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归砚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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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肝火也。必肾阴虚者,肝阳始炽,致生龙雷上炎诸证。治宜壮水制火,设昧此义,而妄援引火归元之说,不啻
抱火救薪矣。古书辨别不清,贻误非浅。惟叶天士先生《景岳发挥》、何西池先生《医碥》,发明最畅,学人所
当究心也。舍弟仲韶,于乙卯新秋陡患洞泻,数行即浑身汗出如洗,恹恹一息。夤夜速余往视,脉亦沉细,身凉
不热,宛似虚寒之证,惟苔色黄腻,小溲全无,乃湿热病也。与桂苓甘露饮,一剂而瘳。附录于此,以便互勘。
友人洪岳山,用仙人杖炭与 牛齿等分研末, 子内青油调,以箍脓甚效。后余治一肝郁为病,中脘胀滞作
痛,腹渐大,欲成胀病。治以宣利疏养之法,二十余剂,腹中已觉宽畅,惟大腹仍空阜不瘪。思索再四,于原方
加入仙人杖数寸,一剂果平。盖嫩竹出土自枯,取其自然之性,遂合病机,而收捷效。
愚谓方药主治,皆可借用。有人因劳力后季肋作痛,诸药不愈,而问治于余,适徐君亚枝有保胎神佑丸寄送,余
遂以三钱与之,竟尔霍然。继有因踢伤而腹痛时作者来乞药,亦用此丸一服,果下黑矢而平。
道光丁亥秋季,病寒热者中脘俱结块如覆碗,投以泻心、陷胸皆不效,死者不少。因阅《外台秘要》,载有
增损理中丸方,主治纤毫不爽。余用以治此证,无不立应。间有一时不能消,仍作丸服以刈根株。凡余所治,其
最剧者陕人王姓,群医杂治两旬,邪块较大,按之拒痛,四肢逆冷,形萎面青,齿槁,舌镜无津,大便旬余不解,
脉弱欲伏。余谓邪气搏结中宫,正气津气几已消涸,即师其法,用东洋参、白术各二钱,黄连、干姜各五分,牡
蛎五钱,花粉三钱,枳实一钱五分,元明粉三钱。服后便行,块即渐减,脉亦稍起,四肢略温,仍以是方加减,
十余剂而痊。
陈氏妇盛夏病霍乱吐泻,腹中 痛,四肢厥冷,冷汗溱溱,转筋戴眼,烦燥大渴,喜冷冻饮料,饮已即吐,六脉
皆伏。余曰∶虽霍乱,实脏厥也。经云∶大气入脏,腹痛下注,可以致死,不可致生。速宜救阳为急,迟则肾阳
绝矣。以四逆汤∶姜、附各三钱,炙甘草、吴萸各一钱,木瓜四钱,煎成冷服。日夜连服三剂,四肢始得全和,
危象皆退,口渴反喜沸汤,寒象始露。即于方中佐以生津存液之品,两服而安。愚谓此案论证用药。皆有卓识,
惟不言苔色,尚欠周详。其真谛在喜冷冻饮料而饮已即吐,若能受冷冻饮料者,即为内真热而外假寒矣。
倪姓患霍乱吐泻,审知始不作渴,四肢不逆,脉不沉细,一医用大顺散两帖,渐至于此,因见四逆,复加附
子,脉证更剧。余曰∶此病一误再误,命将殆矣。若果属寒,投热病已,
今反四逆,脉转沉细欲伏,乃酿成热深厥深,与热邪传人厥阴者何异?即以竹叶石膏汤,人参易西洋参,加黄连、
滑石,两剂而愈。同时有陆姓患此,医用回阳之剂,日夜兼进,厥逆烦躁日增,病患欲得冷水,禁绝不与,甚至
病者自起拾地上痰涎以解渴,迁延旬日而死。噫,即使真属阴寒,阳回躁渴如是,热药之性,郁而无主,以凉药
和之,病亦立起。不学无术,曷胜浩叹!
张氏女夏月患霍乱,医用姜、附、藿、朴、茱、连等药,吐呕虽止,腹痛不已,而痢五色。至第八日,始延
余诊。两目罩翳,唇红舌绛,胸隔烦 ,口渴引饮,脉细数,沉部有力。是暑秽之毒,扰乱中宫而病霍乱,苦热
虽欲开郁止呕,毕竟反助邪势,致变五色毒痢。与子和桂苓甘露饮加黄连、银花、黑豆,两服翳退,而诸恙降序,
胃亦稍苏,因畏药不肯再服。余谓余邪未净,留而不去,残害脏腑,必转他病。乃与三豆汤加甘草代茶,频饮而
愈。
李陆集园,治寒湿暴侵,咳嗽不止,用猪肺管一条,入去节麻黄二、三分,两头以线扎紧,配以杏、苑、
橘、枳、苏子等品煎服,甚有巧思。
王燮庵乃郎痉病,角弓反张,儿医不能治。王自用当归四逆汤,一服汗解,亦可谓善读仲景圣书矣。然此必
太阳风寒之邪,因血分不足而内犯厥阴,故宜此方,非凡痉皆宜此方也。
一成衣患三疟数年,继又痢下,后患周身浮肿,待死而已。忽得一方,用新鲜楝树上蕈一枚,切碎煮熟,连
汤淡服,一啜而三恙悉痊。
王燮庵幼时,痧后食酸太多,咳呛不止,年余骨立,五心烦热,已近童劳。一人教于每日黎明,以头窠鸡子
一枚,打千余下,入盐少许,沸汤瀹服,百日而痊。
黄氏妇崩血不止,大便泄泻,半身痹痛。余脉之,右濡、左浮弦略数,知其脾有积湿,肝有郁热,因外风内
陷,入肠胃则泄,入血室则崩,窜络则痛也。与旋复花汤加归须、桃仁、柏子仁润血和络,川芎、神曲以化湿,
芩、防坚营散风,五服而三恙全愈。
常州伍某素壮健,方啖饭,忽呼痛倒地,云胸膈如刀割,群医莫解。阅三日,恹恹待毙矣。一老人过问病患,
令磨陈墨汁与啜,痛立止,病如失。因问此何证?曰∶记少时邻人患病类此,一老医以此法治之而愈,谓误食天
丝毒也。想墨汁无害,故令试之,不料其果合耳。
固始有人于元旦食汤圆讫,方出门贺岁,忽腹如火烧,痛不可忍,晕绝仆地,移时稍苏,而号痛声彻四邻。
延医诊视,皆云脉细如丝,不治。越日门外来一丐僧,家人辞以有病,僧云何不问我,家人苦无策,姑令诊视。
僧一望即曰∶是误食蛇精也。于破囊中取药丸一粒,以水研灌。移时病者起,呕如雀卵者数枚,僧云未也;复呕
秽野狼藉,出一物如鸡子大,僧曰是矣。剖视乃血裹中蟠一小蛇,见人遽动作势上下。病已若失,举家惊服。叩其
所以,云多年陈谷,蛇交其上,余沥粘着,误入腹中,乃成此物,少停即洞胸腹出矣。僧径裹蛇而去。愚谓二证
皆不易识。大凡腹中卒然大痛,在饮食后而无别证可凭者,无非中毒也。重用玉枢丹研灌,似亦有效。
海州刘氏子,五岁出痘,遍体疙瘩,大如瓯,凡三、四十枚,医皆不识。一老妪见之曰∶此包痘也。吾所见
并此而二,决无他虞。六、七日疙瘩悉破,内如榴子,层层灌浆皆满,真从来未睹者。痘书充栋,亦未道及。可
见医理渊微,即此一门,已难测识矣。
一妇免身后,脬肠内损,积秽碍塞,清浊混淆,而大小溲易位而出。以生黄丝绢、黄蜡、白芨、明矾、琥珀,
锉末水丸,猪脬一具煎汤下,即愈。
一人无故舌出于口寸余,或以巴豆烟熏之,饮以清心脾之药,不效。余取鸡冠血涂之,使人持铜钲立其后,
卒掷于地,声大而腾,病者愕顾,视其舌已收矣。或请其故。曰∶无他,舌为心苗,心主血,用从其类,必鸡冠
者,清高之分,精华所聚;掷钲于地者,惊气先入心,治其原也。
富人冯氏者,寒热如疟,溲溺闭塞,少腹隐痛,汗出淋漓,医以为瘵,频饮补剂,日益憔悴。余切其脉细,
重按之沉紧而实。曰∶此有积瘀而成小肠痈,于法当下。咸谓病久 羸,下恐有害,且素逸处,安有积瘀。余曰∶
论脉如是,可询病者,曾持重物否。其人以告病者,初不省,既而曰∶一月前会携镪方出,遭客至,匆遽复入,
越日而寒热作,得毋是耶?药已遍尝而病不去,盍从其治!遂用桃仁承气汤,捣土牛膝根汁和服。次日腹下痛如
刀割,殷血从溲溺出。如是数次,痛良已,病寻愈。
余视疾以之至先后为序,一日于众中瞥见一人,额端已起白色,急呼前,问所患。曰∶臂有微肿。视之,仅
一小 。因潜谓同来者曰∶此白刃疔,色已见额,速归矣,危在顷刻。其
人方出门,面部色渐趋口角,未至家死。
有仆足跟肿,终日奇痒。余曰∶此虱瘤也。破之,出黑白虱数百,痒止肿亦退。
一人患时疫,发狂谵语,若有物凭之,曰∶不飨我,当取汝手骨。已而十指软堕如饧。余曰∶是谓筋解,实
痿证也。古人治痿独取阳明,脾主四肢,表里相应,投以桂枝白虎汤,神识顿清,手指无恙。
潘氏子肋下肿溃,窜孔甚巨,孔中作声,如婴儿啜泣。余曰∶是名渊疽,法不得治。其母哀请曰∶是子少孤,
婚又未久,一脉之传,惟此而已。余闻之恻然,乃曰∶但善调摄,更量力以行阴德,万分一得不死,专事医药,
不足恃也。母子唯唯受教。余乃日夜属思,以谓证属大虚,固当补益,但疽孔作声,则内膜已破,气从旁出矣。
非护其膜,补亦徒施!以人参、白术、乌梅炭、白芨、白蜡、象牙屑、猪脊髓和为丸,令日三服,以固气;仍捣
诸药,益以生肌之品,制若粘饼,塞疽口,丝绵裹青铅罨其外,大膏药盖之,阔布缠缚其体,三日一易;复用参
麦六味加龙、蛎等品,煎汁饮之。如是二十余日,其声渐除,三月余而口敛。余初经治,不望其果奏效也。
镇洋郑秀才颈下出水,涓涓不绝,已数年矣。医谓串 。余视之,溃口三、四,皆甚深奥,曰∶此古所谓蚁
也。用穿山甲炙存性研敷,果瘳。
有食阿芙蓉者,遍体发 ,痛痒交作,抑搔肤脱,终日昏聩,言语诞妄。余曰∶此中毒之最盛者,寻常解法,
恐不及济。用朱砂一两,与琥珀同研末,犀角磨汁,和三豆汤进之。神志顿清,而遍身无皮,痛不可忍,复磨石
菖蒲、绿豆粉如尘粘席,
乃得安卧,不半月愈。
一妇患三疟年余,忽转身发疮,大皆如钱,疡医治久转剧,饮食不进。余曰∶此伏邪走泄为疮,三阴无恙矣,
不可作疮治,而以寒凉伤胃也。以四君子加 、归、白芷,数服即愈。
昔在海门,有同事樊姓者,肩上患痈,医进荆防败毒散而寒热大作;又进仙方活命饮、外敷三黄散四五日,
侠脊 肿作痛,红晕满背,脊间高如覆碗;又饮内疏黄连汤、外涂铁箍等散,更日服蜡矾丸,至十朝黑陷,声嘶
呕恶,汤水亦不能沾,十一朝昏晕不苏。前医皆云毒盛无可挽回,招之不至矣。有故游击杨公朝栋之孙忘其名,
善治痈疽,因不识字,人皆轻之。樊证濒危,不得已邀彼来视。笑曰∶此非阴证,被寒凉遏抑所致。用吾药而患
处能高起者,尚可救。乃出药敷疮上,越日果高起。杨复视曰∶能从吾言,此疾可生。第一不许服药,第二不许
忌口。缘现下粒米不进,必停药三日,使胃中宿药渐消,自能进食。既能食,正宜投其所喜,岂可强禁其口,而
再绝其胃气哉?如此则百二十日可以收功。后竟如其言而愈。至所用之药,留心揣测,终莫能识。然此证若于初
起时,内以点舌丹汗之,顶上以蟾酥丸或白降丹泄其毒,使有出路,必无横溃决裂之祸。寒凉日进而胃闭不纳,
蜡矾频服而声嘶作呕,酿成败证。设无杨公,人亦但知其死于病,恶知其死于药乎?举世梦梦,良可深悼。
壬寅,余在海门之东昌镇。有徐姓者,患胸铄,腐肉上至顶,下至颈,左右至两耳,医不能治。余悯其贫,
为设法痊之。并不服药,凡百四十余日而收攻。此开手第一证也,由是求治
者踵门不绝。余初亦未知不服药可愈病,因目击杨公之法,而私淑其意,治之果应。始悟世之外科,朝凉暮热,
欺世盗名,杀人不可胜计,而无形迹可寻也。其始临证,则曰死证也,或他人治过之证,则曰前医误治,不可救
矣。皆为日后邀功避谤之计耳,可叹也已。
余在海门,见沈氏司炊者患唇疔,自辰至午,口不能开,医投葱矾不能吞,用活命饮亦无济。易医屡进寒凉,
遂硬肿至项,色白不变。最后一医砭肿处,出血筋一条,流血不止,知饥不能食,至三十一日而死。夫唇疔急证
也,色白无红阴证也,发于手足阳明交会之所,误投寒凉克伐之药,内热为外寒所束可知。若初起时刺委中及阳
明诸穴出黑血,进点舌丹汗之,外涂蟾酥,或有可效。惜诸医皆不知之。不然急证安能延至一月余之久?人不知
死于药也,哀哉!
癸丑四月,桐乡屠甸镇张德祥令正,年八十一岁,患脑铄,医者皆云必死。余视之,疮已溃烂不堪,不卧者
二十三日,不饮食者五日,平素体肥,肌已削尽,两耳绝不闻声,脉象弦数。性不喜药,一病至此,亦未尝一药
也。诸医皆谓不服药以至于是,余谓溃败至此,尚可挽回者,幸未服药耳。但须从我言,行我法,则五、六十日
可以收功。盖疮口已深,须开一孔泄其脓血,若不从我言,则下延及喉,虽有神丹,不可救矣。病家唯唯。遂开
一孔,去黑血盏许,脓亦相等。明日头重如失,两耳能听,且进粥碗许。越五日复视,腐肉下半脱尽,新肉已生,
细视上半黑处,尚未全死,用物挑起其皮,入药于内,令其每日抽换,果得粘连。凡九十日全愈。其满头之发皆
白,而烂处复生之肉,新发皆黑。此人至今尚健,益信享高年者不服丸散。嗣有于某等十余人,余悉治愈。是此
证并无死法。曩上海望族
王辑庭之嗣君,年六十一岁,患此证。素识医者谓曰∶少忍痛,当为去之。不听,逾旬渐大,适道署延苏州陈某
治疾,乃赫赫一时者,遂请视之。进以人参、鹿茸等药,疮已势甚,犹曰未也,乃杀鸡煎汤,煮药以进,一服而
口眼皆合,头重如山,证随以败。凡富贵之家,死于此者甚多。始则畏少痛而逆忠言,继则慕虚名而被惨杀。非
死于病,实死于医。愿天下人少察狂瞽之言,毋蹈前车之覆。
发背之极大者,所谓竟体发也。平湖郭湘屏患此证,始医者进犀角、黄连,致成黑陷,后医者投桂、附而作
淋渴,饮食不进。或断三日,或断一旬,更医数辈,技穷莫措。令郎肖屏茂才求余往视。被问曰∶曾见此大证乎?
余实未尝见如许大证,欲安其心,慰之曰∶吾所见有大于此者,不足畏也。为取去腐肉碗许,病者即觉如释重负。
其子请用十全大补,余晓之曰∶尊翁之所以绝粒者,正坐补托之故,胸次宿药未消,今再峻补,生机绝也。俟三
日后,宿药消尽,胃气自苏。此证本由湿热郁蒸而成,寒凉以遏之,温补以锢之,宜其滋蔓日甚也。今惟导赤散
驱其湿热下行,至溺清则止。越五日复视,已能自起,在床沿叩谢救命。凡百八十余日而全愈。在百日之间,曾
患牙疳,与竹叶石膏汤而安。其人至今尚在。设根据立斋上渴下淋而用十全、八味,安有生理?陈良甫云∶既溃一
毫冷药不可进,其可泥乎?
斜桥苏氏妇,年二十四岁,患乳肿如悬瓠,溃处日流水,医治二百余日,略不见效。冬初求治于余,视其面
色青瘦,微
嗽唇红,音朗不嘶,寒热暮甚,日进粥两盏、饭半盏。所服之药,洋参、鳖甲、丹皮之类,皆谓疮劳已成,不过
苟延时日也。余知其因循误药致此,以纸捻入药于疮孔,嘱到家自为抽换。妇云∶胃气不佳,求赐一方。余曰∶
汝误药至此,尚不悟耶?停药五日,胃自苏矣。又问究成劳否?余给之曰∶后五日来,当赠汝妙药,决不成劳也。
忻然而去。越五日来日∶奇哉,到家方暮,觉乳胀,抽去药线,出清脓碗许,是夜寒热顿减;近来抽换,日得清
脓杯许,今不复如前肿硬矣。饭已可进两盏,固求赐方。余曰∶煎剂费事,余有合就丸药,日服数钱可也。持去
后,越旬复来曰∶自服妙药,胃气胜于平时,惟脓水未净,月事未行,求一通经方。余见其肌肉丰润,两颊红晕,
经已将至。若不与药,而另求内科通经,反恐误事,仍以前丸与之。后即全愈受孕。其实两次所用之药,皆饭焦
磨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