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古代后期文学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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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云是从哪座山升起来的，远处观看的人分辨不清楚——它是从维
苏威山升起的，那是后来才知道的，——论形状，与松树的树冠最相像。它
像是被一株无比高大的树干举向天空，无数的枝条向四方伸展，我想那是因
为它被新聚集的气流托起，在空气力乏之后无所依赖，或者甚至是因为被自
身的重量所制服，因而向四面消散，有时呈白色，有时乌黑混浊，好象是把
泥土和尘埃一起裹挟而上。……维苏威山到处大火熊熊，光照天际，在漆黑
的夜空显得格外明亮。……浓雾终于减退，消散，像烟，又像云。真正的白
天出现了，还有太阳照射，不过光线是那样的昏黄，像日蚀时常见的那样。
人们用惊恐的眼神扫视着面前的一切，一切都变了，全都覆盖着一层灰，厚
厚的、灰白如雪。”
小普林尼的这些书信经过文学加工，风格简练，语言流畅，写人、叙事、
描景都流露出清新的气息，具有浓厚的生活情趣，显得活泼可亲，为同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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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称赞，为后世所摹仿。
尼禄的亲信彼特隆纽斯出身贵族，贪图享乐，赢得“风流总裁”的称号。
后因与共和派反尼禄的阴谋有牵连，受命自杀而死。小说《萨蒂里卡》一般
认为是他的作品。全书可能有20卷，现在仅存一些片断。采用诗文间杂的体
裁。
小说通过主人公恩柯尔皮乌斯的自述，广泛描写了1世纪意大利南部半
希腊化城市的生活。这个人出身富裕家庭，后来因为杀人成了流浪汉，和两
个同伴到处行窃，干了许多荒唐勾当。全书现存部分中最长、最完整的部分
是主人公到暴发户、获释奴隶特里玛尔奇奥家参加的一次宴会。当时获释奴
隶数量日增，靠投机、放高利贷、买卖奴隶致富。这些人粗鄙、愚昧，又好
故作恣态，炫耀风雅。作者站在贵族立场，讽刺这些人的庸俗趣味。特里玛
尔奇奥的田地大得“连乌鸦都飞不到头”，奴隶多得“分了四十个等级”，
在他的田庄里，一天出生70个小奴隶。作者大力描写了宴会的奢侈。当时不
少获释奴隶经济上暴发，政治上擢升，担任国家或行省的重要职务，有的甚
至成为皇帝近臣，形成了一种新的社会势力。作者流露出对这种人的无限憎
恨。小说中穿插了一些民间流传的故事和文学批评，最著名的故事是讽刺以
弗地方一个寡妇在丈夫陵墓里和看守犯人尸体的兵士恋爱的故事。小说里的
猥亵成份反映了当时贵族堕落的精神面貌。
《萨蒂里卡》可以说是欧洲文学史上最早的一部流浪汉小说，手法夸张，
描写生动，讽刺尖锐，人物性格鲜明，对阿普列尤斯的《金驴记》和欧洲17、
18世纪的小说有影响。
阿普列尤斯（公元124？—175年？），出身于北非一个官吏家庭。起初
在迦太基求学，后来赴雅典深造，主要研究修辞和哲学。也曾赴希腊各地游
历，体察风土人情。当时各种魔法、占卜、宗教秘仪广泛流行，他在游历期
间对这些东西有不少接触，并入了埃及的伊希斯教门。后来在罗马作过律师，
几年后又回到故乡。阿普列尤斯在世时以演说家、哲学家驰名，传下哲学著
作3篇，答辩辞1篇。但使他在后世闻名的是他的长篇小说 《金驴记》。
《金驴记》又名《变形记》，全书11卷。这是罗马文学中最完整的一部
小说。前10卷叙述主人公卢基乌斯恢复人形的故事。青年卢基乌斯经商到达
希腊中部帖萨利地方，这是有名的魔法之乡，他住在友人弥洛努斯家中，得
知弥洛努斯的妻子潘菲拉会玩魔法，便要求女仆福提斯帮助他接触魔法的秘
密。一天福提斯找卢基乌斯观看女主人怎样变成鸟。卢基乌斯看后，立即请
求福提斯试试魔法，福提斯却帮他变成了一头驴。
“我失去了得救的希望，环顾周身，发现自己不是变成鸟，而是变成驴。
我想责备福提斯干的好事，然而我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动作和我常有的声音。
我只好搭拉着下唇，眼睛含着泪花，斜视着她，默默地向她请求。她看见我
成了这个样子，也一面拍打着脸，一面大声叹道： ‘匆忙和慌乱欺骗了我，
那些盒子样子完全一样，使我上了当。不过还好，救治这种变形的药物很容
易找到。你只要啃一些蔷薇，就可以脱离驴的形象，重新成为我的卢基乌斯。
啊，要是昨晚上我也像通常那样，为我们准备了花冠，那该多好啊，那样你
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延误，甚至等上一晚上。不过天一亮，我会立即给你找来
解救的药的。
“福提斯这样叹息着，而我尽管已经变成了驴，由卢基乌斯变成了一头
驮兽，却仍然保持着人的意识，我久久地反复思考，要不要用脚跟踢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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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狠狠地咬她，把这个不中用的坏女人置于死地。但是，较为理智的想法使
我放弃了上述这种冒失的考虑，因为我要是杀死福提斯，就等于杀死使我恢
复原状的帮手。就这样，我只好晃动着下垂的脑袋，默默地忍受着暂时的屈
辱，听命于自己的不幸遭遇，走向厩棚，走向我的马——我的忠实的驮运者。”
卢基乌斯变驴后，被一群强盗劫去，后来落到奴隶主庄园，又辗转卖给
磨坊主和菜农，又为军人劫去，卖给贵族厨奴，最后伊希斯女神把他救了，
他恢复了人形，就皈依伊希斯教门。
卢基乌斯虽然变成了驴，但仍保持着人的思维。小说以主人公变驴后的
见闻为线索，真实而广泛地描绘了当时社会各阶层人物的生活。如贵族地主
纵犬咬死小农三个儿子，强占土地；罗马军官强夺人民财产；富人豢养野兽，
举办斗兽会等。小说还叙述了不少由于贪图金钱、遗产，或由于情欲而引起
的凶杀。书中插入不少各种类型的民间故事。作者利用主人公变驴后的遭遇
和感受，刻画了穷人和奴隶受奴役和虐待的处境。主人公变成驴子，不能说
话，但保持了好奇的性格，仍是一个能思考、有意识的观察者。由于人们不
怀疑他，他能听到看到最卑鄙的思想和行为。同时，小说还描写了不少巫术、
怪异，贯穿着埃及宗教的神秘精神。主人公历尽苦难，最后达到和平仁爱的
彼岸。
《金驴记》构思巧妙，叙述生动，风格华丽，富有一定的诗意，情节动
人，滑稽可笑。不过作者叙述时往往态度冷漠，不表露自己的好恶。
鲁齐阿努斯（公元125？—200年？），也称琉善，是希腊语讽刺散文家，
也是古罗马文学中最后一位重要作家。他出生于叙利亚贫苦家庭，遍游小亚
细亚、希腊、意大利等地，曾任律师、修辞教师、官吏。他的著作有80种，
讽刺古代社会瓦解时期各种宗教、哲学流派、修辞、文学等方面。他最主要
的作品有《诸神的对话》，以生动活泼的语言，剥掉了神的尊严。《死者的
对话》讽刺社会上的虚荣、欺骗、追求暴利的风气。讽刺故事《柏利格林努
斯之死》写流氓利用人们对基督教的信仰进行欺骗。《一个真实的故事》以
荒诞不经的航海游记形式，讽刺当时的历史、游记、诗歌、哲学、考据等著
作。恩格斯称他为古希腊、罗马时代的伏尔泰，对任何一切种宗教迷信一律
持怀疑态度。琉善的作品反映了公元2世纪奴隶制社会开始瓦解时期奴隶主
思想意识的崩溃。他的散文风格轻快，富于机智，爱引用古希腊文学、历史、
哲学中的辞句，也染上修辞的习尚。
5。“奥古斯都”时期的三大诗人
（1）维吉尔
维吉尔 （公元前70—前19年），是古罗马最杰出的诗人，出生于意大
利北部曼图亚城附近农村的一个富裕的农民家庭里。他幼年在农村度过，熟
悉农村和农业劳动，热爱自然。后来，他去克雷莫纳、罗马和意大利南部学
习哲学、修辞，受到良好的教育，进而专心写作。他的早期诗作大都散失，
只有少数短诗流传了下来。内战时期，屋大维为了分配土地给复员老兵，曾
没收过他家的田地。后来，他向屋大维申诉，在麦凯纳斯帮助下重获地产。
从此维吉尔成了麦凯纳斯文学集团的成员，屋大维的拥护者，主要作品有《牧
歌》、《农事诗》和史诗《埃涅阿斯记》。
《牧歌》是在希腊诗人忒俄克里托斯的田园诗影响下写成的。包括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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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短歌，采用牧羊人对歌或独歌的形式，内容有爱情诗、哀歌、哲理诗、酬
友诗等，还有一些诗是描写农村凋敝景象的。这些短歌中有些诗行就是希腊
诗的改写或集句。但同忒俄克里托斯单纯描写田园景色和牧人爱情不同，维
吉尔在歌唱牧人的生活和爱情的同时，还抒发了对当时政治和社会情况的真
实感受，反映了小土地所有者厌恶内战，对大奴隶主消极抗议的情绪。在第
九歌中，诗人借牧羊人的口说道：
我们今生居然经历到了未曾梦想过的事，
一个陌生人变成了我们的土地的占有者，
他居然说：“这是我的地，你们老农户，搬走。”
在这样颠三倒四的世界，我们认输，我们悲痛。
我们现在正在把这群羔羊给他送去，愿他倒霉。
这样的诗句，显现出战争期间人民被迫离乡的痛苦和对统治者的消极抗
议。当屋大维归还了维吉尔的土地后，他很感激，欣然写道：
老头真好运，这样你的土地可以保持，
对你就很够了，即使那不毛的沙石和沼泽的泥蒲都向一切田地侵扰，
怀胎的母羊总不必吃异乡的牧草，
也不会接近别人的羊而传染疫病。
老头真好运，这里是你熟悉的水滨，
在圣洁的泉水旁边，你可以乘凉；
在这里，丛榛上的繁花跟从前一样，
有希伯罗的蜜蜂来采花上的蜜水，
并且经常以营营的柔声催人入睡；
高高的岩石下修葡萄的人临风高吟，
你宠爱的鸽子也咕咕地叫个不停，
①
榆树上的斑鸠也不断地互相呼应 。
在诗中，他还歌颂黄金时代的重新到来，庆祝罪恶与恐怖的结束：
但当坚实的年代使你长大成人的时候，
航海的人将离开海，那松木的船艘将不再运货，土地将供应一切东西，
葡萄将不需镰刀，田畴将不需锄犁，
那时健壮的农夫将从耕牛上把轭拿开，
羊毛也不要染上种种假造的色彩。
草原上的羊群自己就会把颜色更改，
或者变成柔和的深紫，或鲜艳的黄兰，
吃草的幼羔也会自己带上朱斑。
现在司命神女根据命运的不变意志，
对她们的织梭说：“奔驰吗，伟大的日子。”
在这里，维吉尔抒发出久经战乱的人民渴望享受幸福生活的心情，希望毒蛇、
毒草不再伤害羊群。但是诗人同时怀疑黄金时代是否能实现，目前的和平能
否持续。这给作品蒙上一层感伤的色调，成为作者独特的风格特点。《牧歌》
文字优美，结构严密，内容与形式新颖，出版后传诵一时，是维吉尔的成名
作。
《农事诗》4卷，共2188行，是维吉尔的第二部重要作品。这是一篇关
① 《维吉尔：牧歌》，杨宪益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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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古罗马农民的工作与生活的诗歌，每一卷讲述一个主题。4卷分别写农业、
园艺（葡萄与橄榄）、畜牧、养蜂。与赫西俄德的《工作与时日》类似，但
在创作意图和材料处理上，却有它自己的特色。赫西俄德的弟弟强占了他的
土地，他写诗劝告其弟走诚实劳动的道路，属于个人规劝性质。维吉尔此诗
是应屋大维的亲信麦凯纳斯之约而写的，目的在于配合屋大维振兴农业的政
策，吸引农民返回农村。当时罗马经过内战的破坏，农村凋敝，屋大维实行
了一项恢复农业的政策。维吉尔自幼生活在农村，熟悉农村的情况，他知道
只有农村的繁荣，才能导致整个国家的强大。但他并不是枯燥地介绍农业技
术和阐述农业政策，而是歌颂农村的快乐生活，把有关农业的一些专门知识
同对祖国山河、自然景色、历史事件甚至神话传说的描写结合起来，歌颂农
村快乐生活，把枯燥的农事写得生动有趣。他在第1卷中讲述了凯撒之死和
内战引起的社会混乱，指出屋大维农业政策的重要性。在第2卷中描绘了意
大利的美丽河山和丰收景象，说明这是实行新政策的结果，他对罗马的前途
抱有乐观的态度。这部作品的风格特点在于诗人对大自然种种现象的敏感，
赋予生产劳动以诗意，表达了独立小农的情趣。
①
《埃涅阿斯记》（一译《伊尼德》），是维吉尔的代表作，写于诗人一
生中的最后11年，原准备再用3年时间修改，因病逝而不能如愿，只完成了
初稿。遗嘱令友人将诗稿焚毁，经屋大维下令得以保存。全诗12卷，近万行，
叙述希腊联军攻陷伊利昂城后，特洛伊英雄埃涅阿斯率众来到意大利，成为
罗马开国之君的种种经历，追述了罗马建国的光荣历史。
史诗前6卷摹仿荷马史诗《奥德修斯》，写主人公埃涅阿斯的漂泊生活。
后6卷摹仿《伊利亚特》，写主人公征服意大利拉丁姆的经过。
第1至3卷写埃涅阿斯是特洛亚的王子，爱神维纳斯之子。特洛亚城陷
落后，他率家人和部分队伍离开家乡在海上漂流7年，经历千辛万苦，来到
了北非迦太基，受到狄多女王的热情接待。他向狄多讲述了特洛亚城陷落和
自己漂泊7年的悲惨经历，狄多女王深深陶醉在爱情之中。
第4卷是全诗的精彩部分，以描写狄多的性格和心理著称于世。如写狄
多爱上了埃涅阿斯：
“但是狄多早已被一股怜爱之情深深刺伤，用自己的生命之血在调养创
伤，无名的孽火在侵蚀着她。埃涅阿斯英武的气概和高贵的出身一再萦回于
她的脑际；他的相貌和言谈牢牢地印在她心上，她的爱慕之情使她手足无措，
不得安宁。当阿波罗的明灯照亮了大地，黎明女神把潮湿的阴影从地平线上
驱散，爱得要发疯的狄多对她贴心的妹妹安娜说道： ‘安娜妹妹，我担心害
怕，一夜没睡好觉！你觉得到我们家来做客的那个人怎么样？他的柏貌如何？
他的相貌和膂力有多雄壮阿！的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