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历史演义全书yyj15-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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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内,渐渐的沉入海去。世昌以下,一律殉难。可怜可怜!
经远管带林永升,与日本赤城舰相持。赤城舰的炮火,攒
射经远,经远中弹突然火发,林永升不慌不忙,一面用水扑火,
一面窥准敌舰,轰的一炮,正中敌舰要害,成了一个大窟窿。
敌舰回身就走,永升死不放松,传令追袭,也是气数该绝,追
了一程,又被水雷触裂,沉下海中。可怜可怜!两员虎将,同
时死难,余外的战舰,越加心慌。济远管带方伯谦,向来胆小,
本是在旁观望,遥见致远经远,都被击沉,还有何心观战?忙
饬舵工转舵,机匠转机,向东逃走。冤冤相凑,撞在扬威舰上,
扬威已自受伤,经不起这么一撞,随波乱荡,不能自主。海水
泼入船内,随即沉没。济远舰只管着自己,逃入旅顺口内,广
甲、广丙两舰,也跟着逃遁,只留了定远、镇远、靖远、来远、
平远五艘,尚在战线范围内,被日舰围住奋击。丁汝昌还算坚
忍,迭放大炮,轰沉日本西京丸一艘,并击伤日本松岛舰。奈
定远舰也中了五六炮,失战斗力,靖远、平远、来远三舰,亦
受了重伤,突围出走,单剩定远、镇远,势孤力竭,不得已冲
出战域,驶入口内。丁汝昌尚肯自尽,故书中叙述海战,比叶
志超陆军较有声势。这一场海战,兵舰失掉五艘,余舰亦多伤
损。二十余年经营的海军,不耐一战,正是中国莫大的耻辱。
小子叙述到此,泪随笔下,立成悲悼诗一绝道:
海滨一战覆全师;太息烟云起灭时。
我为合肥应堕泪,构园贻误少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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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 ·762·
海陆军统已失败,中日的胜负已定,日本还不肯罢战,竟
想把中国并吞下去。小子要洒一番痛泪,只好把笔暂停一停,
待下回再行详叙。
中日一战,为清室衰亡张本,即为中国孱弱张本。世人皆
归咎合肥,合肥固不得为无罪,但不得专咎合肥一人。海军经
费,屡请屡驳,合肥不得已,移其半以造颐和园,而海军才有
眉目。否则甲午一役,虽欲求一败衄之海战,亦不可得,宁非
尤足羞者。惟选将非人,购械不慎,不得谓非合肥之咎。叶志
超、丁汝昌辈,多由合肥一手提拔,彼皆非专阃才,胡为而推
毂乎?当时勇毅如左宝贵,忠愤如邓世昌、林永升,俱足为于
城选,仅令其率偏师,充管带,受制于一二庸夫之下,徒令其
战死疆场,饮恨以殁,以视曾文正之知人善任,合肥多惭色矣。
若讥其迁延观望,不愿开战,至于内外交迫,孤注一掷,以至
败亡,说虽近似,而吾且以此为合肥原。盈廷虚憍,交口主战,
合肥犹知开战之非策,不可谓非一隙之明。知彼知己方足与言
对外,假使当日从合肥言,勉从和议,尚不至失败若此。此回
为合肥一生恨事。叙叶志超,叙丁汝昌,无一非为合肥写照。
作者固别蓄深意,阅者亦当别具眼光,毋滑口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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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 ·763·
第八十五回
失律求和马关订约 市恩索谢虎视争雄
却说叶志超既逃归辽东,丁汝昌又败回旅顺,警报迭达北
京,光绪帝大为懊恼,即命将叶志超、丁汝昌革职,卫汝贵、
方伯谦拿问,并严责北洋大臣李鸿章。李鸿章只得自请议处,
又把海军败绩的缘由,推在方伯谦等身上。奉旨令将方伯谦军
前正法。迟早一死,为何要逃?李鸿章咎亦难辞,拔去三眼翎,
褫去黄马褂,改命提督宋庆出兵旅顺,提督刘盛休出兵大连湾,
将军依克唐阿出兵黑龙江。三路兵驻守辽东,防堵日本。嗣又
命宋庆统制各路人马。各路统领,与宋庆资格多是不相上下,
忽接朝廷旨意,要归他节制,免不得郁郁寡欢。又是败象。宋
庆到了九连城,收集平壤败兵,倚城下寨。九连城濒鸭绿江口,
为辽东第一重门户,这重门户不破,辽东自可无恙。宋庆把守
此处,也算是因地设险。当下传集各统将,分守泛地,叫他努
力防御。各统将虽是面从,心中很是不悦,出了大营,满肚里
都受着委曲,你也不愿尽力,我也不肯效命,勉强起程,按着
所派泛地,率军进行。
那边的日本兵,确是勇迅,闻鸭绿江西岸,清军未曾严守,
当即率兵飞度。过了鸭绿江,浩浩荡荡,杀奔九连城。这时刘
盛休、依克唐阿、马玉昆、丰伸阿、聂士成诸将,沿途抵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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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杀不过日兵。清军退一里,日兵进一里,清兵退十里,日兵
进十里,待日军进薄九连城,各路统将,统已远远的避去,只
剩了城中一个老宋。老宋闻诸军皆溃,独力难支,没奈何弃城
出走,退守凤凰城。嗣又因凤凰城孤悬岭外,不便扼守,复弃
城西遁。统帅一走,各将愈闻风而逃,日本兵遂进占凤凰城,
复分三路。一路出西北,扑连山关;一路出东北,攻岫岩州;
一路出东南,窥金州大连湾。不到数日,各路都已得手,只连
山关一路,被依克唐阿与聂士成两军,南北夹攻,得而复失,
并伤毙中尉一员。凤凰城日军来援,又被依军杀退。依将军是
久败思奋,所以尚得一二回胜仗,聂军门本是个出色当行的人
材,当中国初次发兵时,已拟率陆军进捣韩城,调海军进扼仁
川港口。这是先发制人的妙计,可惜当时不用。嗣因空言无补,
没人见用,到了牙山,又为叶提督所制,愤愤而退。此次见清
军连溃,彼此不相照应,连自己也只得节节退步。后来得了依
将军一臂之力,遂得转败为胜。随又行文各帅,愿自率部下人
马,抄袭敌军后面,断他饷道,令他不久自乱,那时首尾夹攻,
定能克敌。此计亦妙,可惜又不见用。各路将帅,有一半说是
危计,有一半简直不答。适廷旨又调他入关,保护畿辅,将行
的时候,还杀败日兵数次,所以凤凰城东北一带,尚没有名城
失陷。东路自岫岩州陷落,日兵又连陷海城,清军都退到辽西,
靠了辽河,作为防蔽,总算暂时敷衍过去。
独东南一隅,既无良将,又无重兵,只有旅顺口向称天险,
内阔外狭,层山环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形势。丁汝昌
反认作绝地,且因战舰待修,转入威海卫,暂避敌焰,只留了
总办龚照屿居住旅顺。日兵既陷了金州大连湾,拟乘势攻旅顺,
但恐旅顺险峻,不易攻入,遂先勾引汉奸,令他混入口内,四
贴日人告示,声言日兵于某日取旅顺,居住的兵士,应及早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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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否则大兵一到,玉石俱焚,无贻后悔。明明是虚声恫喝。
龚照屿得着此信,吓得魂不附体,忙坐了鱼雷艇,顺风逃去。
还有一班驻守的人员,见照屿已遁,个个慌乱,带了枪械,各
自逃生。一个重大的要口,变作杳无人影的空谷。至日兵入港,
清军已逃去两日了。日兵不费一弹,不发一枪,把北洋第一个
军港,唾手而得,真是绝大的喜事。
这时候日本兵舰,已纵横辽海,北面的盖平营口,已在囊
中,南面的荣城登州,又仿佛握在掌内。狼狈不堪的丁汝昌,
方困守威海卫外的刘公岛,只望日兵饶恕了他,不来作对。谁
知日兵偏不许他独生,鼓着大舰,驾起巨炮,又向刘公岛进攻。
可怜汝昌手下,只有几片败鳞残甲,一阵轰击,定远、威远、
来远三艘,又被打沉,丁汝昌亦受了弹伤,刘公岛势处孤危,
万不能守。日兵还是接连开炮,四围攻打。汝昌到此,垂头丧
气,饬兵士竖起白旗,一面致书日将,约不得伤害地方民命,
自己哭了三四次,仰药自尽。还是好汉。日兵遂据刘公岛,并
入威海卫,于是北洋第二个军港,亦被日本夺去。所有败残军
舰,统归日兵占领。清廷还起恭亲王弈䜣,总理海军事务,其
实辽海沿岸大小兵轮,只有旭日旗招飐,并没有龙旗片影,还
要管理什么海军?
光绪帝迭闻败报,召王大臣会议,从前锐意主战,慷慨激
昂的诸人物,至此都俯首无言。独有二个满员,上书言事,煞
是可笑。一个满御史,请起用檀道济为大将,檀道济是刘宋时
人,死了一二千年,为什么奏请起用?他因同僚拟用董福祥,
假名檀道济以示意。他即问檀道济三字,如何写法?经同僚书
示,遂冒昧照奏。又有一个满京堂,奏称日本东北,有两个大
国,一是缅甸,一是交趾,日本畏他如虎,请遣使约他夹攻,
必可得志。想是做梦。光绪帝见了这等奏章,又气又恨,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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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 ·766·
与恭王等商议,定了一个请和的计策,命侍郎张荫桓、邵友濂,
赴日本议和。日本很是厉害,拒绝两使。他说这等小官,不配
讲和。弄得张邵二人,垂头丧气,踉跄归来。清廷方议改派,
恼了一个安御史维峻,抗词上奏,虽不似满员的荒谬,也多牵
强附会,都下偏传诵一时,小子将原奏详录,以供看官一粲,
道:
奏为疆臣跋扈,戏侮朝廷,请明正典刑,以尊主权而平众
怒,恭折仰祈圣鉴事。窃北洋大臣李鸿章,平日挟北洋以自重,
当倭贼犯顺,自恐寄顿倭国之私财,付之东流,其不欲战,固
系隐情。及诏旨严切,一意主战,大拂李鸿章之心,于是倒行
逆施,接济倭贼煤米军火,日夜望倭贼之来,以实其言。而于
我军前敌粮饷火器,故意勒掯之。有言战者,动遭呵斥。闻败
则喜,闻胜则怒。淮军将领,望风希旨。未见贼,先退避,偶
遇贼,即惊溃,李鸿章之丧心病狂,九卿科道亦屡言之,臣不
复赘陈。惟叶志超、卫汝贵均系革职拿问之人,藏匿天津,以
督署为逋逃薮,人言啧啧,恐非无因。而于拿问之丁汝昌,竟
敢代为乞恩,并谓美国人有能作雾气者,必须丁汝昌驾驭。此
等怪诞不经之说,竟敢陈于君父之前,是以朝廷为儿戏也,而
枢臣中竟无人敢为争论者。良由枢臣暮气已深,过劳则神昏,
如在云雾之中。雾气之说,入而俱化,故不觉其非耳。张荫桓、
邵友濂为全权大臣,未明奉谕旨,在枢臣亦明知和议之举,不
可对人言,既不能以死生争,复不能以去就争,只得为掩耳盗
铃之事,而不知通国之人,早已皆知也。倭贼与邵友濂有隙,
竟敢索派李鸿章之子李经方为全权大臣,尚复成何国体?李经
方为倭贼之婿,以张邦昌自命,臣前劾之。若令此等悖逆之人
前往,适中倭贼之计。倭贼之议和,诱我也。我既不能激厉将
士,决计一战,而乃俯首听命于倭贼,然则此举非议和也,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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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款耳,不但误国而且卖国。中外臣民,无不切齿痛恨,欲食
李鸿章之肉。而又谓和议出自皇太后意旨,太监李莲英实左右
之,此等市井之谈,臣未敢深信。何者?皇太后既归政皇上矣,
若犹遇事牵制,将何以上对祖宗,下对天下臣民?至李莲英是
何人斯?敢干预政事乎?如果属实,律以祖宗法制,李莲英岂
复可容?惟是朝廷被李鸿章恫喝,未及详审利害,而枢臣中或
系李鸿章私党,甘心左袒,或恐李鸿章反叛,姑事调停。初不
知李鸿章有不臣之心,非不敢反,实不能反。彼之淮军将领,
皆贪利小人,无大伎俩,其士卒横被克扣,则皆离心离德,曹
克忠天津新募之卒,制服李鸿章有余,此其不能反之实在情形,
若能反则早反耳。既不能反,而犹事挟制朝廷,抗违谕旨,彼
其心目中,不复知有我皇上,并不知有皇太后,而乃敢以雾气
之说戏侮之也。臣实耻之,臣实痛之!惟冀皇上赫然震怒,明
正李鸿章跋扈之罪,布告天下,如是而将士有不奋兴,倭贼有
不破灭,即请斩臣以正妄言之罪。祖宗监临,臣实不惧。用是
披肝胆,冒斧锧,痛哭直陈,不胜迫切待命之至!谨奏。
奏上,有旨“安维峻呈进封奏,肆口妄言,著即革职,发
往军台效力 !”是日恭亲王适请假。次日入朝,始知这事,斥
同僚道:“这等奏折,不值一噱,付诸字麓内,便好了事。诸
公欲令竖子成名么?”恭亲王尚是有识。正议论间,朝旨又下,
派李鸿章为全权大臣,速赴日本议和。恭王即饬军机处办事人
员,电达天津。李鸿章接着此旨,明知战败求和,还有什么光
采?但事已如此,欲救眉急,不得不硬着头皮,指日前往。方
就道时,先电商各国驻华公使,请为臂助。俄使喀希尼,慨然
答复,愿保全中国疆土,代拒日本。言太甘者心必苦。李鸿章
始航行而东,到日本山阳道海口,地名马关,日本已遣专使伊
藤博文,及陆奥宗光,在马关守候。鸿章在途中,屡接中国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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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 ·768·
耗,日本北据营口,南占澎湖,心中正焦灼,见了伊藤、陆奥
两人,寒暄已毕,便请停战。伊藤、陆奥不允,必欲先订和约,
方许停战,经鸿章再三磋商,才提出停战条件。看官!你道条
件是什么要约?他说要山海关、大沽口及天津三处,作了抵押
品。这三处乃是京畿要口,押与日本,简直是引狼入室,叫这
位李钦差如何答应?没奈何把停战问题,暂时搁起,先把和款
商量起来。伊藤、陆奥煞是厉害,要索各款,统是不堪忍受。
鸿章与他辩论,他却绝不理会,反将冷语谐词,调侃鸿章。鸿
章此时,既不敢反唇相讥,又不便屈意俯就,只得熬了一肚子
气闷,拿出迁延手段,敷衍他们。今朝说,明朝再议,明朝说,
后日再议。未免有情,谁能遣此?一日,自会所返寓,鸿章因
连日会议,毫无效果,坐在马车中,正自忐忑不定,突听得枪
声一发,忙从左边一顾,不防劈面来了一颗弹子,正中左颧。
鸿章忍着痛,急呼日本警察,日警过来,见鸿章颧血直喷,忙
去捉拿刺客。鸿章也不及问刺客情状,匆匆回寓。病了好几日,
警闻直达欧美,各国新闻纸,争说日人无理,大有攘臂直前,
代鸣不平的意见。日本始自知理屈,遣使谢罪,并饬日医替他
调治。伊藤、陆奥亦至李寓道歉,随允转圜和议。鸿章即要约
停战,伊藤、陆奥亦即照允。日本刺客,恰是清国功臣。嗣后
申定和议,伊藤、陆奥终究不肯多让,李鸿章无可如何,勉依
条约十一款。大纲如下:
一 认朝鲜为自主国。
二 偿日本兵费二百兆两。
三 割让辽东半岛,及台湾澎湖。
四 开沙市、重庆、苏州、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