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妖杀-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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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雨天,我一定会再来。”
丽虹脸上诡异地笑着,说完这话,眼睛里突然流下两行血泪,猛地大叫一声,往后一倒,吕妈赶上来扶住,一探鼻端,已是没了气儿,只好向白霜摇了摇头。
白霜吃这一吓,已经快到崩溃,呆立在屋里,门外,雨又瓢泼似地泄了下来,站在门口的陈妈回身看了看,不由得叹了口气:难道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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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于飘了下来,接着很快转成瓢泼大雨,还夹着些微的闪电。吕妈在闪电亮着的瞬间发现了让她觉得不对劲的东西:白露的房门在风雨里晃来晃去,她的门是开着的。
吕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惠儿和老妈妈们追着她进了白露的房间,一个闪电猛地照亮了一切,就在这闪电里,惠儿和老妈妈们看到了一件她们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白露穿着入睡时才会穿的藕荷色杭绸睡裙,双手反挂着钉在正面对门的女墙上,裙上面原来是用亮荷红色挑绣了几朵荷花,如今已经变为血腥的深红色,那是从她的七窍里流出的乌黑色的血,那双她最引以为傲的白嫩柔软的手,被人用什么钝器慢慢地割了下来,切口参差不齐,那双手则被用长长的钉子钉在她曾经漂亮的头旁边,做出抚摸她脸的姿势。
又是一个闪电,吕妈猛地回头,身后,鬼影一样的陈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呆呆地盯着白露的尸首,嘴里喃喃地念着。
“你……你说什么?”吕妈颤声儿问。
“又来了啊……逃不掉的,逃不掉的……”陈妈念着,突然拔高了声音,“连绵阴雨日,不断杀人时!”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雨,像要把世界淹没一样,倾泻下来。
天终于亮了,只是因为雨,天色还像在黄昏一般。
折腾了一夜的白家大屋这时候终于安静了些,但在这安静之下,却有股暗流在涌动。白富的遭遇和丽虹的鬼相已经在所有大屋里的人中间传开。白霜刚一起床,就有三三两两的下人来告假,虽然借口是多种多样,白霜却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一样的恐惧。
果然还是这样啊,事情是瞒不住的。白霜心里感叹着,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一一地打发了他们,所请照准,还叫吕四白一人发了半个月的工钱。走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叫他们不要在外头传扬些什么。毕竟,白家在当地算是大户,这种事传出去,对白家是不小的打击。
绿云和文凤都挤在绿云的小院儿里,两人从回房到现在就没出来过,也不知在做什么。白霜打发吕妈去请了几次,都被绿云不耐烦地支使开了。
白雪受惊过度,昨晚睡在白霜房里外床上,只是看了那么恐怖的画面,她怎么睡得着呢?睁着眼睛到天亮,熬得满眼血丝。
堂屋里,一具尸体变成了四具,一夜之间,四个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消失了。
“冤孽啊!”吕妈经过堂屋外的时候,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这堂屋,也没人敢接近了。
陈妈跟白霜打了个招呼,一个人去了后院,白霜不放心,叫了九月跟了上去。
后院其实已经荒废好久了,从白霜记事起,这院子似乎就是被锁着的。爹不准她们进去,白霜小时候淘气,也曾从门缝里偷看过,只是满院子荒草,看不见什么好景致,也就死了心,不去考究了。难道这后院里,有什么秘密被封存着?
陈妈开了后院门,收起那把奇怪的钥匙,却突然转身向着白霜:“大小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白霜本是偷偷跟来,这时也不好意思再躲着,索性站了出来,走到陈妈身边,往后院里偷看了看,还是一样的荒草连天,什么也看不见。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白霜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这不是大小姐能管的。交给我老婆子就是了,去吧!”陈妈竟是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来。
白霜气结,又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只一甩头带着九月离开。
陈妈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墙边,低低地叹了口气:“大小姐,你小小儿年纪,别把命搭在这里面吧。”说着,进了园子,回身将门锁了。
日已将尽,那无边的黑暗,又将包围住这老宅子了。白霜吩咐吕妈加了上夜的人手,家里人也都聚集在几间相邻的屋子里,方便照顾。又叫九月去找陈妈来,九月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说是没找到。
天刚黑,白家住人的几间院子都点得灯火通明,远看,就好象是在办夜宴一样。吕四白叫了几个健壮家人,将二门锁了,坐在门口守夜,吕妈则守着白霜的小院儿,这里边住着二位小姐,是吕妈的责任所在。
“大姐,今儿晚上,不会有事吧?”白雪瑟缩着躲在床头,紧紧地抱着被子,害怕地望着白霜。
白霜皱了皱眉,站起身坐到白雪身边,爱怜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缓缓地摇了摇头。
西院里住着的是三姨太太文凤,她胆儿小,出了这样的事更是怕到极点,本来想叫二姨太绿云过来陪着,却苦在平时二人不对盘,这时候怎么也拉不下脸去求她。
“算了,就呆在屋子里,不出去就是。”文凤想着,叫丫头添了灯,坐在床边绣起花样儿来。
雨又下起来了。文凤总是心神不宁,时不时停下望着手中的活计发呆。丫头灵儿有些奇怪,可也不敢问。正要起身给她倒茶,文凤手中的绣蓬砰地掉在地上,灵儿抬头看她,却见她满面迷惑,侧着头,似乎在听什么。
“二太太……”灵儿低声唤了一句。
“灵儿,你听,有人在哭……”文凤有些恍惚,耳边,飘着若有若无的哭声。
灵儿用心听了听,没有听到什么。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文凤,想二太太是不是被吓傻了?
“什么都没有,二太太,您别想了。我去给您倒茶。”灵儿正要起身,转身瞥见镜子里,一个影儿一闪而过,灵儿吓了一跳,猛地回身,文凤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脸直要凑到她脸上来,眼里尽是恐怖和……迷惘。
“二……二太太。”灵儿费力地吞了口口水,这也太吓人了。
“我听见有人在哭,你陪我去看看。”文凤死命地拉着灵儿往外拖,灵儿不知怎么地,死也不敢跟着去,一边拼命摇头,一边挣扎不肯。文凤力气却大,拖着灵儿往屋外挪了好大一段,灵儿急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在文凤手上咬了一口。
文凤也不怕痛,松了灵儿,径自往屋外走去,嘴里念着:“别哭,别哭,我来了!”
灵儿缩在门边,看着文凤开门出去,怎么也没胆去看她在干什么。只听着文凤的脚步儿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停下了,稍后听到她叹息似地说了声:“你来了!”就没了声音。
好久好久,灵儿更用力听去,只听到一阵奇怪地咯咯声,她忍不住,终于伸出头去。
廊上,文凤直直地站着,一只手奇怪地挽着自己的裙边儿,一只手伸在嘴里,不知在做什么。灵儿一步一挪,终于挪到文凤面前,等她看清楚文凤在做什么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地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第一个听到声音赶来的是吕妈,一进院子她也没发现什么,顺着走廊往房里走了几步,觉得绊到什么东西上,拿灯笼一照,却是文凤的丫头灵儿,昏死在地上。吕妈顺着路儿往前一照,文凤就这么站着进入了她的眼帘。
文凤其实已经死了,保持着那奇怪的姿势,伸进嘴里的那只手里握着被撕下来的半截舌头,几根手指都被咬烂了。
白霜赶了过来,见到这情形,只庆幸自己没有叫白雪跟了来。她由着吕四白叫人来抬走了文凤的尸首,由着吕妈扶走了灵儿,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也顾不得内外有别,大声不成样儿地喊着:“不,不好了!”
吕四白正要出去,闻言皱着眉骂:“没点规矩,里院儿是爷们进来的地方吗?什么事儿不能通报一声儿?”
“三……三小姐的身子……不见了!”
“什么?”吕四白和刚回来的吕妈听了都是一惊。
“陈妈呢?陈妈去哪了?”半晌,她才想起这么句话来。
陈妈站在院门口,低着头,弯着腰,好象有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
“什么事?”白霜深深吸了口气,走近她。这时候她不觉得陈妈有多讨厌了。
“我知道三小姐在哪儿!”陈妈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白霜叫人陪着白雪和二姨太绿云,又叫吕四白管束好下人。自己带了吕妈和九月,领了两三个壮年家人,随着陈妈去找白露。
“陈妈,这是去哪里?”吕妈跟在陈妈身后,越走越疑惑,这条路,不是往后院里去的吗?
陈妈没有说话,停下了脚步,白霜抬头,后院子那黑油的大门就在眼前,雨仍在不停地下着,只是小了许多,像牛毛般细小,几个人的鞋不一会儿就湿了。白霜摇了摇脚,陈妈掏出钥匙奇%^书*(网!&*收集整理,拿在手里看了看,插进锁孔,一扭,锁开了。
“里边脏,小姐注意脚下。”陈妈阴阴地说着,九月听了,赶紧上来提着白霜的裙角儿。陈妈当先走了进去,吕妈看看白霜,白霜抬脚跟上,吕妈便带着家人走在了最后。
院子里果然是满地荒草,有些甚至有一人高下,陈妈似乎轻车熟路,左一绕,右一拐,往往在最不可能有路的地方,给找出路来走。白霜跟着陈妈走着根本看不见的小路,透过鞋底,她可以感觉到铺在路上的小石,是了,这里有路,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路。白霜由不得回头看了看跟着的吕妈,她也感觉到了吗?
转过弯,一片荒草里突然现出一给小小的凉亭,四围是到膝盖高的座栏儿,六根柱子支着尖尖的顶儿,奇怪的是顶上却塑着一尊像,年代久了,天又黑,看不清是什么。陈妈直直地走到亭上,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白霜和吕妈。
白霜跟进亭子,赫然发现亭心是一口井,却不像家里平时打水用的那口,没有高出地面的围栏,只与地面相平地空在那里,井口儿倒不小,足有尺来方圆。井口边缘隐隐有些奇怪的花纹,想是年深月久,给磨平了,旁边却放着一块薄薄儿石板,大小看起来正和井口相似,想来这是井盖儿了。白霜有些奇怪,别说是家里,她去了这么些地方,没有一家的井是要加盖儿的。
吕妈看完了井,不解地抬头看着陈妈:“三小姐呢?在哪里?”
陈妈没有说话,只拿眼睛死死盯着井里,吕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回头讨白霜的示下。
白霜突然有些奇怪的直觉,一把夺过九月手里的小西瓜灯笼,就着井沿儿往下放了一段,低头一看,不由得低声惊呼起来:“三妹,是三妹,她在井里!”
白霜坐在亭边喘着气儿,吕妈不住地给她捶着背。她想,这孩子还是小了啊,怎么受得起这样的惊吓?
家人已经用绳儿把白露拉了上来,展展地放在井台边上,陈妈坐在尸体边,伸手在她身上翻着。
“陈妈,人都死了,翻什么?这尸体怎么到这儿来了?”吕四白在家人给他报信以后赶了过来。
“你没看见三小姐的手,又给接回去了吗?”陈妈冷冷地说。吕四白一愣,赶紧上前两步,拉起白露的一只手,灯光下,这只手依然像以前那样细白,手腕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就好象这手从来没有离开过它以前生长的地方一样。吕四白倒抽了一口气,拉起白露另一只手来查看,也是一样。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霜听到陈妈的话,早就过来查看了。这会儿,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看,拉着吕妈细声儿问:“吕妈,你看看,白露身上,是干的!可是刚才在井里,我明明看见她是泡在水里的!”
众人都回头看着那口井,虽然没有任何动静,却觉得从井口里冒出一阵又一阵刺人的寒气来。吕妈一个哆嗦,赶紧回头对着吕四白:“把三小姐抬回堂屋里吧。”
这里是哪里?白雪觉得很奇怪,自己刚才明明是在大姐屋里的床上,旁边还有十月在纳鞋底呢,怎么只是转了个身的工夫,就换了地方了?
白雪缩起身子,这个地方好黑,好湿,这里是哪里?她害怕地伸出手去,在黑暗里摸索着,不小心,猛然碰到一些又湿又粘又滑的东西,她低低叫了一声,赶紧收回手,拼命地在裙上擦着,她看不见自己摸到了什么,可是她受不了那种阴冷的感觉。她闻到泥土的味道,还有臭了的水味儿,这是……这是井?这是一口井!我在井里,白雪想,我怎么会在一口井里?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冷笑:“嘿嘿……”白雪吓了一跳,猛地喊起来:“谁?”
冷笑还是时不时地传来,却说不清位置,一时近,一时远。白雪抱住头,猛烈地摇起来:“不要,我不要听,不要吓我,救命!”
“救命?”那冷冷的声音讽刺地说,“我在井里呆了这么久,有谁来救我?谁来帮我?你凭什么可以获救?不行,白家的人个个都要死,谁也活不了!”
白雪听着这充满了邪恶和绝望的声音,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惊吓,我就快死了,白雪模糊地想。
冷笑声突然停了,白雪慢慢地抬起头来,募地眼前一亮,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梳着过时的发髻,发间插着一根雕了梅花的簪子,装饰不多,却自有种除尘脱俗的味道,正立在白雪面前。容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你……你是谁?”白雪问,不知为什么,却觉得有些儿亲切。
“唉……”白衣女子叹了口气,似有无限哀伤。“回去,雪儿,回去!”
白雪正待开口再问,却又听到那吓人的冷笑声,随着这声音,白衣女子猛地一个转身,往远处走去。白雪不舍她离开,追上去扳过她肩膀,欲待问清楚,白衣女子突然回过头来,脸一下子凑到白雪面前,这是一张惨白的,没有表情的脸,奇怪的是,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白雪吓得大叫起来,叫声刚起,白衣女双眼里流出两行血泪,忽而变成黑色,发出一阵恶臭。刚才那阴冷恐怖的声音又不知从哪里响起:“不管你是谁,都得死!”
话音刚落,白雪觉得脚下一空,似要跌入万丈深渊,她慌得用手乱抓,边大叫起来:“救我!”
“二小姐,二小姐!”白雪张开眼,十月紧张地摇着她的肩膀,她身边围着白霜、吕妈,连二姨太绿云都来了。
“二妹,你都昏迷一天了,总算醒来了!”白霜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口气里倒还听得出一丝丝关切,毕竟相比起白露来,她和这个足不出户的二妹相处的日子久得多,感情也自然亲切得多。
“井……井……”白雪迷迷糊糊说了两个字,又昏了过去。
白霜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着身后的吕妈:“她刚才是说……井吗?”
吕妈害怕地点点头,回身望了望一言不发,阴沉沉守着门口的陈妈。她到底知道多少?
“大小姐!大小姐!”门外,吕四白低声儿呼唤白霜,声音里竟也有了丝恐惧。
“什么事?”白霜直待走出门,才开口问话。不知为什么,她本能地拒绝在别人面前再谈起这些事,即使是爹的小妾也是一样。
吕四白偷偷拿眼看了看吕妈和面无表情的陈妈,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七月和灵儿两个,都死了!”
吕妈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看,还是赶紧去找老爷吧!老爷回来了,什么都好了!”
陈妈这时却走近前来,摇了摇头:“没用的,她回来了,谁也走不出这宅子一里外。这里,是她游戏之地,她没玩够,谁也走不出去!”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雨幕里,白家大屋成了这恐怖世界里唯一的存在,它和外界的联系,被完全地切断了。
七月和灵儿都死得很奇怪,饱受惊吓的脸上竟然是奇异满足的微笑。白霜细细地看着,凉意一阵一阵地扰得她脚都软了。不待看完,便挪着步子出了下屋。
“去,把陈妈叫到前屋里,我有话要问她。”白霜低声儿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