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_金史-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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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宁娶宗干女嘉祥县主,同母兄蒲甲判大宗正事,海陵心忌之,出为西京留守,构致其罪诛之,因降克宁知滕阳军。历宿州防御使、胡里改路节度使、曷懒路兵马都总管。大定初,诏克宁以本路兵会东京。迁左翼都统。诏与广宁尹仆散浑坦、同知广宁尹完颜岩雅、肇州防御使唐括乌也,从右副元帅完颜谋衍讨契丹窝斡。趋济州。谋衍用契丹降吏飐者计策袭贼辎重,克宁与纥石烈志宁为殿,与贼遇于长泺。谋衍使伏兵于左翼之侧。贼二万余蹑吾后,又以骑四百余突出左翼伏兵之间,欲绕出阵后攻我。克宁与善射二十余人拒之。众曰:「贼众我寡,不若与伏兵合击,或与大军相依,可以万全。」克宁曰:「不可。若贼出阵后,则前后夹击,我败矣,大军不可俟也。」于是奋击,贼乃却。左翼万户襄与大军合击之,贼遂败,追奔十余里,二年四月一日也。越九日,复追及贼于霿{松}河。左翼军先与贼战,克宁以骑二千追掩十五里,贼迫涧不得亟渡,杀伤甚众。贼收军返旆,大军尚未至,克宁令军士下马射贼,贼遂引而南。
是时,窝斡已再北,元帅谋衍利卤掠,驻师白泺。世宗讶其持久,遣问之。谋衍曰:「贼骑壮,我骑弱,此少驻所以完养马力也。不然,非益万骑不可胜。」克宁奋然而言曰:「吾马固不少,但帅不得人耳。其意常利虏掠,贼至则引避,贼去则缓随之,故贼常得善牧,而我常拾其蹂践之余,此吾马所以弱也。今诚能更置良帅,虽不益兵,可以有功。不然,骑虽十倍,未见其利也。」朝廷知其议,召还谋衍,以平章政事仆散忠义兼右副元帅。师将发,贼声言乞降。克宁曰:「贼初困蹙,且无降意,所以扬言者,是欲缓吾师期也。不若攻其未备,贼若挫衄,则其降必速。如其不降,乘其怠而急击之,可一战而定也。」忠义以为然,乃与克宁出中路,遂败贼兵于罗不鲁之地。贼奔七渡河,负险为栅,克宁觇知贼栅之背其势可上,乃潜师夜登,俯射之,大军自下攻,贼溃,皆遁去。
契丹平,克宁除太原尹。未阅月,宋吴璘侵陕右,元帅左都监徒单合喜乞益兵,遣克宁佩金牌,驻军平凉。诏合喜曰:「朕遣克宁参议军事,此其智勇足敌万人,不必益军也。」克宁至,下令安辑,未几,民皆完聚。治兵伐宋,右丞相仆散忠义驻南京节制诸军,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经略边事,克宁改益都尹,兼山东路兵马都总管、行军都统。四年,元帅府欲遣左都监璋以兵四千由水路进,诏曰:「可付都统徒单习显,仍益兵二千,择良将副之。璋可经略山东。」于是,克宁出军楚、泗之间,与宋将魏胜相拒于楚州之十八里口。魏胜取弊舟凿其底,贯以大木,列植水中,别以船载巨石贯以铁锁,沉之水底,以塞十八里口及淮渡舟路。以步兵四万人屯于淮渡南岸、运河之间。克宁使斜卯和尚选善游者没水,系大绳植木上,数百人于岸上引绳曳一植木,皆拔出之,彻去沉船。进至淮口,宋兵来拒,隔水矢石俱发。斜卯和尚以竹编篱捍矢石,复拔去植木沉船,师遂入淮。与宋兵夺渡口,合战数四,猛安长寿先行薄岸,水浅,先率劲卒数人涉水登岸,败其津口兵五百人,余众皆济。宋兵四百余自清河口来,镇国上将军蒲察阿离合懑以步兵百人御之。克宁自与扎也银术可五骑先行六七里与战,银术可先登,奋击败之。宋大兵整阵来拒,克宁麾兵前战,自旦至午,宋兵败,逾运河为阵,余众数千皆走入营中。克宁使以火箭射其营舍,尽焚,逾河撤桥,与其大军相会。隔水射之,宋兵不能为阵。猛安钞兀以六十骑击宋骑兵千余,不利,少却。克宁以猛安赛剌九十骑横击之,宋兵大败。追至楚州,射杀魏胜,遂取楚州及淮阴县。是役也,赛剌功居多。是时,宋屡遣使请和,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约以世为叔侄国,割还海、泗、唐、邓四州。宋人尚迁延有请,及克宁取楚州,宋人乃大惧,一一如约。
兵罢,改大名尹,历河间、东平尹,召为都点检。十一年,从丞相志宁北伐,还师。十一月皇太子生日,世宗置酒东宫,赐克宁金带。明年,迁枢密副使,兼知大兴府事,改太子太保,枢密副使如故。拜平章政事,封密国公。
克宁女嫁为沈王永成妃,得罪,克宁不悦,求致仕,不许,罢为东京留守。明年,上将复相克宁,改南京留守,兼河南统军使。遣使者谕之曰:「统军使未尝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过京师入见。」克宁至京师,复拜平章政事,授世袭不扎土河猛安兼亲管谋克。
世宗欲以制书亲授克宁,主者不知上意,及克宁已受制,上谓克宁曰:「此制朕欲亲授与卿,误授之于外也。」又曰:「朕欲尽徙卿宗族在山东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无以尽给之。」乃选其最亲者徙之。十九年,拜右丞相,徙封谭国公。克宁辞曰:「臣无功,不明国家大事,更内外重任,当自愧。乞归田里,以尽余年。」上曰:「朕念众人之功无出卿右者,卿慎重得大臣体,毋复多让。」克宁出朝,上使徒单怀忠谕之曰:「凡人醉时醒时处事不同,卿今日亲宾庆会,可一饮,过今日可勿饮也。」克宁顿首谢曰:「陛下念臣及此,臣之福也。」
克宁为相,持正守大体,至于簿书期会,不屑屑然也。世宗尝曰:「习显在枢密,未尝有过举。」谓克宁曰:「宰相之职,进贤为上。」克宁谢曰:「臣愚幸得备位宰辅,但不能明于知人,以此为恨耳。」二十一年,左丞相守道为尚书令,克宁为左丞相,徙封定国公,恳求致仕。上曰:「汝立功立事,乃登相位,朝廷是赖,年虽及,未可去也。」后三日,与守道奏事,俱跪而请曰:「臣等齿发皆衰,幸陛下赐以余年。」上曰:「上相坐而论道,不惟其官惟其人,岂可屡改易之邪?」顷之,克宁改枢密使,而难其代。复以守道为左丞相,虚尚书令位者数年,其重如此。未几,以司徒兼枢密使。二十二年,诏赐今名。二十三年,克宁复以年老为请。上曰:「卿昔在政府,勤劳夙夜,除卿枢密使亦可以优逸矣。朕念旧臣无几人,万一边隅有警,选将帅,授方略,山川险要,兵道军谋,舍卿谁可与共者?勉为朕留!」克宁乃不敢复言。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皇太子守国,诏左丞相守道与克宁俱留中都辅太子。上谓克宁曰:「朕巡省之后,万一有事,卿必躬亲之,毋忽细微,图难于其易可也。」二十五年,左丞相守道赐宴北部,诏克宁行左丞相事。
是时,世宗自上京还,次天平山清暑,皇太子薨于京师,诸王妃主入宫吊哭,奴婢从入者多,颇喧杂不严。克宁遣出之,身护宫门,严饬殿廷宫门禁卫如法,然后听宗室外戚入临,从者有数。谓东宫官属曰:「主上巡幸,未还宫阙,太子不幸至于大故,汝等此时能以死报国乎?吾亦不敢爱吾生也。」辞色俱厉,闻者肃然敬惮。章宗时为金源郡王,哀毁过甚,克宁谏曰:「哭泣,常礼也。郡王身居冢嗣,岂以常礼而忘宗社之重乎?」召太子侍读完颜匡曰:「尔侍太子日久,亲臣也。郡王哀毁过甚,尔当固谏。谨视郡王,勿去左右。」世宗在天平山,皇太子讣至,哀恸者屡矣。闻克宁严饬宫卫,谨护皇孙,嘉其忠诚而愈重之。
九月,世宗还京师。十一月,克宁表请立金源郡王为皇太孙,以系天下之望。其略曰:「今宣孝皇太子陵寝已毕,东宫虚位,此社稷安危之事,陛下明圣超越前古,宁不察此。事贵果断,不可缓也。缓之则起觊觎之心,来谗佞之言。谗佞之言起,虽欲无疑得乎?兹事深可畏、大可慎,而不畏不慎,岂惟储位久虚,而骨肉之祸,自此始矣。臣愚不避危身之罪,伏愿亟立嫡孙金源郡王为皇太孙,以释天下之惑,塞觊觎之端,绝构祸之萌,则宗庙获安,臣民蒙福。臣备位宰相,不敢不尽言,惟陛下裁察。」逾月,有诏起复皇孙金源郡王判大兴尹,封原王。世宗诸子中赵王永中最长,其母张玄征女,玄征子汝弼为尚书左丞。二十六年,世宗出汝弼为广宁尹。于是,左丞相守道致仕,遂以克宁为太尉,兼左丞相,原王为右丞相,因使克宁辅导之。原王为丞相方四日,世宗问之曰:「汝治事几日矣?」对曰:「四日。」「京尹与省事同乎?」对曰:「不同。」上笑曰:「京尹浩穰,尚书省总大体,所以不同也。」数日,复谓原王曰:「宫中有四方地图,汝可观之,知远近厄塞也。」世宗与宰相论钱币,上曰:「中外皆患钱少,今京师积钱止五百万贯,除屯兵路分其他郡县钱可运至京师。」克宁曰:「郡县钱尽入京师,民间钱益少矣。若起运其半,其半变折轻赍,庶几钱货流布也。」上嘉纳之。章宗虽封原王,为丞相,克宁犹以未正太孙之位,屡请于世宗,世宗叹曰:「克宁,社稷之臣也。」十一月戊午,宰相入见于香阁,既退,原王已出,克宁率宰臣屏左右奏立太孙,世宗许之。庚申,诏立原王右丞相为皇太孙。
明日,徒单公弼尚息国公主纳币,赐六品以上宴于庆和殿。上谓诸王大臣曰:「太尉忠实明达,汉之周勃也。」称叹再三。克宁进酒,上举觞为之酹。有诏给太尉假三日。明年正月,复求解机务。上曰:「卿遽求去邪?岂朕用卿有未尽乎?或因喜怒用刑赏乎?其他宰相未有能如卿者,宜勉留以辅朕。卿若思念乡土,可以一往,不必谢政事。三月一日朕之生辰,卿不必到,从容至暑月还京师相见。」四月,克宁还朝,入见上。上问曰:「卿往乡中,百姓皆安业否?」克宁曰:「生业颇安,然初起移至彼,未能滋殖耳。」未几,以丞相监修国史。上问史事,奏曰:「臣闻古者人君不观史,愿陛下勿观。」上曰:「朕岂欲观此?深知史事不详,故问之耳。」初,泸沟河决久不能塞,加封安平侯,久之,水复故道。上曰:「鬼神虽不可窥测,即获感应如此。」克宁奏曰:「神之所佑者正也,人事乖,则弗享矣。报应之来皆由人事。」上曰:「卿言是也。」世宗颇信神仙浮图之事,故克宁及之。宋前主殂,宋主遣使进遗留物,上怪其礼物薄。克宁曰:「此非常贡,责之近于好利。」上曰:「卿言是也。」乃以其玉器五事、玻璃器大小二十事及茶器刀剑等还之。
二十八年十一月癸丑,上幸克宁第。初,上欲以甲第赐克宁,克宁固辞,乃赐钱,因其旧居宏大之。毕工,上临幸,赐金器锦绣重彩,克宁亦有献。上饮欢甚,解御衣以衣之。诏画克宁像藏内府。
十二月乙亥,世宗不豫。甲申,克宁率宰执入问起居。上曰:「朕疾殆矣。」谓克宁曰:「皇太孙年虽弱冠,生而明达,卿等竭力辅之。」又曰:「尚书省政务权听于皇太孙。」克宁奏曰:「陛下幸上京时,宣孝太子守国,许除六品以下官,今可权行也。」上曰:「五品以下亦何不可。」乙酉,诏皇太孙摄行政事,注授五品以下官。诏太孙与诸王大臣俱宿禁中。克宁奏曰:「皇太孙与诸王宜别嫌疑,正名分,宿止同处,礼有未安。」诏太孙居庆和殿东庑。丙戌,诏克宁以太尉兼尚书令,封延安郡王。平章政事襄为右丞相,右丞张汝霖为平章政事。戊子,诏克宁、襄、汝霖宿于内殿。
二十九年正月癸巳,世宗崩于福安殿。是日,克宁等宣遗诏,立皇太孙为皇帝,是为章宗。徙封为东平郡王。诏克宁朝朔望,朝日设坐殿上。克宁固辞,诏近臣勉谕。克宁涕泣谢曰:「怜悯老臣,幸免常朝,岂敢当坐礼。」其后,每朝必为克宁设坐,克宁侍立益敬。即位诏文「凡除名开落官吏并量材录用」,张汝霖奏真盗枉法不可恕,克宁曰:「陛下初即位,行非常之典,赃吏误沾恩宥其害小,国之大信不可失也。」章宗深然之。无何,进拜太傅,兼尚书令,赐尚衣玉带。乞致仕,不许。诏译《诸葛孔明传》赐之。诏尚书省曰:「太傅年高,旬休外四日一居休,大事录之,细事不须亲也。」赐金五百两、银五千两、钱千万、重彩二百端、绢二千匹。
尚书省奏猛安谋克愿试进士者听之,上曰:「其应袭猛安谋克者学于太学可乎?」克宁曰:「承平日久,今之猛安谋克其材武已不及前辈,万一有警,使谁御之?习辞艺,忘武备,于国弗便。」上曰:「太傅言是也。」章宗初即位,颇好辞章,而疆埸方有事,故克宁言及之。
明昌二年,克宁属疾,章宗往视之。克宁顿首谢曰:「臣无似,尝蒙先帝任使,陛下即位,属以上相,今臣老病,将先犬马填沟壑,无以辅明主绥四方。陛下念臣驽怯,亲枉车驾临幸,死有余罪矣。」是日,即榻前拜太师,封淄王,加赐甚厚。是岁二月,薨,遗表,其大概言:「人君往往重君子而反疏之,轻小人而终昵之。愿陛下慎终如始,安不忘危,而言不及私。」诏有司护丧事,归葬于莱州,谥曰忠烈。明 昌五年,配享世宗庙廷,图像衍庆宫。大安元年,改配享章宗庙廷。
赞曰:徒单克宁可谓大臣矣,功高而身愈下,位盛而心愈劳。《经》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贵。故曰忠信匪懈,不施其功,履盛满而不忘,德之上也。孜孜勉勉,恪守职业,不居不可成,不事不可行,人主知之,次也。谏期必行,言期必听,为其事必有其功者,又其次也。
金史卷九十三
列传第三十一
○显宗诸子章宗诸子卫绍王子宣宗三子独吉思忠承裕仆散揆抹捻史乂搭宗浩
显宗孝懿皇后生章宗,昭圣皇后生宣宗,诸姬田氏生郓王琮、瀛王瑰、霍王从彝,刘氏生瀛王从宪,王氏生温王玠。
郓王琮,本名承庆,母田氏,其后封裕陵充华。琮仪观丰伟,机警清辩,性宽厚,好学。世宗选进士之有名行者纳坦谋嘉教之,女直小字及汉字皆通习。及长,轻财好施,无愠色,善吟咏,不喜闻人过,至于骑射绘塑之艺,皆造精妙。大定十八年,封道国公。二十六年,加崇进。章宗即位,迁开府仪同三司,封郓王。明昌元年,授婆速路获火罗合打世袭猛安,留京师。五年,薨。上辍朝,亲临奠于殡所。谥曰庄靖,改庄惠。
瀛王瑰,本名桓笃,郓王琮之同母弟也。重厚寡言,内行修饬,工诗,精于骑射、书艺、女直大小字。大定二十二年,封崇国公。二十六年,加崇进。章宗即位,迁开府仪同三司,封瀛王。明昌三年,薨。敕葬事所须皆从官给,命工部侍郎胥持国等典丧事。比葬,帝三临奠,哭之恸。谥曰文敬。其后帝谓辅臣曰:「王性忠孝,兄弟中最为善人,故朕尝令在左右。温王虽幼,亦佳。不二旬俱逝,良可哀悼。」
霍王从彝,本名阿怜,母田氏早卒,温妃石抹氏养为己子。大定二十五年,封宿国公,加崇进。二十六年,赐名瓚。章宗即位,封沂王。明昌元年,谕旨有司曰:「丰、郓、瀛、沂四王府各赐奴婢七百人。」四年,诏追封故鲁王孰辇为赵王,以从彝为赵王后。承安元年,为兵部尚书,改封蔡。四年,除秘书监。泰和五年,赐今名。八年,封霍。贞祐二年,薨。
瀛王从宪,本名吾里不,母刘氏,后封裕陵茂仪。大定二十六年,赐名琦。章宗即位,加开府仪同三司,封寿王。承安元年,以郊祀恩进封英。四年,改封瀛。泰和五年,更赐今名。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