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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6期-第11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6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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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强在声如霹雳地教训了我一通之后;又春风细雨般地劝导我:“你们应该沟通沟通;交流交流。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有什么不能沟通呢?” 
大强的话应该说很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我和妻沟通不了。我坚定地认为;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汪霞了。她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甚至觉得;我要沟通的似乎不是她。5 
伊然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这使她更显窈窕。月色蒙眬中;裙裾飘飘;我有一种仙女降临的感觉。 
我从船篷中走出来;站到船头。我想象她走到船头时会把手伸给我;让我拉她上船;我想象拉她上船时;揽她入怀。 
十三天啊。这十三天的每时每刻;我都享受着这种想象;有一种骨酥骨颤的感觉。我甚至觉得每一天都是一朵鲜艳的花朵。 
她像一朵云彩一样飘近了。我的心咚咚乱跳。她的头偏了一下;莞尔一笑。我把手伸出去。她就把手伸给我。可这时;一艘灯火通明的夜游轮掀起的波浪蛮横地摇荡着小船;把我们靠近的手拉远了。 
我们的手像树枝一样在空中摆舞。 
浪过去;我终于抓住了她的手。我的手轻轻用力;把她拉上了船。 
可是;我却没敢把她揽入怀中。虽然那时我的胸膊我的喉咙长出了千万只手;可我握住那只手的手却松开了。 
我只是打量了她一下。“你真漂亮!” 
她的白色的连衣裙和妻当年的那条很有几分相像;只不过是无袖的;而裙摆也不同;有一圈绿色荷叶裙边。 
“想不到你真会还来。”我的喉咙有点嘶哑。 
她眨了一下眼睛;“你不欢迎吗?你不欢迎;那我不再来了。” 
怎么会不欢迎呢?我真希望我们一直在这条小船上;就这样到地老天荒。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把我的想法抖落出来。 
在三道河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挣比别人多的钱;也不以自己囊中空空而羞涩;也没有想到怎么购买一间宽大的房子。 
我们在自己家里洗澡。我们购买了一个柏木大澡盆;每天晚上;我们在楼道里的火炉上煨水;把地上的一溜热水瓶灌满。睡觉之前;我们就把竖在门背后的大脚盆拿出来;把热水瓶的水冲进盆里。然后;我;或者她;脱光衣服坐在盆里。“你帮我搓搓背。”她说。这时;我就蹲在脚盆旁边;手愉快地在她的背上游走;然后;沿着这一片辽阔的地方继续向前;让手踏遍她身体的每一寸土地。 
当然;坐在澡盆中的人有时候也是我。 
而在这个时候;我们感到了一种要命的愉快。我们觉得我们不是在一只小小的木盆里;而是在大海的波涛里…… 
公厕离我们很远。我们在床下放一只痰盂。早晨;各家各户都端着它去公厕;没有一丝一毫羞涩。 
更重要的是;我们谁也没有想过今后怎么样。我们只为当时高兴。哪怕是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譬如说她那天烤的土豆;或者醃制的萝卜干特别好吃;我们会兴高采烈。她甚至会一手端着烤土豆或者萝卜干;一手拿着筷子;夹给楼里的所有教师品尝。我们看着老师们微笑地咀嚼;一边点头一边甜蜜地吞咽;心中便涌动着无比幸福的感觉。 
而晚上;在我不值夜班的时候;我会守在她的身边。假如她在批改作文;她会把好的句子;好的段落念给我听。在我值夜班的时候;她会带着备课本到我的值班室。一边批改作业;一边陪我。下了班;我们牵着手走回家。走过小桥;或者走到桥下去;坐到柳絮飘飞的河沿上;沐浴着山谷里的凉风;听着蝉声和蛙鸣;或者我们干脆跳入河中;让清冽的河水洗濯我们。那时候;我们感到我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们的五脏六腑都被河水淘洗得干干净净。 

而更难忘怀的是假日里。学生们和家在附近的教师都回去了。教工宿舍楼里只剩下几个家在远方的教师;喧闹的学校安静下来。我们借来渔网;去河里打鱼。她提着一只小木桶;我背着渔网。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走在人们羡慕的目光中。到了河边;我脱掉长裤;把渔网挽在臂上;寻找可以下网的地方。她挽起了裤腿;跟着我在溪水中走着。一会儿;我把网抛出去;她帮我拉回来。有鱼儿在网中蹦跳;她咯咯地笑着;忙不迭用手去捧住它们;好像它们是那种一闪即逝的小精灵。我们就这样沿着三道河向上;直到日头偏西;我们再向下。这时;她的小木桶里;已经有了不少桃花瓣、黄鲴头和麻虾子了;它们快活地在桶里游动。看着那些快活的鱼儿;我们心里甜蜜蜜地;有一种真实的;发自生命深处的快乐。 
然后;这些鱼儿会成为所有留校的教师晚上的美味。我们把锅和炉子提进屋;用醃菜炖鱼或者干煎;教师们坐在我们床上;或者从自己家搬来办公椅;围炉而坐;一边吃着鱼;一边喝着酒。 
酒喝完了;有人提议想听张老师吹笛子;想听李老师拉二胡。于是张老师和李老师就拿来笛子和二胡了。他们合奏着《扬鞭催马运粮忙》、《二泉映月》;或者《洪湖水浪打浪》;于是歌声便从我们房间里飘起了。 
或者;有人说打牌吧。于是我们坐成一桌。余下的人在一旁围观。有人早去找纸笔刀剪;画着乌龟。输了;在耳朵上、鼻子上挂一个乌龟吧。而张老师一次挂了十三个乌龟;从耳朵上一直挂到胸前……6 
我们从来没有在家里请过吃。因为这个城市时兴的是进饭馆。妻当然已经很熟稔这种风气了。可是这一次她心血来潮;要请一个人到家里来吃饭。我倍感奇怪;“这不是很不城市吗?” 
她鄙夷地望了我一眼。 
从妻郑重的态度和紧张地筹备当中;我揣测这是一个很重要;至少对妻很重要的人物。因为这顿饭;她换了卫生间的马桶;请钟点工到家里做了卫生;还买了一本菜谱;并且;她去美容会所也更勤了;还跑了好几趟商场;买了许多衣裳、考究的炊具和餐具。 
城市真是麻烦。我想。 
然后我想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人物。我首先想这绝对不是大强。大强是我们家的常客;他来之前;家里没有任何症候;是她单位的领导?我感觉也不是。因为妻本来对她单位的那点事就没放在心上。她要那个单位要的只是那个单位的身份;她曾念叨过在单位办个停薪留职算了。 
是她情人? 
想到这里;我忽然一个激灵。城市流行情人。从妻拼命扮嫩、电话频率高、常常夜不归宿和回家时身上淡淡的酒味等症候分析;她感染上这种流行病的可能性较高。但我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她要处情人的话;绝对不会那么显山露水、大张旗鼓。 
最后我想到了钱。我想这个人可能会给她带来一笔可观的钱。因为她是那么爱钱。她成天念叨的是钱太少了;要么就是谁谁买了别墅;谁谁买了奥迪轿车等等。 
钱真是一把打开智慧宝库的钥匙。想到这里;我就算准这个人了。这个人一定是个大款;或者大腕;他可能给妻许诺了一大笔团体保险。 
我忘了告诉您了;妻除了在文化单位工作以外;还兼职做安蕾化妆品的直销(绝对不是传销;因为传销是不允许的;而直销却可以冠冕堂皇);另外还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您已经知道;妻已经四十出头了。这么说吧;她除了衣服很年轻;其实人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妻的精力非常充沛。她就像一只上足了发条的小闹钟;滴滴哒哒奔跑不停。我感到城市给妻注入了巨大的能量。 
但是;在家里;她的浮躁和疲惫也是显而易见的。有好几次;我起夜去卫生间;发现她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好。妻通过一段时间紧张的筹备;那位人物已将大驾光临了。她给我说;今天;你陪董总多活(喝)几杯。 
我已经给您说过了;妻很讨厌我喝酒。因此我慢慢地养成了一种自己喜欢的喝酒方式。这就是偷偷地喝酒。我觉得这样喝酒很有快感;是真正的喝酒。时间一长;就有了严重的后果;吃饭或者当着别人面的时候;喝不下去。我觉得酒又苦又涩;吞咽时感觉那简直就是一个刺球。 
听说要我陪人喝酒;我立刻感到喉咙火辣辣地;掠过一阵痉挛;就像它要躲藏到脊梁骨后面去似地。“我不喝酒了。”我说。 
“么样说啊?不会不吃饭了吧?!”她说。 
“没见过你这号人;叫你喝你不喝。不让你喝你偷着喝。真是上不得席面的狗骨头!我可把话给你说清楚;这个人可是蛮狠;叫你上天你就上天。”她说。 
“要是我人是好好的;哪个求你?”她说。 
妻原来不像这么说话。她语气委婉;她问话后;要让我回答后才会说下去。不像现在;一点也不给我回话的间隙;就像她的嘴巴是一支装着霰弹的猎枪;一抠扳机;数十粒子弹一齐射出。 
妻这几天确实有毛病。还是皮肤病;还是因为洗澡。不过这回不是因为洗得太勤;而是对一种泡澡的药液过敏。那个药液没让肌肤变得少女般地光滑而富有弹性;也没让她腰部的赘肉减少;而是像一个高明的刺绣女在她的身上绣下了无数朵含苞欲放的梅花、海棠。她的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大一块小一块、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红斑。 
我觉得妻这个时候请人到家里吃饭;很有几分悲壮的意味。 
到吃饭的时候;董总如约而至。妻系着白色的围腰;把一个个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上来;并不断地给他夹菜。“吃啊;看看这个松鼠桂鱼么样。呀;我也蛮长时间没做过饭了。” 
董总年纪并不大;但顶秃得厉害;也很健谈;客客气气地。我坐到桌上时;拿过酒瓶;给他斟酒时;也把自己杯里斟了。我想把躲藏到脊梁骨后面的喉咙揪出来。要知道;这可是百年难遇的茅台酒啊。 
妻的脸上神采奕奕;红斑放光。她炒完菜;上了桌子;紧挨董总坐着。 
这时;我才知道;董总是一个报社(或者是一个栏目)的总编。妻请他来;原来是这家报纸正在评什么“十大都市丽人”。 
妻煞费苦心原来是为这;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但我的心态是平和的。因为我的经验已经没有任何参考作用了。可是就在我端起酒杯时;我的舌头发出一阵麻;喉咙又痉挛起来。我把眼光投向窗外;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一下子使我感觉到妻也像这座城市的楼房;可是她想比高楼更高。 
“我不能喝酒。”我说;“真是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他们听到了这句话没有。我听到了我放在桌上的酒杯啪地一声响。 
妻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她仍旧像一枝春风中的杨柳。她把自己杯里斟了酒;和董总喝起来。 
我坐到沙发上去。可这时我突然想喝酒了。我走到卫生间里;拿出早就藏匿在马桶水箱里的酒;咕噜咕噜喝起来。 
董总喝完酒走了。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被妻接电话时的哈哈声弄醒了。因为身上有几两酒支持;我突然想起大强给我说的话。我想和她沟通沟通。 
“我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我说。 
她的眉毛使劲儿跳了一下:“这是嘛说;因为董总来吃了一顿饭?” 
我说:“对于城市;我感觉是。对于你;我感觉也是。” 
“你是不是想离?” 
我们真的就离了。因为董总来家后的第二天下午;我的钥匙已经拧不开房门了。我想;这扇门我可能再不能进入了。我打电话给她说:你出来;我们去办离婚吧。 

可是离婚办得不很顺利。因为在我真刀真枪写好离婚协议;约她去办离婚手续时;她却又说不愿意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你不是早就要离吗? 
她倒打一耙说:“我千方百计地把你调进城市;我费尽心思培养你;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市民;一个合格的丈夫;现在我不愿意让别人占便宜。” 
“那么我们只有上法院了。”我说。 
她欣然接受了到法院去判离婚的建议。她说;“既然我们走到这一步了;那就走吧。” 
在法庭上;她煞费苦心请保安写的那些证词;一下子让法官们相信了她是一个受害者;而我自然就是一个十足的虐待狂。这使法官很坚定地把房子90%的产权判给了她。 
这时;我才清楚她为什么不愿意协议离婚。 
我说;你的鼻血没有白流。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西头的那间储藏间正好13个平方;你是卖给我;还是我把整个房子卖给你?哦;你要住那间房子也可以;但是你得想想办法;怎么从我客厅里经过。当然;还有用电用水用卫生间的问题;个人私生活的互不干涉问题。 
当时;我没有计较这些细节问题;我很绅士地笑了一笑:我想我应该怎么庆祝一下;我总算获得解放了。 
我确实有一种被解放出来的感觉。我想着怎么去过自己的日子。 
我一下子就想到三道河。我想回到三道河去做一个乡镇医生。 
可是当我千里迢迢赶过去时;三道河已经被一个大型水库的蓄水淹没了。我站在浩渺的湖水边;想象着那些给了我们无限快乐的潺潺清流;那些在春天里飘扬的柳枝;那些盛储着许多浪漫温馨的房子;那些简单而十分快乐的日子……突然间感到很苍凉;感到自己是一个失去了故乡的人。 
小木船已经划了进来。它们在我们过去的上空划过。我感觉那是在故乡土壤上生长的一团团蘑菇。我找到一位船老板;把他的小木船买下来了;而且颇费周折地把它带到了我们的城市。7 
如果说小木船是一个港湾;那么伊然便是我生活中的一米阳光。我有一种生活被照亮的感觉。我觉得天也蓝了;就像《局外人》中那个死刑犯莫尔萨特在生命的最后三天时间里看到了真正的蓝天一样。 
我注意拾掇自己了。我到卫生间剃胡子;嘴里一直哼哼个不停──虽然我不知道我嘴里哼的是一支什么歌曲;可是我就是要哼着;就像用了兴奋剂。我感觉伊然的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瞪着我;就像她站在我的跟前;看着我刮脸;在衣柜里挑选衣裳──就在我洗澡的时候;我也感觉我要做得好看一些;文雅一些。我想见她。我盼望黑夜的到来;就像盼望阳光一样。我甚至于想让白天消失;让世界只留下夜晚。 
这种状态;我有点莫名其妙。我怀疑我是不是爱上了伊然。 
可是;我又不愿承认这是艳遇。因为除了想见她;想和她一起坐在小船上漂流;听她用方言摆龙门阵;我发誓没有想到过要与她有肌肤之亲的意思。我最多想过想拥抱她。 
伊然在我的盼望中又一次来到小木船上;“大哥;我们嘿起划;划到江中间去耍。” 
月光如水;江风习习;伊然站在船头;裙裾飘扬。小木船像一条快乐的鸟一样贴着江面飞翔。两岸闪烁的五彩缤纷的霓虹映在水上;把大江变成了一幅亮丽的油画。 
船一下子就到了江心了。我挂住了桨;从舱里提出水果、点心和水;走向船头。 
我坐下来;把水果和点心摆在船板上。伊然把裙摆提到一边;屈了腿对着我坐下来;“大哥;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她那双盛满月亮清晖的眸子瞪着我。我笑了一笑;“我喜欢你。” 
伊然手一撑船板;一下子挪到我身边。她偏着头望着我;眼里秋火盈盈:“我把头发剪了。好不好嘛?” 
我这时才注意她真的变了一下发型:额前的刘海烫得蓬松起来;脑后的小辫也变成了一把刷子。 
“我想给你一个新感觉。” 
她这样说的时候;挨我更近了。她的胳膊触到我小臂上。我清晰地感觉出了她急促的呼吸。 
她把手伸到我的胸前按着;她说你心跳加快了是吗?咚!咚! 
她这样说的时候;睁大着眼睛瞪着我。我也瞪着她。她的水汪汪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生动;就像晨曦中禾苗尖上的露珠一样。 
我的口有些发干;呼吸也急促起来。我已经没有什么思维。我不知道这时该怎么表达。我这时把头靠在她头上;脸贴着了她的脸。而且;我们的臂和手都彼此把对方抱得更紧了。 
我们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感受着彼此的脸;听着彼此急促的呼吸。 
我们的脸摩擦着;我们额对着额;鼻尖对着鼻尖。她的气息进入我的肺腑。我感觉就像有一种东西在我的血脉里面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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