯达《孔子的哲学思想》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三)中庸问题
伯达的解释是对的,但是不足的。“过犹不及”是两条战线斗争的方法,是重要思想方法之一。一切哲学,一切思想,一切日常生活,都要作两条战线斗争,去肯定事物与概念的相对安定的质。“一定的质含有一定的量”(不如说“一定的质被包含于一定的量之中”),是对的,但重要的是从事物的量上去找出并确定那一定的质,为之设立界限,使之区别于其它异质,作两条战线斗争的目的在此。文中最好引《中庸》上面“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及“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更加明确地解释了中庸的意义。朱熹在“舜其大知”一节注道:“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大小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度量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此?此知之所以无地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这个注解大体是对的,但“两端”不应单训为“众论不同之极致”,而应说明即是指的“过”与“不及”。“过”的即是“左”的东西,“不及”的即是右的东西。依照现在我们的观点说来,过与不及乃指一定事物在时间与空间中运动,当其发展到一定状态时,应从量的关系上找出与确定其一定的质,这就是“中”或“中庸”,或“时中”。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