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膨胀时代的人性表演--大明朝的另类史-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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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即是昔日诛除刘瑾的首谋太监。听王守仁一席话,也深以为然,缓言道:“我此行杭州,因为群小(指江彬等军人)在君侧,不得已侯你于此,非为掩功而来。但皇上之意可顺不可逆,群小若乘其怒激之,大事不好。”
王守仁听此言,稍稍心定,便把宁王一行贼人转交张永,连夜返回江西。老王学乖,再上奏疏,称“奉威武大将军方略讨平叛乱”,即把大功归于武宗皇帝及其左右。
张永回南京后,见武宗皇帝,极言王守仁忠臣,良可信赖。本来,江彬等人事先已经在武宗皇帝前进谗言,讲王守仁本来依附宁王朱宸濠,后来见其不能成功,才反手一击击擒宁王。经张永大公公一番释疑解惑,武宗皇帝终于相信王守仁是“好人”。于是,他下诏命王守仁巡抚江西,并擢升吉安知府伍文定为江西按察司使。
年底,宁王一行俘囚槛车至南京。武宗皇帝想自以为功,就与江彬等诸近侍戎服骑马,大列队伍,出城数十里,列俘于前,作凯旋状。
宁王朱宸濠被囚一年后,正德十五年(1520年)年底才被赐死,并被焚尸扬灰。宁王之乱,终于尘埃落定。
王守仁方面,平宁王之乱,立下如此殊勋,但终武宗之世一直未叙功。明世宗入统,很想招王守仁入朝,并下诏封其为“新建伯”。但是,王守仁与兵部尚书王琼关系好,阁臣杨廷和与王琼不睦,不少大臣嫉妒王守仁功劳,皆以“国哀未毕,不宜举宴行赏”为名,阻止他入京。虽然稍后任命他“南京兵部尚书”这样一个虚衔,“然不予铁券,岁禄亦不给。”忧恨之下,王守仁拒不上任,病辞归家。未几,其父病死,因丁父忧,他只能闲居于乡,郁郁数年。
明武宗戏剧人生的终结(1)
耽乐嬉游体疲身乏:明武宗戏剧人生的终结
正德十五年(1520年)闰八月,玩够了猫捉耗子游戏的明武宗终于率军往北京回返。
回程路上,武宗皇帝当然不会闲着,自瓜洲过长江,登金山,游镇江。在清江浦,武宗见水上风景优美,鱼鳞潜底,顿起渔夫之兴,便自驾小船捕鱼玩耍。结果,提网见鱼多,明武宗大乐,尽力挽提,使船体失去平衡,他本人跌落水中。明武宗在北京长大,不懂游水,掉入水中后手忙脚乱,一阵乱扑腾,亲侍们虽然把他救回,但水呛入肺,加之惊悸惶怖,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自此身体就不行了。
导致他大病的原因,最有可能的是,武宗皇帝呛水后引致肺部高压,使血液中的水渗透入组织间隙,造成肺部换气障碍,进而引致肺部积水。另一个可能,是受惊加秋日着凉,引发肺炎,才击跨了身体特棒的皇帝。今天,肺炎乃一般病症,大剂量消炎药加上保养能痊愈。但在明朝,肺炎、肺积水可是要人命的绝症。
途中耽搁几个月,正德十六年(1521年)春正月,明武宗一行才回到北京,文武百官在正阳桥南接驾。武宗皇帝身体困疲,仍强自支撑,入城时大耀军容,把俘虏的贼将贼臣以及从逆者家属数千人皆五花大绑,皆令他们在辇道跪于两边,“生者标其姓命,死者悬首于竿”,特别不吉利的是,路两旁皆标以白帜,数里不绝,一派发大丧的排场,当时就有不少人觉得不祥。
明武宗仍旧戎服乘马,立正阳门下,阅视良久,才入宫中歇息。老小伙子又发烧又咳又胸闷,还有心气和精气神玩阅俘的把戏,真正是荒唐到底。
正月十四日,明武宗仍旧强撑,在南郊主持大祀礼。行初献礼时,武宗皇帝下拜,忽然口吐鲜血,瘫倒在地,大礼不得不终止。
拖了近两个月,正德十六年阴历三月十二日,武宗皇帝处于弥留状态,对司礼太监讲:“朕疾不可为也。告知皇太后。天下事重,望太后与阁臣审处之。前事皆由朕误,非汝辈所能预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言毕,这位英俊爱玩的大明天子崩于豹房,时年三十一。
其实,明武宗朱厚照在后世人眼中十足坏人一个,但相比明太祖,明成祖,明世宗,明神宗,明熹宗,他并没有坏到哪里去。只是继位为帝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以藩王入大统的堂弟明世宗。出于私愤,明世宗在实录编撰中下令史臣皆录其恶,丝毫不为尊者讳,使得武宗皇帝荒唐之行天下人皆知,且“万古流芳”。
明武宗为帝,北征南巡以外,不是没有干过好事。史不绝书的,是正德一朝多次赈灾免赋,而且,刘瑾之诛,宁王、安化王乱平,北边御蒙古,皆是正德年大事,而且他在位时代的臣子有不少能干贤才,皆从侧面反应出这位帝王治下的总体治略的可称道之处。再举数个小事以彰显正德时代的“好事”:其一,宁王造反,武宗亲征,行至山东临清,传令当地官员进“膳”。由于人多苍猝,武宗本人面前竟然忘记放筷子。他笑道:“怎么这样怠慢我!”话虽如此,并未发怒,吓得尿裤的地方官未得任何怪罪;其二,太监黎鉴向都御史王頨索贿被拒,便跪于武宗面前哭诉王頨虐待蔑视自己,武宗笑言:“肯定是你要人家东西没要成,王巡抚怎敢惹你这样朕身边的红人。”;其三,武宗皇帝一行至扬州,江彬等人欲夺富人宅院为“威武将军府”,知府蒋瑶坚执不可(现在某些官员还不知明朝这位爷,专替开发商强拆老百姓房屋)。江彬伺机报复,正好明武宗手钓大鱼一条,戏称价值五百两银子,江彬就强卖给在一帝侍立的蒋瑶,让他用库钱购买。蒋瑶屁颠颠从家中跑回来,把老婆的耳坠头簪献上,说:“官库无钱,臣所有惟此。”见此,武宗皇帝也是“笑而遣之”;其四,武宗祖母太皇太后王氏崩,百官送葬时,正值大风雨,泥地中众人欲下跪时,明武宗遣人谕止……诸多小事,从一个侧面说明明武宗本人并非残虐淫暴大恶之君,他这辈子坏就坏在一个“玩”字上。
所以,史臣也公正:“毅皇(武宗)手除逆(刘)瑾,躬御边寇,奋然欲以武功自雄”,该肯定的也应肯定。
明武宗病危时,江彬不知深浅,仍矫旨改团营为“威武团练”,任命自己为军马提督,兼掌京内大军,以至于大臣们都忧惧江彬旦夕之间想造反。
大学士杨廷和文人老姜,亲自与江彬寒喧,常常没事人一样笑谈,使得江彬不觉有异。明武宗崩后,杨廷和密不发丧,与司礼太监魏彬定计,派内官密禀太后,索得除掉江彬的手敕。于是,他们以坤宁宫殿成,要行安装上梁的仪式,派找江彬与工部尚书李燧一起入宫主持典礼。
江彬不知是计,穿礼服入宫,其侍卫被阻于宫外。祭礼毕,江彬欲出,太监张永又出面,留他吃饭。
远远看见有宦者持诏带几个锦衣卫士兵走来,江彬感觉不对,朝西安门方向狂奔,但宫门紧闭。无奈,他又顺墙疾行,趋北安门。结果,把门的兵将说:“皇上有旨,留提督在宫内!”
江彬可笑又可气:“今日旨从何出?”意思是皇帝病成那样,我又没派人发旨,哪里有什么“圣旨”。说话间,他推搡拦阻他的门将,想乘间逃出宫去。
这时,得到密令的门将再也不怕江彬,命手下士兵一涌而上,把江提督绑成粽子,连打带骂,把他胡须拨个精光。昔日威武绝伦的大将,如今狼狈不堪。
明世宗继位后,下诏凌迟江彬,并杀其成年的五个儿子,其幼子江然与其妻女“俱发功臣家为奴”。对江彬抄家时,查得黄金七十柜,白银两千两百柜,其他珍宝不可数记。
凭实而论,江彬也就是一个恃宠跋扈武夫而已,“自始至终没有剪除异已之心,也没有质劫公卿之志,一心一意只想哄明武宗开心,常年导其游猎,骚扰地方。所以,他在武宗身边十年,为恶之事,比起刘瑾的乱政五年,远远不及。
明武宗弥留之际,江彬没有任何拥立宗室的打算,可称是皇帝耿耿忠臣,绝无为已为身远谋的私虑。为此,虽然江彬当时是以“谋逆”的罪名惨遭凌迟,后世史臣并未把他列入什么“逆臣传”或“奸臣传”中,只划入“佞幸”一类而已,实为公允。
最后,再表一个与本文离题不是很远的真实历史“花絮”。刘瑾大公公,千古坏人,铁案一件,一万年后也翻不了案。但他没干过什么好事吗?一件好事也没干过吗?回答是否定的。
京剧折子戏《拾玉镯》(全戏为《法门戏》),刘大公公就是最终扭转冤案的正面人物。
故事发生在今天宝鸡市的眉县(戏文中改为“眉坞”),线索大致如下:正德初年,眉县金梁乡有位世家公子傅朋,其母给他玉镯一对,让他择中意之人成婚。傅公子心高气傲,总想娶个卫慧才,嫦娥貌的女子,日久未成。一日,有友自京城来,二人至西村游玩,巧遇村姑美女孙玉姣。这位姑娘乃村内孙寡妇的独生女。二人一见倾心,互传爱慕之意。公子临别,假装把一支玉镯遗落于地,孙玉姣会心拾起,含羞入户。此情此景,被邻居刘媒婆看个满眼。
傅公子刚走,刘媒婆就走入孙玉姣家,自告奋勇当媒人,想趁机赚几两银子花。孙玉姣羞涩之余,拿出一只绣鞋作为信物,应允刘媒婆为自己做媒。不料,刘媒婆之子刘彪乃流氓大恶之人,以为傅公子与孙姑娘有奸情,自己想趁机尝尝鲜。于是,他先持绣鞋去傅公子处,想敲诈几个钱花,被公子的家人们乱揍一顿赶出。
明武宗戏剧人生的终结(2)
怒从心来,色从中起,第二天夜里,刘彪手持绣花鞋,想偷入孙玉姣绣房实行奸淫。赶巧的是,孙玉姣的舅父屈环生和舅母贾氏在孙家借宿,住在孙玉姣房间内。刘彪摸黑,色胆包天,潜入房间后,趁黑往床上瞎摸。屈环生夫妇惊醒,与之扭打一团。刘彪又惊又急,掏出尖刀,杀掉屈环生,并把其妻贾氏人头割落,提之于手,夺门而逃。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眉县县城内,有个穷生员宋国士,中年丧妻,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名宋兴儿,女名宋巧姣。由于借高利贷商人刘公道的钱不能及时偿还,宋国士就让儿子宋兴儿在债主刘公道的粽子房当伙计还债。一大早,刘公道搅锅煮粽子,忽然发现大锅中有个人头,登时大惊,引得一旁帮忙的宋兴儿也来瞧。这少年不经事,大叫“杀人了!”刘公道大怒,怕宋兴儿高声引差人抓自己打官司,抽了少年一个大嘴巴让他收声。其实,这个人头,正是流氓刘彪慌忙逃跑途中扔入锅内的。左思右想,刘公道怕宋兴儿把此事说出去给自己惹祸,竟然用斧头劈死少年,抛尸于枯井。
早晨时分,孙寡妇发现弟妇夫妇二人被杀,忙入眉县县衙报案。知县赵廉不是贪官,但是个固执的自以为是的人。他实地勘察后,发现了刘彪丢弃当地的孙玉姣绣鞋一只,便认定谋杀案与奸情有关。于是,他先严审孙玉姣。孙姑娘见此“信物”,也以为是傅公子夜入自己房间,就把拾玉镯定情之事和盘托出。
不必讲,赵知县立刻派人抓来傅公子。大刑伺侯之下,傅公子屈打成招。问他人头何在,傅公子只得说自己抛入渭水之中。至此,案情虽“大白”,但“尸首无对”。
刘公道方面,怕宋国士日后找自己要儿子,就恶人先告状,声称宋兴儿昨夜盗物而逃。赵知县一听,联想丰富,又马上揣测是宋兴儿昨夜入户杀人,便命人马上抓宋国士父女来堂受审。
宋国士书生,很怕见官。他进到衙门后,见县官大老爷威赫声声,衙役们如狼似虎,吓得张口结舌。这种神态,使得赵知县认定他把凶手儿子匿藏起来,便狂拍惊堂木,非逼他交出人来。一旁的宋巧姣虽是女儿家,见父亲冤曲情状,心有不忍,抗言力辩,一连串反问赵知县,使得这位县太爷恼羞成怒,喝令宋国士回去凑十两银子先赔偿刘公道失误。然后,他下令先把宋巧姣当人质收监。
宋巧姣在监狱,由于不是人犯,比较自由,狱吏们也多对她抱同情、保护态度,得以随意行走。正是在这里,她遇到了被押于死牢、浑身是伤的傅公子。细问情由,宋巧姣才知刘媒婆之子刘彪持绣鞋勒索这样一个关键情节,便决心找机会越衙上告。
可巧的是,明武宗的母亲张太后在大太监刘瑾陪同下在扶风县法门寺上香。宋巧姣知道后,手持诉状,跪于寺外称冤。张太后仁德妇人,命刘瑾把小女子带入堂内详细询问情由,下令刘瑾根据宋巧姣诉状细审。
刘公公得旨,马上把眉县知县赵廉叫来,先劈头盖脸大骂一顿,然后让他重审案件。
有了刘彪这个新“线索”,案子很快水落石出。刘彪供出他把人头抛在刘公道的粽子锅中。由此,刘公道杀宋兴儿一案自然也得查出。赵知县方知审错案子,愧恨交加。他忙命人放出蒙冤入狱的傅公子和孙玉姣。然后,他亲自押解刘彪、刘媒婆以及刘公道三人来法人寺复命。
刘瑾亲自坐堂鞠讯,判刘彪死刑。同时,他撮合姻缘,命傅公子娶孙玉姣、宋巧姣,两头大,皆是正妻,三人完婚。张太后闻知,也非常满意。所以,在这场人间大戏中,刘谨大公公,确实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善事。
在戏剧中,见佳人才子携手而去,刘公公还唱道:
“少年为官粉面郎,二位佳人交凤鸾。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透鼻香!”
值得大提特提的是,以此故事蓝本,自清朝中叶起,秦腔《宋巧娘告状》、《法门寺降香》、《双玉镯》、《双姣缘》等不少折本在民间演出,后来又纷纷被搬上京剧及其它地方剧种的舞台上演出,流传甚盛。但这个故事的原型,绝非文人写的传奇剧本,而是发生在眉县的真实故事。
民国三十二年,当时的县教育局职员还发现过明朝时期眉县县衙的宋巧姣原状实物,但当时的县令真名是李镒,其人也确是清官,他平生只审错过这一件案子。至于傅朋公子与宋国士及其宗族家人,一行数人随刘瑾入京做官。可惜,好景不长,刘公公得罪皇上,最后倒台完蛋,这两家人也跟着倒霉。傅公子本人也被杀头,二位夫人的命运不知下落。
人生有时真如戏,福兮祸兮,波谲云诡。
从诗文观风流才子唐伯虎的真实一生
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从诗文观风流才子唐伯虎的真实一生
说起唐伯虎,肯定会马上使人想起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风流倜傥,浪漫非凡,不是“三笑点秋香”,就是周星驰戏巩俐,典型一个正面“西门大官人”加上狂傲“柳三变”的合成体。其人玉树临风,白面朗目,风花雪月之中,花丛锦绣陪衬,让人绝对联想不到“穷愁”、“厌世”、“潦倒”、“蹇涩”、“痛哭”、“渲泄”等诸多用于失意之人的词语。唐寅又好书画,工“春宫”,如此戏谑孟浪大家,恰恰又赶上“资本主义萌芽”得如火如荼的明朝中晚期,让不少后世失意文人遐想连翩,总觉能混上唐伯虎一样传说中的好生活,也真是不枉一生白活了。特别是冯梦龙小说《唐解元一笑姻缘》,更是把唐伯虎的传说定型,其后无聊文人及小说家们附会穿凿,所有“倜傥不羁”的风流事物都算在这位大才子脑袋上。
果真如此吗?
察看清朝大臣张廷玉主编的《明史》,只是在卷二百八十六列传第一百七十四中才能看到唐伯寅的名字,而在这篇《文苑二》中,50多人的文士乱传中,唐寅排倒数第十六,只有短短二百一十三个字,内容如下:
“唐寅,字伯虎,一字子畏。性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