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衣食住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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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占去了老师太多的时间精力,目前完成的还只有《中国古代衣食住行》这一种。王国维说王念孙欲为《释始》、《释君》诸篇而未就,令人有俄空之憾,然其所成之《释大》已足示后人治诂训之矩矱,“盖大家之书,足以启迪来学者,固不以完阙异也。”(《观堂集林》399页,中华书局,1959年出版)从治学方法的角度,我想只好以观堂之论暂释老师不能遂其初愿的遗憾了。
以上是我再次学习《中国古代衣食住行》的体会,出版社和责编陈金华同志还命我介绍一下这本书出版以来的社会影响。囿于见闻,我就不敢置喙了。我只知道国外的一些学者曾多次来信向老师索要此书,这当然不足据以论其“影响”。我还知道,在此前此后所公开刊行的一些谈古代文化的书本(恕我就不称之为“论著”了)不重事实者有之,以洋说中者有之,断章取义者有之,歪批错解者有之(当然,袭用老师的论述而不注明者亦有之)。不是还有把《尔雅·释诂》中的文字断句为“林烝、天帝”,从而判定古人把树林称为上帝的吗?所以,我非常理解那些在没有购到《中国古代衣食住行》而图书馆所藏又很不容易借到的情况下不得不破费复印此书的学生。北京出版社慧眼识珠,决定重版此书,于这些学生不啻福音,我这里预先替他们为出版社喝彩。
2001年11月11日匆识于香山
“大家小书”序言
袁行霈
“大家小书”,是一个很俏皮的名称。此所谓“大家”,包括两方面的含义:一、书的作者是大家;二、书是写给大家看的,是大家的读物。所谓“小书”者,只是就其篇幅而言,篇幅显得小一些罢了。若论学术性则不但不轻,有些倒是相当重。其实,篇幅大小也是相对的,一部书十万字,在今天的印刷条件下,似乎算小书,若在老子、孔子的时代,又何尝就小呢?
编辑这套丛书,有一个用意就是节省读者的时间,让读者在较短的时间内获得较多的知识。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补习,遂成为经常的需要。如果不善于补习,东抓一把,西抓一把,今天补这,明天补那,效果未必很好。如果把读书当成吃补药,还会失去读书时应有的那份从容和快乐。这套丛书每本的篇幅都小,读者即使细细地阅读慢慢地体味,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可以充分享受读书的乐趣。如果把它们当成补药来吃也行,剂量小,吃起来方便,消化起来也容易。
我们还有一个用意,就是想做一点文化积累的工作。把那些经过时间考验的、读者认同的著作,搜集到一起印刷出版,使之不至于泯没。有些书曾经畅销一时,但现在已经不容易得到;有些书当时或许没有引起很多人注意,但时间证明它们价值不菲。这两类书都需要挖掘出来,让它们重现光芒。科技类的图书偏重实用,一过时就不会有太多读者了,除了研究科技史的人还要用到之外。人文科学则不然,有许多书是常读常新的。然而,这套丛书也不都是旧书的重版,我们也想请一些著名的学者新写一些学术性和普及性兼备的小书,以满足读者日益增长的需求。
“大家小书”的开本不大,读者可以揣进衣兜里,随时随地掏出来读上几页。在路边等人的时候、在排队买戏票的时候,在车上、在公园里,都可以读。这样的读者多了,会为社会增添一些文化的色彩和学习的气氛,岂不是一件好事吗?
“大家小书”出版在即,出版社同志命我撰序说明原委。既然这套丛书标示书之小,序言当然也应以短小为宜。该说的都说了,就此搁笔吧。
第一编 服装和佩饰
一、头衣
我们之所以沿用“头衣”这个古代的说法,而不说“帽子”,是因为上古文献中没有“帽”字。直至秦汉时期,头衣还没定名为帽(冒)。
古代的头衣又称元服。因为元本指头。《左传·僖公三十三年》:“[先轸(晋大夫)]免冑入狄师,死焉。狄人归其元,面如生。”《仪礼·士冠礼》:“令月(好月份)吉日始加元服。”郑玄注:“元,首也。”《汉书·昭帝纪》:“[元凤]四年春正月丁亥,帝加元服。”头衣,元服,都是统称。细分起来,上古贵族男子的头衣有冠、冕、弁。
l.冠
冠,是一般贵族所戴的普通帽子。男子长到二十岁要行冠礼。《礼记·曲礼上》:“男子二十,冠而字。”(“冠”与“字”都是动词。冠读去声guàn,贯。字,另取别名。)行冠礼时有很繁缛的仪节。少年男子一经行过冠礼,社会和家庭就按成人的标准要求他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合于封建道德。正因为如此,所以古人把戴冠看成是一种“礼”。《晏子春秋·内谏下》:“首服(元服)足以修敬,而不重也。”《晋语》:“人之有冠,犹宫室之有墙屋也。”于是冠就成了贵族的常服。《左传·哀公十五年》记述卫国内乱,子路被人砍断了系冠的缨,他说:“君子死,冠不免。”于是,停下战斗来“结缨”,被对方杀死了。在当时的贵族社会中,当冠而不冠是“非礼”的。例如《晏子春秋·内篇杂上》载:“[齐]景公……被发,乘六马,御妇人,以出正闺。刖跪击其马而返之,曰:‘尔非吾君也。’景公惭而不朝。”(闺:宫门。刖跪:因罪被砍去脚的人,这里指受过刖刑而守闺门的人。)不仅帝王将相如此,有“教养”的平民也如此。《后汉书·马援传》载,马援未做官时“敬事寡嫂,不冠不入庐”。
这种规矩一直贯穿在整个封建社会中。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二:“先左丞平居,朝章(朝服)之外,惟服帽衫。归乡,幕客来,亦必著帽与坐,延以酒食。伯祖中大夫公每赴官,或从其子赴仕,必著帽,遍别乡曲。”如果犯了罪,就如同奴仆罪犯,不应戴冠。所以当战国时的赵国公子平原君得罪了信陵君,信陵君准备离开赵国时,平原君要“免冠谢,固留公子”。(《史记·魏公子列传》)摘去冠,以示自己有过错,自降身份。
正因为冠是贵族到了一定年龄所必戴,所以也就成了他们区别于平民百姓的标志,成了达官贵人的代称。李白《古风》二十四:“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盖:车盖。)鲍照《代放歌行》:“冠盖纵横至,车骑四方来。”如果与“童子”等表示年龄的词语对称,“冠”的意思便偏重于指成人(当然也不是庶民)。《论语·先进》:“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沂:水名,在今山东省。风:吹风、乘凉。舞雩:祭神求雨的坛。雩:yú,鱼。)《曲礼上》又说:“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意思是从十岁到不满二十是幼年,任务是学习;二十至二十九岁是弱年,进入这个阶段时要行冠礼。后代即以“弱冠”连称表示年岁。王勃《滕王阁序》:“等终军之弱冠。”按,《汉书·终军传》载,终军年十八选为博士弟子,谒者给事中,几年后,“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王勃所说的“弱冠”就是指二十多岁。同时,因为戴冠就要束发,所以古人又用“结发”、“束发”表示二十岁。如《史记·主父偃列传》:“臣结发游学四十余年。”陈子昂《感遇》三十四:“自言幽燕客,结发事远游。”
古人不戴冠的只有四种人:小孩、罪犯、异族人和平民。
先说小孩。“二十而冠”,二十岁以前则垂发,称为髫(tiáo,条)。《后汉书·伏湛传》:“髫发厉志,白首不衰。”李贤注:“髫发,谓童子垂发也。”陶潜《桃花源记》:“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黄发:指老人。老人长出黄色的头发,是有寿之征。)古人是不剪发的,小孩的头发长了,就紧靠着发根扎在一起,类似后代的“凤尾头”散披于后,这就叫做总发。如果不是把头发扎成一束,而是扎成左右两束,类似后代的抓髻儿,就叫总角,因为它像兽的两只角。《诗经·氓》:“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即以总角指年幼之时。
再说罪犯。古代有一种刑罚叫髡(kūn,昆),即剃去头发。当时的奴隶多为受了刑罚的罪人,既已剃发,自然不用头衣。未受过髡刑的奴隶通常是青布束头,所以“苍头”也是奴隶。《汉书·鲍宣传》:“苍头庐儿,皆用致富。”颜师古引孟康曰:“汉名奴为苍头,非纯黑,以别于良人也。”上古军队也多由奴隶组成,同样以青布裹头,所以有苍头军之称。《战国策·魏策》:“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力二十余万,苍头二十万。”
留全发、戴冠(平民戴巾),是当时中原地区的装束,至于远离中原、文化落后的地区,则以披发为常。《论语·宪问》:“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即以“被发左衽”表示被“夷狄”统治同化。
关于平民的头衣,下文另有专节叙述。
2.冠的形制和部件
说冠是帽子,是就戴在头上而言,其实冠跟后代的帽子形制很不一样。冠并不像现在的帽子那样把头顶全罩住,而是有个冠圈,上面有一根不宽的冠梁,从前到后覆在头顶上。冠的作用也跟现在的帽子不同:主要是为把头发束缚住,同时也是一种装饰。
要戴冠,就要先把束在一起的头发盘绕在头顶处(髻),用溃╔ǐ,喜)把头发包住,然后加冠、笄(jī,机)、簪(Zān,赞阴平)。溃罄从中醋骺v。这是一块整幅(二尺二寸宽)六尺长的缁帛(黑帛)。因为戴冠必先以溃悍ⅲ怨湃擞惺背评{以指冠。例如,扬雄《解嘲》:“戴縱垂缨而谈者皆拟于阿衡”,戴縱即戴冠。阿衡是商汤的宰相伊尹,这句是说士大夫们都把自己比成古代的贤臣。
笄与簪是一个东西。先秦时叫笄,从汉代起叫簪。笄、簪的作用是横插过头发与冠冕,使之固定。专用以固定头发的是发笄,固定冠冕的叫衡(横)笄。杜甫《春望》:“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头发短而稀少了,插簪就有了困难。
笄、簪是根细长钎子,一头锐,一头钝,钝的一头并有突出的装饰,一般是竹子做的,所以字从竹。为了防止冠冕掉下去,在冠圈两旁有丝绳,可以在颔(下巴)下打结,把冠圈固定在头顶上。这两根丝绳叫缨。正因为缨关系着冠的固定与否,所以子路的缨被砍断后,他为了不“免冠”才“结缨而死”。缨打结后余下的部分垂在颔下,称为緌(wéi,围),也是一种装饰。系冠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即用丝绳兜住下巴,丝绳的两头系在冠上,这根丝绳叫做纺(hóng,洪)。
簪与缨既然为戴冠所不可少,所以在古代作品中常用以指代冠和戴冠之人(士大夫)。如杜甫诗:“空余老宾客,身上媿簪缨。”朱敦儒《相见欢》:“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陶潜《和郭主簿(其一)》:“此事真复乐,聊用忘华簪。”鲍照《代放歌行》:“冠盖纵横至,车骑四方来。素带曳长飙,华缨结远族。”
3.冕、弁
冕,《说文》:“大夫以上冠也,邃延垂旒统纩。”延,又写作綎,是一块长方形的版。邃的意思是深远,这里指其长形,延覆在头上。旒(liú,流),又写作瑬,是延的前沿挂着的一串串小圆玉。纩(kuàng,矿)是系在冠圈上悬在耳孔外的玉石,通常叫做瑱(tiàn,天的去声)。紞(dǎn,胆)是垂在延的两侧用以悬纩的彩绦。旒、紞、纩都是冕的部件。
冕是天子、诸侯、大夫的祭服,后来只有帝王才能戴冕有旒,于是“冕旒”就成了帝王的代称。王维《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弁,也是贵族戴的比较尊贵的头衣,有皮弁、爵弁之分。皮弁是用白鹿皮做的,由几块拼接而成,缝制的形式类似后代的瓜皮帽,皮块相连接处缀以许多五彩玉石,称为綦(qí,奇。字又写作琪、璂、*[王+綦]。爵弁又称雀弁(爵即雀,二字古字通),是红中带黑色的弁,因其颜色与雀头相近而得名。据说爵弁的形制与冕略同,除颜色外只是旒、顶上的版前后相平而已(冕则前面略低)。据东汉的《释名》则皮弁、爵弁只是颜色不同,形制完全一样。
冠、冕、弁虽是三物,但由于都是男子的头服,大同小异,所以冠又是三者的总名。
4.胄
冠、冕、弁都是平时所服,如果是打仗,就还要戴“冑”。胄是古名,秦汉以后叫兜鍪(móu,牟),后代叫盔。兜鍪系取名于胄的形状像鍪。鍪是一种炊具,圆底敛口反唇,即肚略大,鍪边翻卷着,很像现在带翻边的锅。杜甫《垂老别》:“男儿既介胄,长揖别上官。”(介:铠甲。在这里介、胄都当动词用,指披甲戴盔。)辛弃疾《南乡子》:“年少方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这是说孙权年纪轻轻就统率大军,兜鍪指代战士。
兜鍪也简称鍪。扬雄《长杨赋》:“鞮鍪生虮虱,介冑被沾汗。”段玉裁认为鞮是履,鍪是兜鍪,他的话是对的。兜鍪又写作兜牟。《五代史·李金全传》:“晏球攻王都于中山,都遣善射者登城,晏球中兜牟。”
戴冑(兜鍪)时并不摘掉冠,而是在冠弁上加胄。头上戴着胄,见到尊者、长者就要摘掉。例如春秋时晋楚鄢陵之战:“卻至(晋臣)三遇楚子(楚王)之卒,见楚子必下,免胄而趋风(疾趋如风)。楚子使工尹襄(楚臣)问(存问而有所馈赠)之以弓。卻至见客(即工尹襄)免胄承命。”(《左传·成公十六年》)又如秦晋殽之战前,秦军路过周的北门:“左右免胄而下,超乘者三百乘。王孙满尚幼,观之,言于王曰:‘秦师轻而无礼,必败。’”(《左传·僖公三十三年》)按照周代礼仪,两国交兵,一国之臣遇到对方的国君,仍要行君臣之礼,即使俘虏对方国君时也不例外。郤至每遇楚王就脱去胄,是按“礼”行事。工尹襄是楚君的代表,郤至同样要“免冑”致敬。秦军免胄而跳下战车,也是表示对周的敬意,那么王孙满为什么还要批评他们“轻而无礼”呢?原来周是天子(虽然此时已有名无实),军队路经天子所居之地要把武器收藏起来,铠甲卷起来,仅仅“免冑”是不够的;车上的战士虽然下车了,却又超乘而去,既不合乎“礼”,又表现出秦军的轻脱骄浮。(超乘:从急速行驶的战车上跳下来,接着又跳上车。)
胄不但保护头顶,也能保护面部,因此戴上胄后别人就看不清他的脸。从《左传·哀公十年》的这段记载可以看出这一点:“[叶公]及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冑?(胡:何。胄:戴胄。)国人望君若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苦伤君,是绝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冑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岁:收成),日日以几(几:冀,盼望)。若得君面,是得艾也(艾:止,指放心)。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反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进。”戴胄是为防矢,但却“掩面”而不可见;免胄是为了露出面容,这是古代的胄与今天的头盔不同的地方。
5.头衣的质料
冠在先秦时形制大体一致,但制作的质料和加在上面的装饰品却有多种;秦汉以后冠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