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的最后岁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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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明确的,如北大工作组的那几条,还有中央的那个八条。凡打人、骂人、
侮辱人、搞逼供信的做法,必须坚决制止。。”
由于工作组的选派工作很仓促,临时组成的班子匆忙上阵,再加上上面
的指导思想不一致,工作组的工作很难开展。他们大都是按照老框框,求稳
怕乱,按部就班,这就和江青、陈伯达煽起的造反精神发生了冲突,于是他
们就抓住工作组的一些缺点和错误,挑动一些人掀起了反对工作组的浪潮。
7 月18 日,警卫局通知说,毛主席已回到北京。我马上报告了少奇同志。
“立即要车,我向毛主席汇报去。”他急切地说。
但时间不长,少奇同志又乘车回来了。卫士告诉我:“主席休息了,何
时去汇报等候通知。”
毛主席回京后的第7 天,即7 月24 日,我先是接到中办机要室会议处的
通知,后又接到毛主席的秘书徐业夫的电话通知,都是请少奇同志到毛主席
那里去汇报的事。
少奇同志万万没有想到,他盼来的他等到的不是毛主席的支持,而是对
他和邓小平的强烈不满。在这次汇报会和以后的会议上,毛主席连续严厉批
评派工作组的问题。说他“回到北京后感到冷冷清清很难过”。“学校把大
门都关起来了”。指责“工作组一不会斗,二不会改,起坏作用,阻碍运动”,
“工作组捣了很多乱,要它干什么?”“统统驱逐之”。
林彪、江青、康生、陈伯达等人利用毛主席的讲话大做文章,继而兴风
作浪,煽妖风点鬼火,把斗争矛头公开指向了刘少奇和邓小平。
7 月29 日,中共北京新市委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大专院校和中等学校师生
“文化大革命”积极分子大会。少奇、总理、小平等同志在会上讲了活,北
京市委书记李雪峰宣布大中学校放假半年闹革命的决定,宣布撤出所有工作
组。
第二天,中办机要室给我一张到中直俱乐部听少奇同志在大会堂讲话录
音的票。
我在听录音时,还作了简单的记录。
少奇同志说:“怎样进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你们不大清楚,不大知
道,你们问我怎么革,我老实回答你们,我也不晓得。我想中央其他许多同
志、工作组的成员也不晓得。。在新的条件下,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下进
行革命,要重新学习,不仅你们要重新学习,而且我们也要重新学习,要在
革命中学习革命。派工作组是中央决定、中央同意的。现在看来工作组这个
形式并不适应当前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需要,中央决定撤出工作组。。”
后来,毛主席又严厉指责派工作组是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实际是站
在资产阶级立场上,反对无产阶级革命”。
因此,以刘少奇、邓小平为首的派工作组的人成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
制定者,下面各级领导大多也成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执行者。于是,检查
的检查,被斗的被斗,下台的下台。
在此乱糟糟的形势下,毛主席号召中央领导和各省市的负责同志都要亲
自参加一所大专院校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以便取得感性认识。少奇同志开会
回来说:“毛主席叫我到群众中去,到学生中去,看看大字报,听听意见,
做点思想政治工作,增加点对文化大革命的发言权。”说话时他心情比较轻
松。
少奇同志叫我与北京市委李雪峰办公室联系,看去哪所院校合适。经商
量选择了北京建筑工业学院。李雪峰、刘澜涛、谷牧等同志准备陪同。少奇
同志又叫我间中央文革小组去不去人。他们商量后答复由戚本禹陪同去。
8 月2 日晚上,少寄伺志在几位领导的陪同下来到了建工学院。学生和
教职工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少奇同志的到来,甚至有人还喊出了“刘主席万
岁!”的口号。
少奇同志对师生们除了讲毛主席批评派工作组和工作组与学生之间发生
某些矛盾之外,就是劝说各派之间经过讨论和辩论,分清是非后,要尽快联
合起来。
戚本禹坐在少奇同志旁边还作了记录,对少奇同志的讲话并没提出任何
异议。但毛主席的大字报发表后,他就对造反派说自己当时就认识到刘少奇
在建工学院的讲话是打击造反派。支持保守派,搞合二而一。
也正是在少奇同志大讲各派要尽快联合起来的时候,林彪讲话了:“这
次文化大革命就是要大搅大闹,弄个天翻地覆,闹得资产阶级睡不着觉,无
产阶级也睡不着觉。。”
少奇同志原准备把建工学院作为一个点搞下去。可是他刚进到学院,8
月5 日,毛主席就写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他从建工学院
回来,马上给李雪峰打电话,无可奈何地说:“我不能再到建工学院去了,
看来我不配领导文化大革命。”难言之隐尽含其中。
从此,他除了接受批判、检查之外,再没有任何发言权了。就连在建工
学院的讲话,也成为“大毒草”了。
林彪定调
毛主席的大字报的发表,可以说是“文化大革命”的转折点。从此,派
工作组的问题就升格为“资产阶级司令部”的错误了,对刘少奇的攻击也开
始不断加码升级。
8 月7 日,我收到毛主席的大字报的打印件,粗看一遍。得问题严重,
便抄了一份留下,把打印件送给了正在看文件的少奇同志。
我拿着抄得难以辨认的毛主席的大字报,逐字逐句地琢磨起来。
这个大字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没有提到工作组,但批评的却是以少奇
同志为首的派工作组的人。大字报上纲如此之高,措伺如此之尖刻激烈,使
我毛骨惊然,非常吃惊。什么“围剿革命派、压制不同意见”,什么“实行
白色恐怖”,什么”长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等等,都是
我难以将它们同派工作组联系起来,更不敢将它们同少奇同志联系起来。
自己不理解只怨水平低。因为我对毛主席是非常崇拜的,难道毛主席还
能有错?而少奇同志是与毛主席几十年来同甘苦共患难的亲密战友,我在他
身边工作十几年来从未发现他对毛主席有丝毫不尊重的言行呀!我茫然,我
困惑。
那些日子,我的脑子里老是索绕着这个问题。我同其他同志议论,我翻
阅有关的文件材料,总想找到答案,但却没有如愿。
毛主席说的“1962 年的右倾”是指什么?
难道指的是少奇同志1962 年在一次中央会议上在阐述调整计划的重要
性后曾大声疾呼的“左了这么多年,让我们‘右’一下吧”?
难道指的是少奇同志在1962 年5 月谈政法工作时告诫全党不要“误我为
敌,打击面过宽”,要正确处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的讲话?
虽然少奇同志的观点和看法同毛主席的思想有些不一致,但毛主席都是
肯定了的,而且当时,他也没有提出过批评呀。
“1964 年的形‘左’实右的错误倾向”又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我在1965 年的文件堆里,翻出一个没开头、没署名、不讲究任何
文件格式、打印在一张白纸上的毛主席当年在外地同几位领导人的谈话摘
录:
在谈到四清问题时,毛主席说:王光美在河北省搞四清,河北省领导不
了,华北局也领导不了,是他(指刘少奇——作者注)亲自领导的。他有他
的长处,我有我的弱点。他有一股子硬劲,我爱妥协。我说不行,他说行。。
他是第一副主席,瞒不住他。。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我更加糊涂了。
自从大字报出来后,少奇同志的生活习惯也有了一些变化。以前他除每
天凌晨睡觉之前到院子里散步半小时以外,其它时间是不出来散步的。而近
来,他却经常到院子里或在他的办公室门口那条狭窄的走廊里,独自低头默
默地走来走去,或靠在躺椅上闭目沉思,本来就寡言少语的他,现在话更少
了。
党的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把运
动又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也就是在这次全会上,少奇同志在中央常委的名次由第二位降到第八
位,林彪跃居第二位,成为毛主席的接班人。而这些变动,我们工作人员和
少奇同志的家属直到后来中央领导人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群
众和红卫兵时才发现。当大家在电视上看到这个镜头时,气氛骤然凝固了。。
难道这就是江青、戚本禹叫嚷的“不革命的靠边站”?我思忖着。
自从毛主席写信给清华大学附中红卫兵,肯定了他们“对反动派造反有
理”并“表示热烈的支持”后,红卫兵运动风起云涌,很快遍及全国。
林彪、江青一伙利用年轻的红卫兵在全国到处鼓动“造反”,所谓揪斗
“走资派”,搞乱地方各级党委,继而“踢开党委闹革命”。
特别是在毛主席主持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林彪指名攻击刘少奇、邓
小平执行的是“一条压制群众、反对革命的路线”,并说“这次文化大革命
运动的错误路线主要是刘、邓发起的”之后,少奇同志的处境就更加困难了,
他成了全党全民讨伐的对象了。
这次会议前,我收到中办机要室会议处发来的通知,要少奇同志去参加
会议。但后来他们又打来紧急电话,说:“为了使少奇同志好好考虑问题,
不要去参加会了。”就是在这次会上,林彪、陈伯达一唱一和,对少奇同志
极尽造谣诬蔑之能事,在全国掀起批判所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高潮。
少奇同志对这一切已无能为力了。但他不忍心看到从中央到地方一批又
一批久经考验的老干部被安上“刘少奇代理人”等莫须有的罪名而被纷纷打
倒,他逐渐意识到林彪、江青之流根本不是在进行严肃的党内斗争,而是在
怀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进行一场“专打从中央到地方主持工作的一二把手的
政变”。少奇同志深知自己已无力扭转目前这种局面,但他还是想通过自己
承担一切责任的方式,使广大干部得以解脱,使运动尽早结束。于是,他利
用一切还能说话的机会,尽量把责任独揽下来。他坚持说:“错误与同志们
无关,我一个人负责”,“这个错误的主要责任应该是由我来承担。。。第
一位要负责任的,就是我。”于是,他不得不向毛主席作违心的检查。
“基本上写得很好,很严肃,特别后半段更好。”这是毛主席在少奇同
志检查上的批语。
“不能怪你们,也不能全怪刘少奇同志和邓小平同志。他们有责任,中
央也有责任。。刘少奇是有功劳的,不能一笔抹杀。。刘少奇、邓小平搞阳
谋,不搞阴谋。”这是毛主席的话。
听到这些,我们工作人员是多么由衷的高兴啊。“听毛主席的口气,少
奇同志没有路线问题了。”“对少奇同志的问题,毛主席是可以一锤定音
的。”。。大家议论纷纷。尤其是毛主席对少奇同志检查的批语和那几句评
价,更使大家坚信,少奇同志可以过关了。
然而,我们天真的幻想,很快就被无情的事实撕得粉碎,发给我们的少
奇同志的检查只字未提毛主席的批语,更没有传达毛主席的讲话。
这是为什么啊?困惑和疑虑重新笼罩在我的心头。
解答工作人员的提问
随着对少奇同志批判的迅速升级,我们工作人员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了。
有的同志问我:“是不是少奇同志又犯新错误了?”
“已经不工作了,还能犯什么错误?”我不清楚,但相信他不会再有新
的错误。
有的同志又问:“是不是在中央会议上说了什么错话?”
我如实回答:“这次他就写了个检查,毛主席的批语中办负责人不是传
达了嘛,没听说他还说了什么错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越检查问题越严重了?”大家都想弄个清楚,
便决定开个支部会,请少奇同志解答一下。
少奇同志大概已预料到我们请他开会的目的是什么,他坐下后,便说:
“前一段因为忙,没有机会听你们的意见,现在我希望你们坦率地同志式地
给我提出意见。丢掉缺点错误不可惜,今后可以更好地工作。”他很平静。
“我们在你身边工作了这么多年,看到你总是废寝忘食地工作,大家对
你很敬佩。你现在犯了错误,我们感到很难过。外面传说很多,许多事情我
们都不清楚,想请你解答一下。”作为支部书记的我先来了个开场白。
“可以!”少奇同志回答得很坚决。
问:“我们现在只知道你的错误是因为派工作组,派工作组怎么不请示
毛主席?”
少奇同志点燃一支烟,答:“请示也会犯错误,我没想到派工作组会犯
错误。同意派工作组的同志们也没想到会犯错误。这是对当时形势的认识问
题。”
问:“你们在杭州开会,谈过派工作组的事吗?”
答:“谈过。毛主席委托我和邓小平同志相机处理。毛主席说可以派也
可以不派,看情况不要急急忙忙派工作组。因为我心中无数,感到很难领导
运动,请求毛主席回来主持工作,毛主席说暂时还不准备回来。我回京后,
看到形势发展很快,北大的大字报发表后,大中学校混乱起来了,广大干部
和学生迫切要求派工作组去领导运动。在我主持的中央常委扩大会上,大家
经过反复讨论,都认为派工作组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我们把学校的形势看得
严重了。”
问:“你是中央副主席,在第一线工作,怎么说不知道文化大革命怎么
个搞法?”
“这个问题在撤出工作组时,我就讲过了,不晓得就是不晓得。毛主席
曾多次批评有人对文化大革命很不认识、很不理解、很不得力,就是批评我
的。正是因为不理解,才派了工作组嘛。”
有位同志说:“中央发表的社论说,犯了路线错误的人,也还是人民内
部矛盾。若坚持错误,矛盾就要起变化。我们希望你赶快改正错误,毛主席
不是说改了就好吗?”
少奇同志沉思片刻,说:“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改正错误,首先需
要弄清错误的根源,需要研究,需要给我时间,现在还没有看到一篇能说清
楚为什么派工作组就是路线错误的文章,我将努力去认识。”
“毛主席在大字报中说的1962 年的右倾是不是包括毛主席批评过的包
产到户问题?我记得毛主席对这个问题提出过严厉的批评,说他革了一辈子
命,革来个包产到户。”我不解地问。
“1962 年5 月中央工作会议后,陈云同志提出了农村包产到户的建议。
当时毛主席不在北京。我同意了陈云的建议。毛主席回来后批评我不顶住。”
少奇同志回答得很认真。
我又问:“你从第二位降到第八位,是不是就是对你犯错误的处理?”
答:“八届十一中全会,中央常委作了变动,我没有意见,再变动我也
没有意见。我是四平八稳,求稳怕乱,所以没有资格领导文化大革命。历史
将证明,这次文化大革命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就这样,在沉闷的一同一答中,时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光美同
志说:“少奇同志很疲劳,今天是不是就谈到这里。”
最后有位同志说了句当时最流行的话:“希望少奇同志以后不要只拉车,
不看路。”
看到少奇同志回答问题时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里很难受。我知道,少奇
同志是强忍着内心的痛楚才回答大家的啊。而且有些问题他是欲言又止,因
为有些活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