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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1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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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图案,正中立着一根铁针,上面是插着一截可以旋转的竹子、竹子的一头转到哪个图案,他就用红糖浇注一个同样的图案,沾在棍子上,拿在手里,可以吃。
  在八十年代,这样的吃食,对于我们已经是好东西了。
  “五分钱一次,别挤。”老头沙哑的声音在我每一个放学的路上浸润着我。成了我童年的一个标志,站在北京高高的立交桥上,望着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现在的我常常想,那样的情景,是否只是昨日的一个梦呢?
  我把每月零用钱的三分之一都贡献了出来,另外三分之一,买了泡泡糖、冰棍和别的东西。
  现在,我就和小军站在转盘面前,我舔舔嘴,希望那条插着的精致立体的大长龙样品能是我的,如果我运气好的话。这成了我每天一个最强烈的愿望,在我没有看到苏以前。但是一切都在这个傍晚发生了质的变化,我甚至怀疑,就是那样一个充满了秋天味道的黄昏,我从一个孩童成长为少年。
  原因很简单,我看到了苏,她从胡同口轻轻走来,好像一只水妖,乳白的旗袍包裹着她轻盈的身体,她的腰肢扭得很厉害,感觉好像一个异国的女子。
  我想此刻只有我注意她,不知道为什么,其他所有人都正低头扎做一团,看一个男孩转动竹竿。女人是要往胡同里走,但是人太多了,她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没有人在意,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他们说话的声音里。
  她终于还是从我的身边经过,身上散发了一种淡淡的清香。路很窄,经过我的时候挤到了我的身体。那个时候我还不高,她的胸脯从我的嘴唇前擦过,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我的心怦怦乱跳,我甚至感觉到她软绵绵的乳房。当然,这一切都只有几秒钟。
  应该没有人看见,我这样帮自己祷告。因为我曾经有过家门口的墙上被写了“李扬不要脸,和某某亲嘴”之类的劣迹。我曾经非常委屈、和非常愤怒,某某指的是我的同学兼邻居李小路,原因仅仅就是我借给她很多本《少年文艺》。
  现在,我就呆呆地站在胡同口,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因为一个过路的女人,直到小军把我叫走。
  那个夜晚,爸爸和妈妈坐在院子里,北京的九月初还不是很凉爽。我和妹妹在一旁玩泥巴,把泥巴做成各种饼干、药和小鸭子之类的。我听见妈妈和爸爸小声地说:“那个女人真的下星期就搬过来么?我觉得她不像个正经女人,穿成那样。但管理处既然安排了,也没办法。”“你别瞎说,到时候可别让人家听见。”
  我有点好奇,听着他们的交谈,妹妹只顾给她玉米棒子做的洋娃娃喂药,还不停地自言自语。这让我感到非常地乏味,我开始有点讨厌她,女孩子真是小家子气,如果小军不是和他爸妈串门去了,打死我也不和李静玩。
  我还想听他们说话,我为有人要搬来感到一丝雀跃,毕竟我的生活太无聊了。可是他们显然已经转换了话题,改成讨论粮票和换鸡蛋的问题。
  夜晚,我躺在竹席上,从红色木头窗棱上面可以看见外面一个大圆盘似的月亮。几乎没有风,我难受得不停地翻身,天气闷热,木床在我身下不停地响。
  “小杨子,别动来动去,吵死人了。”我听见妈妈的声音。
  “我知道了,可是天气太热了,睡不着啊。”
  “是热,不过心静自然凉,你数数,一会就睡着了。”
  我开始数数,一直数,以前我有时候也用这个颇为灵验的办法。我从1开始,当我数到500的时候,我开始有了睡意,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思路变得模糊起来,我进入梦乡。
  我走在一条窄路上,没有树。那条路很像去我爷爷家的一条,但不是。周围很荒凉,只有一大片干涸皴裂的泥土,好像张着的一张张嘴。我踯躅在这样一条路上,到处都空荡荡的,我感觉口渴。
  我不停地走,走得脚板生痛。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村庄,有一大片绿色。我来了劲头,几乎是飞奔着跑到了村子里,但是这个村子似乎是空的,没有看见人,甚至也没有一扇敞开的门。我绝望极了,没有水,自己就要死了。我蹲在一个院子门大声地哭起来。
  突然门被打开了,吱扭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一个女人走出来,她穿了水红色的连衣裙,是胡同口的那个女人!她微笑着看着我,声音很轻柔:“你进来吧。是不是口渴了。”我点点头,跟她进屋。
  屋子里空荡荡的,家具只有桌子和床,床和爷爷家的一样。她招呼我坐在床沿上,然后从桌上拿了一个碗,从水瓶里倒出水,递给我。我一口气喝光了。
  “你在这里睡一会吧。”
  我顺从地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身边躺着那个女人,她光光地躺在我身旁,白不呲咧的身体就紧紧贴在我的身上。她的身子是一种耀眼的白色,很模糊,想要看,怎么也看不清楚,但是乳房却异常地清晰,软软的,很温暖的感觉,绛红色的乳晕,和妈妈的一样。它轻轻地擦过我的皮肤,让我有一种神经紧绷的感觉。全身热乎乎的。
  我想大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怎么了,做恶梦了么?”
  有一个声音在耳旁。
  我睁开眼睛,看见妈妈,站在我的身旁,我好好地躺在床上,身旁没有奇怪的女人,也没有白色的乳房。
  “嗯,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妈妈走了,我呆呆地躺在床上。我觉得自己的身下有点湿漉漉的,我吓了一跳,马上怀疑自己是尿床了,我的好朋友小军就是个爱尿床的家伙,他偷偷告诉过我,我嘴上没说,但心里对他从此有了鄙夷之情。难道现在,自己也尿床了?
  我走下地,把被单掀开,窗外的大月亮很亮,把屋子里照得一清二楚,我偷偷地把小裤衩脱下来,看见上面真的湿了一片,用手摸了摸,黏黏的,居然是白色液体,还好像有一点点奇怪的气味,但显然不是尿臊味。我感觉很恶心,心想,这下完了,自己一定是尿了床。
  我再也睡不着了,眼睛一直睁到天明。
  我为自己的梦和尿床感到羞耻。
  第二天我几乎没有想起关于昨天的事情,因为语文考试。我最头痛的科目就是语文,我害怕写中心思想和归纳段落大意。放学后,我和小军、胖虎到学校后面一大片废弃的建筑工地去逮蝈蝈,我们在工地玩得不亦乐乎,当然是打着到胖虎家学习的名义——我们三个是一个兴趣小组的。我们抓了好几只蝈蝈还有螳螂,我们用塑料袋装好,带回家去,我决定放到蝈蝈笼子里。它是爸爸用竹条子编成的四方盒子,在一侧有一个小门。还有很大的一个个的圆形孔洞,可以把黄瓜、菜叶子放进去。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院门,天已经全黑了。李静突然从一个角落里窜出来,吓死我了。她跑过来,小声说:“哥,爸爸生气了,胖虎妈妈刚才来咱家找他,说他在咱家学习。你们是不是又到哪……?”
  “玩”还没有说完,爸爸就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表情扭曲。我撒腿就跑。
  结果可想而知,全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我被狠狠地修理了一番。最悲哀的是,这一切都被李小路看见了,我想她看见我这副熊样,不会再和我玩了。我有点恨爸爸!
  我的日子依然很快乐,每天玩得乐不思蜀,除了学习,我基本上样样都好。我几乎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一切,直到两个星期以后。
  
  我永远忘不了我看见苏时的惊讶表情。在我几乎要遗忘她的时候,我却看到那个在胡同口用胸脯和我擦肩而过的女人。令人惊奇的是她居然在我们简陋的院子出现。
  她显然不记得我,当然她没有理由记得。她坐在我家破旧的沙发上,用笑眯眯的眼睛看着我,她有一口洁白的牙齿,头发闪闪发光,脸上带着愉快的表情。
  妈妈告诉我这是苏阿姨,是要搬到我们家隔壁姥姥以前住过的空房子去的。我的心里好像有一只小兔子使劲地跳,好像做贼。大人们没有注意,只是热闹地说着话。
  我偷偷地溜出去,一直快到小军家,心情都没有平静,我想起了她的胸脯和梦里巨大的乳房。我觉得自己像犯了罪。
  
  二
  
  苏的出现,让我们这个小四合院起了一点点变化。
  她永远都是那么漂亮,好像一道亮丽的风景。她的穿着显然与众不同,现在回忆,就叫做时髦。一次我特意把站在一起的她和妈妈相比较,结果头一回沮丧地发现妈妈是那样的不堪,黄黄的皮肤,松弛的眼袋,不修边幅。
  苏不会,她永远都有一张精心修饰的脸。她真的很漂亮,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直挺的鼻子,微微上翘的樱桃小口。她的身材很高挑,腰很细,但胯骨宽,走起路来优雅地扭动着。我发现爸爸也好像有点爱看她,还有李小路的爸爸和隔壁戴眼镜的张老师。
  没有人知道她具体的背景,她总是很安静地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书,偶尔也会到院子里洗衣服,大家似乎只知道她在西城区的一个纺织厂里工作,她好像没有结婚,也没有什么朋友。
  三个星期以后,星期二,下午只有一节课,院子里静悄悄的。我刚把书放回桌子上,看见她站在院子里收衣服。她的手高高扬起,头发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柔和的黄色,她从窗子外看见我,很高兴地和我打了一声招呼,她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我认为她应该是个南方人。
  她把衣服收到了她的屋子里,然后关上了门。
  我的口很渴,拿了瓢,打算到大水缸里舀点水喝。妈妈说喝生水不好,但今天她不在。就在我经过苏的窗前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点点好奇,她的窗帘半掩着,有一指来宽的缝。我突然有了想往里看看的念头。
  我悄悄地趴在她的窗户根下,这个时间不会有别人回来。我偷偷地往里来,屋子里的光线不很强烈,但还是很清楚。
  我看到她居然正在换衣服。她就站在我的右手边,面对着我。我看见她双臂抱紧,把身上那件淡蓝色的紧身衬衣往上拽。然后把衣服从头上脱了下来。我很紧张,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想走的念头。我看见她光滑赤裸的上身戴的是一个粉色的奶罩,接着她把手伸到背后,用手摸索着,然后我就看见奶罩一下子弹开了。
  她把奶罩从肩上轻轻取下来,这下她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在空气中,我的喉咙有点紧,这是我长到十二岁第一次看到除了我母亲以外的另一个女人的身体,更奇怪的是,她的上半身,居然和我梦中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她的乳房很美丽,挺拔,半圆型,宽宽的红晕。现在每次看到那幅《海中诞生的维纳斯》的油画,我都会联想到她的乳房。
  她走到床前从床上拿起一件新内衣。她走过去的时候,我甚至看得见她的乳房一颤一颤的,我的心紧张到了极点,我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我浑身是一截烧红的炭。我转过身,跑掉了。
  偷窥的兴奋和紧张一直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减轻。我破例没有出去和小军疯跑,而是乖乖地坐在家里写作业。我的身体一直到晚上才不那么火热,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
  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尿床了。因为我被一阵热乎乎的液体和快感弄醒。我不害怕了,因为就在两天前和同学们偶然的闲聊里我知道了什么是遗精。
  我成为了真正的男人。我遗了两次精,一次是因为苏,另一次,还是因为苏。
  我现在无法阻止我偷窥的念头。我为此感到羞耻,但是似乎这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开始对苏的一切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带着一种负罪感,飞快地从她的身边溜走,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但我依然疯狂地想要见到她。我经常偷偷坐在院子角落里由破轮胎改成的秋千上看着她开门、走进去、关门、走出来。
  我最喜欢看苏洗衣服。在夕阳里,她的身影是一幅美丽的画,她的衣服薄薄地勾勒出她的曲线,在通透的阳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奶罩甚至是内裤的轮廊。她的手高高地抬起,黑亮的大波浪头发仿佛瀑布般倾下,搭在她美丽的乳房上。
  那天放学,我又看见她在晾衣服,我磨蹭着走到屋子门前,拿出钥匙,但却用眼睛死死地注视她的一切,她距离我一米之遥,背对着我,但我依然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特有的气味,看着她优美的曲线,我产生了一阵性冲动。苏突然转过来,看着我,表情由惊讶变成微笑,朝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非常地紧张,浑身颤抖。
  突然她的手伸进裤兜,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她把它用小拇指高高的挂起,我看见那是一个透明的钥匙扣,她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送给你吧。”
  她把它递给我,我用汗湿的手紧紧地握住钥匙扣,深吸一口气,快步往家走。
  那年的十二月,我很忙,因为要升初中,期末考试格外受到学校重视。我们班新来了一位老师,姓刘,23岁,刚刚师范毕业。她长的还算漂亮,身材是全班男生公认的好,她的屁股很丰满,胸脯也很好看,走起路来也很有风情的样子。男生都在后面议论她,上她的课都异常积极。
  只有我不这么想,我几乎是班里惟一一个不为她心动的男生,我想大家或许都觉得我是个另类,但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答案。从那个偷窥的日子以后,我不由自主地经常想往她的屋子里张望,我想他们都是纸上谈兵,而且,小刘老师又如何能和苏比呢?
  是的,我的苏,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女神。我想,我爱上她了。
  我还是时不时地悄悄走过苏的窗口,在没有人的时候往里面张望。当然绝大多数都是惊鸿一瞥。我看到的大都是苏在看书或者在做家务。她总是在里面忙忙碌碌,屋里一尘不染。
  我心里已经不能坦荡荡了,自从我偷偷看到了她的身体。有时候梦中我也会突然惊醒,因为想起她。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想要忘也忘不掉。
  我有些沮丧,我为自己这样流氓而感到不安,我觉得小军和其他同学还都只是纯洁的少年,而我却有了这样肮脏的记忆。我感到痛苦。然而另外一方面,我又无法抵制这种诱惑,就像妈妈给我买的板状巧克力,我总说再吃最后一口,把牙咬得不平的地方咬平就不吃了,可最后总是全部吃光。我真是不可救药。
  隔壁的张叔叔总喜欢和苏说话,他样子呆呆的,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苏似乎也喜欢和他说,因为他很幽默。我见他俩在一起站在院子里说话,苏在晾衣服,然后突然咯咯地笑个不停。我的心顿时充满了怒火,为此,我还两次拔过张叔叔自行车的气门芯。
  李静10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靠窗户的小桌子上吃饭。饭菜很可口,是妈妈特意做的。那天的月色很好,把四周照得很明亮。李静刚刚对着蜡烛许完愿,我把头朝向窗口看风景。
  我看见院子门开了,窈窕的苏走进来,她的脚步很轻,像一只猫,我的心颤抖了一下。接着我又看到一个瘦高的男人也从门边挤进来,他俩偷偷地走进苏的房间,然后苏的房间的灯亮了,再然后,不久,灯熄了。
  我从树影偷窥到了这一切,吃完饭,我独自回到自己的屋子,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泣。我突然感觉到孤独,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心脏。我想像着那个男人也能看见到苏粉红色的奶罩和她丰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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