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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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易。臣请陛下在此处息兵数日,以观其变。”
“也罢,朕这次既然下了决心,就先在清徐住他几个月,看朕和刘继元哪个睡得踏实!”
此后数日的战局让赵匡胤大为兴奋: 东路党进所部发奇兵攻打辽州,焚其藏兵之寨二十余处,辽州城以东基本荡平;崔彦进率军北上,将汾州守军打得仓皇逃命,生擒数百人也编入了宋军;王彦升进入忻、代二州,没有遇到顽强的抵抗,出乎意料地驱赶了山后能战之民三万余口。又过了几日,党进派人来报: 主力军队已经扫平寿阳守军,突过杀熊岭,昼夜兼程,眼下已在太原城东扎下营寨。
正当赵匡胤打算攻城时,党进大军突遭重创。原来契丹元帅耶律沙率六万精兵从灵丘入境,偷越滹沱河,人不知鬼不觉地开到太原城东,与党进遭遇。党进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有赵匡胤遥相指挥,难道对契丹未加提防?只因宋军一直把井陉口当成契丹往援的必经之路,所以不仅在此处留有重兵,还派了不少谍卒到河北一线侦察,均未见契丹有所动作。耶律沙十分狡猾,他估计宋军必然堵住井陉口,所以绕开井陉假道灵丘,这一着儿让宋军是大大地失算了。耶律沙是个什么人?早在耶律贤适总领南京军事时,他就是南府宰相。耶律贤适欲降宋朝以及接待李超、送还姚内斌眷属等情况,都是此人向耶律璟密报的。耶律璟杀了耶律贤适之后,即命耶律沙兼任南面军事统帅。不久耶律贤即皇帝位,不但不敢惹他,还特命他一旦南疆有警或是河东被围,可以先出兵后奏报,这在契丹诸将帅中是独一无二的。
更糟糕的是: 正当党进之军与耶律沙鏖战时,太原城里又冲出大队兵马,为首的一员猛将身披银甲、头戴银盔,骑一匹银灰色的骏马奔在最前,身后是一面银色的战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杨”字,此人便是名扬北土的大将杨业。可怜党进十里连营,被两股敌军切成数段,士卒死伤甚重。待到赵匡胤得到消息时,党进已经后撤了二三十里。
赵匡胤把潘美唤到大帐之中,铁青着脸。潘美也是一脸凝重。
“朕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没遭受过如此耻辱!”
“措置失当,臣不称职,伏请陛下处置!”潘美紧皱着一双浓眉说道。平心而论,杨业在太原这一点他早就估计到了,而且驰告党进务必做好应敌准备。那耶律沙奇袭宋营,确属自己判断失误。现在想起来,假如当初命王彦升不急于南下围困太原,而是扼守滹沱河一线,情况可能不会这样被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惟有调整兵力,重新部署对太原的围困。
“这事以后再议,先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办。”赵匡胤又走到地图前,对潘美说。
潘美心中有了数,用手指在地图上为赵匡胤讲解:
“王彦升的部队集结在阳曲,距太原不过数箭之地。党进之军虽然后退二十余里,并没有遭到毁灭。如今耶律沙既然绕开井陉口,我军驻在那里的重兵也就无须再防,可以一并西行。泽州崔彦进已经过了团柏谷,正向清徐挺进。臣以为此军之来,我中军锐气必然大增。如今有两种可能: 一是耶律沙打了胜仗,急速由原路回师,以邀其功;另一种可能是此贼乘胜贾勇,必要与党进之部决一雌雄。如果是前者,陛下提大军围困太原,则区区一个杨业,未必有回天之力;若是后者,则只能命党进之军且行且东,率先占据井陉要地,再图歼敌。这样部署对于陛下围困太原并无大碍,只是苦了党将军,惟有浴血苦战了。”
赵匡胤觉得潘美分析颇中肯綮,心中赞成。又考虑了片时,对潘美说:
“朕早就知道打刘继元不比打刘和李煜,不殊死战斗则难以取胜。明日朝食之后,朕亲自率领中军向北开行,再围太原!”
正说话间,忽听得帐外传来争吵之声,且声音最高的是个女子:
“本将有要事求见,快快通报!”
“这不是姚桦哥吗?”赵匡胤听出来了。这次北征,曹彬本不许桦哥随行,桦哥却执意护驾,还是赵匡胤亲自下旨,特命她带两千“姚家军”一同北来。此时他心里正沉闷,听得几声莺啼,正好轻松一下,命人宣她进帐。
姚桦哥一身戎装,十分英俊,跪叩之后,高声禀道:
“戎行之间,臣姚桦哥多失君臣之礼,望陛下恕罪!”
“你并没有失君臣之礼,何罪之有?说吧,何事要奏?”赵匡胤端坐着对桦哥说。
“陛下,臣跟随圣驾绝不是来观赏河东风景的,邓州将卒再三请战,而且要和杨业决一死战。臣若是不来,有负将卒矢志报国的决心,故而冒昧。”
赵匡胤料到桦哥是来请战的,可没想到她口气如此之大,不禁问道:
“杨业号称无敌,军中大将尚难与他争锋,你一个小小女子,就能敌得过他?”
“禀陛下,此事臣也考虑再三。可啥事都要两头想,大凡猛将,都不会把一个女子放在眼里。臣正是想利用杨业的轻敌与他周旋,乘他不备,众将拥上,将杨业生擒。”
赵匡胤听完桦哥这几句话,暗暗赞赏她的智谋。他未置可否,瞅瞅潘美,潘某一脸严肃地说道:
“姚将军这样的安排固然甚巧,可是此举太险,万一有个闪失,臣如何向永德将军交待?陛下又如何向内斌将军交待?”
“言之有理。”赵匡胤对桦哥说。“姚将军忠勇可嘉,朕深感欣慰。可潘将军的话入情入理,朕与潘将军怎能忍心让你冒这样的风险!回去好好给你的邓州兵解释,明日只管随大军北进,不须去管什么杨业。”
“陛下不允,臣今天就只能跪在这里!”
“你这是何苦?”赵匡胤见姚桦哥如此执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快起来!”
“臣意已决,望陛下恩准。臣以为只有如此,才能报答陛下对先父的洪恩!”姚桦哥说得动情,竟哭起来。“张永德入宋以后未建尺寸之功,而陛下对他仁爱不替,臣这番请战,也是替他尽忠!”
赵匡胤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好吧,朕允了。不过你要听从潘将军的安排!”
桦哥顿时破涕为笑,抹了把眼泪,行礼退出。潘美也笑了:
“陛下对臣等严厉异常,动辄严加惩处,遇上耍赖的女子,倒能如此依顺!”
“有什么办法?谁叫她是姚内斌的女儿、张永德的夫人呢!你要为她安排得周密些,切勿凭她胡为!”
两天后,潘美中军五万人推进到太原城南,排开一字大营。此时耶律沙已经北还,党进、王彦升、崔彦进各部都把军队开到了太原城下。
南门外,一身银甲的姚桦哥骑马横枪走出阵列,来到城下高声喊了一句:
“杨业,快快出来受降!”
太原城墙上到处旌旗猎猎,虽然处在宋军重重围困之中,但看这阵势,并无多少惊惶之态。桦哥尖脆的声音刚落,城楼上闪出一个身影,呵呵大笑了一阵,说道: “宋朝无人了?怎么派了个烧火丫头前来叫阵?”
“大宋姚家军指挥使姚桦哥只与杨业决一胜败,不是杨业者,退下去!”
只见那位将军大摇大摆地晃了晃,又朝城下喊道:
“我便是代州杨业,丫头,快回去吧,休要羞辱于本将!”
“连个丫头叫阵都不敢出城,你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那杨业是个血性之人,被一个女子逼迫,心中有些懊恼,也想羞辱她几句:
“杨业有句话,你若答应了,我便出城。”
“有什么话,快快讲来!”
桦哥说罢,身后的姚家军开始轰然大叫,随后是大队宋军一片声呐喊,一时间声涛回荡在太原城前。直到轰声止息,杨业才朗然说道:
“本将若胜了你,你给本将做老婆!”
姚桦哥不假思索,应声回道:
“只怕你要不到我,已经变成鬼魂了!杨业,下来吧!”
城门果然打开,满身银白的杨业高擎着钢枪,只带了小小一彪人马,来到姚桦哥马前,随后把枪往马颈上一横,双手抱拳,言道:
“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叫杨某如何下得了手?还是乖乖随我进城拜堂去吧!”
“杨业无礼!”姚桦哥拍马向前,“还不受死!”
杨业抓起长枪,将姚桦哥迎面刺来的枪用力一拨,姚桦哥觉得双臂麻了一下,险些把枪都丢了。她重新把枪杆攥紧时,见杨业坐骑嘶鸣一声,奋蹄向她冲过来,她急忙闪身,与杨业擦马而过,两枝枪又撞在一起。这一次桦哥用力甚猛,臂膀反倒不觉震颤,她知道自己刚才是过于紧张了。
姚桦哥的感觉并不准确,只有杨业才真正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一枪他是用了狠劲,想给桦哥一个下马威,其后数合,杨业并不想把她搠死于阵前,只想瞅个机会将她生擒活捉,以壮汉国之威。桦哥战了几回合之后,凭着自己身轻手快,每每闪过杨业的力挫。杨业见桦哥十分灵巧,于是改变战法,意欲将她先击在马下,再擒不迟。就在目不斜视之时,宋军潘美、王侁、荆嗣三员大将分别驱马绕到战场两侧。这是潘美的精心布置,意在桦哥将杨业激出城后,诸将全力包抄,将杨业围困,再做处置。三将迂回时,杨业早已偷眼瞥见,他边支应姚桦哥边冲着自己的部伍高声喊叫:
“截住宋将!”
趁着杨业转头之时,桦哥飞枪直朝杨业刺来,杨业将臂一扬,一把将桦哥的枪杆死死握住,然后顺势一拽,竟把桦哥拽得身体前倾,险些落马,幸得她立即松开枪杆,紧紧抓住了马鬃。杨业把桦哥的枪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
“小儿之戏!”
说罢,将那枝枪顺手往地上一扔,策马回城。此时潘美、王侁和荆嗣已经围了过来,汉兵虽也鼓噪上前,怎奈三将勇猛,逼得汉兵连连后退。那杨业并无怯意,朝潘美冷笑一声,吼道:
“乘人之危而取之,非礼也!”
管他礼不礼!潘美等人飞马将杨业围在中间,此时赵匡胤也策马来到阵前,只见四枝长枪你来我往,直若流星乱飞。杨业左击右突,枪法不乱,毫无惧色,竟令三员大将无法近身。赵匡胤心中不由喝彩。
王侁杀得眼红,发狠地朝杨业刺去,杨业躲闪避开后回身一枪,正中王侁左肩,疼得王侁“啊哟”叫了一声,跌在地上。潘美、荆嗣看得真切,一个挺枪拦截,以防杨业再补一枪要了王侁的性命;另一个则飞身来战。杨业不慌不忙,左挑右挡,直逼得潘美和荆嗣围着他打转。片刻之间,眼睁睁看着他退到城门之下。汉兵呐喊一阵,纷纷入城,随后传过一片笑骂之声。
潘美翻身下马来扶王侁,见他左肩正在流血,命跑过来的士卒将他扶上马。
“娘的!老子这左肩犯在汉人手里了!”王侁大骂。因为十几年前征李筠时,汉将刘汉忠就曾刺中他的左肩,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如今又被杨业一枪刺中,恼得他牙都快咬碎了。
众将回到赵匡胤面前谢罪,姚桦哥眼里噙着泪。
“诸位将军不必忧虑,此战看似失利,实则已胜。”赵匡胤信心百倍地说。“自今之后,汉人未必再敢出城。我大军密围数匝,不让一粒粮食进入城中,看他刘继元吃什么活着!明年长春节,朕要在太原城里庆祝大捷!”
“遵旨!”众将齐声应命。
“这个杨业真英雄也!朕看中了他,尔等日后若与他交战,只能生擒,不得伤害!”
王侁捂着刚包扎好了的伤口,愤愤地哼了一声。
“你不服气?”赵匡胤瞅瞅王侁。
王侁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第五十九回 徐贵妃遗情横榻
留守京城的赵光义几乎天天都要召曹彬入宫,听他讲述征讨河东的进展。早在赵匡胤出发之前,他就料到此战必久,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党进败军,王侁受伤,大军只能日日围城,没有速胜的可能,这证实了自己的预见。不过看起来他并不着急,正相反,这段时间他或是东走西巡,或是宣召大臣,俨然真成了一国之主。尤其是他召问臣下时每每坐在偏殿的龙椅上,这使沈伦、曹彬、卢多逊等人都感到很不自在。卢多逊对曹彬提过此事,曹彬一副不愿多事的态度,并劝卢多逊也不要多言,皇帝归朝,此事自然恢复旧常。好在正殿常朝时他
还没敢端居九五,而是坐在正位之旁,所以一般朝臣没有感觉出太多的异常。
这一天公事刚完,天色尚早,赵光义又朝后宫走去。刚进宫墙,便看见宝儿正在墙边和王继恩拾树叶子比着玩:
“公公,我的叶子像个蒲团。”
“蒲团有什么用场?”王继恩问他。
“坐地。”
“宝儿真聪明。”王继恩赞了一句。
宝儿又捡起一片金黄色的大叶,兴高采烈地对王继恩尖叫:
“公公,这片叶子最好,像金殿哪!”
“金殿做什么用场?”
“皇帝坐金殿。”宝儿伸出小胳膊举着那片黄叶。“公公你看,这叶子和那金殿一般样呢!我长大了也要坐金殿。”
“何人敢如此讲话呀?”已经站了一会儿的赵光义大声说道。王继恩见赵光义走过来,连忙躬身问候,宝儿却愣愣地瞅着他。
“小孩子口无遮拦,晋王恕罪!”
“是嘛,小孩子口无遮拦,何罪之有?”赵光义走到宝儿身边,端详着他。王继恩挪到宝儿身边,低声说道:
“快跪下呀,给父王问安啊!”
正说着,宋皇后手指绕着丝帕也走过来,笑吟吟地对赵光义说:
“本宫听见晋王在训导宝儿,是不是怪本宫抚育有失呀?”
“皇后说哪里话,本王感激犹恐不及。”赵光义连忙与宋皇后见礼,抬头时贪婪地看了她一眼。
“哦?不知晋王想怎么感激本宫?”宋皇后的话里带着刺。
赵光义马上听出来了。自从上次宋皇后在她家里见到自己后,实指望自己能规劝赵匡胤与她言归于好。可是直到如今,赵匡胤仍对她冷冷淡淡,哪里还像是皇帝和皇后?除了名分,什么都没有了。她大概是埋怨自己没有为她尽力吧。想到这里,又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礼,说道:
“臣弟正有事向皇后禀奏呢。”
“那好哇。”宋皇后把手中丝帕轻轻一甩,对王继恩说:“你先带宝儿在这里玩耍,休要委屈了孩子。”
赵光义知趣,随着宋皇后来到她宫中。宫娥伺候好茶点,也悄声出宫。赵光义长跪在地,说道:
“臣弟知道皇后心里委屈,可臣弟屡谏……”
“晋王何必行此大礼呀,说不定哪一天,本宫还要跪着求你呢!”宋皇后还是语带讥讽。停了片刻,像是哭了,声调变得凄怆。“本宫听说你对宝儿的母亲也甚冷淡。唉,你赵家兄弟为什么都这么薄情?”
赵光义连忙解释: “皇后有所不知,本王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皇后看。臣弟对皇后一向敬之如神,可惜皇兄他,嗨,这男女之事,臣弟说不清啊!”
宋皇后像听出了话外之音,问了句:
“你对本宫一向敬之如神?这话是真的?本宫可不敢当啊!”
“皇后,臣弟不便再往下说,但只要有臣弟在,绝不会让皇后受委屈。”
“本宫现在就大受委屈,你还说什么不让本宫受委屈?”
“这,这……”赵光