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的艰苦岁月 作者:苏珊娜·穆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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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土地便成了一片宽广的白色平原。那是个荒年,我们半饿着肚子,但是寒冷更糟糕,因为缺乏物资供应。我们走了漫长艰苦的历程,但是那时候我年轻,对困难和疲乏都很习惯。我丈夫一心效忠英国政府,他真傻。我是一个地道的美国人,我的心只相信事实。但是,他父亲是个英国人,他说:‘我要在父辈们的旗帜下生和死。’因此,他把我从舒适的火炉边拉出来到遥远的加拿大荒野上寻找一个家园。麻烦!我猜想你以为你有麻烦,但与我的麻烦相比,它们又算得了什么。”她停了下来,吸了一撮鼻烟,把盒子递给我,痛苦地叹了口气,用那块红色大方巾在她又高又窄、布满皱纹的眉尖擦来擦去,继续说道:“乔那时还是个婴孩,我怀里还抱着另一个无依无靠的生命——一个养女,我妹妹生她时死了。我就用奶我儿子的奶喂她。唉!我们驾牛车走了四百英里。这牛车带着我们,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所有的家当。我们基本上是从森林中走过,我们走得很慢。懊,当我们到达那块潮湿的林子——现在罗彻斯特城矗立在那儿——的那个夜晚是多么寒冷啊!牛身上都是冰柱,它们呼出的是气雾。‘内森,’我对我丈夫说,‘你得停下来点堆火,我都快冻死了,恐怕孩子都冻僵了。’我们开始寻找一块能宿营的地方,突然我看到林子里有一点亮光。那是一个孤零零的简陋小屋,住着两个法国伐木工人。这两个人和蔼可亲,他们用雪搓着我们冻僵的四肢,并把他们的·晚饭和水牛皮分给我们共享。就在我们那天晚上宿营的那个地方,就在我们只听到风吹着树木的飒飒声、还有小溪流水声的那个地方,现在建成了那座大城市——罗彻斯特。两年前我去过那儿,去参加一个兄弟的葬礼。我觉得真像是一场梦。我们曾在简陋的小木屋的火炉边给我们的牲口喂草,那地方现在矗立着这个城市最大的旅馆。我丈夫离开了那么好的一块发展之地,却到这儿挨饿。”
我对老太太的叙述非常感兴趣,因为她的确拥有非凡的能力,而且,尽管粗鲁没有教养,但如果换了环境会成为一个卓越的人——因此,我就翻箱倒柜给她找到了一块她所要的那种做围巾的黑绸子。
老太太仔细地看着它,笑了笑。但是像其他的她这类人一样,她很傲气,不愿说一个谢字。你给了这个家的人一件礼物,他们就要另一件。
“你有那种棉线或者黑丝线吗?能给我点去缝被子吗?”
“没有。”
“哼!”老太太的口气似乎是怀疑我的话,接着她坐到椅子里,晃着腿,把她的眼睛直盯着我,有好几分钟,然后她开始了下面的询问:
“你父亲还活着吗?”
“不,他多年前就去世了,那时我还是个小女孩。”
“你妈妈还在世吗?”
“在世。”
“她叫什么名字?”在这一点上我的回答令她满意。
“她又结婚了吗?”
“她本可以这样做的。但是她那么爱她的丈夫,所以宁愿独居。”
“哼!我们这儿可没有这种观念。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一位绅士,有他自己的庄园。”
“他死时富有吗?”
“他因为给别人做担保人丧失了他大部分的财产。”
“这是件蠢事,我丈夫就因此吃了苦头。是什么使你们到这个穷国家来的?你不适合这里的生活,就像我不适合做淑女一样。”
“说可以得到大片封地,再就是信了对此地的一大堆虚假报导。”
“你喜欢这个国家吗?”
“不喜欢,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喜欢。”
“我想你也不会。你的泪珠总挂在脸上,孩子们告诉我的。那些年轻人有敏锐的目光。现在,记住我的忠告:趁有钱的时候回去吧、在加拿大逗留的时间越长,你喜欢的会越少。你的钱都花完后,你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了,你用翅膀拍打笼子的木条,却飞不出去。”好长时间的停顿。当我希望我的客人因为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而高兴时,她又开口了:
“你们的钱是怎么来的呢?你们从老家取呢,还是带了现金来的?”
对她的顽固我感到生气,又看到她胡搅蛮缠地发问没有止境,我不耐烦地说道:“老夫人,只要见到陌生人,就对他们问长间短;这是你们国家的习惯吗?”
“你什么意思?”她说着变了脸色。我敢保证,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
“我的意思是,”我对她说,“问些无理的问题是一种坏习惯。”
老太太站了起来,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了我家。
8.约翰·莫纳汉
啊,大自然,汞爱的母亲,
在你广袤的怀里。
可曾为无人关怀的孩子
留有一席之地?
严酷的现实逼他来到这里,
只身一人,无友无亲,
一无所有,除了你,
只能用你赋予他的。
粗糙的手,顽强的心,
艰苦劳作,藉以糊口安身。
老太太来访之后,没过几天,我们的仆人詹姆斯竟私自出逃了一星期,既没有告假,也没解释为什么。他负责照管着一对好马,两头公牛,三头奶牛,一大窝猪,还要砍我们需用的木柴。他的不辞而别使我们家忙合了好一阵子。当这个玩忽职守的家伙终于回来之后,穆迪解雇了他。
现在,冬天——1833年的严冬已经来临了,积雪异乎寻常地深。这是我们在加拿大度过的第一个冬天,住在这么可怜的蜗居里过冬,我们可算尝到了它的厉害。尽管我吹嘘自己的刚毅——我认为,自从旅居到这个国家以来,我的忍受力已达到了极限——严酷的寒冬还是击垮了我引以为自豪的独立的英国精神,我确实为自己是个女人而羞愧,冻得直哭。是的,承认这么不可原谅的懦弱,我理应觉得脸红,但那时我又笨又没有经验,还不适应那么严酷的气候。
我丈夫尽管不大乐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干那些该由下人干的活,但他干了并无怨言,同时积极着手,准备找个人来代替那个被解雇的人。但在这个季节,可不好找。
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夜晚,屋外狂风怒吼,卷着雪花从门缝里涌进来,几乎都刮到了炉石上,放在炉石上的两大截枫树桩烧得正旺,照亮了狭小的窗格,连那熏黑了的椽木也被照得泛着红光,令人欢欣鼓舞。
白天的活儿干完了,饭桌也收拾干净了,我们关上门准备过夜。我们的苏格兰女仆非常想家,在她的急切恳求下,穆迪拿起了笛子,这东西可是他快活日子里的心爱伴侣。他吹奏了几首动人的民族曲调,以使她从低落的情绪中振作起来,这些曲子来自于那片壮阔的山地,也就是英勇的北部高地。贝尔对音乐有一种天生的灵感,她一直手脚并用地和着节拍,淡蓝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
“啊,这些曲子可真动听。但听见它们我就想哭,一想到那美丽的山麓,那美好的往日,我的心就忍不住悲伤。”
可怜的贝尔!她的心依然停留在群山中,而我的心也飘啊,飘啊,飘向了远方的青草地,绿树林,那儿是我可爱的故土。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乐曲,也打断了我们的思绪。贝尔起身去门,门开处闯进来一个样子十分野蛮的陌生人。他光着脚,头上除了乱蓬蓬、脏兮兮的黑发之外啥也没有,乱发垂下来像云彩似的罩在他黑黝黝的脸上。
“天哪!这是谁呀?”贝尔尖叫着退到屋里,“可怜的小伙子太莽撞了。”
穆迪赶紧转过身去看那个入侵者,我也从桌上端起蜡烛照看,好仔细辨认一下。而这时缩在屋角里的贝尔又惊又疑地瞥了那人几眼,连连冲我摆手,指着敞开的门,好像在无声地哀求我告诉她的主人叫那人走开。
“关上门,伙计,”穆迪说,他长时间地端详面前的这个怪人,总的来说,还是镇住了他。“我们都要冻僵了。”
“相信我,先生,我才是冻僵了呢,”这家伙满口的爱尔兰土腔,不间便知是那里人了。他伸出手烤火,接着说:“啊,先生,我差点儿就没命了!”
“你是从哪儿来的?到这里来干什么?想必你也清楚,在这样的天气里以这种方式拜访别人是不大合适的。”
“你说得很对,先生。但是人要是被逼急了,也就顾不上那么多规矩了。眼前我的情况就是这样,请你谅解。先生,我先来回答你的问题,我是从D区来的,想在这里找个人家做工。还有,可怜!我想找口饭吃。我还活着,可遗憾的就是我还活着,因为万能的上帝从未造过这么悲惨的活物,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自从昨天中午我从原来的主人家F先生那里跑出来后,还没吃过任何东西。钱我是没有,先生,一分也没有,脚上没鞋穿,头上没帽子戴,如果你不让我在这里过夜,我会冻死在雪堆里的。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我可是一个熟人也没有啊。”
小伙子捂着脸,大哭起来。
“贝尔,”我轻声吩咐,“去食橱里给这可怜人拿些吃的来,他快饿死了。”
“别管他,太太,别信他的鬼话。他肯定是个邪恶的天主教徒,来这里杀人抢劫的。”
“胡说!按我说的去做。”
“我可不愿让他来麻烦我。要是他留在这儿,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伊莎贝尔,真丢人!你这样做还像个基督徒吗?你愿意别人这样对待你吗?”
贝尔坚如顽石。不仅拒绝给那可怜人拿吃的,而且一再重申如果把他留下,她就非走不可。我丈夫再也忍受不了她的自私和荒谬,怒冲冲地对她说随她的便。在自己家里他爱留谁就留谁,没有必要求她同意。从我这方面来说,可不知道没有了贝尔我该怎么办,她是个非常好的女仆,又干净又老实,人很勤快,还很喜爱我们的孩子。
“明天早上你再好好想想吧,”我说着站起来给那人拿了些冷牛肉、凉面包。一碗牛奶,那逃亡者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你为什么要离开原来的主人,我的伙计?”穆迪问。
“因为我再也没法跟他过下去了。先生,你听我说,我是贝尔法斯特市孤儿院的一个可怜的弃儿。远在我懂事之前,就被我的亲生母亲扔掉了。因为我太小了,还说不成囫囵成句的话,她就把我放到篮子里,给我脖子上挂了个标签,告诉人们我叫约翰·莫纳汉。这就是我从父母那里得到的一切,他们是谁,是干什么的,我不得而知,我真的不知道,因为他们再也没认领我。但愿他们倒霉!不过,我敢肯定我父亲是一位绅士,人长得很帅,我母亲也是个漂亮的富家小姐,她不敢要我是害怕和她富有的家族、和她父母闹翻了。穷人,先生,绝不会以他们的孩子为耻,因为孩子是他们所有的财富,但我的父母却觉得我丢脸,便把我仍给了陌生人,让我依附别人活命。”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渐渐对他那些悲哀的往事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来这个国家很长时间了吗?”
“四年了,太太。你知道,我的主人F先生把我当做学徒带了出来,一路上他待我很好。但那些年轻人,他的儿子们,却个个像暴君一样,狂妄自大得了不得,在所有的事上,我都没法跟他们意见一致。昨天,我忘把牛牵出来了,威廉少爷就把我捆在树桩上,用硬皮鞭打我。真的,现在我肩膀上还有鞭痕。我离开了牛群,离开了牛图,谁也没搭理,因为我那时热血沸腾。我觉得如果再在那里多呆一会儿,那么倒霉的人应该是他。我从一生下就没人照管,所以我想该好好照顾自己了。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先生,我想我能够找到你。如果你需要一个帮工,那我就留下来给你干活’,只要让我有饭吃、给几件像样的衣服穿就行了。”
这件事很快就定下来了。穆迪答应每月给莫纳汉六美元,他满怀感激地接受了。我吩咐贝尔去厨房给他收拾个铺,但贝尔小姐却认为造反有理。既然已经造反过一次,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心要赶走莫纳汉。她声明她不会去做这种事,并说她的生命乃至我们的生命都处在危险之中,还说她绝不会跟这个天主教流氓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多一天也不呆。
“天主教徒!”那无辜的年轻人喊道,他那黑眼睛里闪着怒火,“我不是天主教徒,我跟你一样,也是个新教徒。我还希望成为了个更好的基督徒,你说我是贼,可是,我要是贼的话,显然会等到你们都睡着了再进来,而不会像这样闯到你们眼前来的。”
这年轻人说得有理有据。不过,贝尔是个非常顽固的人,她还是固执己见。唉!她那么执拗于自己荒唐的偏见,最后竟把铺盖搬到了我房里的地板上,说是害怕那爱尔兰流氓夜里谋杀她。天刚蒙蒙亮,她就走了。那年冬天我再没找到一个女仆。莫纳汉倾尽全力,把原来该她干的活也接过来了,生火,扫屋、挤牛奶、看孩子,还经常给我们做饭。他加倍卖力地干活,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我们的感激之情。他非常喜爱小凯蒂,一有空就给她做小雪橇和各种玩具,或是把她裹在毯子里,用自己做的雪橇拉着她在门前的山坡上跑来跑去。晚上,当她坐在火堆边玩时,他就给她做面包和牛奶,亲自喂她,他觉得这是世上最快乐的事。喂完之后,他会一边背着她在屋里转来转去,一边用爱尔兰土语给她唱歌。每次当他从林子里干活回来时,凯蒂总是欢呼着去接他;扬起她可爱的小胳膊搂住她那个黑伙伴的脖子。
“你这可爱的小天使!他边喊边把她搂到怀里,“上帝只造了你一个喜欢约翰·莫纳汉的小家伙。我没有兄弟姐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你这粉嘟嘟的小脸是世界给我的最美的东西。啊,宝贝!我情愿为你献出自己的生命。”
虽然约翰对自己的一切都随随便便,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是他为人忠厚老实。他爱我们,因为我们同情他。而对冒犯我们的人,他往往是恨之入骨的。
当我们为有这个新仆人而高兴时,乔大伯一家可高兴不起来了。他们一次次地挑起事端欺负他,他很恼火,日子长了,原本脾气就很暴躁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了。
穆迪从相邻的农场买了几吨干草来喂牛,由于没有仓库,我们只好把干草放在乔大伯家的谷仓里,那里存放着他自家的亚麻和麦秸。一天。的翰一大早起来去喂牛,却发现乔大伯正拿自己主人的干草喂他自己的牛。难怪草下得这么快。他毫不客气地指责他是草贼。对方冷静地回敬他说因为他曾偷过亚麻喂牛,自己才拿些干草来抵债的。“我以神的名义起誓!”约翰怒气冲天,“你不仅干了偷窃这一肮脏的勾当,还撒了弥天大谎。说我偷你的亚麻,你这个老坏种!我当然知道亚麻是用来纺线的,不能拿它喂牛。假使万能的上帝给了人们暖和的外衣,人们还有必要眼馋别人的衬衣吗?我们的草足够牛吃了,怎么可能拿你那不中用的亚麻来喂牛呢?”
“我看见你拿了,你这龌龊的爱尔兰流氓,我亲眼看见的。”
“那是你狗眼昏花了。最好闭上你的臭嘴,否则,到时候我叫你用一只眼看,那你就能看清楚了。”
仗着自己的块头大,乔大伯认为眼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