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聿青医案-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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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病形而言也。东垣以为胃寒者,指病本而言也。综二子之说而互通之,知古人之论,要各有精意存
乎其间,既不容妄指古人为非,亦不可阿谀古人为是,而不深求其所以是也。
卷二十痉论
陷胸泻心二方合论
属性:(评门人吴玉纯稿)
结胸及痞二症,前贤以结胸为实,痞为虚,注释分明,可无疑矣。而于义尚有未尽者,则以陷胸之方,峻
于承气,而方名泻心,亦必别有取意,不可不深思而详辨之也。考陷胸之症曰心下硬痛,曰从心下至
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小结胸症曰正在心下,按之痛,痞则曰心下痞,曰心下痞硬。故究其地位,实在
膈膜之中,察其病源,实系痰饮与热互结不解。痰饮者,水类也,热者,火象也,水之与火,相结于膈膜之
中,其气深,其道远,其病根牢固。且痰饮之质牵腻异常,凡汤药之轻者,非惟不能荡涤,且反与其质粘
合为患。故大陷胸汤用承气之硝黄,易枳朴以甘遂,峻烈猛厉,可以直捣水饮之巢而无抵拒。至小陷
胸症其水饮之停结较轻,然水饮为热所蒸,化而成痰。故用黄连为君,以治热盛蒸湿之源,半夏消痰
为臣,栝蒌导痰热下行,为之佐使。若夫痞症,虽属无形之气,然亦必有或湿或热。或湿热二者交阻于
膈中。故泻心汤以芩连为主,心属离火,泻心者,泻火之谓也。离卦中虚,外阳而内阴,火中有水,热能蒸
湿,且既在膈膜,固非芩连之苦寒而燥,不足以直达病所。其痰湿盛者,必佐姜半,阳气虚者,主以附子,
中气弱者,助以参甘,方法可谓备矣。然则陷胸泻心皆治膈病,而长沙不以治膈名者,何也。曰、膈内拒
痛,客气动膈,长沙亦已言之。只以膈膜之义,内难二经尚少发明,且膈者所以遮护心肺,不使浊气上
熏者也。今膈膜有病,而上焦空旷之区,悉为水饮痰热之所占踞,非急与扫荡廓清,则君主宫城,岌岌
乎有震动之险。譬如剿寇之道,必先除其暴,然后可以安其良也。推此而寒实结胸之用三物白散,
藏结之不可治,按之自濡为气痞,不在泻心例者,均可条分缕晰。其外胸痹痞气,宜用栝蒌薤白,湿温
胸痞,宜用杏朴橘半等,临症分辨,均在读书者之会通耳。
卷二十痉论
赤白痢腹痛后重在气在血属寒属热解
属性:(评门人吴玉纯稿)
痢之见证不一,有但赤者,有但白者,有赤白兼见者,而不外乎腹痛后重。其受病之始,必由于寒,当夏
日酷暑熏蒸,贪凉食冷,寒气入于肠胃,至秋阳气内入,与之相争,腹痛后重,气之病也。由气病而致血
病,理之常也。寒则伤气,热则伤血,气血俱伤,寒热错杂,则赤白互下。此折衷之论,亦模棱之论也。河间
专主湿热,丹溪以大小肠分主气血。然湿之与热,本是对举,未可言热而忘湿。且气壮而伤于天者,郁
热居多,气弱而伤于人者,阴寒为甚。石顽张氏谓血色鲜紫者,信乎属热,若瘀晦稀淡,或如鱼脑,如紫
草汁,或如玛瑙色者,为阳虚不能制阴。此外脉症之间,辨别多端未遑枚举。诚因当世多以痢属于热,
峻用苦寒,故不惮反复详论也。继之曰,非温理其气,则血不清,理气如炉冶分金,最为捷法。明乎气为
阳,血为阴,阳可以统阴,阴不可以兼阳,气可以统血,血不可以包气。故痢之始起,白多赤少,调气为主,
误用血药,必致引邪入于血分。其后赤多白少者,虽宜活血养血,仍宜兼理其气,以和其血。此外噤口
五色诸痢,及妇人妊娠下痢,皆当以调气之法,操纵而进退之。惟实系气壮而伤于天者,其热毒直入
营分,肠胃如焚,喻氏有大黄黄连甘草法,苦寒直清其阴,不可再用芳香之品,以动其火也学人诚能
于气血之孰轻孰重,寒热之为真为假,详晰而明辨之,不但可以治痢,其于诸病之治法,可一以贯之矣。
卷二十痉论
白喉养阴忌表论
属性:(评门人吴玉纯稿)
或问白喉一书,养阴忌表,专以大剂甘凉镇润,然则治喉之法,果尽于此,而从前表散之方,皆可废弃
乎。曰、治病之要,在乎辨症,辨症之道,求其精确。凡喉症之宜暂表者,必头疼板痛,鼻塞流涕,音声重浊,
此为外寒包热,实喉症之轻浅者,辛凉散之即愈。近人以其辛散有效,于喉症之重者,亦必用之,用而
不效,以为辛凉尚轻,继以辛温,口耳相传,并无他法。考之于古,无是理也。医书之中,伤寒金匮,最为近
古,其论咽痛,独详于少阴之经,以少阴之脉,上循喉咙,为津液往还之道路也。首条症见胸满心烦,用
猪肤白蜜,清润甘养之意,毕露于此。其但咽痛而无烦满者,少阴之热不盛,则甘草汤平调之。挟有外
感不瘥者,加桔梗为桔梗汤。必不差而始加,其慎表之意若此也。其非少阴炽热,而由寒热杂沓为疮
者,方书所谓乳蛾之类,苦酒汤主之。其寒犯肾中之痛,则又有半夏散及汤之方。后贤详其证状,谓猝
然而起,不红不肿,但觉大痛异常,暴喑无音,脉多弦紧,或数疾无伦,此大寒犯肾也,用麻附细辛汤。然
此症百不得一,姑备其法而已。惟是猪肤汤一方,实与白喉书中养阴清肺汤后先相望,诚以白喉一
症,火热自内而发,燔灼于少阴经中,少阳之风,亦因之而动,火乘风势,风助火威,少阴天一之源,几乎
有涸绝之势。求其属以济之,非壮水之主,不足以制阳光,养阴清肺者,求其属以济之也。是故其初起
也,咽中干涩,咽物窒碍而痛,心中烦热,口鼻面上,皆觉烘热,绝无表寒之症象。然病犹在少阴本经,火
未得风,势未炽也。至盛极而动少阳之风,则目眩昏花,胸胁不和。经络焦灼,或作掣引之状,而风与火
相合而暴煽矣。煽及阳明,则蒸灼胃中之浊为腐,煽及肺金则熬炼阴中之液,尽化为痰。肺胃清旷之
区,已成燎原之势。肺败而鼻塞音喑,喘逆痰升矣。胃败而衄流臭腐,神明糊乱矣。病至此,虽有智者,不
能与谋。曰、不然。白喉之重者,其初起往往骨节疼痛,大寒大热,状类伤寒,苟不挟外感,何以若是。曰、白
喉之外感者,感冬春温热之邪,郁伏少阴而成温毒,非风寒也。即病起之时,或触微邪,只足以鼓动少
阳之风,少阳者,人身内生之风也,内风动而外风已不知何往,而少阴之火,乃因之愈炽矣。故伤寒之
寒热,必先凄清怯冷,肢节疲倦,由寒而生热。白喉之寒热,必先肢肤焦燥,肢节烦疼,热极而生寒。曰、热
极生寒,经训有之,然其理尚惝恍而无凭也。曰、阴阳之亢战,观于天地之风雷而知之矣。譬如盛夏之
令,炎 燔热,郁蒸不解,而后日月为之晦冥,万窍为之怒号,雷电为之大作。人身亦犹是也,阳亢之极,
一线之阴气,欲承而不得承,乃作寒热交战之象。安得与伤寒之寒热相提并论乎。然则喉痹缠喉二
症,果有异于此乎。曰、喉痹红肿为实火,厥阴之火也。缠喉肿闭为痰火,阳明之火也。白喉色带淡白,初
起不甚肿痛为虚火,少阴之火也。本书中猛将之类,神仙活命汤方,即可治厥阴阳明之火。此外又有
烂喉丹痧一症,其痧未透时,必须表散,本书除瘟化毒汤中有葛根薄荷,大可胜任。盖少阴伏邪,达于
少阳,必须归于阳明,从肌肉而出,故伤寒论云,阳明者土也,万物所归。若与麻桂羌防等类,必至毒热
四窜,奔腾莫制。况葛根薄荷辛凉甘润,与辛温燥烈之品,自有分别。伤寒论少阴篇中,先猪肤而次桔
梗,此书首生地而殿葛根,三方鼎峙,直追南阳心法,未可仅以乩谶之语观之也。苟凡有医书,皆能如
是之规绳划一,禁忌分明,庶几一病有一定之方,而无杂药妄投之虑矣。
条分缕析,推阐靡遗,是熟精南阳书而神于变化者,不独为白喉一症作功臣也。玉机微义论喉痹谓、
一言可了者火是也。又谓、君火者犹人火也,相火者犹龙火也,人火焚木其势缓,龙火焚木其势速。其
急于治火,同也。
跋
属性:医之有案, 于史传,附载于诸子百家,所以纪治验、彰学术也。降及近世,乃多专刻,若喻氏嘉言、徐氏
洄溪、王氏孟英等,皆扼其要略,作为论断。至以完全方案刊行者,惟叶氏临证指南。夫叶氏天姿明敏,
见解超脱,治案颇多可采,然肤浅通套,实开后世庸流简便之门,耳食之士,奉为掌中珠、枕中秘,晚近
叶派之称,毁誉盖参半焉。先生于是书尝三购而三焚之,其高尚之志趋,即此可见一斑。然则医案之
刻,非先生志也。曰、不然。先生以毕世精神,消耗于延医之事,常思老而退休,本生平之阅历,专心着述。
天不假年,未遂厥志,著作阙如。行道而未暇明道,诚憾事也。然先生之诊病也,必先澄心凝虑,而后下
笔立案,故本经论以抒心得,隐微曲折之处,实足发前人所未及发,言众人之不能言,论证既精,处方
更确,议病议药,一以贯之,行道在是,明道在是,断非抄袭敷衍陈陈相因之方案所可比拟,讵能任其
湮没而不传哉。涵负笈先生门,尚在锡邑,两阅寒暑,亲炙无多,存有方案论说若干卷。后邵正蒙君从
游沪上,抄得巨册携归示涵,读之狂喜雀跃,以为可法传之稿,具在于是。茫茫数载,正蒙君已仙化,稿
交郭级 君珍藏什袭。丙辰秋,涵与郭君谋公诸世,郭君欣然出稿,爰重行检阅,分类排比,两载告成,
付之剞劂,其中缺点,尚祈诸同学有道者匡正焉。民国七年戊午秋受业吴文涵敬识
戊午长夏,张氏医案排印将蒇事,追维钞辑之始及其成功,而不禁有余慨焉。泰幼侍先君读,先君尝
与人谈医,亟称聿青先生审病之精、处方之当不置,以吾乡就诊先生,获睹其方案也。岁甲午,先君弃
养,遗命从子安家叔习医,居常欲搜求张氏案而不得。既而同里邵先生正蒙受业张氏门下,曾致书
同门,征集方案谋汇刊,搜罗特广。讵丙午春邵公谢世,事遂寝,稿本托泰收藏。叶先生立庵儒而好医,
下榻邵氏,尝手录此稿,谓泰宜相机刊印。尘事牵迫,未有宁晷。越十年丙辰,赴常熟晤吴先生玉纯谈
刊案事。乃云与邵公有宿约,时谋付刊,乏同志赞助耳。泰闻言欣然,怂涌即出原稿,由吴先生详加编
次,泰任誊正之责。恐藏稿尚非全豹,邮函四达,借阅增补,冀成完璧,应之者有包君镜澄、张君绍曾。泰
与吴先生邮筒往还越两载,始告厥成。今春复由吴先生付印出版,一切手续,独任其难,热忱毅力,洵
为当今希有。顾溯编钞至今阅十余年,商印成书又三四年,其迟迟也如是,因慨天下事之类此者不
少矣。至是编之手眼高妙,蹊径独开传序已详言之,兹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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