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谭的智慧-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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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净布施 不责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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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恩者,内不见己,外不见人,则斗粟可当万钟之报;利物者,计己之施,责人之报,虽百镒难成一文之功。
斗粟:斗是量器名,十升为一斗。粟是古时五谷的总称,凡未去壳的粮食叫粟。
万钟:钟是古时量器名。万钟形容多。
百镒:古时重量名,二十四两为一镒。
施舍恩惠给别人的人,不可老把这种恩惠记在心头,不应有让别人赞美和回报的念头,这样即使是一斗米也可收到万钟的回报;一个用财物帮助别人的人,不但计较自己对人的施舍,而且要求人家的报答,这样即使是付出一百镒,也难收到一文钱的功效。
“施而无求”,可以孙思邈为楷模。
孙思邈是唐代名医。在他的行医生涯中,“涤尽渣滓,斩绝萌芽”,献身医道,为大众解除疾苦,不受名利之诱。凡病家请求出诊,他从不瞻前顾后,不考虑自己的吉凶安危,也不惧怕路途遥远艰险,无论昼夜寒暑,饥渴疲劳,都要“一心赴救”,而且从不问病家地位高低、贵贱贫富,也不念恩怨亲疏,一视同仁。
他不仅毕生救死扶伤,而且在古稀之年开始写《千金要方》,直至百岁高龄,仍然思路敏捷。
普渡众生,首重布施,然而,布施应不图回报;布施应是给人利益,给人快乐,给人欢喜,给人方便。南北朝时期梁国的天子武帝是一位热心的佛教信徒,传说他曾身披袈裟,宣讲过《放光般若经》。世人尊称他为“佛心天子”。这等虔诚的信徒,听说大圣达摩从印度已到中国,自然是立即宣诏下旨,派人把达摩接进京城,一见面,武帝就开口问道:“孤家建立了众多寺院,供养了许多僧众,抄了很多佛经,肯定有功德吧!”不料大师的回答与武帝的期待正好相反:“无功德。”思求功德谋现世利益的人,与真正的宗教是无缘的,因为只要有丝毫念己之心,便不是真正的善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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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守拙 涉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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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
涉世:经历世事。《晋书?孔衍传》说:“博学不及衍,涉世声誉过之。”
点染:是指一个人沾上不良社会习气,玷污的意思。
机械:原指巧妙器物,此处比喻人的城府。
朴鲁:朴实、粗鲁,此处指憨厚、老实。
曲谨:拘泥于小节,谨慎求全。
疏狂:放荡不羁,不拘细节。白居易诗:“疏狂属年少。”
一个刚踏入社会的人阅历很短浅,所以感染各种社会不良习惯的机会也很少;一个饱经世事阅历很广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智谋也随着加深。所以一个有修养的君子,与其讲究做事圆滑,不如保持朴实的个性;与其事事小心谨慎委曲求全,倒不如豁达一些才不会丧失纯真的本性。
在《庄子?缮性》里有这样一段精辟的论述:“古时候的人,生活在混沌鸿蒙、淳风未散的境界中,跟整个外部世界混为一体而且人们彼此都恬淡无为,互不交往。正是这个时候,阴与阳谐和而又宁静,鬼神也不会干扰,四季的变化顺应时节,万物全不会受伤害,各种有生命的东西都能尽享天年,人们即使内存心智,也没处可用,这就叫做最完满的浑一状态。正是这个时候人们不知道需要去做什么而保持着天然。”
“等到后来道德衰退,到了燧人氏、伏羲氏统治天下,世事随顺却已不能浑然为一。道德再度衰退,到了神农氏和黄帝统治天下,世道安定却已不能随顺民心与物情。道德再度衰退,到了唐尧、虞舜统治天下,开启了治理和教化的风气,淳厚质朴之风受干扰与破坏,背离大道而为,开始是伤害了道德,然后是抛弃了自然性而随应心机。人们彼此间相互窥测,也就难以使天下得到安定,然后又贴附上浮华的文饰,增加了众多的俗学。文饰浮华毁坏了质朴之风,广博的俗学淹没了纯真的心灵,然后人民才开始迷惑和纷乱,没有什么办法返归本真而回复原始的情状。”
读过庄子的话,回头再看洪应明先哲的话,一深一浅,其理都给人以深刻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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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法自然 日月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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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寂然不动,而气机无息稍停;日月尽夜奔驰,而贞明万古不易。故君子闲时要有吃紧的心思,忙处要有悠闲的趣味。
寂然:宁静的意思。白居易《偶作诗》有:“寂然无他念,但对一炉香。”
气机:机,活动,气机指大自然的活动。气是天地阴阳之气,而机指宇宙的运动。气机就是天地运转。
尽夜:夜以继日,也就是通宵的意思。尽,终也。
贞明:指光辉永照。
吃紧:宋明时代的口头语,即紧迫、抓紧。
我们每天看到的天地好像是一动也不动,其实大自然的活动一时一刻也未停止。早晨旭日东升,夜晚明月西沉,日月昼夜都在旋转,宇宙在不断地活动,而日月的光明却永恒不变。所以君子平时就应该效法大自然的变化,闲暇时心中就要有紧迫感作一番打算,以便应付意想不到的变化,忙碌时也要能做到忙里偷闲,享受一点生活中悠闲的乐趣。
庄子在《养生主》中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却是无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势必体乏神伤。既然如此还在不停地追求知识,那可真是十分危险的了!做了世人所谓的善事而不去贪图名声,做了世人所谓的恶事却不至于构成刑戮的屈辱,遵从自然的中正之路把它作为顺应事物的常法,这就可以护卫自身,就可以保全天性,就可以不给父母留下忧患,就可以终享天年。”
庄子在这里所说的“顺应事物的常法”,正是劝诫人们“应效法大自然的变化”,在生活中学会调理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盲目,通过生活的乐趣来平衡自己的身心。
黄龙悟新和尚在歌偈中有这样两句:“安禅未必须出水,灭却心头火自凉。”实际上这两句诗是诗人杜荀鹤所写的《悟空上人寺院夏日题诗》中的后两句,起承两句为“三伏闭门披一衲,兼无松竹蔽房廊。”意为在大热天里,悟空上人关着门,身上披一件破僧衣,屋外也不植种松竹,房檐无荫。就是这样的地方也同样是修禅的好所在。自然有寒暑变异,无可回避;人生也有阴晴圆缺,不可抗逆。真正的禅师的态度是不抗逆,也不屈服;不靠回避问题去解决问题,而是深入渗透到问题里面,随遇而安,调和好自己的精神,自然心静,也就不难想像寒暑皆无的高层次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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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所偶全 物出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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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所偶会便成佳境,物出天然才见真机,若加一分调停布置,趣意便减矣。白氏云:“意随无事适,风逐自然清。”有味哉,其言之也!
真机:真正的机用。
白氏:唐代诗人白居易。
事情偶然遇上合乎己意就是成了最佳境界,东西出于天然才能看出造物者的天工,假如加上一分人工的修饰,就大大减低了天然趣味。所以白居易的诗说:“意念听任无为才能使身心舒畅,风要起于自然才能感到凉爽。”这两句诗真是值得回味的至理名言。
物贵天然,人贵自然。老子于为人处世上同样强调自然无为,不管干什么要因任自然规律,不以人为的方式去扰乱它;同样,自然无为也是他的审美标准,一切违背自然的必定就是丑恶的。
由此而产生的联想很多。孔子有个孙子叫做子思,他有次晋见齐王,齐王的嬖臣美须秀眉,站立两侧,齐王指着笑道:“若颜貌可以互换,寡人不惜以眉须换与先生。”子思回答:“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君王修礼义、富百姓,使我能寄妻儿于齐国境内。昔日尧帝身长十尺,眉生八彩,是圣人;舜帝身长八尺,有奇貌,无须,也是圣人;禹汤文武及周公,或臂折,或背偻,同样是圣人。人之贤圣在德,岂在乎貌?我只患德之不昭,不病鬓毛之不茂。”人的外貌是天然生成的,岂可任意造作和修为,可修为的只有“德”啊。
祥蕊和尚有一次出寺访问一位酿酒商。两人以前就是朋友,所以酿酒商好好款待了祥蕊一顿,并留下他住宿。第二天早晨,祥蕊欢欢喜喜说:“你这地方没有蚊虫,真是太好了,昨夜睡得真香,好久没睡这么香了。”“都到冬月了,难道还有蚊虫吗?”酿酒商觉得挺奇怪,问祥蕊:“你那里还有蚊虫吗?”“还有。”正好当天酿酒商要出门办事,他就伴着祥蕊同行回去,晚上暂住在寺里。只见僧房内,尘土扑鼻,经书和家俱都乱糟糟地摆着,房中挂有蚊帐。酿酒商掀起蚊帐,扇了两三下,就有好几只蚊子从帐子中飞出来。这则故事说明和尚好自在呀!物贵天然,人贵自然,这种不加任何雕琢造作的境界,也许就是本来面目的真实体现吧!当然,这里只能从意义上去抽象地理解,但不能从具体形式上去盲目仿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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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起害生 无事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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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起则一害生,故天下常以无事为福。读前人诗云:“劝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云:“天下常令万事平,匣中不惜千年死。”虽有雄心猛气,不觉化为冰霰矣。
前人:指唐代诗人曹松,字梦徵,唐舒州人,七十余岁中进士,善诗,有诗集。
有一事起就有一害生,所以达观者常以无事为福。前人曹松诗说:“我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谈封侯拜相的事,因为名将的战功都是千万人的头颅所堆成的。”古人又说:“要想天下永远太平无事,只有把所有的兵器都收藏在仓库中。”当读完这两首诗后,即使本来有奋发的雄心壮志,也不由得立刻变成冰雪一般的冷寂。
孔子说:有六种好品德,如果不是好学深思的人,就容易带来六种弊端:心地仁厚,流弊是易受人愚弄;广知博览,流弊是四处涉猎而无所归宿;轻信的流弊是滥用心计或妄触法网;太直率的流弊是容易伤害人;一味勇敢的流弊是闯祸;一味刚强的流弊是胆大妄为。只有不断学习,才能发扬六种好品德而克服六种弊端。
“六言六弊”是古时候的一个成语。六言就是六个字,即:仁、知、信、直、刚、勇,是六种好品德或好名声。事物是辩证的,一长必有一短,优点同时也就是缺点。尢其是如果没有一定的学问,不明白六种好品德之所以成为好品德的原因,就必然会带来六个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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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口须密 防意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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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乃心之门,守口不密,泄尽真机;意乃心之足,防意不严,走尽邪蹊。
意乃心之足:形容心灵统帅的意识。
邪蹊:指不正当的小路。
口是心灵的大门,假如大门防守不严,内中机密全部泄露;意志是心的双脚,假如意志不坚定,就会像跛脚一般走入不正当的小路。
人际交往中不仅需要有守口如瓶的戒意,而且更要注意语言的艺术美。一次,子路向孔子问道:“鲁国大夫在父母死后二十七个月的服丧期间睡在床上,合乎礼吗?”孔子说:“我不知道。”子路出来,告诉子贡:“我以为先生乃是无所不知的,先生也有一些不知道的事理!”子贡说:“你问些什么呢?”子路说:“我问鲁国大夫在服丧期间睡床,合乎礼吗?先生说不知道。”子贡说:“我给你去问先生。”子贡问孔子:“服丧睡床,合乎礼吗?”孔子说:“这不合乎礼。”子贡出来,告诉子路说:“你说先生是有些事不知道吗?先生乃博学之人,你问得不对。按照礼的规定,住在大夫所管的地方,不要说大夫的不是。”可见方法不当,云遮雾障,山重水复;方法正确,云开日出,柳暗花明。
德山垂示门下僧众:“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说得好,道得妙,问得巧的人,要挨一顿棒;说得坏,道得差,问得笨的人,同样也要挨一顿揍打。禅门中有“临济喝、德山棒”之说,历代恭奉临济和尚、德山和尚为绝代宗师。因为禅的真理是说不得问不得的,一说一问就会落入语言的窠臼;真理是无瑕的、无极的,放之四海而皆准。而语言的作用是有偏差的、有限的,同样一句话,环境不同,含义就不一样,真理是中正的,而语言总难免偏颇。真理是无拘无束的自由,而语言本身就是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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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里偷闲 闹中取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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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里要偷闲,须先向闲中讨个把柄;闹中要取静,须先从静处立个主宰。不然未有不因境而迁、随事而靡者。
把柄:把就是柄,比喻做事能把握要点。
主宰:主见、主持。
因境而迁:迁,转移。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随事而靡:靡当动词用,散败和损毁。随着事物的发展而盲目地跟随其后。
即使在很忙的时候,也要设法抽出一点空闲时间,让身心舒展一下,必须在无事时把要做的事先做一调整,养成这种习惯,就有了调剂身心的工夫。要想在喧嚣的环境中保持冷静的头脑,就必须在心情平静时事先有个主见。不然一旦遇到事情就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随事盲目而行,结果把事情弄得很糟。
孔子做过鲁国的司寇(司法部长),周游列国虽很辛苦,但打交道的都是国君一流人物,后来专门教书,也极受尊重,学生把他比作日月。但孔子自己,并不自以为了不得,说:有十户人家的小村镇,就有像我孔丘这样的人,只是他们不像我这样好学罢了。又说:有人说我是圣人和仁者,孔丘岂敢当,我不过是一个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教书匠。正因为这样,他和学生在一起,也开点玩笑。有一次,刚到了他学生子游做县长的武城,就听到一片弹琴唱诗之声,孔子微微一笑,说:哈,宰鸡,用得着牛刀吗?言下之意,似是治理这个小地方,用不着进行礼乐教育。子游当时正接待老师,说:您以前不是讲过,做官的受了教育,就有了仁爱之心;老百姓受了教育,就比较容易领导吗?孔子说:是啊,我刚才只是同你们开开玩笑呢!
孔子爱开玩笑,也是一种奔波中求静的方法,人能在劳顿中保持一点幽默,学会求静,不失君子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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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然事外 明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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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者身在事外,宜悉利害之情;任事者身居事中,当忘利害之虑。
任事:负责某事。
当评论事物得失时,能以超然的身份置身事外,就能了解掌握事情的始末通晓利害;反之如果以当事人的身份,而置身整个事情之中,这时就要暂时忘怀个人的毁誉,才能专心策划并推动所担负的任务。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见要想对某人某事做出公平的评论,超然事外者则能另拓思路,据理晓喻。孟子在齐国的时候,有一次在齐国边境的平陆,会见了当地的长官孔距心。孟子问孔距心:“如果你的战士,一天三次失职,你开除他吗?”孔距心回答说:“不必第三次,我就要开除他了。”孟子说:“那么,你自己失职的地方也很多,如今这灾荒年成,你的百姓,年老体弱者抛尸于山沟荒野,年轻力壮者逃亡于四面八方,就我所知,已有近千人了。”孔距心申辩说:“妥善安置那些灾民,实在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做得到啊。”孟子打了一个比方。他说:“譬如现在有一个人,接受别人的牛羊,替别人放牧,那就一定要替这些牛羊找到牧场和草料。如果牧场和草料都找不到,那他就得把这牛羊退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