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慈禧 作者:隋丽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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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淳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他在没有竞争却缺少关爱的环境里逐渐成长,虽然日日学习,可他的学业鲜有进步。直到他十六岁的时候,连皇帝每日需要批阅的奏折,仍然“读折不成句”。面对
小皇帝不成器的状态,慈禧心急如焚,她常常督促师傅们:“设法劝讲,不可再耽搁。”面对母亲的严厉督促,同治帝并没有从此振作起来,他在每日的功课里没有获得乐趣,与慈禧期望的相反,处于
青春期的他,开始在纵情声色中寻找生活的乐趣,并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三
慈禧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多大的时候获得了性知识,也不知道他多大的时候发生了性关系。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同治帝的发育很早。因为满族、蒙古族男女一向有早婚的习俗。皇帝选秀,女孩儿的年龄要在十三至十七岁间,十七岁就是上限了,十三岁左右的孩子结婚是十分普遍的社会现象。孝庄皇太后嫁给皇太极时,也只有十三岁。女孩如此,男孩娶妻的年龄也不会太迟。
慈禧对同治帝的严格要求,并没有使他充分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反而使他性格中形成了对母亲极强的逆反心理,到宫中戒律的范围外去寻求冒险和刺激。
有两个人在这个时期对同治帝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一个人是恭亲王的长子载澂。
管理皇帝学习事物的惠亲王去世以后,奕祥、奕询两个伴读也结束了与皇帝共同的学习生活,随后由慈禧指派恭亲王的长子载澂伴同治帝读书。慈禧只看到了载澂聪敏、开朗的性格特点,可她有所不知的是载澂的生活放荡不羁,章台走马,无一不精。慈禧精挑细选的“伴读”,最终成为同治帝的“伴游”。
《十叶野闻》载:“同治帝与贝勒载澂尤善,二人皆好着黑衣,倡(娼)寥、酒馆及摊肆之有女子者,遍游之。”
一个是翰林院侍读王庆祺。
王庆祺,顺天人,生长在京师,是世家子弟。王庆祺是个“美丰仪”的男人,“工度曲,擅长谄媚之术。初直南书房,帝爱之,授以五品官加二品衔,毓庆宫(应为弘德殿)行走,宠冠同侪,无与伦比。”
王庆祺的学问应该不错,因为能以翰林侍读的身份入值弘德殿——同治帝学习的地方,足以说明。他的貌美丰仪,他的擅长谄媚,对于涉世不深的同治帝来说,自然多了几许诱惑。
《清朝野史大观》载:“日者,有一内监见帝与王狎坐一榻,共低头阅一小册。太监伪为进茶者,逼视之,则秘戏图,即丰润(直隶县名,以绘春宫图名闻全国)所售之工细者。二人阅之,津津有味,旁有人亦不觉。”
在他的引导下,同治帝竟然与王庆祺同卧起,保持着极其暧昧的关系。
《李鸿藻先生年谱》称:“因之宵小乘机诱惑引导,遂至日惟嬉戏游宴,耽溺男宠,日渐羸瘠。”世间所传闻的同治帝生活放纵,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而这一切,慈禧并不知道,或许慈禧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对儿子寄予厚望却会落得如此的结果。
四
同治孝哲毅皇后像慈禧喜欢权力,尤其喜欢驾驭权力时那份胜利者的快感。慈禧知道清初的顺治帝与康熙帝都是十四岁亲政,按照惯例和成制,她也应该在同治八年(1869),同治帝十四岁的时候,给他举行亲政仪式,将皇权悉数交予儿子,而她也应撤帘,由前台回归幕后。但慈禧不愿意,她不愿意就此放弃权力,放弃由权力所带来的快感与充实,她找出种种借口,尽量推迟还政的时间。慈禧所能找到的最为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皇帝学业不成”,她不断指责师傅们“督责不严”。从而,很容易地,慈禧就为自己的不撤帘找到了充分的理由。
第十讲 别样舐犊(4)
但皇帝毕竟一天天长大,归政是早晚的事情。慈禧知道归政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拖延给同治帝“物色”皇后了。
同治十一年,同治帝十七岁,慈禧决定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里,给皇帝选皇后。物色之前,慈禧与慈安将能动的脑筋全部动起来,把满朝满蒙文武官员家待字闺中的女孩子都理了一遍。慈禧看上了刑部江西司员外凤秀的女儿富察氏,富察氏当时年仅十四岁,属于满洲正黄旗,是满洲八大贵族之一,世代均出将入相。而慈安与同治帝却看中了同治三年夺得一甲一名的蒙古状元崇绮的女儿阿鲁特氏。
阿鲁特氏,出生在一个世代官宦的家族,隶属蒙古正蓝旗。她的祖父赛尚阿嘉庆年间中举,曾为大学士,并曾任道光年间兵部尚书兼刑部尚书,可谓权倾一时。父亲崇绮是同治三年的
状元,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在汉文考试中夺魁的蒙古族人,此事曾轰动朝野。这里还有一段插曲。清朝虽然入关后不久就开了八旗科举,凡是旗人,不管是满八旗,还是蒙八旗都能参加,但那是乡试,至于殿试,还是“满不点元”,即不取满人为前三名。采取这样的政策,主要是为了笼络汉族知识分子。同治三年的殿试,实际由两宫太后做主。当会试成绩呈给慈禧看的时候,慈禧真的为难了,因为排在前位的居然是蒙古族崇绮。正在慈禧不知所措的时候,大学士瑞常等人为她解决了难题,他认为:既然是科举取士,则“但凭文字,何论满汉”,崇绮最终得以金榜题名,担任翰林院修撰。
坤宁宫帝后大婚洞房阿鲁特氏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自幼知书达礼,父亲崇绮亲自给女儿授课。阿鲁特氏读书聪颖,文才极佳。有一次,同治帝无事,便与阿鲁特氏在后宫谈诗,同治帝问其
唐诗,阿鲁特氏背诵如流,足见其文学素养的深厚。阿鲁特氏“雍容端雅”,端静婉肃,“美而有德”,她性格耿爽,不善阿谀。同治帝很喜爱她,也很敬重她。
这样,在同治十一年二月三日,两宫发布懿旨,选翰林院侍讲崇绮的女儿阿鲁特氏为皇后,员外郎凤秀的女儿富察氏为慧妃,知府崇龄之女赫舍哩氏为瑜嫔,前任都统赛尚阿的女儿阿鲁特氏为珣嫔,并在九月十五日与阿鲁特氏举行了大婚。
可慈禧由衷地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原因如下:
1同治帝没有采纳慈禧的意见,加重了慈禧对儿子的怨恨心理,并将这种怨恨转嫁到了皇后的身上慈禧做事一向有主见,敢作敢为,尤其是垂帘听政的十一年中,她更是恣意摆布所有的事情,专横、跋扈、颐指气使已成为她生活中最鲜明的特点。虽然儿子是皇帝,但慈禧依然以严厉的家长方式安排着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儿子学业不佳,已使她十分恼火,越来越严重的逆反心理更使她怒火中烧。此次,她费尽心机为儿子精心选择了她认为美丽、可人的富察氏,然而儿子却不买账,偏偏选中了她并不看好的阿鲁特氏,并且与慈安一起来反对她的选择,作为母亲的那种失落与嫉妒必然会在慈禧的心中投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2皇后阿鲁特氏不善逢迎
慈禧垂帘听政以后,虽然对于慈安皇太后依然恭敬有加,但朝野上下的人都知道一切权力都掌握在慈禧的手里,因此上至王公大臣下到宫女内侍,哪一个不是对于慈禧恭敬、逢迎、顺从,竭尽谄媚之能事。可皇后阿鲁特氏却特立独行。她性格耿爽,自幼所形成的高贵品性,使她不善阿谀、逢迎,即使在慈禧面前,也依然保持着孤傲的特性。
野史中有一段记载,颇能说明阿鲁特氏的性格特点:
双“喜”金如意阿鲁特氏不得慈禧的欢心,以至于每每慈禧见到皇后时,从不给她好脸色看。身边人就点拨皇后说:你不见皇太后对你不满意吗?你也不妨学学慧妃富察氏,处处逢迎皇太后,以讨皇太后的喜欢。阿鲁特氏正言道:“我是从大清门被抬进宫中的皇后。”按照清制,只有皇帝大婚时,皇后才可以坐轿从大清门抬进宫中,这是对皇后地位的肯定。虽说此时慈禧已为皇太后,但她被选秀入宫时只是贵人,她没有资格享受从大清门被抬入宫中的隆重而尊贵的礼遇。以慈禧争强好胜的性格,这样的待遇是她一生都难以解开的心结。当慈禧知道阿鲁特氏如此地刺激她,那种由衷的嫉恨可想而知。
第十讲 别样舐犊(5)
由于慈禧不喜欢皇后,所以她肆无忌惮地破坏同治帝与皇后之间的感情。同治帝新婚燕尔,与皇后感情十分甜蜜。慈禧心中十分不乐,她无法容忍她选中的慧妃遭受冷遇,她认为冷落了慧妃就是与她过不去。于是,慈禧拿出了母后的尊严,一方面教训同治帝不应该沉溺后宫,有碍政务;另一方面又指责同治帝不应冷落慧妃。同治帝心生不满,逆反的性格促使他更加远离慧妃。为了表达对母亲干预自己私生活的反抗,同治帝竟然一气之下独宿乾清宫。母子关系几近难以同处的境地。
慈禧与同治帝之间的情感交流不畅,制约了慈禧尽享天伦的乐趣。慈禧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儿子的身上,造成母子失和,但我们也能依稀感觉到慈禧望子成龙的那份渴望。这种别样的舐犊之情留下的是几许酸楚,几许无奈。
第十一讲 归政同治(1)
恋栈的慈禧,以同治帝“典学未成”为由,迟迟不肯撤帘归政。然而,同治帝业已成年,这是慈禧无法回避的事实。慈禧将如何归政?
一
同治十一年九月十五日(1872年10月16日),慈禧终于为自己十七岁的儿子载淳举行了大婚典礼。十七岁结婚,对于入关后的清朝皇帝来说,无疑属于晚婚。因为冲龄继位的皇帝中,顺治帝十四岁结婚;康熙帝十三岁结婚。而其他在藩结婚的皇帝,年龄也多半在十四、十五岁。中国帝王将传宗接代视为王朝命脉,因此,历朝历代都将取妻纳妾、生子生孙作为宫中的头等大事来看待,由不得年轻的皇帝或皇嗣们恣意妄为。那么,为什么载淳会这样晚婚呢?是载淳从心理上排斥女性,不愿意结婚吗?
不是。
首先,同治帝绝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虽然他从小就背负着皇帝的盛名,可王朝的重托、母亲的殷切期望及严格管教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多发奋图强的动力与压力,他反而以率性而为、叛逆越轨、钟情女色的行为,恣意展示不羁的个性。
还在同治二年(1863)载淳读书伊始,他的师傅们——那些鸿学巨儒为小皇帝拟定了教育方针:
“伏愿皇上恪遵慈训,时时以忧勤惕励为心,事事以逸乐便安为戒。屏玩好以节嗜欲,慎游观以定心志,省兴作以惜物力。”
师傅们之所以不厌其烦地积极强调,是希望对小皇帝勤管严教,防微杜渐,使之成为一代名君。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渐渐长大的小皇帝却反其道而行之,“玩好”、“游观”、“嗜欲”无一不好。
据美国人马士所著《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载:
“对于他自己宫廷的欢娱还不满足的同治皇帝,曾同一伙挑选出来的年轻满洲贵族,养成了一个浪迹北京的冶游习惯;而在这些宵游夜宴之中,他耽湎于饮宴,并且伴游于中国城的最下等的欢乐!”
清人笔记更将其描写成纵情声色的浪荡青年。费行简《慈禧传信录》载:
“(太监)杜之锡有姊,固金鱼池倡(娼)也,更引帝与之狎。由是溺于色,渐致忘返,两后弗知也。”
从以上材料分析,同治帝并不讨厌与女人交往,更进一步的是他不仅不讨厌与女人交往,而且可以说他对纵情声色乐此不疲。对于年轻勃发的同治帝来说,女人魅力的吸引,远胜过王朝的重托、母亲的期望。“晚婚”与他本人关系不大。
那么,皇帝的晚婚与慈禧有关吗?慈禧为什么不按照惯例给儿子及早安排婚姻大事?
同治帝的晚婚确实与慈禧有关。因为:
(1)慈禧嗜权如命,无论是与赞襄八大臣进行殊死的较量,还是无情地打压奕䜣,她的唯一宗旨就是掌握全权。她与来自任何一方阻碍她控制权力的势力都是不能两立的。儿子大婚,就意味这是皇帝成年之时,同时意味着是她撤帘归政之日。因此,她迟迟不愿给儿子物色后妃。
(2)慈禧已经深深感到儿子难以担当皇帝重任。虽然载淳六岁开始天天读书,但十多年光阴的磨练、四位天下名师的悉心教诲,并没有塑造出一代圣君。更让慈禧大为失望的是儿子直到十六岁依然“读折不成句”。一向争强好胜的慈禧颇觉颜面无光,她不敢想象如此下去,儿子如何承担起君王的重任。
赵烈文在《能静居日记》中载:同治六年五月二十日(1867年6月21日),是日闻竹庄言:今上聪慧而不喜读。一日,与师傅执拗,师傅无可如何,涕下以谏,时御书适读至“君子不器”(《论语·为政》),上以手掩“器”下二口,招之曰:“师傅看此句何解?”盖以为“君子不哭”也。其敏如此。
同治皇帝朝服像小皇帝机敏、顽劣,读书不成,慈禧非常着急。
据《翁同龢日记》记:慈禧为儿子“典学未成”,曾严厉督责师傅,称皇帝“年已十六,亲政不远,奈何所学止此!”
更有甚者,慈禧对于儿子的师傅们“督责不严”、“支吾搪塞”非常生气,竟然说出了“恨不能自教”的过激语言。慈禧的汉语水平并不高,读的书也有限,然而,面对毫无建树的儿子,慈禧却萌生了越俎代庖的急躁念头,大有赤膊上阵、沙场点兵的急切。没有给儿子早些举行大婚庆典,慈禧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第十一讲 归政同治(2)
但,归政是早晚的事情,无论慈禧如何恋栈手中的权力,如何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在载淳的年龄已经超越顺治帝和康熙帝亲政三年之久的同治十一年,慈禧还是为儿子选择了后妃,并举行了大婚庆典。
同治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1873年2月23日),十八岁的同治帝在太和殿举行了亲政大典,大清王朝第十代皇帝在经历了十二年的蹉跎之后,终于隆重出场,开始了他亲政的人生岁月。与此同时,在属于男人的权力场中苦心经营的慈禧,也不得不收起那象征着她无所不在的黄色纱幔,悄然回归幕后。
二
在同治帝亲政的时候,慈禧以两宫太后的名义,懿旨勉励载淳“祗承家法,讲求用人行政,毋荒典学”。具体做法是:“皇帝每日办事召见后,仍诣弘德殿与诸臣虚衷讨论。李鸿藻、徐桐、林天龄、桂清、广寿均照常入值,尽心讲贯。”在慈禧一再的耳提面命中,我们不难看出慈禧对儿子的疏学非常担心。
同治帝用什么来回馈慈禧?
同治帝回馈慈禧的举动可谓是震惊朝野的大举动——重修圆明园。
圆明园“万方安和”同治十二年九月二十八日(1873年11月19日),同治帝发布上谕,决定重修圆明园。这犹如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在朝野间产生了巨大冲击。人们纷纷提出质疑:有重修圆明园这种可能吗?再造如此庞大、精美的工程,朝廷有这样的财力吗?
仅仅事隔两天,也就是十月初一日,御史沈淮奏请同治帝缓修圆明园,他认为“今时事艰难,仇人在国,即库藏充溢,亦不当遽议兴修”。
与此同时,御史游百川也“袖疏廷诤,谔谔数百言,声震殿瓦”。
若不是同治帝以革掉御史游百川的职位作为惩戒,并且告诫群臣不准再行谏阻,还不知有多少臣下谏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