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衣食住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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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头衣的质料
冠在先秦时形制大体一致,但制作的质料和加在上面的装饰品却有多种;秦汉以后冠的形制不断花样翻新,制作也更考究。这些大都是为了标志身份地位或显示财富。对于冠的种类这里不能一一介绍,仅举先秦的几个例子以见一斑。《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初,楚子玉自为琼弁玉缨,未之服也。先战(指城濮之战爆发前),梦河神(黄河之神)谓己曰:‘畀(给)余,余赐汝孟诸之糜(通“湄”,水边,孟诸之糜指宋地)。’弗致也。大心与子西使荣黄谏,弗听。荣季曰:‘死而利国,犹或为之,况琼玉乎?是粪土也。而可以济师(使军队成功),将何爱焉?’弗听。”琼弁,即以美玉装饰的弁;玉缨,是在缨上缀以玉石。子玉作为楚国的当权者、主帅,竟舍不得用来祭河神,可见其宝贵了。又《左传·僖公二十四年》:“郑子华之弟子出奔宋。好聚鹬冠。郑伯闻而恶之,使盗诱之。八月,盗杀之于陈宋之间。君子曰:‘服之不衷(适合),身之灾也。’《诗》曰:‘彼己之子,不称其服。’子臧之服不称也。”以翠鸟的羽毛装饰冠,一定是很好看的,所以子臧竟好之成癖。同时这种鸟毛也很难得,据说鹬产自南方(见《尔雅》注),所以子臧“聚”之。但因为这种冠不合乎法度,所以郑伯恶而杀之,而子臧也受到“君子”(《左传》作者所假托)的批评。
冠的形制有所变化的有:
楚文王好服獬冠,楚国效之。(《淮南子·主术训》。按《太平御览》六百八十四卷作“楚庄王好觟冠”。觟与獬通。)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离骚》)冠枝木之冠,带死牛之胁。(《庄子·盗跖》)使子路去其危冠,解其长剑而受教于子。(同上)獬(觟)是传说中的一种独角兽,獬冠,可能即以其形类似獬角而得名。按照周代礼制,冠的高度是有一定标准的。屈原说“高余冠”,即加高冠梁,这是不同于凡俗的装束。《盗跖》是篇寓言性的作品,这里引的两句都是盗跖骂孔子的话。“枝木之冠”,是说孔子的冠有很多装饰,枝枝丫丫就像树枝;“危冠”即高冠,与“长剑”都是勇敢者所服。《经典释文》引李颐云:“子路好勇,冠似雄鸡形,背负豭牛,用表己强也。”这种冠不见于其他文献,李颐大概系根据传说而作注。不管是不是鸡形,既有危冠之名,盗跖并以去危冠作为子路弃武从儒的表现,可见是一种特制的冠。至于高适《听张立本女吟》中所说的“危冠广袖楚宫妆,独步闲庭逐夜凉”,则是由后代宫女的装束想象出来的。在先秦,女人不戴冠。
6.平民百姓的头衣
上文说过,一般非贵族中人是不戴冠的。但也要留全发,上罩头巾,称为帻(zé,责)。《说文》:“发有巾曰帻。”《方言》:“覆结(髻)谓之帻巾。”《释名》:“帻,赜也,下齐眉赜然也。”(赜然:幽深难见的样子。)通过这些汉代著作的解说我们可以知道,帻的作用是盖住发髻,可以一直盖到前额。应劭《汉宫仪》上说:“帻者古之卑贱执事不冠者之所服也。”又说:“孝武时天子以下未有帻,元帝额上有壮发,不欲使人见,乃使进帻,群寮随焉。”(均见《太平御览》所引,蔡邕《独断》略同。)从汉代起帻为戴冠者所用,所以颜师古注《急就章》时说:“帻者,韬发之巾,所以整乱发也。常在冠下,或单著之。”整发的作用和加冠的戴法都为汉以前所未有。《汉官仪》还说:“帻本无巾,如今‘半帻’而已。王莽无发,因为施巾,故里言曰:‘王莽头秃,施帻屋。’”(《独断》略同)“本无巾”的话是不对的,既然它是“覆髻”、“韬发”的,当然不能只是一圈儿而不管头顶。说用帻把头顶盖住始于王莽,这是我们的先贤总喜欢把一个东西的创造发明权归于一位名人的毛病导致的误会。
在古代文学、历史文献中不乏关于帻的记载和描述。例如《汉书·东方朔传》:“[馆陶公主]徒跣顿首谢曰:‘身当伏诛,陛下不致之法,顿首死罪。’有诏谢主簪履,起之东箱,自引董君(名偃,馆陶公主的情夫),董君绿帻傅韝(gòu,构。射箭时用的护臂,这里指套袖一类的东西),随主前,伏殿下。主乃赞:‘馆陶公主胞(庖)人臣偃昧死再拜谒。’因叩头谢。上(汉武帝)为之起,有诏赐衣冠上。”颜师古注:“绿帻,贱人之服也。”董偃带帻著韝,是以奴仆身份谒见武帝,其实他平时挥金如土,根本不是这种打扮;武帝既赐衣冠,等于赐给他一定的身份,默许了他与馆陶公主的关系。李白《古风》之八:“绿帻谁家子,卖珠轻薄儿”,就是借用《东方朔传》的“绿帻”,指靠不正当手段富贵骄横的人。又如《后汉书·光武帝纪》:“三辅(京兆、冯翊、扶风)吏士东迎更始(指刘玄),见诸将过,皆冠帻(等于说戴帻),而服妇人衣诸于、绣镼(同*[衤+屈]。诸于、绣镼皆衣名),莫不笑之。”三辅吏士之所以笑,即因为刘玄的部队衣冠不整,将领还要戴贱者之帻。《世说新语·雅量》:“太傅(指谢安)于众坐中问庾[子嵩],庾时颓然已醉,帻坠几上以头就穿取,徐答云:‘下官家故有两娑千万[钱],随公所取。’”又:“支道林还东,时贤并送于征虏亭。蔡子叔(名系)前至,坐(座)近林公;谢万石后来,坐小远。蔡暂起,谢移就其处。蔡还,见谢在焉,因合褥举谢掷地,自复坐。谢冠帻倾脱,乃徐起振衣就席,神意甚平,不觉瞋沮。”这个例子说明,汉以后帻、冠可以并戴,也可以只戴帻。冠帻是古人很重视的服饰,一个帻坠而以头就取,一个帻被人弄掉了而不急,都是“雅量”的表现,所以作者刘义庆特别把这些事写出来。
古人的头衣还有所谓陌头。《方言》:“络头,帞県也。自关而西,秦晋之郊曰络头,南楚江湘之间曰陌头,自河以北,赵、魏之间曰幧头。”《释名》:“绡头,绡,钞也。钞(抄)发使上从也。或曰陌头,言其从后横陌(陌,本义为道路,这里指经过)而前也。齐人谓之崦(yǎn,掩),言崦敛发使上从也。”帞即陌,络与陌通,绡即幧。陌头、绡头、*[巾+奄],同物而异名,陌是就其缠法而言,绡是就其制料而言(生丝织成),*[巾+奄]是就其功用而言。陌头类似现在陕北农民用羊肚毛巾包头的方法,从后而前,在额上打结。因为古人在顶上梳髻,这样包头能顺发势兜住使不散下。陌又写作鞨。《列子·汤问》:“南国之人祝(断)发而裸,北国之人鞨巾而裘。”《释文》:“鞨音末。《方言》俗人‘帞头’是也。陌头,幧头也。”绡又写作峭。《陌上桑》:“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这说明峭头上面还可以戴帽。
因为绡头是“俗人”所服,所以士族人常以著绡头表示不做官。《后汉书·独行传》:“[向栩]少年书生,性卓绝不伦。恒(常)读《老子》,状如学道,又似狂生。好被发著绛绡头。”
古代还有幞头。幞是陌的音变。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九:“《孙策传》:‘张津常著绛帕头’。帕头者,巾帻之类,犹今言幞头也。”《新唐书·輿服志》说:“幞头起于后周,便武事者也。”其实自古庶民就用幞头;大约从后周起正式进入上层社会并加以美化,创造了多种形式。幞头正式定名时,除保留前额上的结(留有前脚)之外,又在脑后扎成两脚,自然下垂。《老学庵笔记》卷二:“予童子时见前辈犹系头巾带于前,作胡桃结。”可见到南宋时已取消了前边的两脚。后边的两脚左右各一,用金属丝扎起,衬上木片,称为展脚幞头,为文官所戴;后边的两脚在脑后相交,称为交脚幞头,为武官所戴。因为幞头经常是用青黑色的纱做成,所以也叫乌纱,即后代俗称的乌纱帽。
古书上说的“角巾”,其实就是幞头的原始形态。《晋书·羊祜传》:“既定边事,当角巾东路归故里。”《世语新说·雅量》:“有往来者云:‘庾公(指庾亮)有东下意。’或谓王公可潜(暗中)稍严以备不虞。王公曰:‘我与元规(庾亮的字)虽俱王臣,本怀布衣之好。若其欲来,吾角巾径还乌衣’(王氏家族在今南京的住地)。”可见在南朝角巾是在野者的常服。
由此,我们知道,古代说到戴在头上的巾,所指的是经过制作的,类似现代的帽子,与现在所说的手巾、毛巾不是一类东西,虽然在上古是一巾两用的(现在有些农村中还是罩头、洗拭共用一巾)。例如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羽扇纶(guān,关)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纶巾后世又称诸葛巾,就是一种冠。又如《牡丹亭》第六出:“这陆贾秀才,端然带了四方巾,深衣大摆去见汉高皇。”四方巾是明代的一种帽子,呈四方形。
在古代诗词中我们常见到“缠头”一词,这虽然不是陌头之类,但二者却有渊源关系,在这里附带说一说。因为帻巾之类都是以丝织品缠头,所以赠人“缠头”就跟给人汤沐、脂粉钱一样,不过是巧立的一种名目而已。《旧唐书·郭子仪传》:“大历二年二月,子仪入朝,宰相元载、王缙、仆射裴冕、京兆尹黎干、内侍鱼朝恩共出钱三十万,置宴于子仪第,[代宗]恩出罗锦二百匹为子仪缠头之费,极欢而罢。”因此,后来又把赠给妓女的丝绸也叫缠头。白居易《琵琶行》:“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即使所赠并非缠发之物,也叫缠头。陆游诗:“濯锦江边忆旧游,缠头百万醉青楼(妓楼)。”既言“百万”,可见是钱。
7.妇女的头饰
唐代以前妇女无冠,现在戏台上用的凤冠出现得很晚。女子十五而笄,即同男子二十而冠一样,把头发盘到头顶上用溃。弩枪潭ǎ硎敬哟顺扇耍梢曰榕淞恕K院蟠婆拥搅私峄榈哪炅湮凹绑侵辍被蚣虺啤凹绑恰薄!
人的头发有美好与不美好的差别。古代很重视妇女头发的美丽。《陈书·高祖记》:“张贵妃发长七尺,鬒(zhěn,枕。发黑)黑如漆,其光可鉴(照出人影)。”古代尺短,但七尺也是难得的,因为陈高祖才“身长七尺五寸”。长了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是一种自然的美,如果长得不理想呢,就用别人的好头发装饰自己。《左传·哀公十七年》:“初,公(指卫庄公)自城上见己氏之妻发美,使髠(kūn,昆。剃光),以为吕姜髢(dì,弟)。”髢就是假发。《诗经·啵纭ぞ淤衫希骸矮u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玼:cǐ,此。鲜明的样子。翟:dí,敌。指翟衣,一种用羽毛装饰的衣服。鬒:zhěn,枕。黑发。)用“不屑髢”说明发之浓黑如云,可见如果稀少发黄就要“髢”,当然这只是贵族的事。古人既要留全发,如果有人生就的秃顶或头发脱落,为了要跟受髠刑的犯人区分,同时也为了美观,当然就更需要假发。所以扬雄《反离骚》:“资娵娃之珍髢兮,鬻九戎而索赖。”(娵:zou,邹。一说当作须,即闾须;闾须:魏王的美人。娃:吴娃,也指美女。鬻:yù,育。卖。)这是说买下美女的头发到被发(不需要髢)的地方去求利,是不会达到目的的。这是批评屈原保持着高洁的品行到楚国从政,又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是很不现实的。由此可见,在古代早就有卖美发的事。《世说新语·贤媛》载,陶侃年轻时家境贫困,有一次,一位朋友在冰雪天带着很多仆从来投宿,陶家一无所有,无法招待,“侃母湛氏语侃曰:‘汝但出外留客,吾自为计。’湛头发委地,下为二髢,卖得数斛米,斫诸屋柱,悉割半(锯下柱子的半边)为薪,判(铡断)诸荐(席子)以为马草,日夕遂设精食,从者皆无所乏。”卖髢所得足以这样招待客人,说明古代的髢是相当珍贵的。
妇女的笄簪是很讲究的。《周礼》上有天子用“玉笄”的说法(见“弁师”、“追师”)。《西京杂记》:“武帝过李夫人,就取玉簪搔头,自此宫人搔头皆用玉,玉价倍贵焉。”后代因此又称簪为“搔头”,冯延巳《谒金门》:“斗鸡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笄、簪后来稍稍演变就是钗,钗不过是两个细尖(很像叉子)的簪罢了。
簪子上不但镶以珠玉,后来又在簪的根部缀上珠玉垂下来,称步摇,因为人一动它就摇晃。白居易《长恨歌》:“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当然,以上所说的都是贵妇人的首饰,至于穷苦人,就只能用骨、竹乃至荆条作簪、钗。李山甫《贫女诗》:“平生不识绣衣裳,闲把荆簪益自伤。”王安石《杏花诗》:“野女强篸(同簪)看亦丑,少教憔悴逐荆钗。”《列女传》载,后汉梁鸿的妻子“荆钗布裙”,也是因为梁鸿家贫,而且他立志隐居深山,希望妻子是“裘褐之人”。后代以“拙荆”为对人谦称自己妻子的词儿,其中“荆”即“荆钗”之省。
二、体衣
1.衣与裳
当衣与裳并举时,衣指上衣。
短上衣叫襦(rú,如)。《说文》:“襦,短衣也。一曰*[上“日”+下“难”(nàn,难去声)衣。”*[日+难]衣就是暖衣,意思是说襦是御寒衣。襦又有长襦、短襦的区别。长襦称褂,僮仆的长襦叫裋(Shù,树),短襦又叫腰襦。但是在古代作品里一般只称襦,不分长短。例如辛延年《羽林郎》:“长裙连理带,广袖合欢襦。”《世说新语·夙惠》:“韩康伯数岁,家酷贫,至大寒,止得襦,母殷夫人自成之。”苏轼《喜雨亭记》:“使天而雨珠,寒者不得以为襦;使天而雨玉,饥者不得以为粟。”但诗文中却说“腰襦”。例如《孔雀东南飞》:“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小襦”可能就是腰襦。杜甫《别李义》:“忆昔初见时,小襦绣芳荪。”
既然襦本身就有长有短,为什么又说襦是“短衣”呢?这是与“深衣”相对而言的。《礼记》有《深衣》篇,《经典释文》引郑玄注:“深衣者连衣裳而纯之以采也。”(纯:镶衣边。)《深衣》说:“短毋见肤,长毋被土。”深衣长至踝部,襦与之相比,的确是短衣。郑注又说:“有表则谓之中衣,以素纯则曰长衣也。”这是说“深衣”一物而两名,就其外面还加罩衫而言,又叫中(内)衣。可见深衣是贴身穿的。(表:在外面再加一件衣服。素:没有颜色的帛。)
襦是一般人(包括奴仆)平时所服,深衣(中衣,长衣)则是贵族上朝和祭祀时穿的,庶人以深衣为礼服。
古代上衣也有单、夹之分。《说文》:“褝,衣不重(Chóng,虫)。”“袷(夹),衣无絮。”《世语新说·夙惠》:“晋孝武年十二时,冬天昼日不著复衣,但著单练衫五六重。”古诗《妇病行》:“乱曰:抱时无衣,襦复无里。”《释名》:“有里曰眩蘩镌谎崱薄q喽挥欣镒樱鞘且丫评贸傻ヒ铝恕8瘩嘁部稍诶锩婕有酰ㄒ劳跄钏锼担豆阊攀柚ぁな推鳌罚!豆露小罚骸岸薷瘩啵奈薜ヒ隆!闭飧龈瘩嗫赡芫椭赣行醯鸟唷!妒浪敌掠铩し秸罚骸吧焦茫┐蠖恬食抵幸小!倍恬士旨次扌醯母瘩唷5ヒ拢ㄑ崳┯纸行悾▃hěn,枕)。《孟子·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