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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大漠那边--林彪坠机真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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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未定的中蒙边界。1962年12月,蒙古部长会议主席泽登巴尔和部长会议副主席扎格瓦拉尔来华访问,于26日签订了两国边界条约。之后,中蒙之间进一步发展了友好往来,中国政府尽自己所能给予蒙古各方面的援助。可是,好景不长,1960年苏联公开反华,蒙古跟随其后,随着中苏关系的恶化,中蒙关系一天天变冷。 
    现在,我要去我国驻蒙古大使馆工作,怀着曲折复杂的历史情结,面对愈来愈冷的两国关系,真不知前途究竟如何。但说不算出国,我认为不能这么看。在国际政治中,尤其是外交关系上,承认现实从实际出发这是最重要的原则之一。既然我国承认了外蒙古的独立,双方建立了外交关系,签订了有关条约,就应从理智到感情上不再纠缠逝去的历史。就像60年代初开始的中苏边界谈判,百年前沙俄强占我国远东和中亚共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如同一个外蒙古那么大),苏联政府必须承认强迫清朝政府签订的划占中国领土的一系列条约是不平等条约。1919年,列宁曾宣布过应该废除这些不平等条约。但是,中国政府考虑到苏联人民已经在这些领土上定居一个世纪之久,从实际出发不要求苏方归还这些领土。虽然外蒙古问题与中苏之间的领土问题情况有所不同,但是,这个原则在中蒙之间也是适用的。我既然奉派到驻蒙古使馆去,就必须做一个称职的外交官,在国家关系上,忠实地贯彻我国的外交政策。 
    列车当夜驶过张家口,第二天上午驶过大同、集宁继续北去,乌兰察布盟南部大草原,在太阳照耀下泛着一层金光,令人赏心悦目。但随着列车疾驰,草原逐渐褪色,地上小石子越来越多。土木尔台车站的白底黑字的标牌一闪而过,从这里列车进入了戈壁地带。以前我没有到过北方边境地区,曾经把沙漠和戈壁混为一谈,因为书上一般都把这两个词连用,误认为两者不过是一回事。后来看了有关资料,才明白沙漠是大风一吹移来移去的那种细沙,基本上寸草不生;而戈壁地表是小石头和大砂砾组成,夏季可生长稀疏小草,大风可以把沙砾吹起,却无法使之成堆。戈壁滩上的低洼存水处,还可以放牧,野骆驼就是生活和游荡在戈壁滩上。 
    不久,列车经过了赛汉塔拉车站,由于往北一直上坡,车速比较慢。这个车站只有一片平房,房前有几棵树。“塔拉”在蒙语里是地表起伏微缓的盆地。顾名思义,这里想来是戈壁滩中的一片绿洲,可惜冬天看不出它的特点。赛汉塔拉的著名之处,还在于它的地理位置,它是横亘在我国内蒙古与蒙古人民共和国之间的大漠南部边缘,古代穿越大漠的旅客必须驻足的驿站。 
    这片大漠,南北纵深约五百华里,东西横宽近千华里。自古以来,河北、山西北部的商人,到大漠以北的库伦一带去做生意,每年春秋两季都要穿越大漠。这是一段艰险的旅程。年年春节过后,他们分别从张家口和大同出发,带上足够的货物,组成骡马和骆驼混合的商旅,到土木尔台或赛汉塔拉住下,备足粮、水、草料,探听大漠有无风暴气象,然后就途北上。穿越荒无人烟的大漠,一般要十天至半个月,如果遇上风暴,就得趴在骆驼腹下,恐怖地等待。一旦沙漠风暴连续施虐,有的商旅断水断粮,就可能被大漠吞噬。艰险的一段旅程走完,商旅们到了大漠戈壁北缘的驿站倬依伦(现名乔依尔),还要在大草原上跋涉十天左右,才能到达库伦。之后,必须在百多天之内将货物出手,8月中秋前后就得南返,再次穿越大漠。到了清朝末叶和民国初年,有些商人在漠北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就在库伦开设商号,让新雇的伙计留下过冬,甚至两至三年才让回关内探亲。于是在外蒙古特别是在库伦,就留驻了越来越多的汉族人。1924年,蒙古政府宣布闭关,这些汉族人再也回不了家乡,就变成华侨,绝大部分与蒙古妇女结婚,生儿育女。但是,由于民族隔阂和蒙古政府排华的政策,他们无法融入蒙古社会,生活虽可维持,但政治地位低下。二十余年的闭关,他们与内地音讯隔绝,对祖国的变化很少了解。我离开北京前,侨委的同志向我讲了一则故事:新中国成立,中蒙建交,我国驻蒙使馆人员乘汽车穿越大漠,到乌兰巴托走了一个多礼拜;建馆后通知华侨来办理护照,有一天来了几个老华侨,穿着长袍马褂,脑后拖着长长的辫子,见了领事部主任,马上跪下磕头,口称参见领事大人,…… 
    说起大漠,虽然令人有些恐惧,但它也是我幼年就向往的地方。小时候,父亲常给我讲古代军人跨越大漠征战厮杀的历史故事。后来自己学历史、看小说,不由得对这片荒无人烟的大漠产生了许多遐想和憧憬。我仰慕两千多年前汉朝大将卫青、霍去病,还有飞将军李广,年仅二三十岁,就统帅大军与匈奴作战,数度穿越大漠南北,直到南匈奴内附,北匈奴被赶西去直到地中海边。他们金戈铁马,不畏艰险,出入大漠,当年将士们不知是怎样一种感受。还有一千三百多年前,唐朝征服强大的突厥,大将军李靖(在《封神演义》中被封神为托塔天王)率十万大军转战阴山山脉,灭掉东突厥,隔着大漠与强盛的薛延陀对峙。接着,大将军李■又率大军与南侵的薛延陀决战,薛延陀二十万大军全部覆没,漠北余部请求内附。唐朝遂纵跨大漠开辟一条驿道,称为参天可汗道,分置六十八驿站,备马和酒肉供使差来往,漠北各部每年贡貂皮作为赋税。 
     

    更令幼年的我心驰神往的,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浩瀚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处于我国大兴安岭西麓,与蒙古东部草原相衔接,额尔古纳河(古代称望建河)流域斜贯其中,沃野千里,水草肥美,自古就是我国北方许多著名的少数民族成长壮大的摇篮。二千二百年前的匈奴,一千九百年前的鲜卑,一千五百年前的柔然,一千三百年前的突厥,次第发祥和展翅于这个大摇篮之中。它们兵强马壮以后,逐渐向西向南转移,或被融合或者远徙。一千一百多年前,一个新的民族出现了,这就是后来不可一世的蒙古族。 
    公元840年以后,这个部族的大部分也照例向西南迁移,同留在漠北草原上的突厥语居民融合,从游猎生活过渡到游牧为主。以后,经过近三百年的繁衍,人口益众,氏族支出,地盘扩展于现今蒙古的肯特山脉以东以南的大草原上,并从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又过了百年左右,原来部落林立的蒙古社会,经过相互征战厮杀,只剩下五个大的对抗集团:蒙古、塔塔儿、克烈、蔑儿乞、乃蛮。谁能兼并这些集团,谁就会成为统一蒙古民族的大汗。 
    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一个蒙古部落的妇女,带着几个孩子在仓皇奔逃避祸,她的部落已被塔塔儿兼并。其中最大的八岁男孩名叫铁木真,他怀着父亲被塔塔儿人毒死的深仇大恨和重建本部落的宏图大志,在颠沛流离的苦难中长大。正如中国古书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少年时期艰难困苦的经历,培养了铁木真坚毅不拔勇往直前的性格。后来,他又在长达八年率本部落与其他部落的相互拼杀中,掌握了善于利用矛盾、联远攻近、各个击破的军事斗争策略,锻炼了详探敌情、分割包围、远程奇袭、佯退诱敌、运动中歼敌,史称“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的卓越指挥才能。终于在1206年他四十四岁的时候,统一了本民族的诸部落,被拥戴为蒙古大汗,号称成吉思汗,建立了蒙古国,并定都于山青水秀的哈尔和林(现在蒙古前杭爱省北部)。 
    成吉思汗即位后,制定了一系列进步的制度和法律,创制了蒙古文字,泯灭了原来部落纷立的界限,加速了蒙古社会的繁荣和发展,并且建成了一支庞大的子弟兵型的精锐军队。成吉思汗率领这支军队,对外开始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以他独有的雄才大略去实现征服亚欧的雄心壮志。首先于1205—1207年,向西征服地处黄河河西走廊的西夏。然后,于1211—1215年,越过大漠南下,攻击占据长江以北中原土地的金王朝,破金九十个州、郡,占领金中都(今北京)。接着,又亲率二十万大军,于1218—1223年,进行了第一次西征,先攻灭西辽(哈喇契丹)和花剌子模国(今中亚乌兹别克等地),又西越高加索山区,大败斡罗斯和钦察突厥的阻击,把蒙古国的领地范围扩展到中亚和南俄。可惜的是,成吉思汗回师后,计划最后攻灭西夏和金王朝,但在1227年西夏国主投降前夕,不幸病死军中,时年六十五岁。 
    成吉思汗传奇性的一生,为蒙古民族写下了辉煌的一页,他是蒙古民族无可争辩的英雄。他死后,他的能征善战的子孙们,继承他奠定的事业,以军事手段为主继续扩大疆域,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建造了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横跨欧亚两洲的四大汗国,其疆域西起现今东欧的波兰、匈牙利和地中海沿岸的土耳其,东到朝鲜半岛和太平洋西岸,南迄阿拉伯海滨的伊朗、阿富汗以及巴基斯坦、印度的北部,北至北极圈附近。并且,还最后灭亡南宋,入主中原,建立了大元帝国。 
    诚然,成吉思汗及其子孙们的军队作战,具有从游牧部落战争带来的野蛮残酷的特点,大规模屠杀抗拒的居民,毁灭城镇田舍,破坏性比较大。欧洲人称之为“黄祸”,当时人们一提到成吉思汗便为之色变,小孩吓得不敢啼哭。四大汗国之一的钦察汗国,攻灭并统治斡罗斯各公国约二百五十年,致使直到现代的俄罗斯人,对这段历史仍然耿耿于怀。 
    我思古抚今,完全沉浸在大漠的遐想之中,几乎忘掉自己身在奔驰的列车里。突然,房间门被拉开,列车员告诉说,边城二连快到了。我的思绪断犹未断:是啊,过了二连就要进入蒙古人民共和国了,会看到各色各样的现代蒙古人,并与之打交道。中国有句古话:“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历史篇章已翻过了八百年,现代蒙古人是否也像我国境内的蒙古族一样,仍然是成吉思汗的英雄后代? 
    列车缓慢地爬行,铁路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大大小小的沙丘,铺着小石子和沙砾的戈壁,连同它上面枯黄稀疏的小草,也都看不到了。蒸汽机车头气喘吁吁地吼了两声,列车在二连车站停下。从车窗向西望去,隔着站台是个两层楼房建筑,顶部中间挂着一个比较大的国徽,楼门楣上标着候车室几个大字,不少旅客已下车向候车室奔去,从衣着打扮看多是外蒙古人。 
    第二章 乌市友谊街5号 
    “于深水、窦海玉事件”,更令我深感蒙古当局的政治偏见与野蛮无理。此后,在我长达八年的驻蒙外交生涯中,这件事不时地浮上脑际。 
    抵达驻蒙古使馆 
    列车在二连足足停了两个半小时,从北面开过来一辆柴油机车,鸣叫几声,咣当一下挂上了这一串旅客车厢。列车就要过境了。我是第一次出国,在即将离开国门的时候,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心情,似乎是对家园的恋念和对前途未卜的茫然,两种混杂的感情在回绕。 
    列车徐徐开动,我瞅着窗外铁路旁即将越过的界桩。虽然列车速度很慢,那一米多高上面标着国徽和红色数字的界桩却一闪而过,没有看清是多少号界桩。列车员过来告诉我,那是357号界桩,二连到蒙古边境站扎门乌德是十公里。我注意到蒙方地面上没有迥然不同的变化,是同二连那边一样的起伏不平的沙丘,然而这已是异国的土地了。25分钟后,列车抵达蒙古人民共和国边境车站——扎门乌德。 
    列车停稳,我挪近房间门坐着,拿出护照和黄皮书(检疫证)。走过来三个蒙古人,第一个穿军装,向我敬了个礼,拿起护照翻开看着,并指着内页向第二个穿蓝色制服的咕噜了一句,就把护照还给我。我把黄皮书递给第二个人,他摇了摇头,意思是用不着看了。第三个穿黑色西装,带着笑容探头瞅了瞅房间,就跟上前面两人去别的房间了。 
     

    在扎门乌德,列车停站一个小时。从车窗看出去,这个车站比二连荒凉多了,孤零零的两层站房,两根立柱撑着两面坡的屋顶,除了样式别致和大门旁的雕塑马之外,就没有什么惹人注目的地方了。从车上下去十几个中国人,穿着蓝色或草绿色带栽绒领子的棉大衣,肩上挎着、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跟在蒙方海关人员后面走进候车室。列车员说这是一些华侨,他们的行李本来应当同别的旅客一样在车内检查,但蒙方海关人员偏要带进站房检查,便于他们没收“违禁”物品。我刚进入蒙古境内,就看到蒙方对华侨的某些歧视,印象非常深刻。 
    列车终于开动了,车速逐渐加快,不久就飞跑起来。车比在我国境内跑得快,可能是柴油机车马力比较大的缘故吧,但路基不怎么好,车体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地晃动。太阳已开始西沉,沙漠不见了,接下来的是一望无际有些幽暗的戈壁滩。这是五百华里大漠的北半部,蒙方把它划为三个省:南戈壁、东戈壁、中戈壁,加在一起比我国境内的戈壁滩更大,也更荒凉。处身在这大戈壁之中,使人有寂寞凄然之感。我不禁想起唐朝李华的《吊古战场文》:“浩浩乎平沙无垠,炯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实际上,眼前这片大戈壁,也曾经是古战场,但它既没有河也没有山,看不到一只鸟兽,比李华当年描写的古战场更为凄凉。“伤心哉,秦欤汉欤,将近代欤”,《吊》文中这三句话,叹息古代征战兴衰交替,令人不胜感慨系之,如果再添一句“将现代欤”,不是也很贴切吗? 
    天黑下来,车外什么也看不到了。我熄灯就寝,伴随着列车规律而有节奏的“咣当咣当”声,慢慢地进入梦乡。睡得正酣,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列车员稍微拉开房门递进话来:“再有40分钟就到乌兰巴托啦!”我急忙起床,拉开厚厚的窗帘,看到天色已透亮,赶紧去洗漱。 
    从两边车窗看出去,景色有了令人吃惊的变化。进入蒙境一路上看不到一棵树,而这里一边是覆盖着密密层层暗绿色松林的高山,一边是草丛上片片残雪略有起伏的山谷盆地,列车正在两地之间的高山根部盘旋。由于南边地势高,而乌兰巴托地势低,列车只有在盘旋中逐渐降低高度,才能驶出山谷,因而有时车头车尾竟然打了照面,甚至转来转去又回到原处附近,当然高度已经下降。我想,这大约就是列车长曾谈过的为了凑足七百公里而修筑的“盘陀”路吧。在铁路专业人员看来,修路劈山取直是天经地义,最令他们反感的是无故绕行。不过,在这种地形上,少花点工程费,让列车多绕几圈,也算情有可原吧。 
    列车在山谷里绕了足有20分钟,才缓缓驶出谷口。一出谷口,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宽平平的冰冻河流横躺着,看来这就是土拉河。对岸沿河布局的乌兰巴托呈现在面前。这座东西长南北窄呈扁担形的城市,中段有不少高层楼房,两端则基本上是平房,背后山坡上还有大片蒙古包群。 
    列车越过铁路桥,鸣笛驶进乌兰巴托车站。列车员帮我把行李提到站台,列车长过来道别,问使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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