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衣食住行-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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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勇气,因此又是示勇的方式。《左传·昭公元年》:“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等于说彩礼)焉。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惟[女]所欲与?’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子皙(公孙黑)盛饰人,布币(见面礼)而出,子南戎服(军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女自房观之,曰:‘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公孙楚以超乘博得了美丽女子的欢心,就是因为超乘容易体现戎士的壮勇。又《僖公三十三年》:“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冑而下,超乘者三百乘。王孙满尚幼,观之,言于王曰:‘秦师轻而无礼……’”为什么秦师行超乘之礼而被认为“无礼”?《吕氏春秋·悔过》载此事云:“师行过周,王孙满要门而窥之,曰:‘……过天子之城,宜橐甲(把铠甲装进袋子)束兵,左右皆下。’”现在只免胄、超乘,不但不合乎“礼”,而且有示勇的用意,当然是对周天子的不敬。其实,兵车来到别人的都城都应该收起武器,以示无意构成威胁。又《昭公元年》:“楚公子围聘(诸侯间的相互聘问)于郑,且娶于公孙段氏,武举为介(副使)。……武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橐(gāo,高。盛衣甲弓箭的袋)而人,许之。”垂橐,即表示没有挟带兵器。《国语·齐语》:“诸侯之使,垂橐而人,稇(同捆)载而归。”稇载即车上装满东西,为主人所赠;垂橐,即表示一无所有,以衬托带走的礼品丰足,也是表示友好,绝不搞特洛伊木马计那一套。诸侯之间如此,对于名为天子的周王就更应如此了,秦师的轻而无礼实际是藐视周王朝的表现。《史记·万石君列传》:“[卫]绾以戏车为郎。”应劭说:“能左右超乘也。”超乘被称为戏,并因这种技术而为郎,说明汉代因以骑、步兵为作战主力,当年车战的技术已经沦为杂技一流了。
四、车的种类
1.牛车、羊车
自古也有牛车。《周易·系辞下》:“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牛能负重耐劳,但速度慢,所以牛车多用以载物。《汉书·兒宽传》:“民闻[宽]当免(免官),皆恐失之,大家牛车,小家担负,输租绢属不绝。”在马车受重视的时代牛车即被认为是‘贱”的。《汉书·游侠传》:“[朱家]家亡(无)余财,衣不兼采,食不重味,乘不过軥牛(小牛)。”《史记·酷吏列传》:“[张]汤死……昆弟(兄弟)诸子欲厚葬汤,汤母曰:‘汤为天子大臣,被污恶言而死,何厚葬乎?’载以牛车,有棺无椁。”牛车送柩是其薄葬的一项。《汉书·食货志》:“[汉初]白天子不能具醇驷(即四马同色),而将相或乘牛车。”这是因为建国伊始,讲究不得。而东汉之末天下大乱,经济更为凋敝,于是连天子也无马车可乘。《三国志·魏志·董卓传》:“[杨]奉、[韩]暹等遂以天子都安邑,御乘牛车。”
但是魏晋以后坐牛车却变得时髦了。这大概是因为牛较安稳保险,对于养尊处优恬淡轻闲的士族阶层更为合适,同时也与后来政治文化中心移至江南,而江南牛多马少有关。《南齐书·陈显达传》:“家既豪富,诸子与王敬则诸儿并精车牛、丽服饰。当世快牛称张世子青、王三郎乌、吕文显折角、江昙云白鼻。”当时连皇宫里也养牛。这种情况就跟清末一些人家讲究好骡子、现在讲究名牌摩托车、汽车一样。这种乘牛车的习惯直至南宋还可看到。《老学庵笔记》卷二:“成都诸名族妇女,出入皆乘犊牛。惟城北郭氏车最鲜美,为一城之冠,谓之郭家车子。”牛车既为妇女所专用,陆游又以为新奇而予以记录,可见当时乘牛车的已不多了。
古代还以羊拉车。《周礼·考工记·车人》曾提到羊车,据学者考证,那只是较小的车,并非真用羊拉。汉魏以后才有真正的羊车。《晋书·胡贵嫔传》:“武帝掖庭(后宫)并宠者众,帝莫知所适。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盐汁洒地而引羊车。”(竹叶、盐都是羊爱吃的,羊至门口贪吃就不走了。)《南齐书·魏虏传》:“虏主及后妃常行,乘银镂羊车,不施帷幔,皆偏坐垂脚辕中。”羊车的实用价值不大,因而历来为帝王消遣淫乐的工具。
2.栈车、辎车、安车、温车、传车、辇
车子因质料、用途的不同而有许多种。常见的有:
栈车。栈又写作辗。这是以木条编舆的轻便车。《诗经·小雅·何草不黄》:“有栈之车,行彼之道。”《左传·成公二年》:“丑父寝于辗中,蛇出于其下。以肱击之,伤,而匿之。”因为车厢为木条所编,有空隙,所以蛇才能出于其“下”。又由于栈车似碎材所拼,所以又叫柴车。《史记·楚世家》:“荜露蓝缕,以处草莽。”服虔说:“荜露,柴车,素(不加漆饰)大辂也。”《列子·力命》:“北宫子既归……乘其筚路,若文轩之饰。”栈车是较简陋的,因此上面三例都用以说明生活的艰苦朴素。《汉书·王莽传》:“唐尊曰:‘国虚民贫,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牝(母马)柴车,藉槀(铺草席),瓦器。”则以乘柴车作为反对奢侈的手段。
辎车。即有帷幔的车子,多用于载物,帷幔可以遮蔽风雨,防止货物损害,人也可以在里面寝卧。《史记·孙子列传》:“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孙膑受过膑刑,所以“坐”着指挥;居辎车中既便于休息,也便于进攻大梁时保密。《汉书·张敞传》:“礼,君母出门则乘辎軿(píng,平)。”辎軿也就是辎车。“重车”其实也是辎车。《汉书·朱买臣传》:“后数岁,买臣随上计吏为卒,将重车至长安。”若说“辎重”,则指辎车中所载的重物。《老子》:“圣人终日行不离辎重。”这是以辎重指行路所带的日常生活用品。《三国志·魏志·荀攸传》:“太祖(曹操)拔白马还,遣辎重循河而西。”这是指军需物资。
安车。是一匹马拉的小车,可以在舆内安坐。《礼记·曲礼上》:“大夫七十而致事(离职)……适四方,乘安车。”《史记·甘茂列传》:“秦武王三年,谓甘茂曰:‘寡人欲安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秦武王第二年便死去了,大概这时他已自感不妙,所以想乘安车出征。如果君王用安车征聘某人(一般都是读书人),则是一种“殊荣”。《后汉书·逸民传》:“桓帝乃备玄纁之礼(布帛之类),以安车聘之(指韩康)。”以安车送行也是一样的道理。《史记.孟子荀卿列传》:“[梁]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淳于]髡因谢去,于是送以安车驾驷,束帛加璧,黄金百镒。”古代车舆与轮轴之间没有弹簧,路面又不好,车子走起来颠簸之状可以想见。为了坐在上面更加舒适,可以用蒲草裹轮。
温车。是一种卧车,有帷幔,有窗子,可以根据气温开闭调节车内气温。《史记·齐世家》:“桓公之中钩(被管仲射带钩),佯死以误管仲,已而载温车中驰行。”温车又叫韫辌(wēn liáng)温凉)车。又《李斯列传》:“李斯以为上(秦始皇)在外崩,无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韫辌车中。”后来辒辌车被用作丧车。《汉书·霍光传》:“载光尸柩以韫琼车。”近年在西安出土了完整的铜车马,有帷,有顶,顶微呈脊形,后有门,前边及左右有窗,当即辒辌车。
附带说一句:凡有帷幔、供坐卧或载物的车,御者都在帷幔之外、车舆的最前边,居中,而且是跪坐。
传车。是用于传递消息法令的车,为驿站所专用,较为轻快,在先秦叫驲(rì,日)。《左传·襄公二十一年》:“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鲋(晋大夫)……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驲而见宣子。”《晏子春秋·内篇杂上》:“景公闻之(指晏子离职而去),大骇,乘驲而自追晏子。”这都是因为事情紧急而乘驲。传车也可简称传。《史记·范睢列传》:“于是秦昭王大悦,乃谢王稽,使以传车召范睢。”
辇。是人推挽的车。《谷梁传·成公四年》:“晋君召伯尊而问焉。伯尊来,遇辇者。辇者不辟(同避),使车右下而鞭之。”辇者,即挽车人。《左传·成公十七年》:“齐庆克通于声孟子,与妇人蒙衣乘辇而人于闳(巷门)。”后来辇成为皇帝、皇后的专用车。《史记·梁孝王世家》:“以太后亲故,王人则侍景帝同辇,出则同车游猎,射禽兽上林[苑]中。”“人”指在宫内,说明帝王只在宫内使用。司马迁《报任安书》:“仆赖先人绪业,得待罪辇毂下二十余年矣。”杜牧《冬至日遇京使发寄舍弟》:“尊前岂解愁家国,辇下惟能忆弟兄。”辇毂下或辇下都指皇帝所居之地,也就是京师。
附带说说肩舆。肩舆即今之轿子、滑竿,原为上山时所用,作为交通工具时代较晚,开始时也不普遍。《南齐书·垣崇祖传》:“崇祖著白纱帽,肩*(同舆)上城。”车无法上城,所以乘肩舆。《世说新语·简傲》:“谢中郎是王蓝田女婿。尝著白纶巾,肩舆径至扬州听事(官府大堂)。”白巾、肩舆,与垣崇祖同,意在表示不同凡俗。《资治通鉴》卷一九八:“[唐太宗]尝乘腰舆,有‘三卫’(皇帝卫士的总称)误拂御衣,其人惧,色变。”胡三省注:“腰舆,令人举之,其高至腰。”这样看来腰舆与肩舆同类,只是小上肩而已。
五、兵车
上文说到过,兵车古称戎车,因为戎是古代兵器的总称,就跟戎马是军马,戎服是军服,戎行(háng,杭)是军队一样。
在上古,贵族平时乘的车子遇有战事就开上战场,兵车与一般车子没有什么区别。但拉车的马在打仗时要披上铠甲。《左传·成公二年》:“齐侯曰:‘余姑翦灭此而朝食。’不介马而驰之。”在这次战斗中不介马一事被特别记下来,即因为平时一般都要“介”,齐顷公太轻敌急躁了,因而破例。同时,兵车上要放武器如弓、矢、戈等,因而车上有橐、彛仁⑽淦鞯娜萜鳌!蹲蟠こ晒辍罚骸埃鄢玻萃跽傺苫胫绞福股渎黎煟ń蠓颍邢睿鼩{。以一矢复命。”又:“石首(晋大夫)日:‘卫懿公惟以不去其旗,是以败于荧。’内(纳)旌于殻小!睆|本是盛箭的,当然也就可以放旗。《左传·宣公十二年》:“晋人或以广(兵车)队(坠,指陷入泥坑),不能进,楚人慕(jì,计。教导)之脱扃(jiōng,窘阴平);少进,马还(旋),又慕之拔旆投衡,乃出。”扃是兵车上搁置兵器的横阑,兵车既陷于泥淖,横木增加阻力,去掉扃后仍不免原地打转,是因为旗子兜风,抵消了马力,因此楚人又教晋人把旗子倒在车衡上。扃、旆都是兵车必备之物。
古代兵车上都有旗,种类、名称繁多,不能细述。旗与鼓是指挥作战的信号,因此主帅的车上必有。《左传·隐公十一年》写郑伐许,“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挥)而呼曰:‘君登矣。’郑师毕登。”蝥弧是郑伯旗的专名,大概各国诸侯、大夫的旗都有特殊的徽志。以旗麾军而师毕登,可见旗在战斗中的作用。颍考叔“取”旗,即从车上拔取。又《庄公十年》:“公将鼓之,[曹]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鼓为进军的号令,旗的具体作用大约主要是让全军看到将帅所在的位置。
与平时乘车相反,战车不求其舒适,而求其轻快,因而没有车盖、帷幔之类。
行军过程中兵车还有一个特殊的用途:宿营时用车围成圆圈,以防备敌人的偷袭或野兽的侵扰。银雀山汉墓竹简《孙膑兵法》:“车者,所以当垒[也]。”《三国志·魏志·武帝纪》:“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连车”,也就是用车为营,“不可胜”,说明这种自卫方法不易击破,“示弱”,即让军队躲在里面好像不敢出战。营垒之门,就是车所围成的圆周留有缺口,并把两辆车的辕相对而向上斜立,形成门形。因此军门又称辕门。王昌龄《从军行》五:“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这种方法来源甚古。《史记·五帝本纪》:“[皇帝]迁徙往来无常处,以师兵为营卫。”张守节《正义》:“环绕军兵为营以自卫,若辕门即其遗象。”其实,从“军”字本身就可以看出古代是以车当垒的。军字上边的冖,在篆体即表示包成一圈,与下边的车相配,就是车子环卫的意思。《说文》:“军,圜围也。四千人为军。”圜围是本义,等到军成为编制单位的名称,已经是较晚的事了。
兵车中又有不同的种类和名称。《周礼·车仆》提到戎路、广车、阙车、革车、轻车五种。对此前人有过许多详细的考证,也有许多异义。我们只就古代文献中常见的略作介绍。
戎路是天子以及诸侯所乘。《左传·僖公二十八年》:“王(周襄王)命尹氏、王子虎、内史叔兴父策命晋侯(文公)为侯伯,赐之大辂之服、戎辂之服。”辂同路,大辂是封赐同姓诸侯的车,又称金路。古代既以车、服为等级标志,所以大辂、戎辂之服即包括车、服二者。
轻车即一般的战车,为进攻敌军的主力。《左传·哀公二十七年》:“中行文字(荀寅,逃亡在齐的晋大夫)告成子(齐大夫)日:‘有自晋师告寅者:将为轻车千乘以厌(压)齐师之门,则可尽也。”’战车的易损部位需用皮革包裹,因而轻车又名革车。
钝(tūn,屯)车。其形制已不可考,《左传·宣公十二年》:“晋人惧二子之怒楚师也,使钝车逆之。”孔颖达引服虔云:“軘者,屯守之车。”再从軘由屯得声来看,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兵车,可能不像轻车那样便于驰骋,但却为敌人车马所难于攻破,因而较为笨重。
六、步行
古代的达官贵人行则有车,但是人的两脚总不能永远不沾地,于是关于走路古人又留下了许多规矩。这是君王贵族们“礼”的一部分。虽然历代百姓未必照规定的那一套去走路,但文献中却时时可以看到与之相合的记载。对这些规矩有个粗略的了解,对我们阅读古籍无疑是有用的。
古人对走路的动作分辨得很细。例如《释名》说:“两脚进曰行。徐行曰步。疾行曰趋。疾趋曰走。奔,变也,有急变奔赴之也。”与今天的话对照,如果古代单说“行”,就是走;如果“行”跟“步”相对而言,行就是正常速度的走,步就是慢走。安步当车、漫步、踱步等词语中的步字还是古义。古代的“走”相当于现在的跑。《释名》以“变”释奔,是用声音相近的字词相训,意在说明奔这个词来源于变,对这一点我们姑置无论,而它说“有急变奔赴之也”倒是描绘出了奔的特点:拼命地跑。有了紧急情况时跑的速度是要比平时快得多的。刘熙只能这样来说明,中国古代没有百米赛跑。这是着眼于走路的不同速度所作的解释,很好理解。
《尔雅》有另一番解释,是从走路的地点方面说的,却不大好理解,可是如果搞清楚了,不但对于步、行、走、奔可以区分清楚,还可以知道些古人的礼俗。《尔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