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任务、责任、实践-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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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也很少是一个有可能进入高层管理的人。他很可能属于中上管理层的一员,到了五十五岁以后将转入一个子公司或附属公司的高层管理中去。换句话说,教父们是这样一些人,他们已超过了进入高层管理的四十五岁的年龄,他们已不可能在自己的组织中进入高层管理。因而他们不大可能建立自己的派系或玩弄政治手腕。但他们又是中层管理集团中最受尊重的一些人。
在一个年青人的头十年职业生涯中,教父要经常同其教子接触。即使在一个大公司中,他可能同时有一百个教子,他也要这样做。他应该了解这个年青人,经常同他见面,向他提供建议和咨询,并一般地照看他们。
如果一个年青人碰到了一个能力不够的经理而受到压制并需要调动工作时,教父知道应该去找谁,怎样处理,而如果公开去做的话就办不到,而且按照日本的传统,是永远办不到的。但又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如果那个年青人做了错事需要制裁,教父会私下教训他。到一个年青人三十岁时,教父及高层管理对他已了解得很多了。
所有的日本组织的巨大弱点是有一种形成派系的倾向。这种派系日本人叫做派阀。一个人的首要职责就是忠于派系领袖本人。找准一个派系而从属之,又是成功的一个必要条件。无能而忠诚于派系的人能够得到报酬,极为能干但不属于得胜派系的人却会受到冷遇。教父制度显然有可能成为一种最坏的派系——有时也的确是这样。同样的,它也很容易退化成为最坏的父权制和强制顺从的巨大压力。
尽管如此,日本组织中的年青知识工作者却不会成为无人照看的孤儿。他也不会被人遗忘。有人来解答他有关自己和有关组织的问题和疑惑,他的向往和期望。另一方面,在公司中有人关心他,有人知道机器如何运转并为这年青人铺平道路,他能引导这个年青人的脚步,也能极为秘密地对他进行非常有效的管教。
体力工作者和文书工作者也都有他们的教父。对体力工作者来说,教父的角色由一位监工来担任。他事实上不象是一位监工而像是一位顾问,因为他并没有强制的武器。他不能开除人。当年青人达到一定的年资以后,他也不能阻止这个年青人增加工资。他也不能阻止这个年青人提升。
按西方的标准来看,日本组织中的监工和工人之间的关系过于缺乏礼貌和温暖。甚至没有很多教养。经常用一些人身侮辱的词句,这些词句在一个工会化的西方工厂中会立即引起停工——而在绝大多数西方的办公室中这些词句是难以想象的。在这方面,日本还在遵守古老的传统,青年武士的老师或禅宗大师通过对学生的责打来表示对他的关心。同时,在日本,年长者要关心年青人的需要、期望、向往、问题。而年资制度使得下级肯定是较年青的人。
自下而上的责任
日本的组织比西方的任何机构(除了军队以外)都更为无限地专制。下级对上级,从所使用的语言开始,极为顺从,其程度远超过最顺从的西方传统。但自上而下的权威始终由自下而上的责任来配合。
这就是“一致决策”这个词的真实意义。如果认为日本人必须取得一致意见后才能做出决策,那是不对的。那样的话,显然只能做出错误的决策。尤其是,它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折衷。如果说在日本的决策中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决不是折衷。典型的日本决策是一种根本方针性的决策——不能采用小的决策,因为其制度非常复杂和麻烦(这点见第三十七章)。
在组织中的每一级,都要求下级有参与决策的责任,要求下级深入思考决策的各个方面,要求下级从对整体的成绩、组织的利益负责的观点而不是从狭隘的本位观点来深入思考(虽然每一个日本人都承认,这只是一种希望,实际上没有做到)。
但也有限制。决策过程的参与者始终必须是那个集团的成员。换句话说,并不要求体力工作者参与管理的决策。同样的,高层管理当局一般并不参与劳动和工作的组织。那是工厂中的工人、监工和工程师的事。
但是,所参与的并不是决策,而是“决策的思考”。它并不是西方宪法理论中参与权力这个意义,而是真正的参与责任。
日本的这种做法虽然并不是“老日本”的传统,如果不讲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才开始,那末最早也是从二十年代才开始,但它当然反映了日本的基本信念和基本价值观。它们不可能移植到西方的文化土壤上来。但作为其依据的基本原则却不是只适用于日本的。这一点已由西方的一些例子表明了。它们应用同样的原则,取得了同样的效果。
欧内斯持·阿贝和蔡斯光学工厂
在十九世纪德国的经济成长中,光学工业起着关键的作用。1890年时,德国在精密光学工业方面实际上独霸世界市场。这种独占地位虽然被第一次世界大战所打破,但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仍占统治地位。精密光学工业主要是一个公司,即位于耶拿的卡尔·蔡斯工厂的成就。卡尔·蔡斯(Carl Zeiss,1816—1888)的名字直到现在仍是该公司的名字。他本人是一个重要的革新者和发明家,但他的主要贡献是很早就看出,现代工业必须建立在现代科学之上。他本人是一个工匠,是一个世代相传的透镜磨制者的后裔。他在早年同由大学训练出来的物理学家阿贝(Ernest Abbe,1840—1905)建立了一个合伙企业。在1888年蔡斯去世后,阿贝负责管理这个公司。
阿贝是第一批伟大的科学家——发明者中的一个,而且是有出色成就的一个。他使光学玻璃的制造和精密透镜的制造都革命化了。但是,他的最大成就不在于科学和企业,而在于对劳动和劳动者的管理。
阿贝不依赖于泰罗而应用了科学管理,即工作的系统研究。他分析了制造光学玻璃及把光学玻璃制成精密透镜的各种操作。他又把这两种生产程序综合起来。他约于1880年或1885年所得出的解决方案,可以称之为弹性的成批生产。但阿贝并没有像二十年以后的亨利·福特那样着手在这些操作的基础上组织工作,而是由劳动力来承担制定工作的责任。他把领班和师傅从工厂中找来,向他们解释新的技术和要求,并要求他们把工作组织起来,并做这些工作。
为了生产出符合质量要求而又数量足够的光学玻璃——更不用说其成本不能过高,以便能应用于显微镜、照相机、眼镜等日常用具上——要求有全新的机器和工具。阿贝从一开始就坚持,在大学毕业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帮助之下,由技术工人本身研制新机器。蔡斯公司之所以能够在世界市场上多年居独占地位,首先就在于由工人自己设计或改进的装备。
阿贝也引进持续训练的做法。德国工业于1880年时已大部分把学徒训练系统化了,把在一位师傅带领下进行工作同学徒训练课程两者结合起来。阿贝又为已受过充分训练并有高度技术的工匠举办系统的训练班,并要求他们在整个工作生涯中都参加这种训练班。经常有些复习性的会议。要求技术最高的那些工人同工程师、化学家、透镜设计师、工具设计师一起研究更好的方法、新的产品、生产程序和工艺技术的改进。其注重点,正像在日本一样,不是为了提拔而训练,而是为了改进技术、生产程序、产品而训练。
阿贝在这一方面远远地超过了日本人。他坚持把有关工人生产和成绩的信息反馈给工人。他经常重复的一句口号是:“一个工匠要控制他自己的工作”。
在蔡斯工厂中并没有正式的雇佣保障制度。阿贝和他的德国工匠认为,像日本的习惯那样,只要一个人是“忠诚的”,即使他无能或懒惰,也继续雇用,那是不道德的。但是,一个人只要学会了如何取得成绩,并显示出他是愿意努力工作的,那么,即使在经济被动时期,他在蔡斯工厂中的工作也是有保证的。
阿贝在其遗嘱中把蔡斯工厂的控制所有权转交给一个基金会。所有的利润都交给基金会,而蔡斯工厂的工人则是其唯一的受益者。这并不意味着工人控制欧内斯特·阿贝基金会事实上是蔡斯工厂的管理当局及由它指定的受托人来管理的。它并没有使工人成为“资本家”,它也不打算这样做。事实上,蔡斯工厂的工人从早年开始就以是社会民主主义者而自豪。它也并不意味着工人能得到更多的钱。蔡斯工厂由于把所有权交付给了基金会,就必须依赖内部积累的资金来扩展,而这就意味着股息很低。但阿贝基金会有钱来支付工人的福利费用。而且,从阿贝在世时起,这些福利项目是按照劳动力中主要集团的需要来决定的,可能是工人的孩子们的助学金、保健福利或住房津贴。这样,用钱并不太多,而在克服蔡斯工厂工人的主要风险并提供真正有意义的福利方面,却起了很大的作用。
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事迹
这里介绍的最后一个成功的事迹是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事迹1。
早在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成为世界上领先的电子计算机制造商以前,它就生产着相当复杂的技术产品——至少在当时算是相当复杂的。目前,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电子计算机以及与之配套的软件当然属于世界上最复杂、工程技术最高、最精密的工业产品。同时,这些产品又必须能够由对机械不熟练的职工来生产,经得起粗率的使用,并能适应于各种不同的情况。
这种设备并不是具有高度技术的工匠制造的。如果它必须由有高度技术的工匠来生产,不仅不能大量生产出来,而且顾客也负担不起其价格。国际商用机器公司使用半熟练的机器操作人员。它充分证明科学管理和弹性成批生产原则可应用于极为精密、极为多样化、而每种产品数量很小的机具的生产。例如,一种特殊型号的先进电子计算机,可能只制造一台。但是,通过把制造这件唯一产品的作业分成各个单一的阶段,该公司可以使用半熟练劳动力来制造,只有很少一部分工作除外。但他们把每一作业设计成这样,它都包含着需要独立运用判断力,并且由工人自己来控制其工作的速度和节奏。他们之所以这样做,要回溯到很久以前。托马斯·沃森爵士是该公司的创立人并多年任该公司的总经理。有一次他看到一个女工坐在机器旁边闲着。当地被问到为什么不干活时,她回答说,“我必须等着装配工更换工具装备才能重新开机。”沃森问道,“你自己可以更换吗?”这女工说,“当然可以,但按规定我不能做。”沃森因而发现每一工人每周都要花若干小时等待装配工。但是,只要对工人训练不多的天数,他们就可以自己装配机具了。于是,就把装配机具的工作增加到操作工的工作中去。不久以后,又把对最终产品的检验工作增加到操作工的工作中去,并对操作工进行一些有关检验工作的训练。
用这种方式扩大工人的工作范围在产量和质量的提高方面取得了未曾料到的效果,于是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决定采取系统的措施使工作扩大化。把各项操作设计得尽可能的简单,但把每一工人训练得能够进行尽可能多的操作。在工人所担任的工作中,至少有一项(如装置机器)被设计得要求某些技术和判断。而且,由于工人要从事许多不同的操作,就使得工人在工作中能够在节奏上有所变化。
这种方法使得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生产率不断提高。它对工人的情绪也有很好的影响。事实上,公司内部和公司外部的许多观察者都认为,最重要的收获是工人对他所做工作的自豪感增加了。
然后,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又重新规定了监工的工作。在该公司中已不存在着传统意义上的监工。其它公司叫做监工或工头,而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叫“助理”,而且也的确要求监工起着助理的作用,做工人的“助理”。他的任务是保证工人了解自己的工作并拥有所需的工具。他不是工人的上司。
该公司使工作尽可能扩大的政策使得半熟练工人有极大的机会。在每个领班的部门内,都有一个以上的作业指导员。这些指导员都是老资格的工人,他们自己从事工作,同时帮助那些经验较少的工人学习更高的技术并解决那些需要经验和判断的问题。这些职位有很高的威望并为人所向往。它被证明是培养管理人员的一个好方法。它既能对人员很好地训练,又能对人员很好地考验,所以该公司要提拔人员时,没有什么困难。新提拔的领班也不会有成绩不佳或不受下级尊重的情况。而在绝大多数其它企业中,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在有些公司中,真正被工人“接受”的提拔起来的领班,还不到一半。
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第二项创新似乎也有一半是偶然发生的。当四十年代末期开始制造第一批电子计算机时,对它的需求是如此之大(或者说,工程设计的时间超过预期的时间是如此之多),以致不得不在工程设计工作全部完成以前就开始进行生产。工程设计的最后细节是在生产现场由工程师与领班及工人协作完成的。结果得出的设计极为优越,工程技术更好,而工人由于参加了产品设计和他自己的工作的设计,工作起来也更好而更富有活力。
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每当引进一项新产品或对现有产品作重大改进时就应用这一经验。在工程设计完成以前,该方案就交给某一工作部门,其“助理”则成为这一方案的主持人。他同工程师们以及格要制造这种机器的工人们一起制定出设计的最后细节。他和他领导下的工人——工人则取决于所需的专业技术——设计出实际的生产布置并调整各项作业。换句话说,工人参与产品的设计、生产程序的设计,以及他自己作业的设计。无论哪里,只要采用了这种方法,就像这种方法首次使用时一样,在设计、生产成本、速度和工人满足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在工人的报酬和激励方面也采取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做法。开始时,它也是采用标准的做法,工业工程师为每种作业制定定额,按照定额确定基本工资,超过定额则付给超产奖。到1936年,它废除了传统的定额和奖金。该公司对工人不是按件付酬,而是付给固定工资(当然要加上加班费、假期工资等)。不是由上面来规定生产定额,而是每一土人及其领班来确定其生产的产量。工人和领班当然都很清楚在正常情况下的产量应该是多少。但是,即使是从事新的操作或在生产程序或作业中有重大的变动,生产定额也由工人自己去定。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坚持认为,不应该由上级来制定定额,而应该由每个工人在其助理的帮助下自己确定能使他生产得最多的工作速度和工作流程。
这样做的一个重要结果是,领班和工人两方面都日益强调训练、特别是人员的安排。在国际商用机器公司中每一个人都十分清楚,即使从事非技术的工作,每一个人的能力也有巨大的差异。其结果是,每——个领班都力图把每一个工人安排在他最适宜的位置上,而工人自己也努力寻找他能干得最好的工作——或去获得能使他工作得更好的技能。
这种新的工资制度实行以后,工人的产量上升了。对这种工资制度持批判态度的人(其中包括该公司内部的许多人)说,这是由于工人害怕失去工作。因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