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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苦夏-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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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将发报机和文件包等放在筏子上,其他人一律徒涉。但是,他却让我们几个文
工队的女同志不必徒涉,可等筏子回来后乘筏子过江。春红不同意,要求一起涉渡。
我们几个人也都不愿为部队添麻烦。于是大家开始准备:用雨布把背包扎紧,以免
被江水浸透;把鞋带儿系紧,我们以往的经验是,徒涉江河不能光脚,因为光脚容
易被碎石割破或是脚底打滑;女同志也毫无例外地脱了军裤,系在脖子上——穿着
裤子过江容易兜水,增大阻力。

    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各人携带好自己的乐器——对于文工队员来说,乐器就是
我们的武器。

    ……那时雨还在下,我脱掉军裤,更觉得浑身冷嗖嗖的。我用军裤把大鼓和鼓
架子系在脖梗后,固定在背包上,几个人相携踏人江水中。我们拽着一条越江的电
话线,一步一步踩着水下的石头向前走……开始十几步水还浅,再走,忽然江水深
了,漫到脖子。而且,我觉得江水像风一样吹鼓了我的裤衩,两腿间突然觉得发热,
一股热流“呼”地冒出来——回头一看,江水中便飘浮着一缕一缕的鲜血!我双腿
一软,两腿便觉得蹬空了,悬浮在水上,我一慌,喝了两口水,双手使劲一拽电话
线,又站住了……接着咬牙往前走,过了一阵子,居然就稀里糊涂地过了江。

    由金城川向南行进的路上,敌人的拦阻炮火愈加猛烈。一团指挥部几次停下,
用发报机与三营和三团二营联络,但总是联络不上。这让蔺有亮焦急万分:担心两
个营在穿插行动中遭遇不测,而指挥部又丧失对战况的把握。

    过梨船洞后,遇到一股部队,蔺有亮派通信股参谋前去联络,不料被对方当作
敌人开枪打死。指挥部的人愤怒了,一个个捋胳膊挽袖子要向对方开火,被蔺有亮
制止了。这时,两个穿插营还没有联系上,而对面相遇的一股部队又不属八师四团
;团指挥部插到轿岩山后十几公里,却找不到自己的部队,让蔺有亮心里直窝火。
他让指挥部在一条山沟里停下,架设电台沟通联络。几十分钟过去,营以下部队没
联系上,却接到师指挥部命令:指示一团率所部三营及三团配属的二营,调归零八
师统一指挥,准备攻占梨船洞以南的赤根山。命令让一团穿插部队进至赤根山以北,
听候零八师统一指挥。

    这一下蔺有亮更急了——他把侦察股长叫到跟前,吩咐道:

    “现在电台联系不上,任务又急迫——命令你带两个侦察参谋亲自去找,尽快
搞清两个营的位置!我们就在这里等!”

    “这……梨船洞以南是事先规定的集结位置,可是徒步去找,这么多山沟,谁
知道这两个营猫在啥地方?”侦察股长有些为难。

    “你少废话!”蔺有亮怒喝道,“快去找!军情如火,找不到这两个营的位置,
我他娘的枪毙你!限你两个小时!”

    侦察股长一看蔺政委发火了,连忙带两个参谋匆匆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侦察股长带着两个参谋返回,向蔺有亮汇报:任务完成,找到
了两个营的确切位置,已按指挥部要求命令部队向赤根山方向开进,并与团指挥部
随时保持联络。

    蔺有亮和指挥部的人员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又拔营开进。

    阴雨天气夜色降临早些,指挥部一行人马还未抵达赤根山附近,却插到敌人一
个师部驻扎地——敌人仓皇撤走不久,丢弃了大批的汽车。有的汽车还亮着车灯。
这批汽车停在公路一侧的开阔场地,足足有200 多辆,有大卡车,也有不少美式吉
普。在渐渐昏黑的夜色中,汽车的车灯大开,照得四周人影憧憧。

    “赶紧上去把车灯关了!”蔺有亮吩咐。

    一些人四散到各个车厢驾驶室里去关车灯,但鼓捣了半天,谁也不会关汽车灯。

    “都下来吧!一帮土包子!”蔺有亮骂道,便让警卫员用枪打灭车灯,以免被
敌机炸掉。

    这个办法倒是便当——一帮人提着手枪,端着冲锋枪,朝各个亮灯的汽车一通
点射,把雪亮的大灯一一打灭。

    “向师指挥部汇报——”蔺有亮对通讯参谋们下令,“报告我们到达的位置,
这里是伪军一个师部,有大批汽车,让他们尽快派司机来开回去!”

    随即便带人在敌师部四处巡视:到处是成捆的电线,甚至用电线缠绕,绷起一
个个行军床铺。摊开的鸭绒睡袋被刺刀挑破,踢一脚,鸭毛乱飞。墙角处黑乎乎一
片,用手电一照,嗡嗡地飞起一片.苍蝇,下面趴着一具腐臭的尸首……在一个挂
着军用地图的作战指挥室里,收缴了大批的望远镜、照相机、半导体收音机等战利
品,装了有一大口袋。蔺有亮从中挑选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半导体收音机,打开贴在
耳朵上试着听了听,很满意,对李春红和我说,要用这家伙听听停战谈判的消息。

    “这回一家伙打进来十几二十里,看他李承晚还怎么到鸭绿江边洗战刀!”蔺
有亮拨弄着半导体说,“再不签字停战,只怕不光是轿岩山,连赤根山也得变成咱
们的后方……”

    这时,参谋人员来报告,说已与零八师四团联络上——该团位置距一团以西不
到两公里。

    “成了!咱们穿插汇合的任务完成了!”蔺有亮一拍大腿,“赶快与零八师指
挥部联络,请示我团到达位置,何时攻占赤根山!”

    不料,与零八师指挥部还未沟通联络,我们零七师的电令先到了:任务有变,
由于敌人已调集了几个师的增援部队,兵团总指挥部决定停止执行攻占赤根山的计
划,要求一团率两个步兵营并一、三团的两个炮营撤回梨洞一线构筑工事,配属零
八师防守梨船洞,由零八师统一指挥,在梨船洞一线坚决阻击敌人。

    “执行命令,立即通知各营,回撤梨船洞一线,具体防御位置等待零八师的指
示!”蔺有亮吩咐道,忽然想起缴获的大批汽车,又问道,“师里派司机来没有?
这么多汽车怎么办?”

    “师里说派不出司机,让我们自己想办法。”那个参谋说。

    “一群土包子,连车灯都关不灭,咋弄?”蔺有亮想了想,命令道:“通知团
直属队和各营,谁能开回汽车,都给立功!开回一辆吉普车立个三等功;开回一辆
大卡车立二等功!实在没人会开,找人推!挑新点儿的汽车弄走,能开回多少算多
少!”

    这道命令一下,没过一会儿,车场里就热闹起来,战士们冒雨起来,围着汽车
摆弄着,叫喊着。

    “喂,谁会开,教教我,我给谁一盒春美香烟!”

    “呸!一盒春美香烟想换个二等功!”

    “一条也行!”

    “告你们,听说一踩油门,把好方向盘就能开走!”

    “哪是油门?刹车闸在哪儿?”

    也有的一个班人员推一辆大汽车,呼喊着号子,一齐使劲儿,把汽车推上公路。

    望着这热闹的情景,我们小分队的人也跃跃欲试。刘冬茹说:

    “咱们也推一辆回去吧!人少推一辆小吉普吧?”

    “对,立不立功两说,咱也算没白上来一回呀!”李春红同意。

    “我去试试,说不定能捣鼓走一辆!”廖沙似乎稍懂一点汽车。

    于是李春红领着我们几个去找蔺有亮,要求让小分队负责弄一辆车回去。

    “哎,正好!你们能行吗?廖沙可以?”蔺有亮想了想说,“一团接到命令,
准备到梨船洞一线阻敌,你们小分队上到了最前沿,完成了任务,可以返回师部了
……如果再弄一辆车回去更好……不过,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防炮……”

    大雨如注。我们匆匆与蔺有亮分手。那时我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和蔺
有亮在一起,心里就安全、踏实,而一旦离开他率领的指挥部,心里居然没着没落
起来。

    可能春红姐与我的感觉差不多,她在离开蔺有亮时,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于
没说,只招了招手,道了一句:

    “多保重!再见——”

    我们离开了一团指挥部。

    在廖沙的带领下,我们几个人选中了一辆崭新的美式吉普车,打开车门坐进去,
把背包堆在车厢后部。廖沙和赵玉林两人坐在前排,摸索着挂档,鼓捣着开车灯。
后来,车灯刷一下亮了。廖沙又赶紧关灭——这让我们兴奋起来:可以开关车灯了!
有希望啦!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猛地前蹿了一下,又停下了——毕竟开动了!

    “坐好呵?!这回真要走啦!”廖沙在驾驶员座位前挺直了腰,双手把稳方向
盘。

    ——马达轰鸣中,吉普车缓缓开动了!我们几个人拍手欢呼起来!

    车场上的人们呼喊起来:

    “文工队开走一辆!”

    “瞧人家,还是有文化的行!”

    “咱也紧着弄吧,不行就推呗!”

    我们乘坐的吉普车像一个喝多了酒的醉汉,歪歪扭扭、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公路,
摸着黑向北边开去。

    吉普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折腾了几个小时,总算开过了梨船洞。后来陷到
了一个坑里,几个人就冒着雨下来推;一身泥水一身汗地把汽车推出泥坑,却又发
动不了;好容易发动了,开了没二里地,又熄了火。赶上敌人一阵远程炮火袭来,
我们又四散躲炮。

    炮轰暂停后,再来开车,却见公路被炸毁——几个弹坑相隔不过十几米,面积
都有两间房大,深度也足有一丈多。看起来公路修好之前,车子是无法通过了。为
了不让吉普车被敌炮炸毁,我们便把车子推到公路附近一片林地边上藏起来。

    大家商量后,决定弃车赶路。反正吉普车已经开到我军阻敌战线以北,敌人是
弄不走了。我们打算先返回师部再说。

    雨虽然小些了,但是天空依然黑乎乎一片。四处不时有炮弹的爆炸声传来。估
计已是后半夜了。我们各自从吉普车上取下背包,快步离开。走了不一会儿,李春
红大叫一声掉头往回返,边跑边说:

    “我掉了东西!你们等我一会儿!”

    等她从吉普车那里找到东西返回来,才气喘吁吁地告我们,说是挎包忘在吉普
车里了。

    “一个挎包丢就丢了呗!”廖沙说。

    “不行,这里边有照片——三连的照片!”李春红回答,一边用手在挎包上按
了按。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立时不言语了。每个人都想起出征前,三连连长屈家礼对
春红的托付:让她代为保管,打完仗再看照片……

    想到这里,我们心里都沉甸甸的。我们都知道,这一仗下来,三连剩不下多少
人的;但是,不管剩下几个人,也该把三连的照片送回去,不然,总觉得对不住牺
牲的战士……

    翻过两道山梁后,雨停了。我们加快了行进速度。只是不时躲避敌人炮火的封
锁,不得不隐蔽下来,停止前行。

    在越过一条小水沟时,廖沙弯腰洗了一把脸,然后用手捧水喝。我们几个也早
渴坏了,都趴到水沟边喝水。喝了一阵,才觉得这水味道不对。赵玉林拿手电四处
照,发现几米外水沟边上泡着两具尸首——大概是衣服被炮弹气浪摧掉了,尸体赤
裸着。看到这情景,大家赶紧离开。而我则觉得胃里直翻腾,恶心了半天,想呕吐
却吐不出来。

    快到金城川之前,遇到一处炮火封锁线。廖沙指挥我们,利用敌炮爆炸的间隙
迅速通过。我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像要炸裂似的。廖沙和赵玉林一会儿拉刘
冬茹,一会儿拽我,一会儿推着李春红的屁股让她爬坡……几个人真的是连滚带爬
过了封锁线。

    过了这一道密集的炮火封锁后,我们在一个避弹面的洞口停下休息。歇了一会
儿,似乎觉得不对劲儿——背后洞里一股冷嗖嗖的凉气直向外冒,还有一股腥臭气
味儿。又是赵玉林手快,揿亮手电往洞里照,这一照不要紧,眼前的情景让我们倒
吸一口凉气——洞子里,满满地摞起一层层的尸体!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惊叫,我们几个女的先掉头跑开,跑了一阵,后边廖沙和赵玉林追了上来。刚说要停下歇一会儿,却又飞来几发冷炮。我们趴下躲过冷炮,又向前赶。身后又是一两声冷炮,赶着我们向北走。
    转过一个山弯儿,我们放慢了速度,这时候,刘冬茹在后边问道:
    “春红分队长呢?怎么不见了?”
    她这么一问,走在前边的廖沙停下了。几个人聚拢来,果然不见了春红。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来。我心里有点发毛。
    廖沙朝来路大声叫喊,也没人回应。
    “刚才后边打过冷炮……”我说,“春红姐在后边,会不会……”
    “回去找!”廖沙当机立断。
    “我跟你去吧!”我对廖沙说。
    这样,廖沙让赵玉林,刘冬茹在原地等待,他带着我返回去找。
    我们又从原路弯回去,边走边寻找,不时拧亮手电四处照一照。
    走到一处缓坡那里,我发现前边有个大弹坑,用手电一照,看见光束里,弹坑向外翻出粘湿新土,好像还冒着一缕缕烟气。我把手电向附近一晃,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荆草棵子里卧着一个人!
    “廖沙,你快看!”我指给廖沙看。
    “走,过去看看去。”廖沙说。
    他在前,我在后,我俩趟过草棵子,走到那里——
    是一具尸体倒卧在山坡上——倒卧的身子下,露出压着半边的军用挎包,裂开口的挎包露出一个纸包,几张照片散落在地!
    “春红姐!”我大惊失色。“没错,肯定是她,这是她的挎包……”
    一声尖厉的呼啸响起——附近落下一发炮弹,爆炸的气浪从几百米外袭来。
    我跌跌撞撞地跑回去喊来赵玉林和刘冬茹,只对他俩说“春红出事了……出事了……”别的再说不出口,只觉得心口憋得胀疼,恐怖和巨大的哀痛麻醉了我的神经,我欲哭无泪!
    不知怎么搞的,我一霎时突然想起临战前,小分队下到三连慰问时,那天晚上在坑道里休息时做的一个梦:梦见在血色的红花海洋里漂浮而来的春红姐——她美丽含笑的面容深情地望着我;我上前抱住她,却原来只是她的人头!
    想到那个梦,我浑身打了一个寒噤,觉得心底发凉,惊悚和恐惧紧紧地攫住我的心!忍了半天的眼泪哗一下流淌出来,不由得放声哭了起来。
    “春红姐呵!我最亲近的姐姐,我的战友和好伙伴……”我心中喃喃念叨着,“你怎么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这么走了?走得这么干净利落?就像你平时的性格……难道冥冥中命运早已安排了一切结局?为什么不祥的预兆屡屡被验证?……”
    “别哭啦——这边不断有冷炮,还是危险区,咱们赶快掩埋了春红吧……”廖沙对我说。
    ——还能有什么办法?抬回去也还是掩埋,埋在金城川以南或是以北,都是朝鲜的土地,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我把压在她身下的挎包抽出来,背在自己肩上——应该依着春红姐的意愿,保管好挎包里的那些照片,以便最终还给三连。
    在下过雨的草坡上,我们四人分别抬着她的四肢,连拖带拽,从湿漉漉的草丛里,沿着又湿又滑的草坡,把她的遗体移到附近的炮弹坑边,又慢慢将她滑人坑下
……我跳到坑里,把自己头上早已淋湿的军帽摘下,戴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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